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也被小宝走路时憨态可掬的样子逗乐了,叠声催仆妇将箱笼中的两条黄金如意锁取出来,沉甸甸金澄澄的一条,亲手挂在小宝脖子上。
另一条若挂孙女脖子上,小婴孩恐怕承担不住,刘夫人便顺势将如意锁塞给穆长沣,把小孙女接过来,抱在怀里。
小女婴并不认生,被刘夫人抱着也不挣扎哭闹,大睁着眼睛,先用软软的手指摸了摸刘夫人的脸颊,惹得刘夫人一阵欢喜,和她脸贴着脸蹭得高兴。
他知道,母亲脖子里挂的白兔玉坠,是母亲的父母在她出生时得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偏偏天生两块胭脂红的小点,便命玉器大家雕成了一只小白兔,挂在她颈上。
穆长沣一言既出,小女婴扁扁嘴,手指头刚要松开,便见刘夫人一缩脖子,把整条玉坠解下来,套在小女婴脖子上,白玉兔子塞到她手心里。
“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看把孩子吓得!”刘夫人瞪眼怒斥穆长沣,“你小时候犯了错,我何曾这样疾言厉色的对你?”
她这才想起穆长沣刚才荒诞绝伦的话,儿媳妇“颜玥儿”根本不是“颜玥儿”,是个叫宴云的男人。
她又抬起头,吩咐仆妇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叫厨房,把羊乳热两大盅过来?小小姐和小少爷饿着了怎么办?”
加了蜂糖的羊乳上来,小宝身为成年男人,不让人喂了,穆长沣便把他抱上一把玫瑰圈椅,帮他调整好角度,让他自己抱着碗喝。
刘夫人绝不假人手,亲自一勺一勺的喂小明珠喝羊奶,她每喝下一口,刘夫人都要大大的称赞一回。
她又端详了小明珠和小宝一回,感慨的说:“也不知你们俩是怎么办到的。但小宝确实五分像你,小明珠十分像颜……宴云。”
穆长沣刚担心因小明珠和自己一点也不像,刘夫人心生嫌隙芥蒂,还没开口维护女儿,便听刘夫人继续感慨:
“幸好乖孙女一点也不像你。要是下巴颏儿跟你似的棱角分明,再加上一双狼眼,长大了不得哭死啊?”
见小明珠喝饱了奶,睁大眼乖乖看着自己,刘夫人忍不住又亲了好几下孩子香软的面颊:“小明珠长得像娘亲,真漂亮,长大了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太好看了!”
说话间,刘夫人又想起什么,抬头看穆长沣:“你和宴云……都是男人,孩子会说话后怎么叫你们?还是爹爹……娘亲?”
可老话说的好,不聋不哑难做家翁,既然她日思夜想的孙儿们终于出生了,又这样可爱,细节她便不追究。
穆长沣依旧从容:“天降红云,红光大作,一双白鹤从天而降,先后叼来了两个孩子。他们是天赐恩典,我们最珍贵的宁馨儿。”
刘夫人笑成一朵花,说:“这样甚好,天降麟儿,就是这么来的!”
带两个孩子回了马车上,两个孩子累的睡了,穆长沣也舒出一口气。
皇帝刚登基,年纪太小,穆长沣不便即刻回西宁城,便将边关镇守的任务交给了这回立功的几个副将。
宴云小院儿由楚嫣楚婉两姐妹出的部分银子,穆长沣多加一倍,命人送给她们,添做两女嫁妆,送去时还让人传话,说这是她俩压箱底的钱,夫家不准妄动。
穆长沣道:“信。就如武陵桃源,离去后便再也找不到来时路。只是桃源美丽,你曾在的地方却如饿鬼地狱。”
刚进半开的院门,隔着虚敞一点的窗户,穆长沣便看见穆长钧站在窗边,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宴云,撅起屁股,嚷说:“求你了,就摸一把!”
他生怕宴云被刘夫人为难,又跑个无影无踪,还慎重的在家外安置了不少精兵守着,这一生誓不让宴云离开自己视线一寸。
没想到穆长沣刚一出发,同时间抵达京城的穆长钧便带着柳如眉和“重伤”的王逢恩见面,又兴冲冲的进了围的水泄不通的大将军宅邸。
柳如眉过去一直是坤角,五官柔媚,没想到配上这道疤痕,狰狞撕裂了妩媚,让恢复普通男装的他多了淡淡的霸气。
就是这个人,在将军府时自己悄然坦诚男儿身,柳如眉只挑高眉毛,说:“他是大将军又怎么了?在床上把他一绑,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床笫间真正的大将军!”
王逢恩哭唧唧的想去握宴云的手,“在军中我竟没认出你是少夫人……不管你姓李还是姓宴,总之你医术当真高明,真能医死人肉白骨的……”
宴云唇角一抽抽,心知王逢恩提的是大军还没开到陪都时,有一回操练,一名士兵骤然倒地,面色铁青,没了呼吸。
宴云见那士兵实在年轻,不知是谁家父母宠爱的儿郎,又不知哪家深闺梦中盼着他尽快回家乡,便悄悄用手捂着那人胸口,将异能输一些过去,须臾,那人胸腔咯咯作响,整个人都活了回来。
宴云梭巡着王逢恩周身,数日不见,他比晒的黢黑时稍显苍白,能走能说话,乍一看真看不出哪儿身受重伤……
“我可以尽量一试,可能需要触诊你受伤的部位……”毕竟刚辅助孕育出小明珠,异能绿树还在恢复生息,若要达到疗愈效果,恐怕得直接触碰到伤患处才行。
王逢恩悲愤极了:“军鼓一响,我便冲在最前面,深入敌军,作战英勇!谁料到背后竟有人偷袭,一个枪头直对着我的屁股扎了过来!”
“等我外伤好了之后,至今……也站不起来了……事关我和师弟下半辈子的幸福,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见穆大将军面色铁青、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柳如眉赶紧抱住师兄往外拖,王逢恩还吵嚷不休:“师弟,下半辈子的幸福……”
柳如眉手一摆,霸气十足的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刚才看过了,外头确实完好无损,说不准什么原由耷拉着一蹶不振。但要论到我俩下半辈子的幸福,真不至于!他的用不了了,不还有我的么?”
见柳如眉极乖觉懂事,穆长沣颔首示意,目光回转,见穆长钧还兴致勃勃的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冷声说:“你还留着作甚?”
穆长钧也换上了王逢恩的震惊脸,“不是,大哥,我们分别这么久,终于才见面……”不叙一叙兄弟情吗?
宴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嫣红,穆长钧嘟囔着“难道兄弟情只在日头出来才存在,天一黑就咻咻的没了么”,不情不愿的跟着柳如眉出去。
宴云康复后,曾愁眉苦脸的问过灵识里能奶声奶气说话的绿树,该不会今后他和穆长沣……一回,就生个孩子出来吧?
绿树:“你想的倒美,生孩子是多么不易,用尽了我积攒的所有灵能。最近五六年,是肯定不能了。”
其实古代的碧纱橱,是用木材在屋里单隔出一个小房间,内挂门帘设置床榻,让孩童睡觉的时候,稍有动静,父母便能听见。
穆长沣撩开一侧衣襟,将蜜色肩胛暴露在灯下,又将宴云的脑袋按进自己颈窝,哑沉着嗓子说:“若想叫嚷,便咬住我。”
两兄弟对坐着用早点,穆长沣提点弟弟:“既然你最擅长吃喝玩乐,便把自己的能耐妥善用好。再过几年,我始终会带着你嫂子和孩子们回西宁城,到时候你留在京城,我们兄弟俩互为照应。”
而且给宴云准备的最多,除了金锞子、玉如意外,还按照当下青年公子时兴的穿戴,帮宴云准备了十来套衣裳饰物,极尽奢侈名贵,将唇红齿白的宴云打扮的像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小皇帝给穆大将军的男妻子涨脸面不说,还金口玉言,请他担任一等医官,闲暇时指导医官们外伤疗愈的方法。
但照顾孩子之外,宴云很想出去做点事情,末世治疗外伤的方法精妙,远胜过封建王朝的保守疗法,若能传开,也算造福百姓,宴云也会很有成就感呢。
从宫中离开时,穆长沣牵动唇角,仿佛很淡漠的说:“不过小事,不必感激。若你真想感谢,也可以主动亲一亲我。”
宴云嘴唇撇的老高,装作不情愿,还是等穆长沣放松警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住他脖子,在男人薄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十五晚上,烟花灯节,爆竹荜拨,这一日,也是风气较末世保守得多的封建王朝里,难得的允许青年男女外出玩乐的一天。
这张脸被烟花一时照的透红,一时照的电紫,修长乌黑的睫毛,承载着明丽的光泽,是他眼中世上最美的风景。
最后无数姹紫嫣红,化为绽放满天幕的盛世牡丹,最后散做点点星光,坠落于市,仿佛一场旖旎绝美的梦幻。
穆长沣以为他喜欢那盏灯,便找老板问价,谁知老板笑吟吟说:“猜中最难的灯谜,便将这盏灯送给公子。”
穆长沣蹙眉凝思许久,竟真让他猜中灯谜谜底,老板看看他身边秀美绝伦的小公子,将燕子灯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