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深知自己没法再陪伴丁浩远了。
大婚将近,而丁浩远的眉宇间却越来越忧愁。
夏蝉知道,丁浩远是在担心自己。
担心自己的存在被人发现了。
什么时候,自己的存在竟然会威胁到丁浩远了呢?带给丁浩远不幸和麻烦的自己为何还要存在?
干脆和那些诗一样也消失了吧......
可是真等倒满了灯油,夏蝉又舍不得了。
他不是怕死,他是怕丁浩远没法再见他最后一面。
临到末了,夏蝉不舍得点燃那把火了。
所以夏蝉改变了方式,由大火,改成了烧炭。
这样至少在某一天后,丁浩远再次过来,还能再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的鬼魂也会留在这里,就像过去那些年里的每一天一样,坐在空荡寒冷的屋子里,等待着丁浩远某日的突然来到。
... ...
夏蝉并没有陷在神思里太久,很快就有一个人出现了,来到了他的房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夏蝉以为会是丁浩远。但当人推门进来时,他才发现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哥儿。
跟在哥儿后面的医馆学徒说:“就是这个人救了你的命。”
夏蝉看向哥儿的眸中立刻浮出一股厌色:就是这个人多管闲事。
楚年从容地走近病卧,看到病卧里门窗紧闭,他前往窗边,推开了窗,对着软绵绵靠坐在床上的哥儿说:“可能会有些冷,但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们把窗户开一会儿透透气吧。”
吸了那么炭,身体一定很难受吧,还是多吹吹新鲜空气比较好。
医馆里没有在病卧里点上暖炭,楚年推开窗后,被风吹得脖颈一缩,随即拢紧了衣袄的领口。
然后走到床沿坐下,对夏蝉笑了笑,说:“我叫楚年,你叫什么名字?”
夏蝉恹恹地瞧了楚年一眼:“夏蝉。”
“夏蝉,你感觉好点了吗?”楚年关心问道。
“...没什么感觉。”
“没事,缓两天后就能恢复力气了。”楚年没有问夏蝉为何要自杀,也没有提起火的事,他尽量不去说这些事情。
可是夏蝉却主动提了:“你为什么要救我?”
楚年一愣。
夏蝉靠着陈旧的床板,把头垂向一边:“让我死了就好了。”
楚年拧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夏蝉神情很冷漠:“我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差点死过一回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
楚年倏然被夏蝉的话气乐了。
巧了么不是,谁还不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楚年:“都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了,你还是一心想死?怎么着,有什么天大的坎跨不过去了?说出来我听听?”
夏蝉:“你不会懂的。”
楚年:“什么懂不懂的,我只知道人只有活着才有意义,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了就感受不到风,感受不到阳光,感受不到温度,连好吃的好喝的都吃不到了。”
夏蝉瞥眼看向楚年:“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活的一定很幸福吧。”
楚年不喜欢夏蝉这样蔫了吧唧的毫无生机的样子,坐直了身体,在夏蝉惊异的目光中,将他的脸往自己的方向一扳,跟他脸对着脸,说:“是的,我活的很幸福。”
夏蝉没有生色的眼睛里骤然浮起了一小撮怒意。
楚年见状在心里松了口气。
很好,还能生气,看来不算完全没救。
只要还有情绪在,还能对外界的事物产生波动,这个人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楚年说:“人生统共就几十年,活一天少一天,就这还不排除哪天突然飞来横祸意外挂掉,我为什么不幸幸福福的活好每一天?”
夏蝉看着楚年悠哉悠哉的神态,软绵的身体气得细细打起了抖:“那你活好你的就是了!管我的死活作何!”
“因为你家房子着火了啊!拜托,我们是邻居哎!我们坐视不管的话,连我们家也会被烧着的好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啊,大过年的,半夜在暖和的被子里舒舒服服的睡大觉,结果一觉起来发现家被烧没了大半,这谁受得了啊!”楚年说的义愤填膺。
夏蝉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楚年突然责怪起来自己了。
“...对、对不起?”
“没事没事,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波及到我们家嘛。”楚年弯起眼睛笑了笑。
夏蝉:“......”
感觉,似乎,好像也没有特别想责怪自己的意思?
楚年:“除却世间稀有的少数幸运儿,谁都不是生下来就能获得幸福的,不幸的人太多了,难道各个都要怨天尤人,各个都不活了吗?真这样的话,地府都装不下了好么!”
夏蝉:“......”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现在觉得天要塌了的大事,放到一年后,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可能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更可能还会付诸一笑,自嘲道:原来当初我被那样的事情困住过啊。”
楚年拍拍夏蝉:“只要人活着,还有一口气在,就能自己去争取幸福的,一旦人没了,那才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夏蝉的脸皮动了动。
他觉得这个人好奇怪,自己跟他毫不相识,甚至差点还要牵连烧到他家的房子......为什么他要把自己送进医馆,还要对自己说这些话?
正在这时,病卧外的门被扣响了,医馆的小学徒走进来,对楚年说:“公子,这位病人今天的银钱还没付呢...敢问,还是你来垫付吗?”
“对,还是我来垫付。”楚年起身,跟着小学徒出去给钱去了。
夏蝉:“......”
药钱也是他垫付的么......他做什么要费这些心?
等把费用缴完了回来,楚年看到夏蝉怔怔的,脸上很是不知所措的样子,咬着牙对他说:“五两银子!”
夏蝉扬起脸:“......?”
楚年:“五两银子啊!你知道五两银子我要多久才能赚到吗?”
虽然运气好的话一天就能赚到了,但是运气不好的话,得两三天才能赚到呢!
夏蝉被楚年瞪得不知所措,抖了抖嘴唇:“...我、我、我——”
“你得还我。”楚年居高临下看着夏蝉,说:“利息我就不要了,但垫付的这本金,你必须一分不落的还给我才行。”
“......!”夏蝉猛地从床板上挺起了身体,瞳孔一阵地震。
“而且,因为这是你的救命钱,所以,只能是你亲自还,必须得是你通过什么正当的手段营生赚来还给我的才行,别人替你还的,或者其他什么,都不行。”楚年可是非常严厉的!
连别人帮忙还都不行吗?
夏蝉叹为观止:“...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
我又没有让你救我!
“霸道是么?”楚年掀唇一笑,唇角的小梨涡跃然浮现:“巧了,我夫君也这么说过我。”
夏蝉:“.........”
这么霸道的哥儿,居然还有夫君?怎么有人敢娶他的啊?
... ...
把夏蝉放在医馆继续躺着,楚年跟几个小学徒打了招呼,让他们务必仔细点把人给看住了,可千万别一不留意,又让给做出了什么轻生的傻事出来,并且嘱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蟾桂巷知会自己一声,然后才跟过来接自己的江自流一块离开了。
走在路上,楚年问:“你跟那个丁浩远都说了些什么?”
江自流:“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我不会帮他掩盖这件事的。”
“那肯定不能掩盖啊,更何况赵文君还是我的朋友!”
楚年想想就来气。
亏得他劝赵文君悔婚的时候,赵文君还在替丁浩远着想呢。
结果丁浩远不仅是个屑,还是个同时玩弄两个哥儿感情的屑上屑!
“你的朋友怎么这么多,上次问你还说不熟,现在就成了朋友了。”江自流看着楚年又要激动起来,将他往手心里一牵,带移了话题。
楚年眨了眨眼,想了想:“...就...挺投缘的好像。”
江自流眸光温柔,看着楚年浅浅一笑:“别再过几天,夏蝉也成了你的新朋友了。”
“这我哪知道啊......”楚年说着一顿,仰起头问:“你知道夏蝉的名字?丁浩远跟你说了夏蝉的事了?他都说了些什么?快告诉我!”
顾及着夏蝉的情绪,楚年可是什么都没有问,就怕万一哪句说的不对,把人给刺激到了。
没想到江自流好像知道点什么,楚年拉着江自流,想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锦囊还在自己这里,还没有想好怎么去跟赵家镖局那边说清楚呢,正月十五就在眼前了,谁知道丁浩远那个屑还会不会想办法做点什么?得赶紧把事情弄清楚,尽早去告诉赵文君才行!
江自流有点无奈:“都说有了孩子之后人会变得稳重,怎么你倒是正好相反,越来越容易激动?”
楚年动作停了,扬起眉梢:“不喜欢?”
“喜欢。”江自流从善如流。
“喜欢不就行了...”楚年唇角上扬:“...好了,以后我会注意点的。”
江自流眸中含笑,看着楚年的小动作,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 ...
两人回到家中后,江自流把丁浩远说的那些大致告诉给了楚年。
楚年听完后人都傻了,拍案而起:“这人怎么能够这么堂而皇之的厚颜无耻!”
江自流听了不禁失笑。
楚年:“......”
真是,自打穿来以后所见的奇葩十之有八,这个丁浩远绝对属于奇葩中的一朵花。
是秀的让人头皮发麻啊!
“夏蝉怎么能为这种神志不清的屑自杀啊......”楚年真是直摇头。
“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吧。”江自流叹了一口气。可是有苦衷从来不是伤害其他人的借口。
楚年又坐下来,撑着脑门思考:“丁浩远没有提起锦囊和情书的事吗?”
江自流摇头:“没提。”
楚年:“夏蝉也没有提。这就还挺让我纳闷的,我以为夏蝉很宝贝那个锦囊,但结果是他问都没有问,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带出来那个锦囊一样。”
江自流问:“你想怎么做呢?”
楚年撇嘴:“我想怎么做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当事人,有什么资格代替当事人说话。这事肯定是要交给赵文君和夏蝉他们两个做决定的。”
锦囊的事,夏蝉没说,可能是因为不想说。
他兴许是以为锦囊落在火海里了。
估计他现在还不知道丁浩远已经暴露出马脚了,所以还在替丁浩远瞒着。
哎...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这样亏待自己啊......
“说起来,丁浩远是为什么要过来拦住你的呢?”这一点让楚年还挺困惑。
丁浩远既然试探都没有试探一下锦囊的事,说明他可能都不知道夏蝉身上带了锦囊?
那他为什么默认江自流已经知道自己跟夏蝉之间的事了?又为什么这么急匆匆地就找过来跟江自流谈判?
都处心积虑这么久了,如今正月十五就在眼前,怎么反而沉不住气了?是不是有点不太说得过去啊......
“关心则乱吧。”江自流敛下眉眼:“我想,他应该是真心喜欢夏蝉的吧。”
“水火无情,兴许丁浩远是真的担心夏蝉的安危,可又不愿去医馆打听,便来知情的我们这里探听口风,并怀抱一丝侥幸,来与我谈条件。”
“又兴许,他不过是外厉内荏,深陷在私情的折磨之中,其实早就疲惫不堪了......”
楚年撇了撇嘴:“谁知道呢。”
楚年决定把锦囊给赵文君送去。
这次江自流没有再拦楚年,而是打算陪他一起去。
而就在同一时间,身处赵家镖局的赵文君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说是客人却也不对,因为客人来过,还没等赵文君见上面,便就已经离去了。
不过客人留下了一样东西。
说是,送给他新婚的贺礼。
赵文君:“......”
赵文君拿起贺礼。
这是一个锦盒,长长的锦盒,足有丈尺,刺目鲜红,喜庆的过于灼人眼球了。
贺礼没有署名,赵文君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他疑惑的将锦盒外面的一条条红绸拆开,打开了盒子。
只见那里面躺着一幅卷轴。
赵文君目露疑色,慢吞吞地将其展开。
是落霞云归赋。
这是前朝之物了。
前朝最为出名的书法大家醉酒后所提写的落霞云归赋,价值连城。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全天下只有一个人知道赵文君喜欢落霞云归赋。
“弟弟......”
啪的一声,这幅无比珍贵的前朝墨宝,被赵文君一个失神,打落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Merak,无话可说,晨妃小萌物的浇水~
小少爷一直在哭, 下人们都吓坏了。
当家的二位今日恰好都不在家,下人们哄不动小少爷,六神无主, 只能去外面把少当家们都找回来了。
于是七个看起来魁梧凶悍的男人陆续围到了赵文君面前。
七个人谁不是走南闯北刀尖舔血过的, 什么刁钻可怕的危险没遇到过,可这会儿对着弱小无助呜呜直哭的幼弟,一个个全都傻眼了,浑身的本事完全没处使。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谁惹你哭的?告诉哥哥,哥哥去把他宰了!”
赵文君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大哥,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把君君震着了怎么办!君君, 来,有什么事你慢慢告诉二哥, 二哥一定给你做主!”
“你们两个笨蛋,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别哭了君君, 让哥哥抱抱吧,哥哥带你飞高高...哎呀!你们拉我干什么?!”
七个人,乱作一团, 可就是没办法把人哄住不哭。
慌手慌脚转的满头大汗时, 一个下人小心翼翼地凑近通报:“少当家, 有人来府上了,说是要找小少爷。”
“混账!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谁来了都让他滚蛋!”
下人被吼的一哆嗦, 差点也要哭了:“可是, 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小少爷......”
“是哪个混蛋这么不长眼色?”
下人:“是、是西市街的楚掌柜......”
“不见!天大的事现在也没空见!”
一直在哭的赵文君听到“楚掌柜”,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 推开围墙一样堵在自己身前的几个哥哥, 拔腿就往外跑。
几个哥哥被推的一愣, 都有点傻眼,不知道突然间的这是怎么了,但也立刻跟了过去。
赵文君边哭边跑,一路跑到赵府门口,见着了在外面候着的楚年夫夫,直接往楚年怀里扑了过去。
“楚年!”
他扑的那叫一个紧,埋头就把眼泪全蹭楚年身上去了。
楚年:“......?”
额,见着我,倒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跟着过来的哥哥们:“......?”
这个外人是谁?
不知道。
还委屈;
并且嫉妒。
怀揣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几个哥哥把楚年夫夫请进了赵府。
一路上赵文君就没放开过楚年,他拉着楚年的衣角,哭得通红的小脸糊着眼泪,被寒冷的北风吹得颤颤巍巍,我见犹怜。
赶走所有人,只跟楚年独处下来后,赵文君才撒开手,抱起卷轴继续哭。
楚年:“......”
楚年都被赵文君哭懵了。
难道赵文君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是丁浩远那屑跑过来自首了?
但要真是自首了,也不至于哭得这么伤心啊,该是高兴才对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呀,你别光哭呀,光哭不说我哪里知道!”楚年不许赵文君哭了。
赵文君皱着鼻子瞅着楚年,抱紧怀里的卷轴,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跟楚年说了。
赵文君其实对弟弟早就没有什么期待了,尤其得知弟弟回来丰文镇后却没有来过家里,就更加坚定弟弟对家里半点感情都没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赵文君才完全放弃了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再跟心里的另一个自己较劲,不再任性刁蛮的找丁浩远的麻烦。
如果不是弟弟,那么嫁谁都一样。
丁浩远,李浩远,王浩远,随便是谁都可以。只要嫁给一个能让大家皆大欢喜的人就好了。
可是......
“他还记得我喜欢什么,他把它拿来送给我当贺礼......”
楚年在心里咂舌。
什么落霞云归赋他是不清楚的,但是前朝墨宝,听着就价值不菲呐,这是一般人能搞到手的吗?
他那个弟弟...恐怕有点东西......
“可是他都不肯见我一面......”赵文君哭到打嗝。
楚年嘴角一抽:“...你也太难为他了,他要怎么来见你?亲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所嫁他人吗?这未免也太残忍了点。”
赵文君:“我是他心爱之人吗?”
楚年:“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赵文君又大声哭起来:“可是他都不见我,我又不知道他在哪里......”
话题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楚年指尖有节奏地叩打着桌面,沉吟问:“你胆子大不大?”
“挺大的?”赵文君抹眼泪。
“那就去贴寻人启事吧。”楚年说。
赵文君:“?”
楚年:“全镇贴文找人,不放过一个角落,不信他看不到,肯定能把人找出来。”
赵文君:“???”
楚年:“哦对了,要是你的胆子足够大的话,接下来的婚礼都省得取消了,现成的婚礼,现成的来宾,只要换个新郎就好啦。”
赵文君:“?????”
赵文君哭都忘了,气呼呼地拧了把楚年的手:“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楚年忙把自己的手抢救回来,嘶气说:“我也在跟你说正经的呀!”
赵文君:“......”
片刻的静默,赵文君小声道:“可是...那丁浩远怎么办......”
“好问题。你猜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楚年冷笑一声,说:“就是专门来问你丁浩远怎么办的。”
赵文君:“?”
楚年把锦囊来了出来,放到桌面,推给赵文君:“你猜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赵文君想了想:“难道跟丁浩远有关?”
“不错。这是丁浩远写给别人的情书。”
赵文君一怔:“什么?”
楚年问:“他给你写过吗?”
赵文君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但是他给我家写过门楹算吗?”
楚年差点笑出声:“你自己觉得算吗?”
赵文君见锦囊都坏了,打开一看,里面的纸也坏了,都是一副被火烧的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就没有打开这所谓的情书观看,将其放了回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又怎么会知道?”赵文君问。
楚年:“说来实在是巧,我的邻居就是这封情书的主人,就在昨天夜里,他自杀了。”
赵文君吓了一跳:“自杀?死了吗?”
“没有,救回来了。”
赵文君这才拍拍胸口:“...救回来了就好。”
楚年看着赵文君的眼眸闪烁了一下,问:“你不生气吗?”
赵文君有点茫然:“生什么气?”
楚年:“丁浩远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要跟你成亲,实际上却一直在和另一个人纠缠不清。”
“......”赵文君慢慢低下了头,看起来羞愧又难堪:“你不要这么说,其实我也...明明选择了跟丁浩远定下婚约,却一直在偷偷想着弟弟。”
楚年:“......”
楚年忍不住扶额。
这能一样吗!
关键是丁浩远那个屑还想强迫来着啊!要真是被他强迫成了,吃亏的可是你啊!
但是这个事又不完全好说,楚年上一次看到这么混乱的爱情关系,还是在韩剧里面。
“而且...我不知道居然还有另一个人...”赵文君显然有些不安:“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救回来了后身体可有大碍?”
楚年:“身体上的伤总是可以好的,心灵上的伤就不好说了。”
赵文君:“......”
楚年:“这件事就交给你们自己解决了。”
赵文君又茫然起来。
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事,说实话他现在心里也很乱。
然而更让赵文君感到混乱的事很快就发生了。
丁浩远不见了。
丁浩远早已搬进了赵府,他是上门婿,赵家镖局又是不拘小格中人,规矩并没有那么多,早就把丁浩远当成了自家人,吃喝都在一起,平日里有什么事也会招呼一声。
这回赵文君没由来的大哭,让几个哥哥心疼到不行,又搞不清楚原因,当然要去问问丁浩远。
可是丁浩远却不在家,下人们说他从早上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几人派下人们出去找,找过丁浩远平常惯去的几个地方,也问过他的几个好友,都没有找到丁浩远的人影。
“奇了怪了,这小子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怎么可能?他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给君君,怎么可能离家出走。”
“那怎么回事!再说也没有人得罪了他吧?难道是我们平时开他玩笑开的太过?惹他生气了?但是想想也没有太过啊...只不过是说他那么弱不禁风,将来可别保护不好君君而已......”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道。
赵家镖局的人都很懵。
大婚将即,新郎却消失了。
并且自那日失踪,已经过去三天了,依然见不着新郎的人影。
赵家的人都坐不住了。
“不会是叫仇家给绑走了做掉了吧?他娘的!要真的是被什么人绑走了,好歹送个口信过来威胁一下我们啊!”
“已经陆续有宾客们过来了,奶奶的那小子到底死哪里去了?他要是敢让我们君君丢人,老子剁了他!”
“说起来,君君那天哭得那么凶,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君君知道他跑了??他逃婚了???”
赵家镖局这一个个的全都在乱猜,乱猜的同时还都拙劣的掩藏着情绪,生怕让赵文君看出来点什么。
赵文君:“......”
知道一切真相的赵文君都快要疯掉了!
逃避了三天,赵文君终于决定不再逃了。
把爹、阿爹,还有哥哥们全都聚集到了一起,赵文君鼓足勇气,将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挑选丁浩远的理由,心系他人的不堪,锦囊里的情书......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一五一十的,通通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上官菇凉,学习我爱学习,jjcat,沈秋寒,晨妃小萌物,Tammie,无话可说的浇水~
在哥哥们的咬牙切齿里,赵文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哥哥们没点名没报姓,搞得赵文君根本不知道哥哥们是想要把谁弄死。
但无论是想弄死谁, 是不是真的要弄死, 对赵文君来说,都有些过分可怕了......
而比起震怒的儿子们,威严坐在高堂的两位当家就显得冷静多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仅仅只是默契地拍碎了一张桌子而已。
赵文君的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一个都不能放过。”赵当家隐忍着怒气,缓缓下达了指令。
听到老爹发话, 怒火朝天的儿子们都静了下来。
赵当家:“丁浩远...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儿子们一个个露出凶相, 摩拳擦掌。
赵当家:“洛云那狼崽子...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儿子们还是一脸凶相,继续摩拳擦掌。
二当家看不下去了, 翻了个白眼:“明白什么了?”
“就...抓回来暴打一顿啊?”
“对啊!君君喜欢他,他还敢跑, 这不得打断狗腿?”
“敢让君君为他掉眼泪,我非得打死那臭小子不可!”
赵文君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站在下面,拧着个手, 哗啦啦地掉眼泪。
二当家气得直摇头:“受不了了, 平时要你们没事一个个多读点书, 长长脑子,全都长到猪身上了!”
儿子们:“......”
二当家:“打断了洛云的腿, 谁来把大婚的缺口补上?!”
儿子们:“???”
赵文君一惊, 猛地抬头看向阿爹。
二当家对上赵文君泪眼朦胧的视线,气道:“别高兴的太早, 你也得受罚。”
赵文君心里一突。
长这么大来, 他还从来没有受过罚......但是弄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指不定要给家里丢大份的脸,也确实该罚。
憋着眼泪,赵文君乖乖地点头。
哥哥们却急了,纷纷上前,争先恐后地求情:“阿爹!罚我吧!让我代君君受罚!”
就连赵当家也有点急了,忍不住想拉二当家的袖子,但是见他正在气头上,又有点不敢拉。
二当家看都不看这几个儿子一眼,从高坐上走下来,走到赵文君面前,手指往他脑门上一点:“好久都没好好吃饭了吧?罚你每天必须多吃两碗饭!赶紧把肉给我长回来!”
赵文君:“......”
“你是读过书的,应该比你这些蠢蛋哥哥们都聪明才对,怎么也做出这种糊涂事?”二当家恨铁不成钢:“阿爹是希望你找个秀才回来,但又不是非要你找个秀才回来!既然有喜欢的,当然是就着喜欢的啊!”
赵文君:“......”
二当家握起拳头:“我们哥儿想要什么就必须搞到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赵文君:“......”
“受不了了,这一个个的,怎么会是我生出来的!?”二当家把怒火发泄到了赵当家身上:“肯定是你的问题!”
赵当家眼神一飘,哪敢说话。
“丁浩远跑了?”
楚年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丁浩远失踪的第三天,是赵文君派人过来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