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流:“.........”
“呜呜呜我再也不想吃水煮蛋啦!”楚年揪住江自流的手腕摇晃, 就像好不容易找到了救星。
江自流:“.........”
江自流哭笑不得,把这没倒霉鸡蛋收走, 将委委屈屈的人往身前一带, 拥进了怀里。
实实在在碰到了温软的触感,江自流奔途而返的一颗心才算是真正到了家。
而被江自流这么一抱, 楚年也顾不上讨厌水煮蛋了, 憋了两个月的思念一股子涌起, 踮起脚,挂在江自流身上,紧紧贴上去闻熟悉的味道。
抵着鼻梁蹭了蹭,楚年问:“累不累呀?”
江自流笑:“到家了就不累了。”
楚年松开手下来,也笑了笑。
温柔的阳光顺着院墙爬进来,在两人的发梢肩膀溜达了一圈,慢慢吞吞移到了花架的另一侧。
“年儿啊,鸡蛋吃掉了没?”罗红梅从屋里走了出来。
出来看见傻站在院子里抓着手的两个人,罗红梅咦了一声:“流儿回来了?”
罗红梅有些惊喜,惊喜之余又有些好笑,说:“怎么回来了也不进屋?我都没听见声...这傻孩子,夫君刚回来,在外面傻站着干什么,不知道服侍他进去吗?”
江自流这才反应过来,先是躬身跟罗红梅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楚年说:“好像是站了有一会儿了,阿年腿酸吗?我扶你进屋吧。”
罗红梅:“......”
我是这个意思吗?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江自流回来了,还是非常喜闻乐见的。
“流儿回来的正好,我正愁家里有急事,想回去又不放心脱身,你回来了就好,我也能回家咯。”
罗红梅极为识趣,知道他们小夫夫两个分开这么久,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当下就不留在这了,随便扯了个理由便要回家。
只不过临走前,罗红梅拍了拍楚年的肩膀,表情上多多少少有点意味深长,然后又转身嘱咐江自流道:“娃娃四个月大啦,流儿你刚从府城奔波回来,就先好好歇歇,有些事呢...来日方长,不要操之过急。”
江自流:“......”
楚年:“......”
送走罗红梅,两个人关了门回到家中,江自流才露出些许欣喜的表情,看向楚年的小腹:“四个月大了...会动了吗?”
楚年好笑:“想什么呢,四个月大还没长好人形呢!”
“快了,快了。”江自流依然欣喜。
同时又担心月份大了,楚年会更难受,担忧问:“身子重不重?宝宝有没有让你不舒服?”
楚年笑着摇头:“其实还好,我感觉这孩子好乖,都没怎么折腾我。你是不知道,之前红梅婶子说的可吓人了,我以为会有多辛苦呢,结果就这?”
楚年这么说也不全是在安抚江自流,他是真的觉得还好。
除了刚怀上那会儿孕吐的厉害,几乎没有出现什么不良的妊娠反应。
甚至肚子长得都慢,都不怎么显怀。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罗红梅才格外放心不下,总觉得是楚年没有吃好,恨不得把好东西全给他直接灌进肚子里去。
“那就好。”江自流听到楚年没有什么不适,自然是很高兴。
随后江自流又想到刚刚才到家的那一幕。
想想就觉得好笑极了。
江自流忍不住道:“宝宝这么乖,你还不好好吃鸡蛋?岂不是还没有宝宝乖?”
“......”听到鸡蛋字眼,楚年顿时苦了一张脸,连连摆手:“我冤枉!我每天都有吃鸡蛋的好么!这个再吃就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了!鸡蛋再有营养也不能这么吃啊!吃多了又不能吸收!”
江自流看楚年一副怕了的样子,知道这两个月罗红梅肯定没少逼他进补。
但成效倒是没怎么看出来?
怎么都没见长胖多少?
江自流伸手捏了捏楚年的脸,确实没觉得小脸上多长了肉,又改为去探他的腰,腰身是比之前宽了些,可毕竟是住了个宝宝......
江自流有些发愁:“怎么不长肉?”
楚年害怕江自流嫌自己不容易长肉,要继承罗红梅的衣钵,从此也跟着天天逼自己吃这吃那,赶紧说:“因为营养都被孩子吃了呀!都吃到他身上了,我当然不怎么长了!”
“怎会如此?宝宝不知道心疼阿爹的吗?”江自流吃了一惊,不知道楚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楚年噗嗤一声笑出来,亲了亲江自流的脸,说:“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有在好好吃饭,快给我讲讲你的事吧,在安河府的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吗?”
“一切都好,有罗兄照应,不曾出过什么岔子。”江自流回答。
楚年又问:“那考试的事呢?题目难不难呀?有没有紧张到睡不好觉?”
江自流:“尚可。”
楚年有点不满:“怎么反应这么平淡?难道就没什么特殊的心情嘛?”
怎么说江自流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是赶考这样的事,尤其今年安河府的童生试据说还是最难考的一届......都不见江自流有什么波动的。
江自流浅笑:“不是你嘱咐我平常心么,能有什么特殊的心情。”
“好吧...那其他的呢?安河府热闹吗?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是不是比丰文镇有趣多了?”
江自流耐心地听楚年问东问西,一句一句地回答,等楚年把好奇心都问完了,他才停下来,安静坐在楚年身侧看着。
比起楚年问到的这些那些,江自流最多的感受其实是思念。
思念家眷。
楚年有了身孕,江自流本不该离家,可考试三年一次,错过一次就要等三年。
江自流知道楚年比许多人都要聪慧有想法,他从不会阻止楚年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无论那些事在外人看来有多么可笑,亦或者多么惊世骇俗。
但如果有一天楚年不想做了呢?或者如果有一天楚年想做的事情会给他带来麻烦呢?如果将来有什么人想要伤害他们呢?
未雨绸缪。
江自流想要尽快考上功名,好让他心爱的妻儿将来可以有一份有力的倚靠。
江自流一双眼睛最是好看,眸子乌暗深邃,像载满了天上的星辰。被这样注视着,楚年总有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做什么这样盯着我看?”
江自流温声:“没什么,只是想多看一会儿。”
“......”楚年没再说话,把头往旁边偏了点,暗搓搓地去戳江自流的手背。
过了一会儿了,江自流还在看,楚年有点无语了:“还没看够吗?我又没有整容!”
江自流也怕再看就要把人看烦了,听到抱怨,终于轻笑着移开了视线。
可是怎么会看得够呢。
不仅看不够,还不满足只是看看。
江自流手臂张开:“阿年,再让我抱抱吧。”
楚年:“......”
更无语了。
但还是乖乖凑了过去,坐到江自流怀里,让他抱了个满怀。
温软的身体依附过来,江自流心软得就像二月里的雪一样,轻轻一碰就能化成春水。
相依温存了一会儿,楚年脑袋抵在江自流的下巴上,闷声问:“就这样?”
江自流低头:“嗯?”
楚年戳着江自流的手背,声音低低的:“...就,只要这么干抱着吗?”
“......”江自流被问得一怔,随即眸光闪烁一飘,眸子暗了下去。
楚年抬起头,飞快地在江自流的唇角啄了一下。
爱妻投怀送抱,不礼尚往来可就不礼貌了。当下江自流便把亲完就想跑的人给扣下了,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毫不客气地深.吻了回去。
其实江自流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念及楚年肚子里的孩子,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着把人好好看看,抱上一抱就好了。
可这会儿一旦亲上了,剩下的那些朝思暮想便如洪流一样悉数涌出,汹涌而澎湃,只恨不得把人揉碎了整个吞进去......
... ... ...
“咳...趁天还亮着,把床单给换了吧...”楚年红着脸,慢慢从江自流身上下去了。
他想他得去洗个澡。
...刚刚两手都拿不住,弄了满身的味道。
楚年的心情还挺复杂。
他一边觉得都是江自流先招的自己,一边又觉得,就算是江自流先招的自己,自己揣了个崽在身上,也该抗下诱惑才对。
哎...
可是诱惑要是能有这么好抗,史书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昏君呢。
楚年觉得自己现在就跟个昏君似的。
可是揣崽的昏君当的实在是没意思极了。
都不能真的坐下去......
“崽啊,你赶紧地出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jjcat,无话可说的浇水~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 五月,放榜之月,童生试的成绩就要出来了。
丰文镇素来以文著称, 距离放榜之日越近, 镇子上的气氛就越凝重。不过这种凝重仅限于家中有考生的人家和丰文书院,其他人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的,毕竟跟自己没啥关系的事,也就看个热闹而已。
而既跟自家有关,同时又不怎么在意的,也就只有楚年家了。
蟾桂巷一共住了两户考生, 一户是楚年家, 还有一户是巷首的刘东来刘家。
和以往的风轻云淡不同,自从到了五月, 刘家一天开门八百次,每日都要让人去镇子里打听放榜的消息出来没, 那股子焦虑劲儿,就差铺满门面了。
而楚年他们家好似永远只有芳香。花的芳香,饭菜的芳香, 还有各种草药的宜人芬芳。
邻居老王一家见了都觉得出奇, 要不是知道江自流确实去赶考了, 还以为他们家没有考生呢。
不过楚年他们悠闲归悠闲,罗德山就没有这么淡定了。罗德山对结果相当在意, 尤其江自流越不着急, 罗德山就越着急。
到了后面,罗德山觉得不妥, 都开始自己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了, 安慰自己江自流是第一回 考, 又遇上这么难的情况,考不上很正常,还是收收急功近利的心才好。
就这样,在每户考生的惶急盼望下,该来的揭榜之日终于来了。
按照一贯惯例,考中的人名会被记录到花名册里,由府城往下传递,经由各地县令派人送到各个镇上。所谓花名册,其实就是一张红布,在丰文镇,这红布一向是张贴在丰文书院门外的。
揭榜之日定下后,许多人一夜都没睡,次日一早,没等天亮就出门到丰文书院外候着了。
楚年嘴上一直说着平常心,其实真要到出成绩了,他心中还是暗搓搓起了点顾虑。
要是能中榜就好了,中榜的话,阿流肯定会高兴。
没中榜其实也不打紧,主要是怕阿流失落。
江自流会不会失落,楚年也说不准...
反正楚年觉着这要是自己的话,至少得难过个三天吧......
思及此,楚年怎么着都要陪着江自流一块儿过去看榜。
才不想让江自流一个人承担结果呢,不管是中还是没中,都要陪在他身边才好。
携手去到丰文书院,哪还有可以下脚的地方。丰文书院建在东山脚下,楚年和江自流才进山门,已是人满为患了。
成堆的人,老的少的,什么年龄段的都有,所有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忐忑。
楚年咂舌:“我知道考的人多,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而且就这还只是丰文镇上下吧,还不包括其他镇子上的人呢......”
“童生试是第一道关卡,什么人都能赴考,人数自然是要多些的。”江自流把楚年紧紧拉在自己身侧:“抓紧我,别被路人不小心磕碰到了。”
说完,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当这是什么地方,看榜还要带着夫郎来,山野之辈果然是没有规矩,粗鄙至极。”
楚年和江自流回头,看到了刘东来。考都考完了,一个月的时间都过去了,刘东来还是一脸的憔悴相,眼底乌青只重不减。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跟上的,这突然的开口,显得有几分神出鬼没。
楚年没好气道:“这地方又不是你家开的,我凭什么不能来?可管好你自己吧!”
刘东来鼻子一哼,撇过头去,看向江自流,说:“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榜,我还当你真不在意成绩呢,看来你也只是做做表面样子而已。”
江自流没搭理他。
刘东来也不尴尬,冷嘲热讽道:“既然做样子,何不做到底?做样子做到底的话至少还能维持住一个虚假的尊严,何必过来自找没趣把它破坏掉呢!”
“刘兄此言差矣,便是我等没去赴考之人今日都过来看个热闹,江兄是当事人,过来乃天经地义,怎么能叫自找没趣呢。”说话间又过来了几个丰文书院的学生。
被一个书院的同窗反驳,刘东来有种被背刺的感觉。
他不快道:“怎么,你们是觉得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去科考了?要是这样,你们何故来丰文书院?”
有个学生一笑,冲刘东来眨眼道:“当然是为了给家里省两根灯烛了。”
刘东来一愣:“......?”
楚年突然想起来,之前罗英卓说过,刘东来这人走的是“凿壁偷光悄悄卷”的人设路子,表面上不咋努力,实则背地里卷疯了,每天夜里都在偷偷学习。
楚年听这几个学生说这种话,知道他们大概是撞破了刘东来表里不一的一面了。
一个没忍住,楚年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听到楚年发笑,刘东来脸上不太好看:“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啊,就是想告诉你,你要是舍不得灯烛钱,看在邻居一场的份上,我还是愿意给你几根的。”
无辜地眨了眨眼,楚年又说:
“还有,你可对自己好点吧,一天天说这个说这个的,下次在说之前能不能先注意注意自己的形象?别让人以为丰文书院是野生动物园,专门饲养大熊猫呢。”
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登时刘东来脸上的颜色就变得精彩了起来。
后头那几个书生听着好笑,也哈哈笑了两声,摇摇头越过几人,先一步向红榜那边过去了。
楚年和江自流也不准备再多搭理刘东来,转身也走了。
剩下个刘东来待在原地,气得胃里直抽抽,在后面喊道:“江自流,你要是能中榜,我刘东来倒立过来把红榜吃掉!”
楚年听见了,脚下险些一滑。
他拉拉江自流的袖子,觉得好笑极了:“怪了,罗英卓不在这之后,这人怎么跟你杠上了?”
“别管他。”江自流只管把人牵牵好。
刘东来看两个人连头都没回一下,完全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样子,更生气了,磨着牙想:不就是一个吃夫郎软饭的小白脸?这能有什么出息?考试拼的是实力,长得好看又不能加分!
... ...
张贴红榜的人还没有过来,地方已经挤满了人了,楚年和江自流来得晚,压根靠前不了,只能远远站在外围。
人群议论纷纷,有互相认识的搭着话,试图减轻一下心里的焦灼;有忧心忡忡的,掐着手指算自己这已经是第几次应考的;还有唉声叹气叫苦连天的。
众生百相中,张贴红榜的人总算是过来了。
“花名册到——通通闪开——”
一声高喝,手中高举花名册的官家人从山道上打马而来,穿过避让开来的人群,直往丰文书院门口奔驰。
花名册是丈尺长的红布,被卷在一起,他似是一路拿在手里高高举着过来的,这会儿奔向书院门口,眼瞅着就要到了,人没下马,手腕先是一抖,将长长的红布抖落开来。
顿时周围众人的心都随着红布一起抖了起来,刚刚还议论嘈杂,此刻鸦雀无声。
丰文书院的老夫子在此时迎了上去,随手一撩袖子,便要接过红布。
按照以往,这红布就该被接下了,可这次不同,那官人将胳膊一抬,没把红布递给老夫子。
“这次你可接不得。”官人抬起眉头,故作姿态地坐在马上。
老夫子悬空的手一顿,平缓的表情有了起伏,问:“哦?莫非是本次童生试的童元出在我们丰文镇了?”
按照俗规,只有童元所在的花名册是不得轻易经过他人之手的,其他情况都会随意些。
想到这,老夫子呼吸一重,看着官人的眼神都变了,动作间也变得稍显恭敬了些,退后一步,赶紧礼请官人下马:“请!”
官人哼了一声,从马上跳下,麻利地拿起家伙事,开始将红榜往书院外墙的木匾上张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也立刻明白了:时隔几届,又有童元出在丰文镇上了!
这是何等的荣光!
“不知道是哪位仁兄?”
“还用说么,肯定是丰文书院的。”
“也不知是刘东来还是张青山,依我看只有他们两个有可能搏一搏童元。”
“没想到啊!这次这么难,居然还考出了个童元!真是天佑我丰文!与有荣焉!”
“哎...管谁是童元呢,反正肯定落不着我头上,我现在就想知道我中没中......”
“我也...考了三次了,这回别又是陪跑吧!”
“愁人...已经不想看红榜贴好了......”
红榜一点一点地贴上木匾,丰文书院的几位老夫子站在旁边,撵着胡子乐呵呵地笑,他们的的眼神扫在乌压压的人群中,各自寻找着自己看好的门生,已经做好了随时把人叫到跟前来享受荣耀的准备。
“这排场有点意思。”几圈人之外,楚年踮着脚,也看得津津有味。
楚年感觉这有点当初高考出成绩的味道了,扭头对江自流说:“阿流,你不紧张吧?要是紧张的话就捏我的手。”
江自流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浅笑,但目中的神色还是有点凝重。
红榜终于贴好了!
那得意洋洋的官人双手往身前一合,跳到木匾前的登云梯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进腹部,面向乌压压的人头,声线无比洪亮辽阔:“江自流,江童元可在?”
随着官人的声音落下,木匾旁边几个老夫子脸上乐呵呵的神情猛然一僵。
“谁?”
几个老夫子互相之间对了对视线:江自流?这是谁?
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好像又没有听过,没有什么映像......
但很显然的一点是,不管有没有映像,这个叫江自流的都不是他们丰文书院的人。
一瞬间,笑容全都消失了,几个老夫子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极为复杂。
“江自流,江童元可在?”面对鸦雀无声无人回答的现场,那官人举目四看,又问了一遍。
官人的声音依然洪亮如钟,这次一嗓门把楚年从惊愕中喊醒了,楚年一把捏住江自流的手,用了狠力的摇他:“阿流流流!好像是在叫你?!”
而且还是第一名?
真的假的?
楚年都惊了!
随着楚年这一声音,楚年和江自流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了,霎时间周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江自流身上。
原来这就是新晋的童元!
周围的人自发让开了脚步。
“在这!这边这边!”
“恭喜江童元啊!”
“恭喜恭喜恭喜!哎呦,离得好近,赶紧沾沾喜气......”
楚年看江自流没什么反应,激动地摇他:“又在叫你了,还不快过去!”
江自流蹙了蹙眉,反手牵紧楚年手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要过去。
楚年一愣,看了看交叠在一起的手,试图挣扎了一下:“你自己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好了。”
“你怀着身子,这里人多,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在这。”江自流没容楚年拒绝,拉着楚年一起走向了前面被勉强让出来的道上。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人群中走出来了个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和他身后牵着的个俊俏哥儿。
众人:“......?”
楚年:“.........”
那放榜的官人也看着了,他不动声色地一挑眉,乐了,问旁边的丰文书院老夫子:“这新晋童元还带着家眷来的?”
老夫子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脸上的颜色都快黑成黑锅了,冷哼一声,拂袖怒道:“不像话!简直是没眼看!”
官人笑笑:“嘛,怎么说也是新晋的童元,您老客气点嘛。”
老夫子又是狠狠一拂袖,背过了身去。
楚年被各种呆愣的眼神盯得有点不自在,跟在江自流身后急声说:“江自流,你还是先把我松开吧...”
“别怕。”
江自流仍是牢牢牵着楚年的手,平缓地穿过拥挤人群,一直到把楚年送到了一棵没什么人的梧桐树底下,才放开了手。
“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江自流温声说。
“快去快去!”楚年脸都红了。
便是楚年,也觉得江自流这次有点欠妥。
人家放榜的官员还在前面等着呢,他们家江自流倒好,不急不缓的,非要先把自己安顿好了再过去......
“早知道就不跟来了!”楚年捂了把脸。
但很快就被前面的风景吸引住了。
楚年看到,江自流一袭白衣,穿过各色人群,踏上了丰文书院大门旁边的古旧木匾前,微低下头,抬起双手,谦和有礼地接过了放榜官人单独递给他的一小卷红轴。
微风清扬,江自流衣袂轻摇,在无数双艳羡的眼神中,接到了独属于他的荣耀。
楚年目视江自流站在灿烂的暖阳底下,如泠月无暇,纤尘不染,不禁勾起了唇角,再也挪不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9292309,花椒,呐呐呐,无话可说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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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江童元哪。”官人朝着江自流一拱手, 客气笑道:“我只负责放榜,过几日会有人登门贺喜,还请江童元提前做个准备。”
“这是自然。”江自流点头应了。
童生试虽只是科考的第一步, 但童元作为一府内拔得头筹的第一名, 还是会有些殊荣的,这官人说的登门贺喜,便是指官府会派人送些礼品和银钱过去,走的是个官面。
而旁边的几个丰文书院的老夫子可就觉得没什么面子了。有他们丰文书院在,丰文镇每届都有考中童生的人,但童元已经好几届没出在这了, 这次好不容易又出了个童元, 却不是他们书院里的门生,想想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脸上多少都有些难堪。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多年来, 丰文书院早已习惯了荣光加身,镇子上出去的所有有头有脸的都是他们书院教出来的,这突然间的被一个不知名的外人打破了, 谁能接受的了?
而且这个外人是谁啊?听都没听说过, 就跟凭空冒出来的似的。
这时终于有个老夫子想起来“江自流”这个名字耳熟在哪里了。
不正是之前想要进丰文书院读书, 找了几个秀才要举荐,却被拒了的年轻人么。
这个老夫子心中一惊, 不由地多看了江自流两眼, 然后暗骂道:“那几个的秀才眼睛是都长到脚底下去了吗?竟然同时走眼,没一个发现他是块宝玉?早知道他能中个童元回来, 当初就该让他进丰文书院才对!”
可拒绝都拒绝了, 现在人家已经把童元考到手了, 还能怎么着?
还能趁现在把人收进来啊!
这个老夫子心里念头几动,推了推还在生闷气的其他夫子,小声对他们说:“既然这后生有点本事,不若趁早将他收入书院里面好了,没准两年后的乡试,他也能够再次拿下个不错的名次,给书院添点光。”
刚才说江自流不像话的老夫子听了这话,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忿忿道:“我们丰文书院卧虎藏龙,好苗子不绝胜数,还不至于这么快就上赶着拉拢一个没规矩的外人!”
“诶,不要这么说。人家现在中了童元,那就是丰文镇上的光荣,让他进书院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行!我不同意!这次童生试的批卷标准和往届不同,谁知道他是不是走了狗屎运?等两年后的乡试考完了再说吧!”
那脸如黑锅的老夫子嘴上说着不同意,实则早在心里把江自流三个字默念了半天了。他早已把“江自流”狠狠记下,就等着两年后的乡试,看江自流还能不能有这份实力和运气!
哼,没有丰文书院的栽培,想来是有一回没二回的!
“那我便先走一步了,江童元不必送。”把要交代的事全都交代完,官人冲着江自流一抬手,笑眯眯地拉拽起马缰,翻身上马,速速回去交差去了。
交接完毕,江自流握着手中头筹,也打算离开。
阿年还在那儿等着他呢。
可江自流转头往梧桐树方向看去,却没能看见楚年身影。
原来那官人一走,丰文书院外的气氛几乎是立刻活络了起来,众人全都扑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挡住了江自流的视野,使得他已经难以看到梧桐树下的楚年了。
“江童元!恭喜啊恭喜!”
“江童元真乃当世俊杰!不仅一表人才,还年纪轻轻就中了童元!往后必定是前途无量!愚兄姓方,不知可有薄面请江童元喝杯清茶去?”
“江童元,这是你第几回赴考啊?”
人群叽叽喳喳,除了那些心怀忐忑去花名册上找自己名字的,全都潮水一样拥过来,把江自流团团围在了中间。
“敢问江童元是何许人也呀?家住何处?年方多大?”
“江童元确实是风流才俊,不知今年多大,家中可有婚配?”
“肯定有啊,刚才那个哥儿应该就是他夫郎吧?嚯,只是没想到江童元是个性情中人,刚刚那举动,惹得鄙人都跟着脸热了......”
“那江童元家中可还是什么兄弟?”
“......”
江自流面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目中却没什么笑意,只对众人说:“还请大家让让,我要去接我的夫郎。”
“急什么,夫郎又不会跑,江童元多跟我们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