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和江自流闻言转身。
“是的,你就是王叔吧?我是楚年,这是我夫君江自流,我们是昨儿个刚搬来的,正想拜访了刘家后就去拜访你们呢。”
这户楚年也听翠儿婶给他说过了,姓王,一大家子人,不读书也不做生意,就在镇上给人家做短工度日,是户非常和气的人,平日里挺好相处。
巷首这户的门敲不开,第二户邻居又开了门,楚年和江自流对视一眼,便先往第二户的王家走去了。
楚年他们住在第三户,正和王家院子贴着院子挨着。
王大福看着这对年轻夫夫转过身走向自己,差点没被晃了眼,喃喃道:“嚯!是听大壮家的说要搬过来一对好看的小夫夫,但没听说这么好看啊!这是天上的金童吧?”
楚年把给王家准备的那份礼物送过去,笑着跟王大福寒暄打招呼。
一通你来我往后,王大福拎着东西,已是怎么看楚年怎么顺眼,直接请他们两个来家里坐坐。
楚年推辞了:“多谢王叔好意,我们改日在登门,今天还想跟其他两户也打个招呼呢。”
一听这话,王大福啧了一声,说:“年哥儿啊,之前你翠儿婶没跟你说那家的事吗?”
说着王大福拿手一指刘家方向:“这刘家的人,傲气着呢!尤其是他们家长子,刘东来,自打刘东来考上了丰文书院,他们家的人就更傲气了,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啊,平时见了我们那可都是鼻孔朝天横着走啊!他们可不会给你们开门套近乎的机会。”
“啥?”楚年抓了抓头。
这他还真没听翠儿婶说来着。
王大福啧道:“大壮两口子要搬走的事,我们两家都知道,你们要搬来的事,上次翠儿跟我们唠嗑,刘家的人刚好出来,打了个照面,也听到了。他们听到是你们是底下山村子里的人,当时就哼了一声,可不待见了呢。”
“听叔一句劝,用不着跟他们打招呼客套了,咱们跟他们呐,那是两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就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反正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啊,尽管来叔家,找叔就行了!”
楚年:“......”
江自流:“......”
楚年随口谢过王大福,还是婉拒了上门坐坐的邀请,便要去巷尾最后那户人家。
听到巷尾,王大福视线投了过去,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他道:“年哥儿啊,这巷尾那户啊,更是离奇,有时候能听见声,但永远见不着人,叔至今都不知道那户到底住没住人啊!”
楚年:“......”
江自流:“......”
巷尾这户...
楚年也不知道,因为翠儿婶没怎么多提,只说了好像应该是住着个女人。
对于巷尾那户,王大福也挺好奇,他们家反正是没去敲过门,也没听翠儿两口子说跟那户有过来往,至于刘家,就更不可能在乎巷尾住着谁谁了。
所以听楚年说要拜访巷尾那户,王大福便收了身上的那股子热情劲,没再非要邀请他们来家里坐坐,让他们去了。
“到底住没住人叔也不知道,不过就算住了人,顶多是个怪人,肯定不会像刘家那么讨人厌。好了好了,那你们两口子就去吧,要是把门敲开了,见着了人,下回也跟叔说道说道......哦对了,下次顺便来家里吃饭哦!”
楚年和江自流跟王大福告了辞,提着手上的东西,向巷尾最后那户人家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是团团呀,无话可说的浇水
楚年心说,看来这一首一尾的,都不太欢迎新邻居呐......
不过巷尾这户和巷首的刘家还是有所不同的。
巷首刘家门庭干净, 门楣亮堂, 一眼看去就是住着人的,而巷尾这户,门前落叶堆积在一起都无人打扫,门下的灰尘也积了一层,像是很久没有开过门了。
“可能这户就是空着的吧。”江自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楚年点了点头,一笑道:“算了, 反正我们已经把礼仪尽到了, 回家吧。”
倘若巷首刘家不好相处,反正自家跟他们家不挨着, 平日里碰不到一块儿去,并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至于巷尾这户, 要么是没住人,要是住了人,看这样子估计是个究极社恐, 倒也没必要打扰人家。
好在隔壁老王家是好相处的, 这便足够了。
楚年心情还算不错, 拉着江自流回了家。
说要请客的事情也没有落下,请好了人, 定下了日子, 三日后在万和斋一聚。
三日后,正午, 楚年和江自流先一步去到万和斋, 等待大家伙的到来。
万和斋是丰文镇最大的酒楼, 上设雅座,楚年早已按照人数提前预定了一间。
没多久,罗老爷子和马叔一家四口过来了,紧随其后,张彩花姐弟也到了。
楚年笑吟吟地迎接着大家伙,安排好落座,便唤来小二点菜。
罗德山接过江自流倒来的茶,笑道:“你们两个孩子,这不逢年不过节的,何必请客,刚搬上来,也不歇歇。”
楚年也笑:“请大家吃饭是高兴的事,可比歇着有意思多了,再说我早就想请大家伙聚在一起吃顿饭了,这些日子,我和夫君承蒙照顾了。”
罗德山佯怒道:“请吃饭可以,这套说辞可就省了,太见外,老头我不爱听。”
楚年挠头一笑,招呼大家点菜,又对小二说:“把你们这拿手的招牌菜都上上来。”
罗红梅见楚年如此豪气,拉了把他的袖子,小声说:“万和斋的菜可不便宜,你省着点来。”
“放心吧红梅婶,不用担心,管够管够!”楚年拍了拍钱袋子,里面响当当的,都是他做生意赚到的钱。
罗红梅笑了笑,不劝了。
如今的楚年,早已不是当初刚分家时处处拘谨精打细算的楚年了,他是个能干的,生意蒸蒸日上,怎么还会愁钱花。
罗红梅问:“听说你这几日没去摆摊,是有什么打算吗?”
楚年点了点头,说:“我正在卖的清蜜面膜主打清洁清爽,敷在脸上冰冰凉凉的,现在天气冷啦,再去摆摊效益也不大,而且招牌名头已经被我成功打出去了,不需要像之前那么着急啦,我打算趁这段时间找找地盘,盘个商铺,正儿八经开个铺子。”
罗红梅听了眼前一亮,夸赞道:“你是个有主意的,看来每一步都被你算好了。”
楚年弯起眼睛:“嘿嘿。”
摆摊本就是生意的初步试水,既然试水很成功,哪有不盘店面的说法。
趁着找店面盘下来的时间,楚年也有在研发一些别的产品。
目前楚年着手研究的方向是草本胭脂。
摆摊的这段时日,市面上卖的胭脂基本上都被楚年做过调研了,与那些掺杂了各种金属粉末的胭脂不同,楚年想要研制出各种纯粹的、对皮肤身体无害的草本植物胭脂出来。
而且不会定死胭脂的售量,楚年要做出大中小的不同款出来,不同大小款价格也不同,让顾客们能多些选择的余地。
小款的胭脂就像分装一样,是最便宜的,这样一来,那些家境一般,却也爱美想买胭脂的女孩子们也能买得起了。
除此外,冬天就要来了,温度一低,寒风一刮,唇手都容易干燥开裂,楚年顺势也研究起护唇膏和护手霜来了。
这类东西不比护肤面膜或胭脂,需要油分,经过楚年的调研,目前市面上有的护肤产品都是用猪胰做成的,而且做的很糙,既糙且贵。
这就给楚年摸到了商机。
搬到镇子上后许多事情都变得方便了起来,无论是调研,还是买些原材料回来琢磨,都比住在大罗村要方便许多。
楚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生意,他现在很有信心,只等铺子盘好,一切可期。
不过这些事他没有拿在饭桌子上讲,怪枯燥的,只和大家伙聊着家常,等小二把一桌子酒菜都上齐了,便招呼大伙开吃。
万和斋不愧是丰文镇闻名的酒楼,菜品色香味皆是一绝。
“这个黄金脆酥虾不错,别的地方可吃不到,只有万和斋才有,来,年儿你多吃点。”
罗德山倒是来过不少次万和斋,对他们家的好物如数家珍:
“还有这个香煎地瓜丸,也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年儿,你跟两个小崽子们多吃点。”
楚年看着都要堆成小山的碗,哭笑不得道:“我在吃呢!你们别都给我夹菜呀!你们自己也都多吃点呀!”
真是的,明明是自己请客,结果所有人都好像把自己当客人,谁都要给自己夹菜。
“好,不给你夹了,你慢慢吃。”江自流说着,给楚年盛了一碗银鱼汤,放在一边。
楚年:“......”
一顿饭吃的很欢喜,楚年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他寻思着,如今有了自己的家,以后也能招待客人了,可以多学几道拿手好菜,没事就请大家伙来家里吃饭喝茶,倒也美哉。
而且,翠儿两口子之前是开面馆的,地方虽说是拆了,一些器具却都留给了楚年,其中有口卤煮的大锅,让楚年看着很喜欢,有点四川火锅的大锅样子,等到时候用来煮火锅一定很棒。
想想就美。
这边饭局还没散,那边楚年已经想着以后在自家开火锅盛宴了。
... ...
等吃饱喝足,大家伙坐在雅座厢房里又聊了聊,便准备撤了。
撤出去时,正好隔壁厢房里的客人们也刚用完餐要走,两伙人便撞到一起混上了。
隔壁那伙人都是一模一样的穿着打扮,各个都是麻白的素衫,长褂翩翩,看起来好不儒雅。
罗德山一看,摇了摇头,不快道:“这不都是丰文书院的学生么,一群兔崽子,不在书院里好好读书,耐不住寂寞,跑出来吃香喝辣,真是太不懂事了。”
正说着呢,就见厢房里出来个与其他学生都不大相同的人。
这人其实也是一袭麻白长褂校服,不同就不同在,他腰间系一黑边的红腰带,比之众人都要扎眼,腰带下又还垂着一绺黄草编织的草兔,随着他走动,那草兔一蹦一跳,好不鲜活,就如活生生的脱兔一般。
可这还不是重点,楚年只看到这腰带和草兔,都没用看这人的脸,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顿觉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到罗德山突地怒斥一声:“罗英卓!你怎么在这!”
楚年:“......”
这人可不就是罗英卓么!
说起来楚年也好长时间没看到罗英卓了,没想到再相见,偏偏是这种情况。
罗英卓一愣,朝喊声瞧过来,正对上了楚年一行人,和他愤怒的老爹。
罗英卓:“......”
罗德山当场就要炸,眼睛都红了:“你这孽子!我让你回书院读书!你倒好!还是不学好,照旧日日出来寻欢作乐是吧?!”
这外面全都是人,更都是罗英卓在书院里的同窗,当着这些人的面,被罗德山狠狠训斥,罗英卓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他冷着脸道:“就是这样,你能拿我怎样?”
“???”罗德山被罗英卓呛得头皮发麻。
眼瞅着就是要一场血雨腥风。
偏还有个学生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来了一句:“卓兄,这位是令尊?令尊还不知道你前天顶撞夫子,快要被书院赶走的事吗?”
“什么?”罗德山嗓音泛哑,眼睛都要气红了。
罗英卓迎着罗德山的怒火,脸上的表情冷得跟二月的雪似的,连个眼神都没给那个学生,只寒声道:“刘东来,把你的嘴闭上,这还没你说话的份。”
刘东来也不恼,笑眯眯地一甩褂袍,满眼的幸灾乐祸。
楚年听到他们讲话,心说‘刘东来’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但眼下情势紧张的一比,哪里有时间给他想一个陌生人的名字熟不熟悉,拦下一触即发的父子大战才是紧要。
罗家父子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要真闹开了,万和斋也是个不小的地方,叫旁人笑话不说,父子俩当众伤了和气,又不知道要冷战多久才能和好。
楚年把江自流一推,让他去安抚老爷子,自己则拉上罗英卓往楼下跑。
本来还以为会拉不住,也不知道是大力出奇迹,还是罗英卓配合,楚年居然顺利地把罗英卓带离了前线战场。
把罗英卓拉出万和斋,停到酒楼后面的角落后楚年才松了手。
看着满脸气闷的罗英卓,楚年无语道:“...兄弟,不是我说,你这运气也太背了点吧?我们八百年不来一次这地方,就来这一次,就被你撞上了?”
楚年是一点也不奇怪罗英卓在外面乱玩的,他本来就烦读书,在镇上的朋友也多是纨绔子弟,根本就不是那种能坐得住的人。
但不被发现是一回事,撞到罗老爷子眼面前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罗英卓啧了一声,没好气道:“鬼知道你们也在...我已经够烦的了,你还数落我,有没有点良心了?”
楚年想到刚才听到的话,问:“你要被书院开除了吗?”
“你是说被书院赶回家吗?”罗英卓白了楚年一眼:“我要是真任由他们把我给开除了,还能在这设宴请上面那群草包吃饭?”
三言两语,楚年差不多算明白了罗英卓的意思。
大概就是罗英卓在书院里犯了点事,闹大了,现在在找关系试图把窟窿填上呢。
楚年又问:“那你能把事情解决吗?”
罗英卓烦躁道:“你这不废话么,除了科考,有什么事情是我干不成的?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要不了几天我就能把那糟老头子哄好,放我回去上课......偏偏我爹知道了。”
楚年:“......”
楚年看的出来,罗英卓还是很关心罗德山的,上次因为不想回书院念书的事,父子俩已是大吵了一架,不过最后还是罗英卓妥协了。
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
罗英卓应该是想自己悄悄把事情解决,但一被罗德山撞上,嘴上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就又要吵起来。
还好把他们暂时拉开了。
楚年叹了口气,说:“被开除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先专心哄你的夫子吧,把这件事解决了,再去见老爷子。”
不然要是罗英卓一个激动,撂挑子不干了,夫子这边也不善后了,可能真就没学上了。
到时候老爷子不得更生气?
罗英卓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楚年劝了罗英卓一会儿,也不知道老爷子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放心不下,便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楚年拍拍罗英卓的肩,说:“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罗英卓被顺便气笑了,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然而回到万和斋,就只剩下江自流一个人了。
“怎么回事?”楚年懵了。
江自流摇摇头:“没事,劝住了,马叔他们陪老爷子一起回去了。”
楚年惊讶:“这么快就劝住了?我还以为老爷子要发好大的火呢。”
江自流抿了抿唇:“只是眼下劝住了,老爷子心里该还是憋火的。”
楚年嘴角一抽:“...他们父子间的关系真的好紧张。”
江自流叹道:“要么罗兄安分下来好好读书,要么老爷子不再逼罗兄读书,不然,他们的关系很难融洽吧。”
“...是吧。”楚年垂下眼睫。
楚年是很尊敬罗老爷子的,但对于老爷子对罗英卓的教育理念上,他很难赞同。
楚年想,等将来自己有了孩子,肯定是尊重孩子的意愿,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会逼迫他非得读书,或者非得出人头地什么的,只要他能平安快乐即可。
这么想着,楚年不免又抬起头偷偷去看江自流。
楚年不知道江自流对此是怎么想的,但他莫名觉得,江自流应该会和自己想法一致。
笑了一下,楚年说:“我们也先回家吧。”
说着便要去拉江自流的手。
但没等楚年去拉,江自流已经先一步拉住了楚年的手。
拉的还就是之前楚年去拉罗英卓的那只手。
握在手心里,牵的紧紧的。
这让楚年不禁一顿:今天这么主动?
一日阴雨天, 寒气夹在风中四窜,街道上空无一人。
楚年从西市回来,撑着把油纸伞, 拐进蟾桂巷, 回到了家中。
“怎么样,铺子的事谈妥了吗?”听到动静,江自流从书房走了出来。
江自流接过楚年手里的伞,在屋外随意甩掉些上面的水渍,将其靠在墙边,然后进屋, 捧起楚年的双手, 往自己手心里揣。楚年的手被吹的冰冰凉的,他的手正热。
楚年眉眼上沾着些风露, 睫毛晶莹,带着水汽笑起来:“恩, 差不多谈妥了,腊月初就能租给我了,没几天了。”
“那就好, 定下来就好, 省的你天天惦记着了。”江自流抬手, 将楚年眉间的水渍揩掉,说:“快去洗个热水澡吧, 我去给你煮姜汤。”
“才不用煮姜汤, 这么点小雨,洒洒水啦。”楚年不爱喝那玩意儿, 嫌弃味道贼怪。
但泡个热水澡还是很愿意的。
楚年一点也不厌烦阴雨天, 因为无论他在外面怎么跑, 只要回到家,江自流总会给他弄好了温暖舒适的后盾。
江自流摸了摸楚年的脸,让他进屋去洗澡,自己则转身煮姜汤去了。
他知道楚年不爱喝姜汤,所以提前准备好了糖,煮好了后往里面加点糖,就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被改成浴室的耳房和卧室是相通的,楚年正准备进屋去浴室里泡在,但一看堂屋的地面,留着两排被自己踩出来的湿脚印,步子一顿,没再往屋里走,出了门,直接过去浴室。
快到浴室门口的时候,楚年余光瞥到了大黄。
哼,这狗子,下雨天也知道偷懒,都不出来迎接自己了。
果然爱会消失是么。
楚年准备叫它一声,但扭头一看,才发现大黄并不是窝在它的木制大狗窝里睡觉,而是......在院子里淋雨?
大黄在它的狗窝外面,两只后腿伏着,似蹲似坐,两只前腿则向前伸着,贴在院墙上,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墙。脑袋也是低垂着靠着墙,凸出的鼻尖顶在湿滑的墙壁上,不停地嗅。
看起来像极了在毛毛雨里忧郁地做着坐位体前屈。
“......”楚年看得好笑,唤它:“嘛呢大黄?在院子里锻炼身体?是不是想去山上玩啦?”
楚年家的院子,前前后后三进,场地还算够可以,让大黄自由活动绰绰有余了,而且有时候吃过晚饭,楚年会跟江自流出去散散步消消食,都有带上大黄一起遛遛的。
按理说大黄应该不会觉得被拘着才对呀?
不过转念一想,大黄毕竟是条能力出众的优秀猎犬,可能心中想念旷野山原吧。
这么一想,楚年就有点疼惜它了,走过去,薅了把它的脑袋,说:“大黄乖,等我把铺子盘下来,就送你回大罗村,让张黑牛带你上山撒野去。”
大黄极通灵性,听到楚年的话,当即就摇起了尾巴,哼哼唧唧地去蹭楚年的手心。
但没开心太久,大黄很快就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又紧紧贴向墙壁,继续用爪子怕打着墙壁。
它把墙壁拍打的啪啪作响,时不时抬起眼睛看看楚年,就像在疯狂暗示着什么。
楚年:“......?”
楚年歪了下头,眨眨眼睛,心道难不成是墙壁外面发生了什么?或是有什么东西?
可要是发生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东西,大黄为什么不吠叫呢?
难道是不能吠叫?
大黄可不是一般的狗啊,楚年知它聪明,立刻起身,决定出门一探究竟。
让大黄狗狗祟祟的那面墙,外面是深巷的过道,沿着深巷往里走就是住在最里面的巷尾那户人家了。
这些天来,楚年压根就没听到过那户有什么住人的动静,根本想象不到墙壁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等楚年打开大门,走到那面墙壁后面去时,他在地上浅浅的水洼里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毛球。
楚年:“......??”
楚年:“这是什么玩意儿?”
大黄也跟着出来了,不过它没有紧跟着楚年,而是站在家门口,支棱着耳朵,密切地注意着楚年那边的动向。
楚年更觉得奇怪。
他看了看地上水洼里诡异的黑乎乎湿毛球,又抬眼看了看水洼后面的巷尾邻居家的大门,抿了下唇,慢慢走了过去。
随着楚年走过去,水洼里的黑乎乎毛球明显地弹跳了一下。
这使得楚年一惊,后退半步,眯起眼睛打量它。
它颤抖着身体,倏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糊满雨水和泥水的脏兮兮小脸。
“!!!”楚年顿时低声惊叫了一声:“居然是只小猫!”
猫这种警觉的动物,怎么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按照常理来说,别说有人朝猫走过去,就算只是听到了些微的风吹草动,猫也会一眨眼就跑的没影了才对吧。
受伤的猫吗?
这猫看起来很是孱弱瘦小,估计也就几个月大,显然还是只幼猫。
楚年心说这真是奇了。
他们这巷子偏僻荒凉,从哪里掉下来这么一只受伤不能动弹的幼猫呢?
心里直打鼓,楚年想快点走到幼猫面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只趴在水洼里的幼猫一幅受了惊吓的模样,湿漉漉的黑毛全都滋开炸开了,梗着脑袋,不断哈气,试图威慑吓走靠近过来的人类。
用劲之大,小脏脸两边的胡须都在跟着颤动。
但...
威慑指数为零。
吓人指数为负数。
可爱指数百分之百!
楚年差点要被这小家伙萌出一脸血。
怕吓着小家伙,楚年没再不管不顾向它前进,而是弯下身子,朝它伸出手来,嘴里发出逗猫的“啧啧”声,试图向它传达自己的友好。
可惜猫类天生胆小,这只幼猫被吓得都快抖成一团了,无论楚年做出何种姿态,都是一幅顽强抵抗的样子,努力地装着凶。
楚年心想这也不是个办法啊,毛毛雨还在下着,总不能让小家伙一直泡在泥水里吧,于是一狠心,跨了个大步,走到幼猫跟前,伸手把它从脏水里提了起来。
这猫看起来是黑乎乎的一团,实则没有几两肉,全是炸开的毛导致的假性蓬松,提在手里轻飘飘的,搞得楚年都不敢用力,赶紧换了个姿势,把它抱了起来。
小家伙登时更加惊恐了,张大了嘴巴,胡须乱颤,眼珠子里都要流下泪来了。
楚年看得心疼,另一只手伸到它脖颈下巴处,熟练地给它挠痒顺毛。
没有任何一只猫能拒绝得了挠下巴,如果有,那就多挠一会儿。
果不其然,楚年欻欻地按着幼猫一顿挠,把这猫从惊恐不安挠到逐渐舒爽,快要有些飘飘然了。
楚年笑了,他其实很喜欢猫猫,以前还想养一只猫,奈何工作太忙,通告太多,一年里能在家待上一个礼拜都是奢侈,根本没办法养猫。
但云养猫和撸别人的猫的经验还是有的,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猫,足够了。
眼见幼猫平静了不少,没那么害怕自己了,楚年才小心地检查起它来。这一检查,便知道它为什么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后脚受了伤。
这是只几个月大的幼猫,本就瘦得像个猫架子,腿脚又受了伤,跌在水洼里,毛毛上滚了一圈泥水,可不就爬不出来了么。
别说是爬,小猫力气好像都耗光了,就连发出声音都困难了,张着嘴哇哇了半天,楚年都没听见一声“喵喵”。
“到底是哪来的幼猫啊...也太可怜了......”放着不管的话,小家伙肯定是活不成了,楚年把猫抱紧,转身往家走。
走出两步后,楚年突地停住了。
他又转过身,视线跨过水洼,移到巷尾那户的大门上。
这户人家的大门依然紧闭,但以前堆在门口的枯树叶和灰尘却没了。
不知道是被人打开门出来打扫过,还是被风雨给刮走了。
楚年手掌轻轻抚摸着颤抖不安的幼猫脑袋,看着这户的大门,若有所思,眸光渐渐变得有些许冰冷。
把幼猫抱回家的时候,大黄很是坐立不安。
它有点想往楚年身上扑,但并没有真的扑上来,似乎想近距离看看楚年怀里的小家伙,又怕把人家吓着,所以就成了甩着尾巴不停围着楚年团团转。
这让楚年好不惊奇。
若非是大黄的诡异举动,楚年怎么也不会注意到墙壁外面趴着个受伤的幼猫。
但这就是惊奇之所在。
大黄可是只猎犬啊。
作为一只优秀的猎犬,对于其他生物天然就带着凶性,这一点楚年之前在山上已经见识过数次了。
然而对于这只可怜的小猫咪,大黄却流露出了完全不同的一面。
它救了这只猫啊!
它甚至还收敛爪子和凶性,克制着自己想看它的好奇心,退避三尺,只远远打转。
“果然猫咪的可爱,连狗子都无法抵挡么......”楚年想不通这里面是什么逻辑,却觉得感动。
一人一狗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江自流。
江自流将姜汤熬上后就回到了书房,这会儿听到动静,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出来后看到楚年根本没去洗澡,反而身上更湿了,怀里还多了一团毛团,不禁皱起眉头,脚步加快,询问道:“怎么了?”
楚年把怀里的小黑猫举起来,展示给江自流看:“我在家门口捡到了一只猫。”
江自流微讶:“...这么点大的猫,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门口?”
小猫已经不再炸毛了,无精打采地依附在楚年手里,带着点茫然,看着眼前的江自流,张了张嘴,无声地喵喵了两嗓子。
江自流:“......”
楚年:“阿流,咱们把它养了吧。”
“好,养了,但你能不能先去洗澡呢,我担心你着凉。”江自流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