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手握帝师系统(科举)—— by侍女的短刀
侍女的短刀  发于:2023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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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陈定川心中也是有名单的,不是什么人送上门来,他都会与之结交。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向太子投诚,也足以写入《贰臣传》中,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之辈了。
李时居曾经?念叨过几回体制内高素质干部的队伍建设要领,是以太子殿下的思路很明确——
选人用人的第一方针是对大邾忠诚,公正不阿,然?后才是业务精通、本?领高强,敢于担当?、勇于负责等等。
而且他格外看中官员作风问?题,业务可以慢慢练、学?问?可以慢慢做,但是一旦被他查出来曾经?有不清正不廉洁的前科,不仅会被他请出门外,还?会上报都察院,按大邾律处理。
掰起手指头算一算,眼下的大皇子党,也就只剩下六部里少数的几个?人,大皇子妃顾家?的几名外臣,以及二皇子和崔家?倒台后,投靠了大皇子的锦衣卫。
江德运已经?于去?年致仕离京,他年岁已到,看破官场,这其中多少还?有李慎提点的意思。
目前锦衣卫的指挥使叫郑永长,她在宫中见过两回,小鸡仔身?材,外面套了飞鱼服,腿还?没?绣春刀长,笑起来阴恻恻的。
在原书中,东厂的赵安凡和锦衣卫江德运两人你死我活斗到最后,着?实没?有郑永长和童子昂什么事。
现在的情况来看,童子昂是太子殿下的脑残粉她已知晓,但是对于郑永长,李时居着?实没?什么其他印象。
这位新指挥使为人低调得很,加上童子昂现在是明煦帝跟前红人,朝廷里的小道消息一律在传——锦衣卫离垮台可不远了!
不过李时居却不喜此人面相,觉得郑永长没?这么简单。
想到这儿,她沉声道:“殿下,锦衣卫那边,还?是得想办法盯紧一点。”
陈定川“唔”了声,“一直有人盯着?,不过既然?你有预感,我还?会再派几个?人手。”
他顿了下,脸上泛出红晕来,问?:“春闱过后,去?年给你的科举改良案,就可以呈上去?了。”
啊,想到那一夜的初吻,李时居的心思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往他身?边凑了凑,层层叠叠的披风的棉袄下,两根纤长的食指终于勾连在一处。
他的手骨肉均匀,生?的堪称极品,只是虎口处有常年练剑留下来的茧子。
她忍不住顺着?指根往上摩挲,掌心处似乎更温热。
只是脑中有了再往上探一探的想法时,那人却不容分说地,反手将她葱白的手指尽数握在掌心。
李时居忽然?觉得好热,明明没?中合欢香却也口干舌燥,抬起眼来睁大了眼瞧着?他,他那双有些浅淡的眼眸也正好望下来。
四目相对,十指相交,气氛旖旎地恰到好处,不亲一下简直不像话。
好在这儿是巷尾,寻常人不会路过此地,李时居认真闭上眼仰起脸庞,让自己浅浅沉溺了一下。
以前看电视剧时,男女主人公在屏幕上耳鬓厮磨,四张唇瓣咬来啃去?,呼吸带喘,她总是皱起眉头,看不懂接吻有什么乐趣。
然?而和陈定川却不一样。
这份双唇相抵的体验太好,他气味清新,动作温柔而有耐心,带着?一点属于他的小小霸道,就连攻占领地的步骤和节奏都恰到好处。
而技巧之上,永远有他不加掩饰的炽热和真心。
要不是崔靖说他家?殿下府中连个?女史都没?有,李时居简直要怀疑他是个?情场老手了。
舒舒服服地享受完这份滋味上佳的亲吻,李时居满意睁开眼,将脸颊埋入他的狐裘中,清了清神思。
和优秀的男人谈恋爱固然?重要,但她从没?长过恋爱脑,趁着?这个?功夫,她顺便理了理思路,那项系统布置的任务顺其自然?涌入脑中。
“那个?科举改良案,我来呈给陛下,好不好?”她闷声道,“上次匆匆一睹,里面有些措施,我还?想改一改。”
陈定川低头望着?她郁郁葱葱的发顶,一点都不诧异。“原本?就想交给你的,只是那会儿春闱刚过,你要进翰林院,后来又要忙杂交水稻……距离你三元及第还?不到一年,我怕你太累了。”
李时居把头从他怀里拔出来,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累。”
说到那些精心设计的一项项改良措施,她的眼底总是亮闪闪的,让陈定川不容拒绝。
他说好,“我明日让崔靖把初稿送到你手上,下月初八是太后千秋,父皇心情应当?不错,距眼下半个?月,正好足够你慢慢删改。”
安排得很恰当?,李时居眉开眼笑。
正好这时巷道上传来马车声响,他们这段关系还?没?坦然?到可以不避人的境地,于是再舍不得,也只能最后偷偷勾一勾手指,然?后与心上人依依惜别。
李时居回到院子的时候,手指上还?残留着?他的气味和温度。靠在窗边怅惘了一会儿,雪宝带着?大黑过来“喵”了一声,打了个?招呼,顺便将长长的尾巴在她脚边蹭来蹭去?,企图在心不在焉的主人身?上留下一点自己的奶味儿。
看着?她从窗边挪到了桌边,拿出一张纸来写写画画,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枫叶和荻花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这些年读多了话本?子,早就看出自家?姑娘的端倪。
担心呢,必然?是有的,毕竟姑娘以女子之身?行走朝堂,三元及第加上一日五迁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行的是在钢丝上走道的险事儿,万一被人发现这等欺君大罪,只怕全?家?人都要跟着?脑袋落地。
惴惴不安地犹豫了半晌,还?是跟李时居更贴心的枫叶小心翼翼凑过去?,起了个?头,“姑娘,今日在翰林院可还?累吗?”
李时居正奋笔疾书,歪头想了想,说还?好,“今晚我要熬夜写文?章,你们困了就睡,不必等我。”
“写文?章?”枫叶有点儿好奇,科举都结束了,翰林院里是编修,编得快还?是慢,不少一分俸禄,何苦到了大晚上回家?不睡觉写文?章?
难道是姑娘情思迸发,给心上人写信么?
她不由揪心起来,用眼角余光看了眼李时居面前的纸张,愣住了。
竟是一篇倡议天?下女子不论贫富贵贱,只要有才学?,都可以读书科考的文?章!
枫叶有点儿发懵,她和荻花这样家?养的奴才,也仅限于开蒙认得几个?字罢了,读书科考,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李时居见她好奇,倒也不遮拦,“枫叶姐姐要是有兴趣,不如从明儿开始,我来教?你和荻花姐姐读书吧!反正这书架上的书,你们可以随便翻看,对了,你们要是想要回奴籍,尽管跟我说,上回你不是说以后想起个?生?意么?过了年就是盘店面的好光景,眼下就可以出去?看看地段了。”
自家?姑娘从没?把她们两当?下人看待,枫叶是清楚的。
每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不用值夜,更不用她们随时伺候在身?边。姑娘对她们说话永远客客气气,月例一分不少,年末发双俸,还?给她们用在钱庄挂了专属于自己的号,叮嘱她们每月拿出一笔钱款存进去?,用于以后“养老”。
她眨巴着?眼说好,“我去?和荻花说。”然?后捂着?晕乎乎的额头出去?了。
出去?和荻花一说,两个?人坐在墙角下,相顾泪流满面。
多好的运气啊!竟然?遇见了这样的主子,枫叶忍不住向上苍默默祈祷,“姑娘就算有了心上人,也一定是个?温柔善良有才学?的好郎君!”
荻花也跟着?用力地点点头。
不过几天?之后,那位温柔善良有才学?的好郎君,就被他的长兄狠狠摆了一道。

自从患病以来, 明煦帝本就不怎么样的睡眠雪上加霜。
又?是一夜失眠,他闭眼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眼前似乎闪过无数人的影子。
——总是会向他撒娇的霍贵妃和小?定?方, 在烧尾宴上骄傲不?可一世的陈定?南, 性情冷淡的崔皇后和低眉顺目的和妃,那个面目早已模糊了的原配王妃包氏, 十几年前一身龙袍, 在漫天火光中自焚的皇兄……
那些委屈的灵魂, 总会在深更半夜不请自来,潜入他半梦半醒的时刻。
一开始只有兄长一人,后来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 多到十几年来, 他看了无数太?医都无用, 就只能承认, 这便是他坐上皇位的代价了。
揉了揉眼,叹了口气,拨开床前的帘子一瞧, 漏刻已过了三更。
天子干脆坐起身子, 点亮烛灯,披着夹袄到案前看折子。
紫宸殿总是吵吵嚷嚷,这样宁静的夜色中, 那些尖叫和泪眼似乎能离开一小?会儿, 让他的眼前和耳边得以清静片刻。
——只是廊下传来一阵细碎急切的脚步声, 打破了夜的宁静。
童子昂在窗外大概就看见他点亮的孤灯了, 所以门帘子一掀,蹑手蹑脚地小?跑进来, 凑到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什么?”明煦帝大为惊讶,手中书册掉落在地。
童子昂叹了口气,“上回还是袁鼎出事?,但那明摆着同武德侯没关系,可这回,刚从川庐里出来呐……”
明煦帝喘了口气,按了按心口,“……人呢?”
童子昂道?:“太?子殿下已经将尸体和侍从送到大理寺了,陛下可要去吗?”
明煦帝深深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事?关礼部和他的太?子,身体再难受,也得强撑着赶到大理寺亲巈。
冬天亮得晚,御辇抬进大理寺衙门时,天色还是昏黑不?见五指。
檐下点着惨白的灯笼,后头的仵作房里人头攒动?,正房跟前严严实实站了一排人,守着紧闭的大门。
地上跪着个穿单衣的汉子,似是神志不?清,被?冷水一泼,倒是回过了神,跪在明煦帝脚边,瑟瑟发抖,口中喃喃道?:“太?子……太?,太?子……”
站在明煦帝身后的陈定?川神色一动?,“孙侍卫有话不?妨直说。”
孙侍卫哆嗦了一下,“陛下……小?的只知道?,今夜太?子殿下同尚书吵了好大一架,尚书刚从川庐离开就遭逢不?测……依小?的看,这只能是……”
明煦帝咳嗽不?止,眉头深深皱起来。
这段时日,李时居埋首修改她精妙的科举改良方案,东奔西走了好几间书院,还询问?了好些京中贵女对开办女学的意见,忙得无暇顾及旁的琐事?。
直到第二天一早入翰林院时,她才听说了这件事?情的经过——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礼部尚书潘实竟被?发现暴毙于川庐门前!
东宫尚未完全修整完毕,陈定?川依然暂居于城南的川庐。太?子事?务繁多,与大臣在深夜洽谈,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只是潘石带着一名?孙姓侍从离开后,没走几步,甚至没登上等在对面的马车,便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等孙侍卫提着手上的灯笼照过去,方才还好好的潘大人此刻脸色发白,神情痛苦,再一张口,一大团暗黑色的血液喷洒了侍从一头一脸,然后人往后一倒,似是昏了过去。
侍从当场便被?吓傻了,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令川庐内的几名?家丁匆匆赶出来查看。
——躺在地上的潘石七窍流血,来不?及说句话,就彻底断了气。
这可是暴毙啊!
家丁们无奈,只能上报给太?子,太?子赶出来查看情况后当即决断——将潘石的尸体与此事?经过悉数呈报给明煦帝和大理寺。
虽然发生?在深更半夜,但惊扰了整个川庐所在的巷子,消息如长了脚一般,迅速传遍京城。
礼部尚书在太?子府邸前呕血身亡,不?管太?子是不?是主?谋,这可都是一桩足以媲美?霍贵妃狸猫换太?子和二皇子偷漠北军火的丑闻了!
“……后来呢?太?子殿下人呢?”李时居有点急,抓着传话的同僚不?放。
同僚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样大的案子,怎么着也会审上三五日吧……唉李相爷,您去哪儿呐?”
李时居的绯红官袍飘过翰林院的门槛,头也不?回,“去找证据。”
她步履匆匆登上小?轿子,示意轿夫载着她往川庐方向而去——
如果市井传言没错,潘石呕出的那口发黑鲜血,很有可能是因中毒所致。
陈定?川的为人她明白,光明磊落,平生?最痛恨小?人行?径,就算是大臣和他面对面吵起来,他也绝对不?会在背地里下黑手。
更何况,礼部尚书潘石与陈定?川面上交好,因为要料理每年的科举和太?学等事?务的关系,算是六部里与陈定?川走得最近的一名?尚书。
说是太?子毒杀潘石,她是万不?会相信的。
就算以陈定?川的手段,也完全没有必要令他在川庐外毒发身亡——
这简直就是将“太?子我嫌疑最大啦”写?在脑门上的蠢事?。
好在陈定?川早就不?是昔人任人欺凌的三皇子,东宫太?子的身份可保他暂且无虞,而且有童子昂在宫内替他打点,最多就是没有自由罢了。
小?轿子一颠一颠的,将寒冷的风送入鼻端。
她强迫自己将对陈定?川的那份挂念排除在外,仔细思考接下来的步骤。
按照上辈子看过的那么多推理小?说和破案剧的思路,先侦查现场,验看尸体,再询问?目击者,然后捋顺死者生?前的利害关系,过了以上三关,离开推断出凶手是谁就不?远了。
心中预备得很充分,不?过下轿子时,李时居还是发觉,临近年节的冬日,她后背却硬生?生?出了一层鳔胶一样黏腻的冷汗。
站在大门紧闭的川庐跟前,她忽然想起,仁福坊的院子说到底只是别业,这还是头一回拜访陈定?川的府邸。
而潘石,她也是见过几面的。
头一回时殿试之上,此人的肚腩将官袍的腰身顶起,胖脸上总是挂着喜庆的笑容。后来她入朝为官,还任着从六品的修撰时,这位礼部尚书也对她客客气气、和颜悦色。
两件事?叠在一处,心头不?由升起淡淡的怅惘,然而刻不?容缓,并不?容许她过多沉溺于自己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往台阶边走去,这年头没有拉警戒线的说法,两名?大理寺的衙役看见她一身绯红官袍,再结合年纪相貌,很快便推断出这位是名?动?京城的李相爷,于是很有眼色地向两边让开。
李时居在台阶前蹲下身子。
潘石吐出来的那一口黑血早就被?冲洗干净了,然而石砖地上还留有一些深色印记。
她拿出路上临时买来的小?刀和手帕,慢慢刮下一层带着血色的砖灰,包在手帕里。
这些是要送到大理寺让仵作化验的。
站在潘石吐血的地方想了想,李时居闭上双眼,企图还原潘石数个时辰前的行?动?轨迹。
如果有人胆敢给朝廷命官下药,必然不?会正大光明走进太?子眼皮子底下,下在潘石饮下的茶水之中。
那么最有可能行?凶的地方,就是潘实从川庐花厅走出来,到台阶之下的几步路中。
李时居眉头紧锁,将这段路走了几个来回。
只能说,大理寺打扫的速度太?快,路上什么都没找到。
眼看川庐前的案发现场已经被?她勘察了个底朝天,就连川庐内的家仆和两名?大理寺衙役都对她走来走去自言自语的模样备案诧异。
看来现场遗留的痕迹已经不?多了,李时居决定?尽快奔赴大理寺。
换个思路来说,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潘石便能吐血倒下,毒发如此迅速,说明这得是一剂猛药。
或许在大理寺仵作那儿,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她这身份在小?杂役跟前可以随意走到,到了见多识广的主?簿跟前,却不?那么好使了。
大理寺的屋顶和墙壁都是深灰的石砖,终年气氛压抑,仿佛笼罩在一团阴霾的浓雾中。
胆小?的人来此地,只怕会心惊肉跳。
说明来意后,衙役将她引入一间厢房,少?顷,主?簿就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小?跑进来。
“相爷来得巧,陛下刚带着太?子殿下离开,千叮咛万嘱咐,此事?干系重大,交由三法司会审。”主?簿脸上露出为难的微笑,小?心谨慎道?,“恕小?的直言,您虽是相爷,但也不?算在三法司之内吧?”
主?簿很有案件保密意识,正确履行?工作职责,李时居实在无可厚非。
不?过他那句“三法司”,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儿。
都察院御史云天青是她舅舅,刑部尚书师明亮和他眼下正在大理寺任评事?的儿子师文?耀都欠着她人情呢!
想了想,她点头说好,“既然不?便叨扰,那我只问?问?主?簿,殿下离开时情状如何?”
主?簿叹了口气,“不?大好,审讯时屋子是关着的,具体发生?什么也听不?清楚,不?过回宫前,陛下当着大家的面儿对殿下说,‘此事?最好与你无关,朕也不?是非你不?可!’云云。”
他大概是想缓解一下气氛,是以将明煦帝阴阳莫测的语气学得十成十相似。
但是李时居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明煦帝这么不?给当朝太?子面子,甚至隐隐威胁要让东宫易主?,看来那个侍卫必要咬定?潘石之死与陈定?川有关。
她眸色沉沉,担忧地望了眼大理寺后面的牢狱和仵作房。
——必须要尽快与那个姓孙的侍卫见上一面,还得搞清楚潘石到底中了什么毒药。

第133章 审讯
找关系也要一步步来, 舅舅云天青为人古板迂腐,未必会?答应给她这个便宜外甥女提供帮助,不到万不得已时, 李时居实在不想请出这尊大佛。
而师明亮虽然与陈定夷早就切断了关系, 但他作?为刑部尚书,曾是大皇子最为倚重的老臣, 在这件事?上, 他会不会拿了证据还倒打一耙, 她心里仍有个问号。
从主簿办公的厢房走出来时,李时居当即拿定主意,先去找师文耀。
江都游学时她曾经深夜报案, 师家父子得以通过二皇子的军火案, 仕途更上一个台阶。
回到京城之后, 师文耀更是将她这个国子监昔日同窗视为命中一大贵人。
最重要的是, 此人心性纯良, 平生只爱破案,对于人情关系里的弯弯绕最为头痛。
即便后来回到京城,两人分头参加科考、走?上仕途, 私底下碰了面?, 还是会?小酌一杯,大理寺里接到了什么样的奇葩案件,他也会?抹去姓名, 当八卦一样讲给李时居听。
评事?不像主簿, 有单独办公的厢房, 而是同旁人混在一处, 很好找,李时居只问了一名衙役, 便立刻寻到了师文耀的踪迹。
他一身差服,抱着一摞卷宗从档房里出来,走?路风风火火,差点撞到了李时居。
“时居兄!不对,我现在还是得高喊一声?小相爷!”看见?旧友,师文耀笑出了一嘴大白牙,“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李时居接过他怀里的一半卷宗,一脸认真道:“当然是请师兄帮忙。”
看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师文耀也严肃起来,“还有您三品大员办不成的事??”
李时居苦笑了一声?,“还真有,唉,朝廷里不仅看官阶,还看资历和出身呐。”
师文耀身为尚书之子,深知为官的门道,他知道李时居没?有说假话,更没?有炫耀的意思,于是安慰她道:“反正时居兄不满二十?便是小相爷了,等年岁资历也跟着熬上去,少不得当个帝师呢!”
这孩子,怎么系统把她的终极任务给大声?说出来了。李时居伸手?挠了下额角,切入正题,“师兄,夜里的案子你知道吧?”
师文耀兴奋道:“怎么会?不知道呢?陛下殿下亲巈,那是何?等的阵仗,死的还是个尚书,看来这个官职邪门得很,我得回去劝劝我老爹,让他趁着年轻早点致仕回家陪我娘。”
李时居没?理他后半段废话,“我想?见?一见?潘尚书暴毙时,他身边的那名侍卫……还有这个,是我在川庐外的事?发处发现的,还请师兄交予信得过的仵作?验证。”
她将怀里的手?帕递过去。
师文耀郑重其事?地接过来,“时居兄难得张口,我师文耀刮了一身皮也要办成!”
他垂眸想?了想?,“这身官袍太惹眼,不如?先随小弟换了差服,我带你去见?那个侍卫……不过您的面?容会?不会?被旁人认出来……”
“不会?。”李时居斩钉截铁,毕竟“一叶障目”技能?她已经用得很溜了。
师文耀说好,径直先去取了套自己的差服,然后指了指堆杂物的柴房。
李时居也没?犹豫,进?门后穿上差服。
那差服对她来说本就?很大,琢磨了一会?,她索性将官袍卷成一团,塞进?胸腹前面?,伪造出一个大腹便便但个子小小的官差模样。
用上一叶障目技能?,她从柴房里走?出来时,师文耀都傻眼了,“时居兄是怎么做到身材气质完全与先前不同的?”
李时居嘿嘿一笑,“秘密。”
与大理寺的牢房相比,北镇抚司的就?是小儿科了。
她跟在师文耀身后,一路上的盘查都很轻松,沿着长廊先入了一扇大铜门,往牢头那儿找到侍卫姓名和关押号舍,然后再往下入地牢。
这里头阴暗潮湿,终年不散的屎尿味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腥味,让李时居下意识屏住呼吸。
“还得是您!我头一回下来的时候,一口早饭全吐在了主簿的靴子上,要不是我爹那层关系,早就?被扔出去了。”师文耀对着墙壁上火把的红光查看号舍,敲了敲“……就?是这儿,孙二伟!”
角落里有一团黑影蠕动,然后那人哭嚎道:“——别别别别再问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十?年前的明煦帝出了名的阴狠,如?今虽然年老体衰,但陛下亲巈的压迫还是不减当年。
师文耀把火把递给李时居,“我上外头等你,半柱香。”
李时居说好,蹲下身来,火光向孙二伟周身更近了几分。
那人一脸血污地抬起头来,“放过我吧,求求您了。”
要是放在往常,李时居或许还有耐心与他周旋,从他身上的薄弱点入手?,一点点获取他的同情,再套出想?要的话来。
可是眼下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她还得去仵作?那儿一趟,不能?在此时打草惊蛇。
叹了口气,她道:“能?跟在潘尚书跟前,你也算是个聪明人,我废话不多说了,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我会?想?法子给你找条活路,否则你就?等着烂死在这儿吧!”
孙二伟肩膀头子一抖,方才装疯卖傻的神情慢慢从他脸上褪去,“你是什么人?太子的人?还是大皇子的?”
李时居低头一笑,“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要不然你等的人为什么还没?来呢?”
从靠近孙二伟牢房周边开始,李时居就?知道有问题——孙二伟身上虽有血污,但是双眼一圈却?干干净净。
而他蹲着的那个小角落,也在李时居和师文耀抵达前被收拾得舒适软和。
她立刻就?看明白了,这人在装糊涂呢!看来幕后黑手?另有其人,用话这么一诈,他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他们起先怎么答应你的?风头过去,就?把你送走??”李时居笑了笑,“前两年有个锦衣使你可知道么?就?是同人做了这样的交易,最后被八十?大板打昏后,活埋在义庄。”
孙二伟本就?心怀鬼胎,听了李时居的后半句话,更是吓得毛骨悚然。
反正已经卖主求荣了,多卖几次又有什么区别?多一条生路,总比困死在这间地牢里好。
念头一旦起来,就?无法抑制地疯狂生长。他拿手?背狠狠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故作?淡定地一屁股坐下,“我可以?说,但你先给我保证。”
李时居如?今的气场早超过了她的年龄。面?对孙二伟的挑衅,她弯了弯唇角,从袖中抽出那把霍福赠给她的匕首,拍了拍他颤抖的脸颊,“你没?得选。”
是真没?得选了,谁叫原先说好接他出去的人迟迟不赖呢!
“我只是贪了那五十?两黄金,不算多,真的不算多啊!”孙二伟咽了口唾沫,“就?是一张手?帕……上头沾了,沾了些?黄色的粉末,潘尚书说话一激动就?爱喷唾沫,当着太子的面?,又不好整理仪容,所以?从川庐出来,尚书大人就?让我拿手?帕给他擦唇角……他们说,他们说,那玩意只会?让尚书昏迷,不是吐血啊!怎么就?……怎么就?吐血了呢!”
他大概是真的怕死,□□里屎尿齐出,一旦张了口,话就?跟倒豆子似的冲了出来。
无数线索此刻在李时居脑海中串联一处,原本扑朔迷离的事?件原貌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太子陈定川与礼部尚书潘石约好了昨晚在川庐面?谈,有人买通了潘石身边的侍卫孙二伟,哄骗他伺机将抹了毒药的粉末给潘石使用,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此毒甚烈,潘石很快毒发身亡。
“你是怎么同陛下说的?”李时居皱眉。
孙二伟脸上露出一丝迷茫,“除了不敢说那手?帕,其他都未曾隐瞒,太子殿下与尚书大人有争论,后来尚书大人从川庐离开,呕血暴毙。”
李时居“唔”了一声?,教他撒谎的人很高明,知道最好的谎言就?是将个别线索隐去,余下皆为事?实。
但是没?了“手?帕”这个线索,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陈定川,那么明煦帝说出“最好不是你,朕也不是非你不可”云云,也实属情有可原。
“手?帕在哪儿?”她眯着眼睛问,“川庐外的夹道上什么都没?有。”
“被小的贴身藏着呢。”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孙二伟竟然还能?讨好地笑了笑。
他两只手?被绳索绑在一起,此时用一只手?扒开衣领,另一只手?伸进?去掏啊掏的,最终终于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布团,上面?还有可疑的黄色污渍。
李时居双眉紧皱,用干净的手?帕裹住手?指,将那个布团拈了起来。
“你不怕自己沾上毒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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