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楚年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被压榨的一滴也不剩,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困难,不满地哼唧了两下,再也不想搭理江自流了。
江自流将楚年紧紧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耳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21800074浇水~
楚年盘了一间店面, 就在西市街上,是丰文镇上最热闹的商圈了。
这间店铺以前是做布匹生意的,所以楚年把它盘下来之后, 整个店面都需要修整, 这又花了他一段时间。
不过,做生意积蓄到的银钱够用,又有会木匠活的张黑牛帮扶,这些事都不算什么事。
除此外,歇业的这段时间,楚年等人也没有闲着, 成功地将护手霜和护唇膏研制了出来。
楚年对护手霜很满意, 这是用猪胰和甘菊还有植物油调配制成的膏体,装在张黑牛批量做好的竹盒里, 便能拿出去卖了。
比之现在所拥有的护肤产品,楚年调制出来的护手霜有着秋菊的香味, 淡淡的,甜甜的,用闻过的顾客的话来说, 不知道的话, 还以为他在卖什么糕点。
楚年相信, 等店铺装修好,正式推出这款护手霜售卖, 一定能取得优秀的业绩!
但护唇膏就差一点了。
受技术所限, 楚年没法做出他那个时代的小小的护唇膏,只能是和护手霜一样, 装在竹盒里, 尽管他让张黑牛把竹盒做的尽量小, 可到底是盒子,要用到嘴唇上,就得用手指涂抹。
见过更方便卫生的护唇膏,楚年对自己做出来的这样的产品自然无法太满意。
不过听一些提前见过护唇膏的熟客的反馈,还是比较不错的,他们都觉得十分新奇。
楚年想了想,那便以后在售卖护唇膏的时候让顾客们多多勤洗手吧。
眼看店铺就要装修好了,楚年的心情颇有些激动。
以后他也是拥有自己的店面的小商人啦,顾客们再上门,就不会称呼他为小贩,而要叫一声掌柜的啦。
尽管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但对楚年来说,已经是他在这个时代的一大步了。
楚年一边忙着生意上的事,对丰文书院那边的打听也没有落下来,他告诉了罗英卓自己的店铺所在,让罗英卓有事可以上家里,也可以来店铺。
这日,罗英卓找来了楚年的店铺。
楚年正在忙,没有注意到罗英卓,罗英卓站在店外,看楚年跑前跑后的腾挪东西,便没有叫他。
还是张黑牛先看见了罗英卓,喊了一声“罗童生来了”,楚年才发现。
楚年放下手里的活,出去接他:“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知一声?这么冷的天,进来坐不比站在外面强?”
罗英卓嫌弃道:“你这店里灰尘扑扑的,别弄脏了我的新衣服。”
楚年:“......”
多欠呐这个人。
罗英卓说:“忙完了没,有事跟你说。”
楚年猜他应该是说书院的事,点了下头:“可以,说吧,剩下的事我等会儿再做。”
罗英卓:“那你跟我来吧,我们找家茶楼说话。”
楚年:“就你事多,在这不能说吗,还要找茶楼?”
罗英卓呵呵:“这么冷的天,我不远万里从书院找过来跟你说事,想坐在温暖的茶楼里喝口热茶都不行吗?”
楚年:“...行行行,那走吧,我请你喝茶就是了。”
谁叫他有情报呢,有情报的就是大爷。
跟张黑牛说了一声,楚年跟罗英卓一起出去了。
西市都是商铺,没有供人吃喝的茶楼酒肆,所以两人是穿过西市才来到了一家最近的茶楼。
这就让楚年很无语。
这样走在冷风中不是更冷了吗?就算喝了热茶暖了身子,一会儿再走回去,不又吹冷了?
罗英卓却不以为然。
罗英卓显然还是个常客,进到茶楼后,都没说话,只是朝跑堂的小二一点头,小二便扬起大大的笑脸,心领神会地要带他上二楼包厢。
不过罗英卓拒绝了,随便在一楼挑了张桌子坐下:“今儿就在这吧,一壶雪春,二两牛肉,记我账上。”
他只跟楚年两个人出来,上去包厢,他是无所谓,却怕会有什么多嘴的人传出什么闲话误伤了楚年。
“好嘞,罗公子稍等。”小二欢快地跑去后厨报菜名了。
楚年跟着坐下。
楚年来镇上也有段时间了,这些场所却几乎没有出入过。一来他忙着生意上的事,没有什么玩乐的心思,二来江自流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平日里他们两个窝在家里,自成一个小小洞天。
这会儿进到茶楼里,茶楼里炭火充足,温暖如春,又处处飘着沁人的茶香,倒确实不错,很能让人放松下来。
茶楼里还有其他客人在,罗英卓和楚年坐在靠楼梯的角落里,其他客人多是坐在一楼的中间或者前排靠近高台的位置。
见楚年打量着茶楼环境,罗英卓向他介绍:“这家茶楼有个老说书人,说的东西很有趣,就在那个高台上说,估计一会儿就出来了。”
楚年听了这话,不免多看了罗英卓一眼。
他现在觉得,罗英卓除了过来跟自己说情报,还有很大一方面估计是自己想出来玩了......
就在罗英卓说完不久,高台后面的黑色帘幕动了一下,一个穿着厚重大袄,佝偻着枯瘦身躯,白发苍苍的老者,掀开帘幕走了出来。
这老者已然是古稀之年,手脚都不利索了,走路其慢,哆哆嗦嗦地走到高台之上。
楚年小声问罗英卓:“这不会就是你说的说书人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营生吗?”
罗英卓目中浮现奇怪的笑意,冲楚年摇了摇头,下巴又对着高台那边一点,示意楚年自己去看。
楚年心说古代劳动人民真的好辛苦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营业,一会儿多付点小费给这老爷子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但出乎意料的,这年迈苍苍行动不利的老爷子,一站到高台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浑浊的双目炯炯有神,如□□光,扫过台下的每一桌客人,然后双手抚上高台,拿起放在上面的惊堂木,啪的一下举起敲下,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上回说道,那村里的刘二狗,每每耕完地回家,家中桌上便煮好了一桌好菜,真乃怪哉也......”
好家伙,老爷子一开口更是不得了,声音虽有些枯嘎,却中气十足,如气贯丹田,响彻茶楼。
直接就把楚年给看呆了。
看来还是自己太小看劳苦大众了。
罗英卓看到楚年目瞪口呆,笑着说:“别看这老师傅年纪大了,身体却硬朗着呢,每天都要来茶楼里说上一会儿书,且他说书并不是生活所困为了谋生,只为给自己解闷而已。”
原来还是一个兴趣所致的说书爱好者?
这要是放在现在,那就是活生生的老艺术家,行走的传统文化啊!
楚年顿时有些肃然起敬。
小二很快就把热茶和牛肉呈了上来,罗英卓没动筷子,而是支着下巴,面向高台方向,听老人家说书。
楚年跟着听了一会儿,说:“这说的不就是田螺姑娘么,一个田螺成了精,化身变成了个貌美的姑娘,给村里的汉子做饭铺床,打扫卫生,后来被汉子发现了,两个人结成眷侣的故事。”
罗英卓闻声看向楚年:“这个故事你听过?”
楚年笑:“我听过的故事多了去了。”
这一点罗英卓倒是不怀疑,他也笑了一下,点头道:“确实,你脑袋里的那些故事确实比一般人的都荒诞有意思,自从你给我讲过故事,整个镇上,除了这位老爷子,其他人说的书我都兴趣缺缺,听不下去了。”
楚年刚才直接都把田螺姑娘的后续给讲了出来,罗英卓听书的兴趣顿时少了一半,转过身来,喝了口热茶,开始给楚年讲他打听到的丰文书院的事了。
“其他条件都好办,但是有一样,可能有些难办。”罗英卓说。
楚年坐直了身子:“哪一样?你说说看?”
罗英卓:“想进入丰文书院参加入院考试的读书人,需得是被人举荐的才行。也就是说,至少要有一名秀才举荐江自流,丰文书院才会给江自流参加入学考试的资格。”
楚年:“......”
这这这,这到哪去找认识的秀才举荐啊!
楚年登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罗英卓:“你说你咋还没考上秀才啊!”
罗英卓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要是考上秀才了何至于还在那破书院里待着?再说你看我是想考秀才的吗?”
“......”楚年叹了口气:“这年头,想上个学这么难吗,我到哪去结交秀才啊......你这边有门路吗?”
罗英卓:“你看我像是跟酸秀才们结交的人吗?”
楚年:“得,看来我们家阿流是无缘丰文书院了。”
罗英卓:“倒也不用这么急着把话说死,我虽然不认识,我爹还不认识吗?你找我爹去吧。”
“啊!”楚年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对啊,那我回头去找老爷子帮忙?”
“嗯,你自己跟他说去吧,他对你比对我还亲,肯定会帮你的。”罗英卓押了口茶。
楚年眯眼笑了起来:“那等于说妥了呀,我回家再跟阿流说道说道就行了。”
罗英卓:“对,你好好劝劝他吧,我是希望他能过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从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黑靴白裤腿洒下来,一行丰文书院的学生从楼上走了下来。
“哎?这不是卓兄吗?好巧,在这里见到了。”学生里有个人举起手来跟罗英卓打招呼。
楚年看向这个学生,认出来,他正是自家的邻居,刘东来。
刘东来个头不高,身材干瘦,皮肤蜡黄发黑,黑眼圈极重,站在一群意气风发的嫩书生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一个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早衰青年。
楚年对刘东来没有什么好印象,倒不是因为他这幅面相,主要是对他那日在万和斋拱火的事耿耿于怀。
罗英卓显然也不喜欢刘东来,手里端着茶杯,凑到唇边兀自喝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刘东来失了面子,枯蜡般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但他稳住了表情,依然挂着笑,走到罗英卓面前,说:“卓兄怎么跟一个哥儿坐在一起喝茶?”
语气里颇是有些轻蔑。
楚年拧眉:哥儿吃你家大米了?
刘东来认出了楚年:“你不是搬到蟾桂巷的那个哥儿吗。”
倒是个标致的哥儿,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再见到,轻易就认了出来。
楚年没搭理他。
罗英卓有些烦他了,冷漠道:“你有事吗?”
刘东来:“......”
跟着刘东来一起下来的书院学生们都还站在楼梯上面,没有走近。他们都是才进入书院不久的新生,久仰罗英卓在书院的大名,对罗英卓都有些害怕。
刘东来只比他们入学早一点,却一直以前辈自居,当然不想在他们面前丢了面子,可罗英卓态度如此恶劣,让他很难下得来台。
绷着笑脸,刘东来说:“我刚刚听见,卓兄好像是在说入学不入学的事?”
罗英卓:“干你何事?”
刘东来:“......”
站在楼梯上的那群学生们见气氛似乎不对,小声对刘东来说:“东来兄,要不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是啊是啊,你刚刚不是说还有重要的话要对我们说吗?”
这群学生们在好心地给刘东来找台阶下。
若是这个时候刘东来顺着台阶走下去,跟罗英卓说个告辞,倒也就啥事都没有了。
可他偏不,他压根不理会身后的那群学生,偏就要跟罗英卓杠上。
刘东来定定站在罗英卓面前,说:“小弟冒昧猜猜,卓兄该不会是在给这位哥儿出主意吧?他一个哥儿家当然是不能读圣贤书的,那就是在给他家夫君出主意?卓兄是以为,那位叫江自流的,可以进入我们丰文书院读书?”
这下别说是罗英卓,连楚年都烦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趣的人?
楚年和罗英卓都没有发话,刘东来也不在意,径自哈了一声,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无比好笑的笑话一样,连连摇手,惊叹不已:“卓兄是糊涂了吧,他们家是从底下的山村里搬上来的,区区山野村夫之流,怎么可能进我们丰文书院进修呢?”
刘东来话才说完,罗英卓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射到他脸上:“哦?那你可知,我正是跟他们一个村子出来的,照你这么说,我这个‘山野村夫’,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辱没丰文书院了?”
“......”刘东来额头上瞬间滑下来一滴汗。
刘东来勉强地抽了抽嘴角,笑道:“卓、卓兄说笑了,小弟可没有这个意思...再说卓兄怎么可能跟一般人一样,丰文镇上谁人不知令尊名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年吸了一口气。
心想这人精准踩雷的能力是从哪学的?
罗英卓砰的一下把手中茶杯放到了桌面,用力之猛,杯中的茶水都溅洒了出来,差点就迸到了刘东来的身上。
刘东来不禁往后一退。
罗英卓冷嗤道:“东来兄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块让夫子们头疼不已的朽木,有什么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倒是你,既然你如此高贵,处处高人一等,还是速速离我远点吧,也省得我把朽木之气传到了你身上,害得你也要被夫子厌烦,那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吗?”
刘东来:“......”
后面站在楼梯上的那群学生们已经快要被罗英卓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气波及了,他们挤成一团,瑟瑟发抖,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来个原地消失才好。
就算是泥人也会有三分脾气,刘东来口舌之上占不了罗英卓什么便宜,等出去后,还怎么跟这群后辈们树立威信?
登时刘东来表情一变,转而在别的方面打击罗英卓:“卓兄啊,你千万别生气,别嫌我多嘴,我这都是为你好啊,我适才听见你说想要举荐江自流去书院读书,可你有所不知,我们书院素来只收身家清白的读书人,江自流出生山野,夫子们怎么会让他进去?到时候一听是你举荐的,万一波及到你头上,那多不好,你觉得呢?”
“你说谁身家不清白了?”楚年终于是忍不住了。
“我觉得你脑子有问题。”罗英卓同时跟楚年开了口。
刘东来:“......”
刘东来简直要裂开了,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凶啊!
身体有点颤抖,火气蹭蹭蹭地冒,刘东来隐忍着,继续笑着说:“哦对了,这位哥儿,我们可是邻居呢,我听说你是个做生意买卖的?你既然选择了做生意,怎么还想会想着让自家夫君读书进修呢?做人可得有点自知之明啊,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好。”
“不必了,管好你自己吧。”楚年冷冷道。
罗英卓冰冷的视线越过刘东来,看向楼梯上那群不知所措的学生们。
学生们迎到罗英卓的视线,身子都是一抖。
罗英卓道:“你们刚才不是说还有事要说吗?还不赶紧把他带走?”
刘东来:“你、你们两个!”
学生们都快吓死了,他们可是听说了许多关于罗英卓的传说的,据说他是个把夫子都气晕了却还能继续在书院里横行霸道的奇才,惹谁不好要惹他啊!
“东来兄,我们还是快走吧。”
“这就走,我们这就走,罗兄您慢慢品茶,我们就不叨扰了。”
哪还敢待在这啊,学生们拥挤着并排下来,拽住刘东来的胳膊,横七竖八地扯着他向茶楼外跑去。
这可叫刘东来恼火极了,小声嚷嚷道:“干什么你们?放开我!都别扒拉我!”
几个学生压根不听,就当没听见,直到出了茶楼,且远离了茶楼一大截,他们才把刘东来放开。
一个学生说:“东来兄,你说你招惹他干什么,我们进书院的第一天就听人说了,不要轻易得罪罗英卓。”
另一个学生说:“其实我觉得罗英卓人还是挺好的,那次我在池塘边洗毛笔,不小心把毛笔掉下去了,捞不上来,急得要哭,被他看见了,问怎么回事后,他把他的毛笔送给了我......”
又一个学生说:“罗英卓上课睡觉,下课失踪,那么不爱听课的一个人,怎么会给别人支招来书院读书呢?”
这群人在茶楼里不敢吱声,现在倒是叽叽喳喳起来了,把刘东来气得不行。
刘东来斥道:“瞧你们这点出息!刚才怎么没这个劲?刚才一个个都哑巴了?现在哑巴又被治好了?”
一群人:“......”
“东来兄消消气,我们知道你是为了书院着想。”
“是啊是啊,你为了保住书院的名声,很努力呢!”
“哼,你们能理解我的苦心就好......真是的,罗英卓也太不像话了,他以为丰文书院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能进的吗?你们都要以他为教训,千万不能学成他这样,知道吗?”
“是是是,多谢东来兄提点。”
在一群学生里狠狠一通大放厥词,刘东来才把从罗英卓那受的气释放掉,勉强算找回了面子。
一个学生问:“那,东来兄,我们现在去哪里?”
刘东来说:“之前不是有人说久仰万和斋的大名吗?你们把身上的钱凑一凑,就差不多能去万和斋吃上一顿了,难得书院让你们出来一趟,不要浪费了这个机会,快去万和斋吃饭吧。”
“可是,我们今天已经在外面逗留很久了,夫子留的作业还没有看呢......”
“不吃饱了饭哪里力气读书学习?机会不等人,过了这次,下次大家一起出来的机会可就不多了,你们就不想去万和斋聚一聚?”刘东来说。
“万和斋可是丰文镇的名楼啊,说着说着我都饿了,肚子都叫了......”
“东来兄所言极是,不吃饱了饭哪里力气读书呢?我们一起去万和斋吃饭吧,等明天再做夫子留的功课就是!”
“好!”
刘东来笑了。
一群人拿出钱袋子,放在一起凑了凑,东拼西凑,凑的差不多了,就决定向万和斋出发。
刘东来说:“你们去吧,我便不同你们一起去了。”
“咦?这是为何?”
“去万和斋吃饭,怎么能少了东来兄呢!”
刘东来微微一笑:“我家就住在丰文镇上,万和斋我都吃腻了,光是最近半个月就去了好几次,早已不想再吃了。”
“原来如此!”
“不愧是东来兄!”
“最近...东来兄最近去万和斋,可是跟那些前辈们一起去的?好像......”那都是罗英卓做东撺的局吧?
“行了行了,你们去玩吧,可以多玩一会儿,玩的开心点,但记得天黑之前回书院,注意些安全。”刘东来朝他们挥挥手。
“多谢东来兄。”
于是一群学生结着伴离刘东来远去了。
等人群散去,刘东来一个人负手站在街道上,蜡黄干枯的脸上才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来:“一群蠢货。”
随即,刘东来从衣襟中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哼,让蠢货们都去吃喝玩乐吧,我要趁他们吃喝玩乐的功夫读书做功课,偷偷努力,然后看似毫不费力地脱颖而出,惊艳所有人!”
... ...
刘东来被拉走后,楚年和罗英卓还坐在茶楼里。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打破了楚年的好心情,让楚年心里异常窝火。
罗英卓冷冷道:“你不要听那家伙瞎说,都是他胡说的。”
楚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亏他还是丰文书院的学生呢,不是说这个书院很厉害吗?怎么里面教出来的学生就是这么说话的?还什么‘身家清白的人’,我真是无了个大语!”
罗英卓哂笑:“那家伙向来会趋炎附势,来书院的时间不长,倒是把书院上上下下的人都结识了。”
楚年摇摇头:“真是无语死了。”
但楚年想到刘东来言之凿凿,不像空穴来风,问罗英卓说:“他真的是胡说吗?要进丰文书院到底要不要看门第啊?”
罗英卓歪了一下头,似乎是在思考。
楚年:“...你不会,没有打听这个吧?”
其实罗英卓帮忙打听,楚年已经很感激了,但,罗英卓一直对这方面都不怎么上心,罗老爷子可比他上心多了,他要是打听少了或者漏了,楚年也不会觉得奇怪。
罗英卓:“没有吧?我没听说过有这个说法啊......”
但想了想,罗英卓语气变得低沉起来:“坏了,好像还真没有家里是经商的学生。”
楚年:“......!!”
罗英卓:“该不会让那龟孙说中了吧?”
楚年以手掩面:“得,看来这下是真的无缘了,没想到我做个生意,反而耽误了阿流。”
“你别急啊。”罗英卓看楚年瞬间低落了下来,劝他说:“书院里那么多人,我又不是每一个都认识,只是我认识的里面没听说谁家是做生意的而已,我回去后再仔细打听打听。反正我的印象里,没听说过经商的家里不能考丰文书院,科举都能去考,一个破书院还不能考?”
楚年面无表情:“...希望吧。”
“不要这么低落,你们家江自流肯定不希望你这样想。”罗英卓给楚年满上了一杯热茶。
楚年:“我怎样想?”
罗英卓:“你说的什么耽误了他的话啊,这纯属就是在扯犊子。”
楚年:“......”
罗英卓:“再说了,其实江自流原本就不想去书院读书,是我们两个想他去而已,就算丰文书院八抬大轿请他去,他还未必愿意去呢。”
楚年:“害...我寻思着去学校里学习氛围肯定更好啊。”
罗英卓:“也许就像江自流说的,在哪里不是学?来年三月就是童生试,依我看,他自己在家用用功,也是有机会考上功名的。”
楚年摆摆手:“考不考上功名无所谓,只要他高兴就行,我主要是不想他总一个人在家里闷着。”
罗英卓一怔。
恰在此时,茶楼高台前,惊堂木“啪”地一声落下,那精力与面貌完全不同的白发老叟抬起头来:“预知下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竟是说完了。
楚年:“...我还想听听这老爷子讲书呢,刚才被刘东来一闹,这边老爷子书也说完了。”
罗英卓:“没什么可惜的,你脑子里的故事比他讲的更稀奇古怪,我更想听你讲故事,再说地方你也知道了,要是想听,以后随时都可以过来。”
那老爷子说完书了,按理说该是要退入幕后了才是,可他没有,他迥然有神的双眼向台下扫去,逐一扫过一众宾客,然后停到了楚年和罗英卓这一桌。
年迈老者目光如炬,视线不容忽视,楚年和罗英卓都有些不知所谓。
“好像在看我们?”
“看我们干什么,难不成刚才吵到他老人家了,这会儿要来找我们秋后算账?”
楚年和罗英卓嘀咕间,说书老者慢慢悠悠地走下台来,一步一移地向楼梯这边走来。
楚年和罗英卓对视一眼:“真来找我们了?”
这说书老者在台上和在台下就如同是两个人,台上的他眉飞色舞,如日中天,台下的他则老态龙钟,行动迟缓。
楚年见说书老者绝对是来找自己这一桌的,不忍他走路如此费劲,起身上前,索性搀扶住了他:“老爷子,你找我们有事吗?”
说书老者脊背佝偻,哆哆嗦嗦地抖着脚,抬起头朝扶上自己的楚年友善笑了笑,然后颤着手指,指了指桌前坐着的罗英卓。
楚年:“你找他?”
罗英卓眉稍一扬:“找我?”
说书老者坐到了楚年他们那一桌,楚年拿了个空杯,给他倒了一杯茶:“老人家说书辛苦了,先喝杯茶吧。”
说书老者乐呵呵地笑了笑:“好孩子,不用麻烦,老夫过来这,是想跟他说两句话。”
罗英卓颇有些莫名其妙,他虽然是这里的常客,但以往来时,都是去到二楼的包厢,这还是第一次坐在一楼,按理说,这说书老者没机会见过自己才是啊。
“你有什么事?”罗英卓问。
说书老者声音如秋叶一般枯槁,风中残烛似的摇摇欲坠:“你,是个写话本的?”
罗英卓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
“呵呵呵呵,你常来这儿,老夫认得你。”说书老者很是慈祥友好。
罗英卓皱眉:“我长得太英俊了,引人注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认得我不奇怪,但写话本什么的...何来这一说?”
说书老者笑呵呵的:“你就,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丢了东西在这里?”
罗英卓看着说书老者,起先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原来,是掉在这儿了么......”
说书老者:“呵呵呵呵,想起来啦?”
罗英卓的脸瞬间红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拉起楚年:“我们走吧。”
“???”楚年挣扎:“老人家话还没说完吧?”
哇塞,这可太稀奇了。
楚年什么没见过,还真就没见过罗英卓脸红!
这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他惊奇呐......
不能走不能走,要看热闹。
楚年眼睛亮晶晶的,问说书老者:“老人家,你别急,捋顺了气息慢慢说。”
“楚、年。”罗英卓表情阴沉沉的。
楚年才不怕他:“哎呀,我听出来了,你掉了东西在这嘛,还被老人家捡到了,失而复得,失物招领,这多好的事啊。”
罗英卓脸上的燥红还没有完全褪却,冷着脸朝说书老者伸手:“是我掉的,我就不计较你偷看的事了,拿出来还给我吧。”
说书老者张开一口豁牙的嘴:“没带。”
无辜极了。
罗英卓脑门上青筋狂蹦:“你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