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无语极了,对江自流说:“丁浩远三天前就跑了,那不就是见过我们之后跑的吗?听他说的那些话,我还以为他有多激进呢,结果拉拢你没成,眼瞅着可能要暴露了,就自己逃跑了?”
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逃了?
哎呦喂...这也不太不负责任了吧?
感觉说他是个屑都是抬举他了呀!
江自流想到那日去赵家镖局的所闻所见,以及赵文君的那些哥哥们:“...可能对丁浩远来说,认为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逃跑了吧。”
“问题是他跑得掉吗?”
江自流道:“逃跑的意义不在于跑不跑的掉,而是它好像使灾难变得遥远了。”
楚年极其无语:“...丁浩远就跟活在梦里似的,学人家艺高人胆大的玩富贵险中求,想跟赵家结亲,结果玩完了,就跑的比耗子还快......关键是灾难也遥远不到哪去啊,他能藏到哪去?真能不被赵家的人找到?赵家镖局的名头也不是白得来的呀。”
江自流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怜了夏蝉了。”
夏蝉...
提到夏蝉,楚年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楚年倒没有太担心赵文君那边,因为楚年知道赵文君是个受宠的孩子,就算他把天捅下来,上面也会有他的家人们愿意帮他顶着,可是夏蝉不同。
夏蝉孑然一人,唯一的倚靠只有不靠谱的丁浩远。
他孤零零的想要死去,孤零零的捡回一条命,现在又孤零零躺在医馆。
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丁浩远的半个身影。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他等他,说将来一定可以给到他幸福的人,在大难临头之前,毫不留恋地将他抛弃了。
楚年:“你之前还说丁浩远是真心喜欢夏蝉的呢,依我看,丁浩远对谁都不是真心喜欢,他真心喜欢的只有他自己。”
江自流没有说话。
楚年有点惆怅:“夏蝉该怎么办呢。”
自杀未遂后夏蝉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虚弱,以前用来藏匿的栖身之所也被大火烧毁了,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也就好在赵家镖局的人没有为难他。
这一点倒是让楚年对赵家镖局多了不少好感,是个通明大义的,冤有头债有主,只找真正的罪魁祸首算账。
... ...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家镖局开始了兵分两路的行动。一路追找逃跑的丁浩远,一路追找暗处的洛云。
顾及着脸面,赵家镖局的行动展开还算低调。
但这大过年期间,无所事事的人民群众对于八卦的敏感度不可谓不高,赵家镖局又是那么显眼的势力,大婚将即,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被察觉到的人说一嘴。
于是漫天的流言在丰文镇里悄悄飘开了。
“你们知道吗?据说丁秀才逃婚啦。”
“什么?那赵小公子也太可怜了吧?”
“不会吧?丁秀才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做什么想不开退赵家的婚呦!他要是不想成这个亲,当初招婿的机会就别要啊,让给我等多好!”
“别说,其实当初我就不看好这桩婚,丁秀才少年得志,前途无量,有必要跟赵家结亲吗?我要是他我还看不上赵家嘞,我不得继续追求功名,将来去娶个皇亲国戚回来?”
“说这些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赵小公子怎么办啊?赵家大婚的排场可不小,你们没发现这几日镇子里长得奇奇怪怪的人都多了吗,全都是来喝喜酒的,现在喜酒还没喝上,婚事先要黄了,赵小公子的脸,赵家镖局的脸,要往哪里搁?”
流言一句接着一句,在众口之间传来传去。
可就在这些人还在继续说赵小公子这个那个的时候,突然间全部都抬手捂上了脸。
“哎呦!谁扇我的脸了!?”
“石头?是不是你拿石头砸我了?你个龟孙儿!”
“我没有!明明是你砸的我好不?!”
一个窄袖黑衣的青年从细雪未化的房顶无声落下,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正月十五,赵文君的大婚之日。
楚年和江自流携礼去往了赵家镖局。
一路上楚年都很忐忑。
就在昨晚,楚年特意去问了赵文君情况,结果赵文君迷糊又茫然,对明日的状况一问三不知。
还好江自流给力,从赵文君的哥哥们那里打听到了消息。
丁浩远早已被找到了。
不得不说,这货的逃窜能力还挺强,短短三四日的功夫,竟然从丰文镇逃去了安河府,在这交通不便的时代,也能算是一种奇迹了。
不过没进到府城里面去,赵家镖局的人是在府城外面一处废弃的山神庙里发现他的。
非常古怪的是,赵家的人找到丁浩远时,丁浩远人已经废掉了。
首先第一点,就是丁浩远这辈子都没有娶亲的机会了,因为他已经不具备某种功能了。
其次第二点,他的脑子好像也坏掉了。
赵家的人找到他时,他正在废旧的山神庙里装疯卖傻。说是装疯卖傻也不完全确切,因为赵文君的哥哥觉得他是真的傻了。
他身上披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脏兮兮的红绸,站在没了半个身体的山神泥像旁边,毫无惧色地训斥着外面闯进来的骑马带刀的赵家一众,还口出狂言要他们跪下来行礼。
他嘴里一会儿“本官”,一会儿“卿卿”,众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又到底是想跟谁说什么。
赵文君的哥哥本就一肚子火气,又被他烦的不行,把他拉下来一顿毒打,然后从山神庙里拽出来,绑在马尾巴上,一路拖到官道上,才将他扔了下来,让他自生自灭了。
这是丁浩远,可是赵文君的弟弟呢,这找没找到啊?楚年尤其担心这一点。
如果没有找到赵文君的弟弟,那今日这场大婚可就难看了啊......
正想着呢,楚年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声,跟江自流回头一看,只见远处正奔来一行列队整齐的人马。
都是黑头高马,马上人人着黑衣,气势凛然,井然有序。
倒是为首之人不大一样,他一袭红衣,像是一个远道而来的新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晨妃小萌物,无话可说的浇水~
第146章 浪漫 原来自家美人的性.癖是...
路上行人哪里知道这马队是怎么回事, 七分好奇,三分畏惧,纷纷趁早避让。
马队飞驰而过, 溅起尘土阵阵, 就像疾风一样。
楚年看着一行人后背的烟尘,好笑道:“不声不响坐到现在,我还以为是个苦情种呢,结果大婚当天到底还是坐不住了,这么高调地带人闯过去?”
江自流将楚年被风吹乱的发抚平:“这看着像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么...
楚年想了想,想到赵家镖局说的找到丁浩远时的怪状, 心中不禁一动:莫不是这个弟弟先动了手?
楚年有点好奇:“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传说中的绿林中人吗?”
江自流也不清楚:“到了赵家就知道了。”
到了赵家, 那才叫一个热闹。
新郎临时换人了。
简直是前所未闻。
在场的宾客全都傻眼了:这叫个什么事?
关键也没有人提前通知一声,弄得现在连新新郎的身份都不知道, 想贺声喜都不知道该怎么改口!
有人吃惊,有人迷糊, 但也有明白的人。
明白人其实也不是真的明白,只是一看到新新郎腰带下挂着的金字腰牌,瞬间就嘘声了, 恭谨地往后一退, 既不问也不闹, 安安静静等着喝自己的那份喜酒。
旁人见他们神秘兮兮,好像知道其中隐情的样子, 心里跟猫抓似的, 忍不住过去打听。
明白人只露出莫测的笑容,小声吐露出四个字:“京城, 官家。”然后就再不多说一个字了。
他们这些人, 多半都是不黑不白的混沌身份, 哪怕不主动惹事,遇上官家的人也会礼让三分,好主动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赵家镖局之所以那么想有个从文的女婿,也是希望将来能搭上一条白道。
只是,没想到这次搭的这么大,直接都搭到京城了。真是让众人好生惊叹。
当然,他们不知道赵家的人同样也很傻眼就是了。
... ...
大婚三天后,赵家镖局的宾客们陆续都已离开丰文镇,就连赵文君也要离开丰文镇了。
离开之前,赵文君来找楚年辞别。
“楚年,我要跟弟弟去京城了。”赵文君拉着楚年的手,眼神里很是有些舍不得。
楚年为他感到高兴:“保重,以后照顾好自己啊。”
赵文君眼睛红红的:“这太突然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家,而且还离得这么远......”
楚年摸摸他的头:“没关系,你虽然离开了家,但是要去的是自己的小家。”
赵文君还是很舍不得:“可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就要分别,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见不着面了......”
楚年眉梢一扬,笑道:“话可不能说太满,万一以后我想去京城那边逛逛呢?有你在京城,我不得去蹭吃蹭喝好好见见世面?”
“真的吗?”听到这话,赵文君高兴了点,拉紧楚年的手说:“那说好了,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玩呀!”
楚年笑了笑。
赵文君看着楚年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楚年,赵文君早就放弃了最后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整日沉浸在悲伤和对自己会悲伤的愧疚中,哪会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最后的最后,一定是难过了就偷偷哭,伤心了就使劲睡,等到大婚来临的那天,像走向刑场一样走向再不会有色彩的人生。
“对了,还有件事,临走前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好将它安排妥当。”赵文君有点不安:“哥哥们都说找不着丁浩远了,谁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我倒是没什么,可是那个哥儿就很可怜了,他身体还没好,住的地方又被大火烧毁了,我想着,给他重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还有,如果他愿意的话,再让哥哥们给他物色一个不错的好人家什么的......”
听到赵文君还在关心夏蝉的事,楚年不禁有点百感交集。没想到最后愿意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不是丁浩远,而是赵文君。
“你愿意帮忙的话就太好了,重新安顿一个地方是可以的,但找个好人家这事不用急。”
夏蝉还没有从丁浩远的感情里走出来,这个时候给他物色新的感情对谁都不负责。
而且,比起感情,夏蝉现在更需要的是走出自己给自己搭建的牢笼,回到外面去,学会自爱自立。
自爱者方能爱人,只有他先学会爱自己,一切才会慢慢好起来。
赵文君:“可是他一个人......”
“不要担心他一个人,我会照顾他的。”楚年说:“我最近太懒了,都不怎么想顾店里的事情,正好缺帮手。”
赵文君:“啊?你要让他给你帮工吗?”
楚年眨眼:“怎么了?”
赵文君握紧楚年的手:“你真好!”
楚年:“......”
把夏蝉的事商量好了,赵文君才算完全解开心里的疙瘩,又跟楚年黏糊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要回去了。
要回去都没见到他弟弟,楚年问:“他不来接你回家吗?”
赵文君有点无语:“...他...天天都在被哥哥们拉着打架......”
楚年汗颜:“......好吧。”
可能心爱的弟弟就要被带走了,那些弟控实在很不爽吧。
送走赵文君后,楚年扭头摸进了江自流的书房。
书房里一人一猫,人看书,猫看人,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画面还挺和谐。
楚年伸手把小乌抱了下去,无情地占有了它一直蹲着的椅子。
小乌跳到地上,舔了舔爪子,支起小脑袋,愤怒地盯着楚年。
江自流放下笔,温声问楚年:“饿了吗?”
楚年:“...我又不是小猪,哪有这么容易饿。”
江自流一笑。
楚年把赵文君过几日要去京城的事说给了江自流,末了喟叹一声:“没想到他弟弟还挺浪漫的,一声不吭给赵家带来了这么多惊吓。”
江自流听得好笑:“都是惊吓了,还浪漫?”
“对赵家是惊吓,对赵文君是惊喜呀,你是不知道,他一边说着好难过好舍不得,一边都要开心出花了。”楚年把玩起江自流的手,笑意盈盈:“再说当时打马而来的情景还不够浪漫吗?”
就跟武侠片走进眼前了似的,身临其境的,还挺过瘾。
江自流若有所思:原来对阿年来说这种叫做浪漫么。
可是自己不会骑马。
但是以后可以学。
“而且那红衣飒影的多帅啊,哎,都怪马太快,我们去赵府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遗憾!真是遗憾!”
很帅吗?
是指红衣帅,还是指那个人帅?
江自流不动声色地暗下了眸子。
说得好好的,楚年腰上突然一重,被江自流从旁边的椅子上抱到了腿上。
楚年小声呼叫了一声,脊背抵着书桌,差点没把上面的东西蹭翻下去。
怎、怎么能这样?
这不是书房吗?在书房抱抱,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平日里讲究的规矩呢?这会儿不讲究啦?
脸上有点热,楚年挣扎着想要下去。
可他越在江自流身上挣扎,江自流的神色就越不对,最后一把按住了楚年,声音低沉了些:“年年,别再动了。”
“......”楚年一愣,低头往下看了看,也确实没敢再动了。
于是楚年跨坐在江自流身上,一时间有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倒显得有点局促了。
江自流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轻轻抚上去,说:“阿年穿红色也很好看。”
楚年眨了眨眼:“咦?”
就因为讲到红色就激动了?
原来自家美人的性.癖是红色么......
楚年陷入沉思。
但是自己不是很喜欢那么扎眼的颜色哎,还是喜欢浅淡的颜色多一点呢。
这么想着,楚年不禁忽然想到了罗英卓那只花孔雀。那货倒是很五颜六色五彩斑斓,也不管什么场合,经常一袭红衣,骚包极了的到处乱跑......
目中突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楚年感觉自己好像突然破解了江自流和罗英卓关系迅速亲密起来的原因了......
“在想什么?”江自流看着楚年,漆黑的眸眼底下压着暗热。
“...没想什么。”楚年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江自流:“那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楚年脱口而出:“敢在想罗英卓我就打死他。”
江自流:“???”
楚年:“......”
江自流倏然笑了一声。
郎朗如玉的青年,月光一样无暇,眼眸里全都是自己......楚年哪里还有什么抵抗力。
问他:“那你在想什么?”
江自流:“以后再告诉你。”
“???”楚年眉头一拧:“坏了,谁把你教成谜语人了?”
江自流只是微笑,薄唇往前一凑,差点就要亲上去。但注意到楚年背后书桌上的笔砚,抿了抿唇,克制住了冲动。
江自流站起身,在楚年小声的惊呼中,抱着楚年,拉开书房的门,径直往卧房里过去。
楚年瞪眼:“江自流,现在还是白天呢!”
江自流没说话,只是把楚年抱到卧室,轻轻放在床上,起身过去关上了窗户。
冬日里装上去的厚厚的窗户纸,将外面的光线挡住了大半,卧房里的天色瞬间昏暗下来。
楚年:“......”
这也行?开始自欺欺人了是吧?
但是楚年心里又有点痒痒的...
他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自流。
江自流回到楚年身边,俯身弯腰,这次亲了上去了。
他刚才在想的是,他还欠阿年一场像样的大婚。
将来哪天,也要浪漫地补回来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无话可说浇水~
冬去春来, 转眼已是二月。
年味渐渐淡去了,经过短暂的休养生息,各行各业的人都回归到了日常生活状态, 开启了新一年的忙碌运转。
楚年的身孕已经快要三个月了, 他的孕吐反应终于不再像刚开始那么激烈,熬过了食欲不振的日子,胃口重新回来,能吃的东西逐渐多了起来。
这使得江自流总算舒了口气,开始变着法地弄一些好吃的东西。在罗红梅的教导下,什么鸡汤、鱼汤、骨头汤、蹄子汤、猪肝汤, 各种各样的煲汤手法是没少学, 恨不得半个月都不带煲上重复的。
然而江自流并不能一直陪在楚年身边,三年一度的童生考试即将到来, 江自流若要考的话,就得动身前往安河府了。
罗德山得知江自流决定去赴考的时候还挺惊讶。
这小子, 先前让他去本镇的丰文书院念书都死活不愿意去,现在要去更远的安河府准备考试,通报、安顿、等待、考试、来回......一遭走下来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 他居然愿意去。
但这是好事, 罗德山还是很欣慰的。
罗德山比江自流本人都着急, 上上下下地帮忙打听,将能打听到的童生试相关情况都打听来了。
只不过这一打听, 罗德山就有些犯愁了:“听说安河府正好下来了个京城的三品官, 也参与到阅卷中了...哎,这届的童生试恐怕是难咯......”
楚年见罗德山唉声叹气的, 有点搞不懂:“不就是多了个当官的阅卷吗, 这对考试的结果影响很大吗?”
“那当然大了, 本来童生试就只是个初试,由各个地方府城自行安排和选拔,现在突然来了个上面的大官也参与进来......人家是京城里的官,替天子做事的官,那是什么水平?能看得上地方童生试的答卷?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宁缺毋滥,这届不行就下届,小小的童生选拔搞得都要赶上乡试春闱严格了。”
罗德山说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前几年安阳府就发生过这种事,那叫一个惨烈啊,成百的考生赴考,最后被选□□的连十个都没有,要是按照往届惯例,横竖是能选出几十个来的才对......哎,没想到这次轮到自己的安河府了!
“要怪只能怪流儿运气不好,头届就赶上这么个时候。”罗德山摇头:“不过也没事,就当先去见见世面,等三年后再继续考吧。”
楚年嘴角一抽,看了看外面,没看到江自流的身影,才对罗德山说:“老爷子,考试都还没开始呢,一切皆有可能啊,您先别这么悲观,这不是打击我们家阿流的积极性嘛。”
罗德山瞪他:“我说的也是事实,别说流儿了,这次恐怕就连丰文书院里的那批都在心里暗暗骂娘......哎,流儿要是去了丰文书院就好了,多少能精进一点,他又不去,这回正给他赶上严苛的,叫老头能不悲观吗!”
楚年没有这么多顾虑,随口道:“那就随缘吧,慢慢来好了。”
“也只能慢慢来了......”罗德山边说还边惦记着:“要我说啊,这次考完了回来,你还是得给流儿吹吹枕边风,劝他去丰文书院里念几年书,别怕进不去,只要他想去,老头我肯定想办法把他弄进去!”
楚年听得好笑,他从前听到“吹枕边风”,联想到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风,怎么到了自己这,要变成“劝学之风”了?
不过经过上次的事和丁浩远的事,楚年对丰文书院已经失去兴趣了,也就嘴上应了下,没再往心里去。
罗德山畅想未来:“我相信,以流儿的聪明和耐力,只要他愿意考,将来肯定是能考上一点功名在身上的,秀才不秀才的先不说,那太遥远了,总之过几年先把童生考上,考上了童生,到时候好歹能找个体面的事情做做。”
楚年知道罗德山是出自关心,所以没有吱声,但他心里还是不咋赞同的。
在楚年看来,他们家阿流只要高兴就行。
只要江自流高兴,哪怕就是去考场上转一圈,交个白卷回来都成。
至于找不找事情做...
这算什么,反正阿流不介意吃软饭,那么养他一辈子都不在话下。
... ...
没几天,丰文镇上参加本届童生试的读书人陆陆续续都动身赶往安河府了。
参加考试的又不只有丰文镇,各个地方的考生都要去往安河府,要是去的晚了,客栈酒家都住满了人,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江自流不用担心住在哪的事,因为罗英卓已经先一步去了安河府。
说起来,楚年从来没想到罗英卓居然真的是个事业卷,自打话剧班子办起来,罗英卓就跟个陀螺似的,来回不停的转,都没见他嫌累歇下来过。
话剧班子这种新奇的娱乐项目,除了一开始被大众接受花了点时间,到了后面,是越来越叫人上头,丰文镇上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没有不请话剧班子来家里表演的。
可罗英卓的野心很大,他压根不满足于只在丰文镇这一亩三分地上经营。他把丰文镇都跑遍了之后,很快就腻歪了,打起了更为繁华的安河府城的主意,于是,就带着罗家班迁去安河府开荒了。
所以江自流过去安河府,楚年倒不是很愁,有罗英卓在呢,吃住都不成问题。
非要说的话,唯一的问题是希望罗英卓不要教给江自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相拥温存了一夜,第二天,江自流就出发前往安河府了。
送走江自流后,楚年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大黄也在院子里,它一会儿跑来楚年脚边,抬头闻闻他身上的味道,一会儿跑开去到有阳光照着的墙根底下,用爪子扒拉缝隙里长出来的野草嫩芽。
大黄跑来跑去活泼的不行,小乌则安静矜贵,蹲在房间外的窗柩上,矜持地揣着爪爪,半眯着墨绿色的眼睛看着它乱跑。
一猫一狗,可可爱爱,还挺热闹。
但不知为何,楚年还是觉得家里一下子空落了不少......
“没关系,最多两个月就回来了,两个月很快的。”抬手摸摸鼻子,楚年回去屋里,睡了个回笼觉。
江自流离家赴考后,罗德山就让罗红梅到镇子上来陪着楚年一块儿住,不然楚年一个哥儿家,还怀着身孕,罗德山可放心不下来。
有时候罗红梅要回去待几天,就会由张彩花留下来陪着。
总之要么是罗红梅,要么是张彩花,楚年的身边一直是有人陪着的。
一开始楚年觉得还挺好,有个伴,家里不至于太冷清。
等到了后面,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楚年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何止是不冷清!
简直是耳朵都要被念叨碎了好么!
“年儿啊,你吃的还是不够多呀,多吃点呀,都三四个月的身子了,怎么一点都不显怀,你不饿肚子里的娃娃也饿呀!”
“年儿啊,虽然吃过早饭了,但是离中饭还有一会儿呢,婶子给你煮了胎鹅蛋,你一会儿记得过来吃啊。”
“年儿啊,过会儿就要吃晚饭了,先过来把鸡蛋羹吃了吧。”
“年儿啊,睡觉之前再喝碗汤吧。”
“年儿啊......”
楚年:“......”
现在楚年只要一听到罗红梅喊“年儿啊”这三个字就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没有碗筷的地方躲起来才好!
除了吃的方面,在织的方面,罗红梅也很上心。
“娃娃就快出生了,哪能不给她多做点小衣服鞋的呢,别看娃娃小,长起来可快了,现在不多做点,到时候可就没得穿了。”
买了许多布匹缎子,罗红梅每天都带着楚年一块儿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
可楚年哪做过这些啊,这简直是比喊他吃东西还要为难他。
楚年最多最多也就只能做到穿针引线了,再继续下去就是纯纯的破坏布料!
罗红梅惊奇不已:“怎么会这样,看你做其他事情都很聪明,怎么对女红一窍不通呢。”
楚年拿针的手微微颤抖:“红梅婶,让我学点别的吧,求你了。”
罗红梅:“...哎呀,就算不给娃娃做,你就没想过以后给你们家江自流做点香囊荷包之类的?”
楚年挺胸:“我有钱!可以买!”
“......”罗红梅哭笑不得:“亲手做的和外面买的能一样吗!”
楚年:“反正是经我手送的,四舍五入都一样,阿流肯定喜欢。”
放过孩子吧!
最后,还是罗红梅实在看不下去那一排排努力过却依然蹩脚的针眼,终于放弃了要楚年缝制小衣服,改为拉着张彩花一块儿做了。
楚年泪眼朦胧:谢天谢地!
... ...
就这样,在罗红梅和张彩花的陪伴下,楚年痛并快乐着,慢慢地把江自流不在家的两个月给消磨掉了。
四月半,莺飞草长,娇俏的凌霄花爬满了院墙。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江自流从安河府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花椒,上官菇凉,无话可说浇水~
第148章 “昏君”楚年 “就只要抱着就满足了吗?”
江自流回来的时候, 楚年正坐在凌霄花墙底下晒太阳。他窝在高大的藤木椅子上,手心里攥着一枚没剥壳的水煮蛋,看起来有点苦恼。
当院门被拉开, 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抹熟悉的月白出现在眼前时,楚年先是一怔,随即眼眸里骤然升腾起炫亮的光彩。
“阿流!你回来啦!”
这样不加掩饰的夺目热情,让江自流心尖一阵滚烫。
楚年几乎是立刻就从藤木椅子上跳了下来,速度之快,仿若一只奔兔, 敏捷地奔到了江自流身前。
江自流刚准备把人接住, 才伸出手,一个东西便被塞到了手心,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楚年已经凑到跟前, 带着严峻的神色,压低了声线,用吩咐什么重大事项的口吻道:“快, 帮我把这个鸡蛋吃掉, 别让红梅婶子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