此时,独自一人寂寞站在冷风中的何管家,已经不指望大将军能想起自己来,独自努力着,找散雇的马车载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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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宴云抬头的一瞬,他很自然的倾下身,因急躁而冒出胡渣的瘦削脸颊来回蹭着宴云的脸,以委屈沉厚的声音抱怨:“你为何要一个人跑出去?为什么要留下那样一张字条?”
刺挠微麻的感觉往下蔓延,穆长沣极喜欢宴云细长如天鹅的脖子,以鸳鸯交颈的姿势将他整个人都缠得紧紧的。
穆长沣腿上伤势极重,哪怕宴云的疗愈系异能豁出命擦出火花子的治疗穆长沣,他双腿筋脉仍有半数以上尚未接驳痊愈,今晚能不拄着拐杖稳稳的走了好几步,已经是刺激下额外的发挥了。
因此,长腿架着宴云坐好后便没再动弹,穆长沣只是双臂紧紧的搂着宴云,学习着宴云曾经的动作,大掌在他纤细的腰侧游动,嘴唇则急不可耐的吻上了宴云柔软的唇齿。
宴云被穆长沣的过度热情搞糊涂了,睁大眼,睫毛动也不动的看着他,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珠大大的,呆呆的,让他看上去乖极了。
男人侵占欲十足的动作令宴云心惊肉跳,他白净的耳根都红透了,但心房的某一处始终是凉飕飕的。
穆长沣眼看着傻呆呆的妻子差点又窒息过去,才好心的松开,一只手撩起单薄的衣裳,只隔着一层薄绢肚兜轻抚着宴云的后背,帮他舒缓气息,平复心跳。
看着他清丽美好的脸,一紧张便浑身发红的娇嫩皮肤,穆长沣骨子里暴虐的习性又被激发出来,很恶劣的想弄得他眼皮晕红,泪珠乱坠,想将他困在窄窄的一方天地里,想求饶也逃不掉,只能吚吚呜呜的哭……
穆长沣明明有那样多的证据,证明妻子爱极了自己,那双清澈乌黑的眼珠里却又藏着秘密,让妻子看上去清纯而神秘,引人深入,欲罢不能。
这话里潜藏着危险的讯号,尤其穆长沣有力的大手略重的揉了揉宴云侧腰,微痛让他蹬了蹬腿,挣扎着想下去。
宴云无奈的和穆长沣四目相对,他紧张的舔了舔下唇,终于鼓足了勇气,答非所问:“你……你设想一下,如果这一刻你抱在怀里,嗯,亲的人,是一个男人,你会怎么办?”
“其实……《花为媒》那出戏很精彩,我才、才知道,原来男子和男子也能相爱,相处一如……真正的夫妻。”
“和男人这样亲昵,绝无可能。”事实上,多疑冷傲的大将军愿意划出一片安全隐秘的地盘,容纳人进入,唯有眼前的结发妻子一人而已。
他身上还有一件弟弟没有的优点,演武堂里不怕吃苦,被狠狠欺负了第二天依旧没事儿人似的过来上课,身上有股习武之人常见的韧劲儿。
穆长沣出手帮过他几次,此后,便觉察到谢英知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千方百计的找话题,和穆长沣聊天套近乎。
谢英知的讨好藏得妥当,谨慎小心的挑选穆长沣感兴趣的话题,渐渐的,穆长沣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个好友。
那是穆老将军离世后,穆长沣独立带兵赢得的第一场重大胜仗,将谋逆藩王带领的叛军打的溃不成军,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大劫难。
穆长沣和一般武将不同,既反感找军妓减压,也不好饮烈酒解乏,但军营中素有大胜后饮宴狂欢的习俗,穆长沣也不好过分的违背旧俗,只好与众多战士们把酒言欢,喝的个酩酊大醉。
他闭眼躺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隐约察觉到异样,似有一条湿漉漉的蛇往身上盘旋,醉梦中察觉到鲜红的蛇信不住吞吐,他陡然睁开眼,却见谢英知只是端坐一旁,细白手指擎着一壶酒,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开始时,他还怀疑自己多心,直到谢英知几乎扑进自己怀中,而他罕见的手脚麻木,几乎不能动弹,他才愕然发觉,他自己把谢英知当一生好友看待,谢英知竟觊觎他的身体,想要……和他睡觉?
穆长沣不愿谢英知单方面的荒唐行为,造成自己和妻子的罅隙,以更加坚决的口吻说:“龙阳断袖有违天道,媳妇儿你放心,我绝无这等恶习。”
宴云慌乱的移开双眼,不敢想象他日穆长沣发现自己“有违天道”的抱着一个男人亲吻抚摸,爱不释手……
他缩在床脚,不想穆长沣继续犯下“有违天道”的错误,他日知道真相后悔莫及,若穆长沣允许的话,宴云恨不得效仿祝英台,在床铺放上一排装满茶水的杯子,谁敢越雷池一步,便落的冷水泼身,彻底清醒。
穆长沣则步步逼近,仗着他两条腿终于能动了,学着宴云曾经的习惯,又是帮宴云解衣襟,又是摸手摸脚的,把他当个大抱枕一般紧紧搂在怀里,密不透风的贴着睡了一晚上。
他磨着后槽牙,凶巴巴的咬了男人下巴一口,恨恨的想,穆长沣你一点也不避开我,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穆长钧倒抽一口冷气,指出一个肉眼可见的事实:“大哥,我看你最近恢复得相当不错,也能抛去手杖走上数步,彻底恢复如初指日可待。所以,我还有必要……吗?”
因穆长沣的目光越来越犀利,最后一句“有必要习武吗”,被穆长钧无助的对着手指,吞回了肚子里。
穆长沣冷冷看着不成器的弟弟,右手拄着紫檀木手杖,往前两步:“我身体恢复与否,和你继续习武有何关系?”
穆长钧顿时冷汗涔涔,糟糕,他一时嘴快,暴露了穆长沣从马车上下来时,他缩在后巷探头探脑的事情。
休息的空隙里,因穆长沣公开露面,军中副将已经登门找主帅,将堆积的军务送来给他处理,顺便汇报颜世繁找茬的情况。
见宴云姿态端雅的托着雨过天青色瓷杯喝蜜茶,他挪过去,翻身坐在草地上,很诚恳的对宴云说:“嫂嫂,自从知道你是男子之身,我便彻底断绝了对你的妄念。”
他撇撇嘴,说:“哦,你对我有过妄念吗?”宴云还以为,穆长钧当初纠缠不清,只是出于报复兄长的目的呢,换任何人当他嫂子,穆长钧都会做出张狂孟浪的事情。
穆长钧摊手,说:“我承认我当初荒唐过头——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为何要长得这么漂亮?不过嫂嫂你放心,自从知道你的小兄弟未必输给我之后,如今我再也不会痴心妄想。更不会打算和你私奔离开将军府,双宿双飞了。”
穆长钧颔首,“昨晚我想了一整夜,这是你和大哥——你们夫妻间的私事,既然大哥很喜欢你,你对大哥也没坏心思,我就不加干涉,等你们自己解决。”
穆长钧心想,他又不是傻子,自古以来,给皇帝传递坏消息的宦官,一定不是好宦官,会被杀头泄愤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穆长钧摸摸下巴,做狗头军师帮宴云分析:“你也知道大哥很忌讳男人之间……那啥,别看他和谢英知的事传得不堪,其实咱将军府里不少仆人们都知道,大哥若不是看在谢家每年资助军中十万军资,真要把谢英知按在地上揍。”
“可我嫁给你大哥后,我觉得他很好,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我也产生了妄念……想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
“这可难了。”穆长钧挠头,觉得浑身笼在光里,肩头几片落花,满脸愁容的嫂嫂看上去依旧可爱,很想帮帮他。
宴云一度隐藏得很深的心事被反复挖掘,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羞耻,但又好奇穆长钧能想出什么妙招解决问题,他便紧咬着嘴唇重重点头。
“嫂嫂你看啊,依我和我大哥相识十多年时间——我是个相当严谨的人,已经刨去我离家的六年多,我又是我大哥的孪生弟弟,对他的了解和认识比旁人都要深刻。”
“我大哥虽然对女色不感兴趣,但也不好男色。不然的话,他身在军营多年,身边围绕着的都是滂臭的汉子们,近水楼台,早就和男人有首尾了。”
“□□他生米煮成熟饭恐怕也没有用。”见宴云清丽的脸上难掩失落,穆长钧目睹过他男儿身的巨大冲击,却依旧被他雾气缭绕的水眸打动,心生同情。
宴云就像只失足落水的小奶狗,毛茸茸的耳朵和眼珠都能往下滴水,唉,谁教这只全天下最可爱的小狗,喜欢上了全天下最难啃的硬骨头?
“我绝没有否定你的魅力,其实你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穆长钧为表示自己对宴云已经光风霁月、再无私心,用力拍了拍宴云肩膀,继续说:
“只有我哥,听下人们说,被谢英知勾引时脸色铁青,若不是顾念同窗十载的感情,谢英知恐怕很难全须全尾的离开我哥营帐!”
他明白穆长钧的意思,连有感情基础又长的妖冶漂亮的谢英知去魅惑穆长沣,都没打动冰山的心,何况自己呢。
“既然此路不通,嫂嫂,你面前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你先和我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就等于间接和我大哥拜了把子,也成了异姓兄弟。”
“看我大哥这强壮的身板子,彻底好起来也就一两个月的事了。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可纸包不住火,他自己也能发现。”
“到时候他雷霆震怒,你肯定是做不成他妻子了。但有我在,我把咱们结拜的事儿一公布,嘿嘿,好兄弟一辈子,我大哥想甩也甩不脱你!”穆长钧信心满满拍着胸脯,好朋友能绝交,好兄弟决不能够。
他果然不该指望穆长钧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他根本不懂,自己一想到有一日穆长沣会以鄙薄厌憎的眼神看着自己,会后悔和自己亲热过,他就心如刀割,步履蹒跚。
一想到那种可怕的场景,宴云恨不得如一股青烟散掉,不存在于这个世上才好,怎可能腆着脸纠缠穆长沣呢?
听何管家说,他还顺道去了佛堂,向刘老夫人说明了来龙去脉,顺带帮宴云说好话,说“少夫人知道老夫人您喜欢看戏,特特的把压箱底的嫁妆钱掏了出来,把整个戏班子都搬回了将军府。今后您想看什么,叫王逢恩尽管给您唱!”
刚进菱花院,宴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气,只见铺陈着锦褥的贵妃榻上,柳如眉额头裹着厚厚的纱布,披散着墨玉似的长头发坐着。
王逢恩喂他喝了一大碗黑漆漆的药,又剥开一颗糖渍梅子,柳如眉就着他的手吃下梅子,两人举止亲昵,果然是顶要好的一对情侣。
宴云出神看着他俩,王逢恩又端起一个小木头匣子,里头盛的似是外伤药膏,另一手去解柳如眉额间纱布,却被柳如眉躲开了。
“师弟,这药大夫说了,每日早中晚敷三次,祛疤生肌,效果奇佳。我手放轻一些给你擦,不疼的。”
王逢恩大惊:“为何?你从小就爱漂亮,怀里揣着柄菱花镜,一天恨不得掏出来照二三十次。额头上留疤可怎么得了?你不怕破相了吗?”
宴云记得柳如眉昏迷时血肉模糊的样子,他那日寻死绝非作伪,用力极猛,白玉似的额上撞破了拳头大的一块,若是留下伤疤,刘海也未必能挡住,确实是会破相的。
柳如眉把药匣子推开,脸往另一侧扭,说:“我如今就想破了相才好,与其相貌姣好被人觊觎,倒不如生的丑些,可以和你……长长久久。”
说着,他突板起脸,恶狠狠的望向王逢恩,“你干嘛那么在意我破不破相?难道我变丑了你就变心了,不爱我了吗!?”
王逢恩生的一张轻佻俊美的白皙薄面,仿佛天生多情善变,但宴云却看出来他面对柳如眉时从骨子里透出来憨厚老实,真实性格和外貌是截然相反的。
柳如眉一生气,他就慌得不轻,抓耳挠腮的着急起来,结结巴巴说:“我、我是怕你照镜子心里难受……”
柳如眉挑起一双柳叶细眉,欣赏一会他的窘迫,才转怒为喜,从怀中掏出那柄他珍惜的菱花镜,重重朝地上一摔,从西域贩运过来的琉璃镜面顿时四分五裂,碎片险些飞出屋去。
闹别扭的小两口这才看见宴云站在门口,王逢恩慌忙起身,迎他进屋后,又搬了张玫瑰圈椅过来,恭敬请宴云坐下。
柳如眉挣扎着想起身下拜,给恩人叩首谢恩,只是他脚一落地便是一阵眩晕,宴云忙扶住他,把他按了回去。
柳如眉和王逢恩对视一眼,王逢恩会意,一撩袍子,笔直的朝宴云跪下,迅捷绝伦的连磕了六个结结实实的响头,把他自己和柳如眉的谢意一并磕过。
“颜少夫人,我和师弟从小一块长大,相依为命,他就是我的命根子。那日我去筹钱,回去的迟了,一进门戏班子的其他人告诉我,我师弟已经被带走了,我真是心急如焚……”
“他若出了事,我定然也活不下去。颜少夫人,你救了我们二人性命,他日若用的上我们俩,哪怕肝脑涂地,也定要报答少夫人的恩情!”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轻,但柳如眉和王逢恩依旧听见了,他俩又迷惑的对望一眼,王逢恩憨憨的说:“颜少夫人,您有观音菩萨般的好相貌,大将军伟岸英俊,是当世的大英雄,那日酒肆里,他也很重视疼惜少夫人,您没必要羡慕我和我师弟。”
柳如眉察言观色向来远胜过憨憨师哥,他坐在贵妃榻上,一手狠扯王逢恩的袖子,王逢恩迷惑的问:“你扯我做什么?”
柳如眉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笑着对宴云说:“很多事儿和脚上穿鞋子一样,舒服不舒服真是自己才知道。少夫人,容我僭越的说一句,可鞋是死的,人是活的,您不舒服了,有很多法子能慢慢调试着,让自己舒服起来呢。”
进将军府唱戏时和戏台子隔得远,大将军身前有屏障,那日酒肆大将军到时他又晕厥过去,柳如眉并没亲眼看见过穆长沣。
但他听师哥说,大将军相貌英俊,器宇轩昂,世间罕有,那么美人英雄很相配,“颜少夫人”眉宇间郁郁不欢,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事儿不和谐!
宴云没太听懂柳如眉的机锋,只含混“嗯”一声,却见柳如眉指挥王逢恩翻开刚搬运进将军府的箱笼,翻出一大摞书籍册子。
宴云顿时脸上一红,那画册已经笼进袖里,他惊鸿一瞥,看见画得是亭台楼阁里一个个赤条条的小人。
柳如眉又嘀嘀咕咕在宴云耳边说了些话,宴云也没留意在菱花院耽搁了多久,突听见门口传来何管家的声音。
西宁城竟有王逢恩这种身形高大、不输戎狄的大个子男人不想着进军营,建功立业、守土担责,每日里涂脂抹粉的唱戏,真是……
王逢恩终于返回菱花院,穆长沣黑眸盯着走近自己的宴云,那红扑扑的脸,他突然问:“你袖子里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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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熏人的天气,宴云玉色的皮肤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穆长沣咄咄逼人的趋近一步,逼得他背紧贴在老榕树的粗壮树干上,杏子眼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直视穆长沣。
但他素来不是怕疼的人,和不久前四肢毫无知觉仿若朽木相比,如今双腿持续不绝的痛楚,反而让他有自己鲜活着的感觉。
他竭力扭动着身子,想躲开穆长沣铁钳子似的双手,穆长沣越发疑心他藏了什么,两人气喘咻咻的纠缠,突听见有脚步声,宴云急的眼皮红如桃花瓣,低声说:“在、在外面拉拉扯扯的,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啊?”
宴云心惊肉跳的帮穆长沣拿过手杖,两只手乖乖的一起递给他,骨节都攥出了桃粉色,看的人目眩神迷。
“别耍小聪明。”若妻子真被戏子们带坏了,苗头一起就得掐断,不可轻忽,纵容天真单纯的妻子犯糊涂。
确定自家院里没有别人,穆长沣忍着越来越重的激痛走到桌边坐下,是个金刀大马的姿势,修长有力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宴云别再拖拖拉拉,赶紧进来。
穆长沣手心里的是一把散碎的银票,二十两、三十两、五十两都有,大致看去,加起来拢共也没有三四百两银子。
其实柳如眉送给宴云的小册子,他不敢看,也不敢收在身上拿回来,方才和柳如眉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话,还是把册子还了回去。
柳如眉又和他告罪,说自己决意不再治伤,破相后怕难再登台了,想到宴云花了大价钱将戏班子买下来,他便心中羞愧难安。
见师弟这么说,王逢恩忙将前日筹措来的银票和银锭都掏出来,摆在宴云面前,请他尽数拿走,聊表些微的谢意。
这不能怪他,任谁刚损失了五千两金子之后,都会心疼的像被无数只小手揪住心脏,疼的喘不过气来,疼的觉都睡不安稳。
所以他假意推拉两趟后,把不便携带的银锭留给二人防身,银票子都拢在一起,心安理得的收进袖子里。
“你真是个财迷。”他大手爱怜的梳了梳宴云长发,说:“那两个戏子挣钱不易,何必拿他们这点琐碎银子。库房的钥匙已经给了你,想支银子花用,你自己去拿就是。”
不得不承认,穆长沣的行为给了他这个财迷很大的安全感,他着迷的看着男人俊朗含笑的面容,如星芒动人的黑眸,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只是——”宴云快速找借口,“只是公中的财物我一个人乱花了,府里人会说闲话的。”
“啊!?”这回宴云真慌了,他赶紧伸手去捞,却被穆长沣抢先一步,男人一手托着小瓷盒子,一手撑着椅子扶手直起身。
穆长沣掀开盒盖一看,顿时闻到一股馥郁的花香,薄薄的一片纸下压着满满一盒子胭脂红的膏子,丝绸一般平整的膏子上镂刻着一整朵怒放的牡丹花,花心处停着一只凤尾蝴蝶,正伸出触须,去啜饮花蜜。
宴云心虚的解释:“这是柳如眉送我的胭脂,没用过的一整盒,说是擦脸浑若天成,我看着怪精致的,好奇才收下来玩玩。”
谁知穆长沣本欲合上盖子,却突然改变心意,以食指挑起一点胭脂色的膏子,不偏不倚的点到了宴云饱满圆润的下唇。
穆长沣看他一眼,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条斯理的将这一点膏子抹匀,“这一盒胭脂是否真有奇效,浑然天成,我帮你擦来试试。”
宴云眨眨眼,对上穆长沣莫测高深的黑眸,顿时不敢挣扎,乖乖坐定,等待穆长沣又挑起一点膏子,擦在他双腮上。
他生怕穆长沣看出端倪,只好装作这真是寻常胭脂的样子,心想着柳如眉悄声告诉他,这东西助兴效果极佳,这封建王朝的古代,哪可能真有立竿见影、效果极佳的东西?
穆长沣触碰着妻子吹弹可破的肌肤,将那脂红色的膏子轻轻推开,见妻子天真烂漫、清丽无双的脸上多了晕红,果然更添美艳。
“对了,最近军营事情很多么,总见到有人找你,一出去就忙上大半日呢,连午睡的时间都没了。”
吏部派来的颜世繁,没了美貌戏子作陪,这两日无外务分心,果然一头扎进军营里,反复翻检穆家军的名册和军饷支取记录。
有个叫梁二的士兵,他兄长梁大也是穆家军中的军人,前年已经死了,却没有削去册中名字,依旧让梁二领着他大哥的一份军饷。
颜世繁如获至宝,指着字迹明显相同的“梁大”、“梁二”两份支军饷签名记录,逼问军中钱粮主薄,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主薄也很迷惑,梗着脖子分辩:“梁大梁二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汉,跟着大将军冲锋陷阵没个怕的。
再说了,梁家一共只有三个男丁,只留了最小的一个在家伺候老娘,兄弟二人都进了军营。梁大战死沙场后,大将军体恤他家满门忠烈,便让留着梁大的名字,好歹别让梁家死了个儿子,还少了一份饷钱。
主薄一提到旧例,颜世繁如获至宝,瞪大铜铃眼,颤着满腮肥肉,说:“这等吃空饷的恶行,竟是穆家军中司空见惯的?你把旧例翻出来一一给我看!”
穆家军上下一心,见京城来的胖子竟敢当着他们的面对自家人用刑,顿时将颜世繁所在的营房团团包围。
穆长沣到的时候,那颜世繁还不知自己险些性命不保,耀武扬威的大喊:“你们这是做什么?围着朝廷命官?你们想造反不成!?”
他只觉得两腮烧的通红,眼前金星乱冒,像被重感冒迎头袭击,原本轻盈灵巧的四肢如灌了铅,抬也抬不起来。
却不知看在穆长沣眼中,却是他鬓发渗出一串串的汗水,将乌云似的黑发黏在白玉肌肤上,他欺霜赛雪的好皮肤从里往外透出诱人的淡粉,双眼醉意朦胧,似盛着几乎漾出来的春潮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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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云脑子发热,连灵识里的树也像陷入了岩浆里,树干和树枝挣扎扭曲着,他鼻尖也缀着一滴晶莹汗珠,泪意朦胧的抬起头,直勾勾盯着穆长沣。
被那样黏腻缠绵的目光纠缠着,穆长沣浑身上下也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略敞开的衣襟下,结实有力的胸肌似光泽十足的蜜糖,诱人啜饮。
宴云整个人攀上穆长沣的身体,纤薄如纸的胸口来回蹭着穆长沣,室内的温度持续升高,穆长沣向来自傲的自制力在宴云带着哭腔的撒娇奶音里土崩瓦解,他原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有知觉的地方,似地底沉睡的巨龙,徐徐抬起狰狞龙首。
他记性相当不错,在菱花院不过拉开又迅速合拢长长的画册,便把亭台楼阁间小人儿的动作记得七七八八。
戏子们混迹于下九流里,果然没半点分寸,竟将这等登不上台面的腌臜东西送给自己妻子,真是胆大包天,该重重责罚!
穆长沣心头懊恼,神色愈显冷峻,宴云见他面上线条绷得冷硬,自己浑身上下都起了火,他却不为所动似的,他顿时也气愤起来。
别看穆长沣的双腿线条修长优美,他毕竟是身高远逾常人的大个子,逼近细看,其实腿部极其粗壮有力,宴云趁穆长沣没反应过来,好容易扛起一条,已经累的眼前金星乱冒,鼻尖、额角的汗珠如泉水般荟聚到他精致骨感的锁骨。
穆长沣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终于是大惊失色,他昂扬起上半身,费劲巴拉的把自己一条腿从宴云肩头扛回来,妥善的放回锦褥上。
宴云浑身的力气消耗殆尽,仍不能如意,他急的瞪视穆长沣,见对方的黑眸依旧清明,终于忍不住,委屈的大哭起来。
“你好可恨……就不能从了我这一回么……”一面哭,一面涨红着脸,两只手起劲的再去拨弄穆长沣的腿,如蚂蚁搬大象,又似蚍蜉撼大树。
两人正闹得不分你我,突有人敲门,刘夫人那边伺候着的婆子扬声说:“大将军、少夫人,叨扰二位,只是老夫人有事急着见少夫人,请少夫人赶紧过去一趟。”
长辈的命令不容推辞,但穆长沣看看双腕被自己扣在枕上,仍旧不死心昂着脑袋,用汗涔涔、红彤彤的脸去蹭自己手腕的宴云,心说妻子这副模样,一时半会怎么能好,他沉声答:“你去回话,说稍迟过去。”
等婆子走了,穆长沣才拎过一床薄薄的丝被,把宴云像个蚕蛹似的裹起来,最外层再用腰带绑缚好,栓在床柱上。
宴云药性没消,根本听不进穆长沣的话,只可怜巴巴的看着穆长沣,喉咙里哼哼唧唧,也不知念叨什么。
穆长沣见他眼泪汪汪,心里的怜惜之意难以抑制,低头在宴云眼皮上左右亲了一口,含去两颗泪珠,这才拾起地上拐杖,步履蹒跚的匆匆离去。
佛堂外,刘夫人坐在会客间的椅上,一手心浮气躁的捻动佛珠,一时不察,竟将穿佛珠的丝线捻断,乌亮圆润的珠子顿时迸撒得满地都是。
孙妈妈忙趴下身,在地上一颗颗捡起来,劝道:“我的好太太啊,那颜家小姐也不是没闹过这种丑事,您又何苦为了她气坏了身子?”
刘夫人气的浑身发颤,说:“我看她嫁过来后乖乖巧巧的,伺候长沣也算尽心竭力,我还以为她婚前那些传闻都是捕风捉影,没料到空穴来风必然有因!”
原来宴云那日离家出走,和穆长钧一同进酒肆,又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下戏班子的事在西宁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因穆长钧藏头露尾的,谢英知又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暂且放了他一码,并没有人察觉到和宴云夜里同处一室、饮酒作乐的男子竟是大将军的亲弟弟。
但,和陌生男子私会给大将军戴绿头巾,本就属于街头巷尾最喜欢议论的男女□□,都不需要多做手脚,不过几日功夫,已经发展到茶楼说书先生们以此为蓝本,分章回讲当代的夏姬赵姬传。
也不知他们从何处听来“颜玥儿”未出嫁时便和男人不清不楚,把这档子事也加以发散,听的客人们是津津有味、络绎不绝,闹得西宁城满城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