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楚莲柔柔地喊:“江哥哥...”
“你理应叫我哥夫。”江自流出言打断了楚莲。
楚莲一窒。
从江自流的话中感觉出了不悦。
楚莲看着江自流,江自流病态虚弱,但站立挺直,清风俊骨,温润似玉,哪里有什么不悦?
错觉么...?
但不管有没有不悦,被江自流这么一提醒,这“江哥哥”横竖是不好再叫出口了。
同时楚莲还忍不住有点郁闷:什么哥夫,一般都是叫哥,少有人叫哥夫的吧!
江自流这特意点出“哥夫”......是想提醒自己自重吗?
思及此,楚莲的表情微微有些变了。
“咳咳...”江自流脸色有些发白了,往门外比了个手势,对楚莲说:“你若有事,等你哥哥回来再来吧。”
就...
完全没有想跟自己说话的意思?
楚莲:“......”
楚莲自诩长相好看,性格也好,更别提眉心那一点红痣有多惑人,他在这大罗村里,走在哪儿都是会被人多看两眼的,就是左右隔壁几个村里,也能听到别人夸他的声儿,尤其年岁到了,上门说媒的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
哪怕不说这些,哪怕江自流对美色不太感兴趣,可是情分呢?自己跟江自流,可是曾定下来过婚约的呢!江自流心里对自己,难道就一点特别的涟漪都没有吗?
说到婚姻,这当然是楚莲当初自己争取来的。
楚莲当初软磨硬泡,想方设计,磨了好久,才磨得娘亲虽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同意他嫁去江家。
可惜,很快江自流就生了病。
江自流病来得凶猛,一病不起,江家对外都称江自流就要不久于人世。楚莲就算再心动喜欢,也不可能嫁给一个就快死的短命鬼去守寡啊。
不能嫁给江自流,楚莲心中自然是有遗憾可惜的,但一想到江自流就要死了,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倒也勉强能算平衡......
只是,自己过来这边。
到现在,江自流除了刚看见自己时叫过一声名字,后面张口闭口都是“你哥哥”“你哥哥”......
现在连“哥夫”都出来了,可真是怪刺耳的。
“哥哥跟哥夫的感情真好呢。”楚莲掀起嘴角,柔声说。
江自流没有说话。
他喉间隐隐有些犯甜,不想再轻易开口。再说这种夫夫之间感情的事,就算对方是弟弟,也不好多说才对。
所以江自流用沉默默认了。
其实,若非楚莲是楚年的弟弟,江自流只会说的更少。
前几日,楚年回过娘家一趟,回来时虽然强调没事,但那种闷闷不乐的郁态,戳在了江自流心里。
江自流还没有确定阿年对娘家那边的感情到哪一种地步,故而对他这个弟弟,丝毫未有怠慢。
只是...
江自流这时的沉默,到了楚莲这里,就被视为了犹豫了。
感情好?
楚莲心中冷笑。
怎么可能呢?谁会真的喜欢楚年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沈秋寒,鳯,晨妃小萌物的浇水~
第73章 离间 大度成这样,真的还是个人吗??
江自流张嘴闭嘴不离楚年, 只是因为楚年已经嫁给他成为他的夫郎罢了。像江自流这样完美的人,会尊重自己的夫郎不奇怪,但要是说到喜欢......怎么可能呢!
楚莲悄然撇了撇嘴, 而后蹙起眉头, 脸上展露出一股淡淡的惆怅,叹了口气说:“其实,若非是娘以死相逼,阿莲又实在孝顺,不愿忤逆了娘亲惹她老人家不高兴,现在...现在......”
楚莲泪眸汪汪地凝视着江自流, 欲言又止, 似乎有话想要对他吐露,又因为有所顾忌, 难以真的说出口。
但他心中想的却是: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该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吧?楚年不过是我的替代品罢了!
然而回应他的是沉默。
江自流站在门边, 静静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深黝而静谧,里面瞧不出任何波澜来。
楚莲:“......”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楚莲有点嘀咕了。
难道江自流听不出这么明显的暗示吗?不应该啊, 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懂?那就是...木已成舟的事, 他不愿再去想?
江自流当真就没有一点遗憾吗?当真就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娶的是个替代品吗?!
楚莲暗搓搓咬牙。
这时候楚莲又有些埋怨江自流是秉性完美的男人了。他才不想要江自流天天对着楚年客客气气, 两个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呢!
楚年才不配得到江自流的这种待遇,就算江自流时日不多, 楚年也只配被冷眼被忽视才行!
更何况, 最关键的是楚年喜欢江自流呀。
楚莲可是叫人去江家打听过了,他这个当初死活不愿意替嫁的好哥哥, 在嫁过去的当天就对江自流一见钟情了, 寻死觅活的, 守在病榻前,不惜绝食陪他呢。
这就更不能让江自流给他好脸色了。
楚莲要让楚年痛苦,要楚年明明跟江自流住在一起,却完全得不到江自流的客气和好。
“江哥哥,其实我......”楚莲泫然若泣,向江自流那边迈进。
看到楚莲不知道怎么的好像突然要扑过来,江自流连忙侧身避开。
而这样避让,竟然没能让楚莲停住脚步,江自流眉心一跳,拔腿往堂屋里走去。
以防楚莲会进去自己和楚年的卧房。
好在堂屋窄小,江自流走了两步便靠到桌边,后腰抵在桌上,稳住了身形。
可便是这点路,江自流还是感到一阵胸闷,忍不住溢出一连串的咳嗽。
江自流捂着嘴,心说辜负阿年那样努力,自己这幅病体,实在是有些不争气......
而江自流这样避之不及的躲闪,让楚莲定在当场。
楚莲差一点就要直接说出口,向江自流吐露自己的情肠了。
反正江自流一个快要死的人,就算知道了自己的情意也没事,并不会影响自己后面嫁去好人家。
只要能影响他们夫夫之间的表面客气,那就很值得。
但江自流这样的退避,根本是...完全不为美色所动啊!
楚莲水汪汪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闷气。
不过既然一招不行,就来另一招呗,只要能让江自流讨厌楚年不就行了吗,未必非得是美人计。
楚莲幽怨地看了会儿江自流,等他咳得好点了,又幽幽对他说道:“哥夫可知道,我哥哥嫁给你时,额头上的那块伤是怎么来的?”
江自流闻言微微一顿。
楚莲又暗搓搓地咬了口牙:
呵,对自己曾经的婚约不感兴趣,对不喜欢的夫郎的过去却感兴趣?
“那是哥哥自己往墙上撞的,哥哥在家跪着求娘不要把他嫁给你呢。”
江自流缓缓放下手,看向了楚莲。
楚莲迎着江自流的目光,心中莫名升腾出一股爽意,刚刚被江自流拒绝的郁闷瞬间被扫去了大半。
“你不知道哥哥哭得有多惨,说什么宁愿在家里孤零零的老死,也不想嫁给你这样的人,娘好言规劝他,他根本不听,拿头就往墙上撞,现在家里的墙壁上还留着好深的一块血痕呢!”
听完楚莲的话,江自流的眸子骤然往下沉了去,黑到发乌。
楚莲仔细欣赏着江自流的情绪,心中的快意无限放大。
哼,怎么会有男人高兴知道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夫郎其实并不愿意嫁给自己呢?
你愤怒吧,生气吧,然后冷漠地对待他,狠狠地把他推远吧!
“还有...哥哥跟阿莲一向要好,什么心事都会告诉阿莲,所以阿莲知道哥哥之所以不愿意嫁给你...是因为...哥哥心里早就有了其他人......”
楚莲说着,心中暗笑,脸上却做出小心又紧张的模样:“哥夫,你人这么好,就算现在知道了,也一定不会责怪哥哥的,对吧?”
一定要狠狠责怪!把他赶出房间!让他一个人睡去!
楚莲盯着江自流的脸孔,一想到楚年日日都对着这张脸,夜晚还会贴在一起睡去......
就恨不得把楚年拖出去打一顿!
不过楚莲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江自流的身体状态,他已经亲眼目睹了,就算楚年跟他成了亲,两个人同床共枕,那也是不可能发生什么的。
没必要因为这个生气。
江自流咳嗽了两声,气息稍微有些絮乱,说:“他当初既然不愿意嫁,你家又何故逼迫为难他?”
楚莲:“哎?”
眼下最该问的不应该是楚年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吗??
毕竟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得了自己的夫郎心里有其他男人存在吧!
“哥夫,我哥哥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你呢。”楚莲搞不准江自流的想法,眼看江自流状态越来越不好,也不知道他还能再说几句话,楚莲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开始打明牌了。
“不喜欢...倒也好。”江自流轻声说。
楚莲:“哎???”
还没快意一会儿的楚年懵了。
江自流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喜欢倒也好”?
江自流说话间敛下长睫,楚莲看不见他眸中情绪了,但从语气里,也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生气愤怒,竟是只有一股出奇的平静。
不对吧?
这莫非是病入膏肓连带着人也傻了?
江自流轻咳:“咳...你哥哥要是不喜欢我,等我死后,他才不会太过难过...咳咳...等他很快忘记我后,便又总是能欢乐笑着了。”
江自流其实没怎么相信楚莲的话。
事关楚年,他不会仅仅只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对楚年做出什么评判。
虽然,在听到楚年不喜欢自己、甚至可能有喜欢的人时,江自流闷闷的心口确实不自觉被扎了一下。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倘若这是真的倒也好”。
楚年有多能干,江自流是看在眼里的,故而江自流并不担心自己死后楚年日子艰难,相反,不用照顾自己,楚年只会变得轻松。
而不喜欢...
不喜欢一个人,就不会为那个人难过。
阿年那么善良,对自己又这样好,就算没有夫夫间的那种爱慕喜欢,在自己死后,也应该是会伤心的吧......
但若没有那种爱慕喜欢,这种伤心,便可以更快地被时间给冲淡冲散。
江自流不愿意楚年伤心,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不愿意。
他只希望这只早就飞进自己心中的小喜鹊永远欢声笑语,永远笑口常开,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绊住脚步。
至于楚年心里有其他人...
还是那句话,江自流并不仅仅听信楚莲的一面之词。再者假如是真的,想到罗老爷子对楚年照顾有加,若这是真的...自己倒要去请罗老爷子从中帮忙,为楚年寻一门他心甘情愿的亲事......
是这样想的没错,可江自流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深呼吸一口气,抑制住喉咙里的甜意,江自流掀起眼皮,对一脸青色傻愣在原地的楚莲淡淡说:“你请回吧。”
楚莲:“......”
楚莲人都傻了。
楚莲想过很多种江自流可能会有的反应,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
江自流平静,平静之余,竟然还在为楚年感到高兴,高兴楚年若不喜欢他,就不会为他的死感到难过?
楚莲:“???”
这是什么菩萨下凡来普度人间的吗?大度成这样,真的还是个人吗??
还是说...他其实喜欢上楚年了?喜欢到不惜把自己放低到这种程度???
呸!楚年也配?
楚莲定定站在原地,气到身体微微有些发颤。
楚莲的脑子飞速转动,还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这对可气的夫夫决裂破碎,屋外却传来了动静。
有小孩子奶声奶气地说:“娘亲,累累。”
又有女人温柔的安慰:“乖,阿壮不累,这就到你年哥哥家里了。”
楚莲心中一突,意识到又有人来找楚年了。
回头去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往楚年家走来。她的手里抱着一床厚厚棉被,左右两边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其中女孩子大点,手里提着个红木的食盒。
来人是罗红梅和她的一双儿女。罗红梅本来在安慰自己快要走不动的小儿子,一抬头,跟一个哥儿对上了视线,不禁怔然,随即,她又看到站在桌前,面色不怎么好看的江自流。
心里咯噔一下,罗红梅收起面对儿女时温柔慈爱的笑容,加快了脚步,抱着厚厚棉被就进了楚年家。
“楚莲?你一个人来的?你知道你哥哥不在家吗?”
罗红梅快速进了屋,把棉被往桌上一放,一连抛出三个问题,但并没有看楚莲,而是扶住江自流,要搀扶他进屋。
“真是...怎么站在外面,站了多久啊?脸都白了,要是我们年儿看到了得多伤心啊,快快,婶子扶你回屋休息去!”
“咳咳...不碍事的,红梅婶......”
“哎呦可别说话了,听你说话我都心惊!”
罗红梅扶着江自流,转身看到楚莲愣愣的,瞪了他一眼,没太好气说:“你怎么还不走?你哥哥又不在家,你一个没嫁人的哥儿待在有夫之夫家里,跟人家独处合适吗?”
楚莲还没从江自流给的冲击上回过味来呢,这会儿又被罗红梅语气不善的一顿输出,不禁恼了。
他柔柔的一笑,说:“红梅婶说笑了,我怎么知道哥哥不在家,这不是来了才知道的吗。”
“打住,你叫我罗婶、马婶就行了,我跟你不熟,你别跟着你哥哥那样叫我。”罗红梅一手搀扶江自流,另一手推出去,巴掌放在前面,就差给楚莲连连挥手以示拒绝了。
被罗红梅这么不客气的对待,楚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哎呦,你说你一个病人,做什么要站在外面受罪哦,有些人也是,脸上长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难道看不出来你病着不舒服吗?就不知道让你赶紧坐下来歇着吗?”罗红梅没再耽误,扶着江自流就往屋里走。
罗红梅虽然已经算高挑了,可还是只到江自流的肩膀,故而她扶住江自流时,头顶盘发的木簪不小心勾住了江自流肩颈的黑发。
那簪子一扯,往旁边拉开了江自流的黑发。
没了黑发的遮掩,江自流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
站在对面的楚莲下意识看过去,这一看,他看到了江自流颈侧,缠密的,斑驳的,深红色齿印。
楚莲:“.........”
轰隆一声,楚莲看到眼前所见,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给狠狠地劈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嘟嘟哈哈刺激你,团子一枚,jjcat,晨妃小萌物,瑞文夫夫的浇水!
第74章 安排 发落小黑屋啦?
轰隆一声, 楚莲看到眼前所见,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给狠狠地劈到了。
这是楚年那个小怨种干出来的?
他怎么敢!?
楚莲猝不及防受了这样的冲击,眼睛都红了, 太阳穴鼓得突突直跳。
嫉妒像荆棘一样生长出来, 包裹住了楚莲的整颗心,心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对楚年的憎恶和仇恨。
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替代品罢了!居然...居然这样不要脸!
“哥哥,你怎么还不走?没听见我娘让你赶紧走吗?”
听到声音,楚莲深呼吸一口气,转过了身。
身后的小女孩一手提着食盒, 一手牵着弟弟, 两个人双双仰起头,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哥哥, 你站在这挡到我们了。”阿妞脆生生的说。
看着说话的小女孩,楚莲心想她这是在怪自己碍事?
大人欺负自己就算了, 就连小孩子也欺负?
楚莲皮笑肉不笑地说:“妹妹说话可真伶俐,不像我,出门遇到比自己大的人哪敢这么说话啊, 生怕说的一个不好, 惹得别人不高兴, 丢的可是爹娘的脸。”
听了这话,阿妞有点奇怪, 问:“为什么出门不敢说话?为什么说话就会丢脸?难道你是结巴吗?所以怕别人笑话你?可我听你现在说话也挺伶俐的呀?”
楚莲:“......”
罗红梅已经把江自流扶进了房间, 她听到外面动静,唤道:“阿妞, 带弟弟进来。”
“来了。”阿妞应声答下。
不过阿妞脚步没动, 视线仍然停留在楚莲脸上。
怎么说呢...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眼前这个哥哥长得就挺好看的。不过有阿流哥哥在, 她现在不想跟他玩,只想跟阿流哥哥玩。
于是阿妞想了想,友善地对楚莲说:“哥哥,就算你真的是结巴我也不会笑话你的,你不要怕丢脸,还有,你要是有什么大病,也不要怕,我爹爹是郎中,大家都说他看病可厉害了,无论你有什么病都能来找我爹爹给你看。”
楚莲:“.........”
楚莲差点气笑了。
死小孩怎么说话的!内涵自己有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心里骂了一声,楚莲伸手往阿妞脸上探去,掐住了她的脸。
孩子的脸嫩的像剥开的鸡蛋,楚莲的两根手指拧在阿妞脸上,用上了点力气,一扭一扯间,阿妞嘴里嘶了一声,原本友善的眼神里浮现惊恐,连忙挣扎着往后退。
见小女孩吃痛挣扎,楚莲便把手松开了。
他没有捏得太狠,只是让小女孩吃到痛,却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阿妞被这么一捏,不再跟楚莲说话了,小小的身体绷起来,脸上充满警觉。
楚莲欣赏着小女孩的害怕,觉得解气了那么一丢丢,撞开他们两个,出门扬长而去。
肩膀被撞的一痛,阿妞急忙拉住弟弟。确认弟弟不会摔倒后,阿妞恼火地往外看,看见楚莲已经火急火燎的走远了。
阿妞:“...奇奇怪怪的!”
... ...
罗红梅把江自流扶进房间里,让他回到床上休息。江自流靠坐到床头,掩唇咳了两声。
“喝点水缓缓吧。”罗红梅给江自流倒了杯水。
江自流喝过水,缓了缓,把喉咙里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他问罗红梅:“红梅婶子这时过来,是有事要跟我说的吧?”
罗红梅一笑:“好些天没见着你们俩口子了,我过来看看,顺便...给你们送点吃的用的。”
罗红梅说话间顿了一下,江自流更确定是有什么事了。
刚才在外面跟楚莲说话的时候,罗红梅就说出了楚年不在家。她是知道楚年不在家还过来的,那就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单独跟自己说。
想到外面的那床棉被,江自流头脑里闪过些什么,眼神飘忽了一下。
“红梅婶有话直说就好。”江自流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跟你说......”罗红梅确实是要跟江自流交待些什么的没错,但她还没做好开口的准备就被江自流给抢先问了,节奏被打乱,好像目的被看穿,反而叫她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说还是要说的,一来是马志成交待的,二来事关江自流的身体,罗红梅不好意思也得说。
罗红梅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一句马志成,作为郎中他自己不跟楚年说,偏要她来当这个恶人。
心里抱怨归心里抱怨,罗红梅脸上还是挂着和蔼的微笑,斟酌着对江自流开口:“婶子这趟过来呢,确实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江自流端正坐直,说:“红梅婶请讲。”
江自流这正襟端坐又温尔有礼的模样,让罗红梅看得更加不好启齿了。
要是吊儿郎当不让人省心的小辈也就算了,这么乖巧的好孩子,都怕跟他说重了话。
“其实这话吧,本来轮不到我来说,但你们两口子,年儿爹娘都不在了,你爹娘虽然在...哎,跟不在也没什么两样......总之,我姑且托个大,来跟你说这个话吧。”
不等江自流开口,罗红梅一股气快刀斩乱麻,直说道:
“你们小两口感情好,打得火热,这是好事,可当下身体是最重要的,有些事情,来日方长嘛,不急于一时,所以呢,我给你们抱了一床新被子过来,方便你跟年儿可以暂时分床睡。”
江自流端坐着,因为已经猜到了,所以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只不过平静之下,耳根子上还是爬起了绯红。
“...听红梅婶的安排。”江自流轻声说。
罗红梅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还好江自流是个有谱的好孩子,不然她真要觉得自己是铁石心肠拆散人家小夫夫的恶人了。
“那你歇着,婶子去把对面小屋里的床铺一下,等年儿回来,就让他在小房睡。”罗红梅就要去对面的小屋。
“婶子,我睡小屋。”江自流说。
罗红梅停住脚步,看他:“你睡小房?”
这土房子整体就小,卧房小,卧房对面的小房间更小。因为太小,连窗户都没有。江自流一个汉子,两口子分开家过日子,他就是家主,哪有家主睡小屋的。
江自流解释:“那屋里没窗,阿年不喜欢。”
罗红梅一愣,随即说:“是没窗,但也不是一直分房睡,等你身体好些不就搬回来了么。”
“我一天也不想再委屈了阿年。”江自流低咳了一嗓子,轻声说道:“要是分房的话,就让阿年睡这间,我搬对面吧。”
江自流这话一出,罗红梅的心里就跟被什么挠了一下似的。
这孩子,虽说人在病中,但是是真疼自己的夫郎啊,惦记着要把好的都给夫郎呢。
这样倒让罗红梅更想偏袒江自流了。
其实说来本来也是楚年没把持得住,不然哪用弄到马志成非想要他们分房?
楚年该罚!
“听婶子的,你别挪,让年儿睡那屋!”罗红梅说完怕江自流太心疼楚年,又说:“你身体不好,多晒晒太阳也好,再说了你马叔说了,你这病就快好了,要不了多久年儿就搬回来了。”
江自流:“......”
罗红梅不给江自流争辩的机会,转身出房,去给对面的小屋铺床去了。
而在深山里的楚年,哪里会知道就在自己哼哧哼哧挖药的时候,居然被安排发落进小黑屋了!
所以楚年欢欢喜喜的回到家后,看到房里床上少了个枕头,不由地懵了。
这?还没来得及负责任呢!就要被病美人赶下床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流年,倚楼听雨,沈秋寒,布丁,嘟嘟哈哈刺激你的浇水!
第75章 体温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阿流, 我们要分开睡吗?”楚年问,边去寻找自己的小枕头。
幸好是没有在地上找到,而是在对面的小屋子里看到了铺好的床, 床上分明是一床多出来的厚棉被。
有人过来送被子了?
这事不难想, 楚年一下子就猜到应该是红梅婶子。
正好江自流也开口了,把罗红梅下午过来的事告诉了楚年。
破案了,原来不是美人终于忍无可忍把自己踢下床啊,楚年舒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楚年就在心里抠出了一整座皇家大庄园。
妈耶,红梅婶子来给自己分房可还行,丢人丢到红梅婶子那里去了...这也太社死了叭, 下次还怎么一起愉快地包饺子!
“红梅婶来之前, 你弟弟也来了。”江自流又说了楚莲过来的事。
不过只是这么提了一嘴,没说具体的。
楚年眉梢一扬:“我弟弟?谁?楚莲吗?”
江自流点了头, 暗暗留意楚年的神情变化。
屋内一盏豆灯,灯影稀落, 摇曳在楚年脸上,映照出他清澈透亮的眼眸,琥珀一样, 里面盛着兴味的光。
楚年笑道:“楚莲来咱们家干嘛?”
江自流没在楚年的神情中捕捉到什么兄弟间的感情, 也没察觉他的心情变坏变低落, 心里有了些数。
“我说你不在家,让他回去改日再来...咳咳...”江自流有了数, 也就不打算再提这个人。
楚年沉吟了一下:“就这?你让他回去他就回去了?”
楚年是有点不信的, 以那朵小绿莲的品性,既然来了, 会不搞点事情?
“咳...因为后脚红梅婶就来了。”江自流说。
江自流话说的缓慢, 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楚年没舍得追着他细问。
不过不用问也知道楚莲没存什么好心眼,估计是红梅婶子来的及时,没有给他发挥的空间。毕竟小绿莲嘛,在人前还是要注意点形象的。
楚年默默把楚莲往心里记了记,但并没有太过在意。遥想当年在圈子里,各色莲花满地开,也不是没遇上过一个两个打了打交道,就楚莲这区区一朵小绿莲,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大动作出来不成?稍微留个心眼就好了。
时候不早了,这一整天进出深山挖白鹤灵芝,累得够呛,连大黄都觉得累,回来后喝了水就窝在堂屋桌子底下睡下了,楚年也想洗漱休息了。
“睡觉吧,早点睡,可不敢再熬夜了。”楚年扶江自流起身,搀他回房休息。
“你手怎么了?”江自流抓住了楚年的手腕。没有用劲,隔着靛青的粗糙布料,轻轻握住。
楚年一愣,低头瞥向被拿住的手:“什么怎么了?”一看,才发现虎口外有一道细长的刮痕。
说是刮痕,其实连皮都没破,就是累了一天,可能抵抗力下降了点,有点水肿,导致痕迹看得明显,估计明天后天就看不出来了。
这都能被江自流给看到?什么眼神呐?
楚年莞尔:“中午在山上吃鱼的时候被鱼刺划了一下吧,你要是不说我自个儿都没注意到。”
江自流拿起楚年的手腕看过,确定不是划伤,才默默放下。但他放下了手,眼神却来到了楚年的额头。
细碎的发下,小哥儿皮肤光洁白嫩,莹莹如脂。当初撞出来的伤口早已不见了,连半点疤痕都没有留下,只是看得话,很难想象出曾经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