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手握帝师系统(科举)—— by侍女的短刀
侍女的短刀  发于:2023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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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打工人李时居穿进权谋小说,成了只出现过两回的——女n号。
她爹当朝大将,手握军权把控朝中动向,她哥皇子侍读,御前行走搅弄夺嫡风云,而她金尊玉贵,除了不能当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奈何风云变幻,她哥一夜失踪,她爹急到昏迷,她娘六神无主,事已至此,李时居坦然决定换上男装,绑定系统,登堂入仕。
不怪她太牛逼,还因为读过这本小说,知晓最终结局。
成就大业的就是那出身平平的三皇子,端方君子大好青年,用人格魅力征服朝野,眼下他正编书修史,协理太学,顺便搞搞科举。
李时居制定计划如下:入学国子监,抱紧大腿,熟背典籍,参加科考,步步高升,争取早日当上未来皇帝的左膀右臂,平步青云。
后来——
当朝天子屏退下人,请他的帝师入宫上座,俊美面容露出绯色,低声问:“朕至今未娶皇后只因一事……心仪之人并非女子,该如何是好?”
李时居正色道:“……陛下,您糊涂啊陛下!现在大局初定,儿女情长应抛一边,您要牢记初心使命,强基建绘蓝图,谱写我朝高质量发展新篇章呐!”
1v1·SC·HE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穿书 女扮男装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时居 ┃ 配角:陈定川 ┃ 其它:HE
一句话简介:未来皇帝被我掰弯再掰直
立意:在服务大局中激发使命担当

冰冷锋利,一种无路可退的绝望感。
夜色浓重,半步远外的锦衣卫似乎眯起双眼:“你是什么人?为何闯入北镇抚司衙门?”
李时居不敢迟疑,压低嗓子道:“路过……”
“路过?”锦衣卫冷哼,打量眼前一身寒素短打的少年,“我怀疑你是武德侯共犯!”
何止是共犯,她就是武德侯李慎那唯一的倒霉闺女啊!
李时居挣扎着摆了摆手,“官爷……”
“手里提的什么?”刀刃又朝脖颈处压近了些。
她垂眸握紧食盒,清粥小菜装在瓷碗里,沉甸甸,还冒着热气。
——那是给父亲准备的晚膳。
却在此时,有铛铛马铃自东北方传来,突兀而急促,打破了夜的沉寂。
哪家贵人会在夜半出门?
锦衣卫拧头望去,手中力度不由轻了几分。刀尖终于移开一点位置,给了李时居可乘之机。
“咣当”一声脆响,她把手中食盒砸向身后墙壁,然后伸手进去一捞,掬起一把混着瓷片的白粥,全都糊到了那锦衣卫的脸上。
滚烫啊,烫得她手指都疼了,瓷片儿在肉上割着,锦衣卫退去几步远,撂下刀,捂着双眼嚎叫起来。
李时居撒开丫子,不管锦衣卫如何骂骂咧咧,没命地往衙门外跑。
头上巨大云翳散去,月色抹在深灰的官道上。她下意识绕过两个道口,直到叫骂声渐渐远了,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前方,一辆青幔车静静停着,车辕上没人,素云头青带笼着微光,就在不远处的转角。
看来刚才没听错,真的是马车上的铃声,只不过这车的主人看起来品阶不高,不知是敌是友。
正在犹豫的当口,身后又传来脚步声,空气随着绣春刀出鞘而嗡嗡振动。
来不及多想了,李时居看准时机,一个飞扑便攀上车辕,挑起车帘,钻进车内。
车里竟然坐了个年轻男子,淡淡茶香飘浮,料丝灯点得暗暗的,正切合初春的寒意,将他照得面目飘渺。
唯有那双眉眼,沉着容清地望向眼前的不速之客。
“公子,您是?”他发出疑问,面上却是无波无澜,十足方正齐楚的君子之风。
第一个念头是此人没有恶意,她用尽力气平稳气息,“别多问。”
男子双目帘垂,道了声“巧遇”。
“……他娘的,还真给那小子跑了!”
数名锦衣卫已经追到车外,可是没了目标,就只能分头寻找。
车内却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四目相对了一瞬,李时居从袖子里拨出最后一片碎瓷片,握在手心,以备不时之需。
一阵声响后,驾车的侍从也回来了。
“小的打听清楚了,北镇抚司今夜有人闯入,数名锦衣卫正在搜捕,疑与武德侯及其子李时维有关,”侍从隔着帘子低声请示,“殿下,咱们走么?”
——殿下?
她疑惑地打量眼前人,朝中无亲王,用得上这个称号的仅有三位皇子。
难以想象,这么低调朴素,竟是位千金之子。
武德侯是权臣,一家子常在宫内走动,她怕被这位殿下认出身份,不敢再看,赶紧低下头来。
“殿下?”侍从又确认了一次。
“您能不能……帮我个忙。”李时居用蚊呐般的声音说。
“……无事,继续走。”没多犹豫,他淡淡张口,玉石一样温润好听。
一日前。
官邸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外头闯进来一拨人,都穿飞鱼服,眉目又硬又冷。
领头的是北镇抚司指挥使江德运,麒麟服上绣着狰狞的四兽,声口里一股拿腔拿调的味儿,“锦衣卫搜查,全部面墙站好!”
武德侯李慎,家中只有一房夫人,一双子女,长子李时维,如今正任着皇子侍读,而次女便是李时居。
夫人云氏当年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见此等场景,挺身出来问道:“人早就被带走了,江指挥使这又是何故?”
云氏说得没错,昨日李慎和李时维依例进宫,一个去上朝,一个去伴读,只是一直到暮色四合,两人都还没回府。
找人去宫中一问,这才知道当天上朝前,好有几道弹劾折子递到御案上,众臣群起而攻之,皇帝当廷发难:武德侯父子结党营私、玩弄权术,被带入北镇抚司审问。
大邾律相对宽和,且不论尚未定罪,即便当真结党营私,也不会殃及女眷。
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侯府上下到底一夜未眠。
天亮后,云氏和李时居在盘算有多少转圜之机,江德运就带着衙役找上门来。
府邸内院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江德运站在花厅下的石阶上,叉着腰,蹙眉看她:“没什么缘故,想来夫人还不知道,您家公子昨夜跑了,武德侯在牢中昏迷了一回,圣上传令出来,锦衣卫就得把人找回去。”
他嘬了嘬牙花子,“李公子一个没品阶的侍读,还能上哪儿去呢,我想了又想,只能先上侯爵府找一遍,把差事交了要紧,您说是不是?”
原本人被带走还不是什么大事,武德侯扶持皇帝上位,多少人恨得牙痒。
这里头指不定有什么误会,是诬告,说明白了就好。
但是如果江德运没有骗人,李时维一夜失踪,李慎陷入昏迷,这可不是什么洗清冤屈的征兆。
云氏在原地怔了半晌,天塌了一般,顺着砖墙歪倒在地。
锦衣卫闹了这一通,自然是没收获的,江德运似是意料之中,又带着看笑话的神色,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胡同。
侯爵府用的都是好物件,眼下一半被人顺走,剩下一半砸的砸了,烧的烧了,昔日金玉满堂,这才一夜功夫,就变成了垃圾场,落差委实有点大。
李时居望着满地破烂,深吸口气。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啥感想,就是很怀念社会主义好。
她是三个月前穿越过来的。
为人民服务的生活很繁忙,李时居平常不大看小说,还是因为有个女炮灰跟她同名同姓,那本书才被同事硬塞进她手中。
其实她对这种杰克苏爽文向来敬谢不敏,刚好分派锻炼的基层单位路途实在遥远,才拿来路上解闷。
说是女炮灰,“李时居”出现的次数确实屈指可数。
开篇作为女主的表妹,充当过称赞男主好帅的人肉背景板。
结尾则成了主动去和亲的罪臣之女,助攻男主当上帝师的工具人。
工具人就得有工具人的觉悟,她穿来后评估过生存境况,虽然没有金手指加持,但原主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活富足滋润,实在无可挑剔。
只要一路抱紧男女主大腿,最后不要跳出来感动众人搞一下自我牺牲,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看眼下,剧情似乎出现了偏差。
比如她分明记得武德侯出事是在新帝登基之后,距离现在还有七八年光景,奈何风云变幻,怎么就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她的心情比被锦衣卫踩烂了的绸缎还稀碎,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倒霉的穿越者吗?
本以为要走宅斗剧本,结果侯府人丁稀少,一片祥和。
也不是甜宠路线,原书男女主,也就是她的表姐和表姐夫,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而她既没见天降才俊,也无帅气竹马,甚至连系统都没有,充满了复古的沧桑感。
能怎么办呢?尽全力苟一苟,保命要紧。
啼哭声传入耳畔,李时居晃了晃胡思乱想的脑袋,把云氏从地上捞起来。
“娘,您也别太伤心了,身子要紧。”她搀着云氏回到正房,“您先歇着,我去和管家清点一下,爹和哥哥出事,后头指不定有要用钱的地方,先把能卖的卖一部分,家人仆从都遣散了,我再去外头探听消息。”
云氏点点头,泪水顺着苍白脸颊落下。
武德侯府四个主子,近百口家丁,府邸阔大,还带一座花园,眼下没了俸禄进项,肯定养不起了。
李时居心里留有后手,真到无钱糊口时,这宅子卖一卖,或许还能应付上好一阵子。
“居儿,给你父亲带点好入口的,还有……别穿姑娘的衣服。”转身离开时,云氏叮嘱了一句。
李时居点头称是,在兄长的院子里找出件书童的旧衣,乌墨长发一并束起。趁着在厨房煨粥的当口,顺手摸把炭灰,涂在脸颊和脖颈的白腻皮肤上。
揽镜自照一番,原主这副皮囊实在好看,只是身子纤瘦,书童的衣服也不甚合体,只能拆一件小夹袄,用里面的棉花将肩头填满,倒是有了些少年郎的英伟挺阔。
她做了万千准备,只是没想到,北镇抚司会查得这般严密。
马车外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李时居的思绪转了个弯。
她用余光一瞥,这位殿下的膝盖上摆着试卷,封皮上正写着“会试”二字。
纤长白皙的手翻弄纸页,在暗金的光影里翻出波澜,忽又将卷本阖起。
“手,疼吗?”
“嗯?”
李时居低头一看,被热粥烫伤的地方已经肿起水泡,关节处还有伤口,血已经不流了,凝固成褐色的血痂。
“……不疼了。”
“不疼就下去吧。”没有一点儿好人帮到底的意思,他眼皮都没抬,朝侍从喊一声,“崔靖,停车。”
于是李时居就在侍从茫然的目光中爬出车厢,蹦到地面。
回过神来时,青幔已经飘得老远了。
晨光熹微,远处的角楼上高悬八方宫灯,金红的火光没那么浓艳,但依然能将天地照成斑斓的颜色,好像泛着琥珀光的池水。
她发现自己站在礼部衙门前,这里到处都是人,挤得像春节前的大润发。
今天,正是春闱杏榜张贴的日子。
衙役们满面红光,将老大一张榜纸抬出,毕恭毕敬地贴在门前的彩亭上。
她拨开人潮,努力辨认回家方向,脑中却突兀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帝师系统,一款真正人性化的智能语音,竭诚为您服务!】

第2章 杏榜
李时居额角重重一跳,在原地愣了数秒,直到边上看名次的考生因为激动而撞了她一把,才让她回过神来。
第一次感受到系统的“人性化”——
原来!这般!姗姗来迟啊!
脑海中的声音很傲娇,大概是听见她内心所想,干脆不说话了。
李时居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尝试在内心呼唤:“系统?系统同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眼前骤然闪了闪,一块信息面板似乎不大情愿地出现在她眼前。
【基础属性】
姓名:李时居
政略:65
军事:0
声望:0
立意:在服务大局中激发使命担当
为什么一个系统,还要讲立意啊?
冰冷的系统适时出声提示:“国家命运与个人前途休戚相关,民族振兴与个体发展紧密相连,本系统将协助绑定者以科举求道。年轻人,提升你的政略、军事和声望吧,当勤学,当常思,承担社会之责,承担兴国之任,与时代同向同行!”
说得很好,李时居简直想在内心给它鼓鼓掌。
这么厉害的系统,如果能去参加公考,必然是申论满分选手吧。
她接着往下看任务栏。
【主线任务】
九万里风鹏正举(一)
目标:入学国子监。
备注:你需要参加科举考试,那么进入国子监深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奖励:巧舌如簧·初级(可升级)
简单得令人咋舌,她看了几遍,确定不会遗忘上面的任何一个字,才小心收起面板。
李时居靠着墙壁,长长舒了口气。
命运的馈赠从来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穿到这本书中,比起先前猜测的宅斗剧本和甜宠路线,其实这个直白的帝师系统还挺对味儿的。
毕竟前世她也以裸考姿态成功上岸过。
不过综合眼下侯爵府情况,要以女子之身,还是个白身入学国子监,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小公子怎在此处站着,莫不是今年春闱榜上无名?”街口卖包子的大爷打量她。
李时居面无表情地一顿,旋即就地下坡地点点头。
包子摊常年开在礼部门前,大爷对落第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您也不必伤心,听说今年的会元薛瑄很不一般,在漠北就中了解元,那县试、府试、院试都是案首,我看啊,过几天殿试,大邾要出一个六元及第了!”
这位薛会元就是原书男主,这倒和她记忆中的剧情对上了,不过可惜的是,他在殿试中表现平平,并没能夺得状元。
白汽漫上脸来,大爷摆弄着蒸笼劝慰她:“小公子年纪轻轻,样貌又俊美,来年再战,必能中第!”
话说到这儿,不照顾下生意说不过去了,李时居刚好也觉得有点饿,便在摊前站定,“两个,不,四个肉包子吧。”
两个带给云氏,另外两个留着自己吃。
大爷心情很好,一手拿钱一手交货,顺便笑嘻嘻凑上来讲了句,“若是真想中榜,我倒是能给你支个招。”
李时居来了兴趣,抬眉看他。
大爷自己也拈了只大白馒头啃,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薛会元去年入京,一整个冬天都在隔壁贡街上的国子监读书,确有真才实学不假,但到底是从漠北进京的,这会试啊,少说也得看跟上头的关系……三殿下,您知道的吧?”
他一副卖关子的模样,不等李时居张口,便把包袱抖露出来:“——薛会元进国子监,全靠三殿下善心资助,帮人帮到底,自然这会试也替他说了好话呗。”
李时居“哦”了一声,没多反驳,颇有风度地向大爷微微颔首,揣起包子往大街上去了。
树大招风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寒门小子一步登天,这坊间传闻可真够乱的。
她记得很清楚,原书中陈定川的确资助过一批学子进国子监,但人薛瑄完全是凭自己本事和男主光环考上的,跟走后门没半毛钱关系。
何况薛瑄入朝后也没少投桃报李,陈定川最终成就大业,缺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李时居三下两下将包子塞进嘴里,从礼部衙门前绕回贡街上。
那辆青幔马车,好像就消失于这个方向。
凭借对原书剧情走马观花的了解,和这三个月来的沉浸式大小姐生活体验,她脑中已经下了判定:
——车中的“殿下”就是三皇子陈定川。
毕竟大皇子陈定夷快四十了,年岁不符,而二皇子陈定南在外领兵,排除法一算,很简单。
知道是陈定川后,她心中反而松懈下来。
原书中,最大赢家的就是这位出身平平的三皇子,端方君子大好青年,用人格魅力征服朝野,眼下他正编书修史,协理太学,顺便搞搞科举。
正与卖包子大爷的说法重合。
回想起陈定川将自己赶下马车的语气,嗯……似乎并没有那么端方。
不过李时居无暇顾及那么多,既然系统任务是要她入学国子监,往后少不了要跟这位殿下打交道。
跟紧未来的一把手,早日当上他的左膀右臂,平步青云,顺便把老爹和老哥给弄出来,才是迈向人生巅峰的坦途啊!
前方一阵沸腾,街上锣鼓喧天。
原来是报喜官从礼部衙门而出,骑着高头大马,高举贡院旗子,出发前往各府各会馆报喜。
天时凉快,李时居担心再遇上锦衣卫,步履飞快地赶回侯爵府,好在大门紧闭,看来昨晚她的夜探并没有打草惊蛇。
云氏正揪心地在花厅里踱来踱去。
“娘,孩儿什么都没打听到,”李时居走进来,朝云氏摇了摇头,“北镇抚司安排许多人手,似乎都在找寻哥哥的踪迹。”
云氏六神无主地叹了口气,然后眼尖地发现了女儿手上还未来得及藏起的伤疤。
“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云氏从博古架里取了药,很心疼地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李时居看着母亲担忧的侧脸,感受到润物无声的暖意,眼眶微微发烫。
武德侯府从来不是重男轻女的那种家庭,对女儿的关心并不比儿子少,除了不能加官进爵,李慎和云氏这些年已把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都给李时居了。
只是云氏向来体弱,因此现在家道中落,偌大的担子,竟要少女用稚嫩的双肩扛起。
“娘,吃点东西吧。”上好药,李时居移开目光,从怀中将油纸包好尚且温热的肉包子拿出来,“怪女儿没用,昨夜没能将粥给爹送去。”
“不怪你,你爹若知道你这份心,一定很欣慰。”云氏拍了拍她肩头,把案桌上的一本账册翻开,“这是赵管家连夜理出来的,我寻思着,咱们李家也是个正派人家,就算落魄,也得把该交割的交割了。”
侯爵府里的仆人,大多是家生奴才,属于主子的私有财产,双方之间并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一旦李慎被定罪,他们多半会被官府卖掉。
赵管家那样经验丰富的大概还能寻个类似的活计,可小丫头老婆子们,要么流落烟花巷,要么只能去出卖体力。
李时居想了想,点头称是,“府中上下,从管家到丫鬟小厮,谁不是尽心尽力、极少惹是生非的?我想咱们不如给他们脱了奴籍,出去也能寻个好营生……”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外头“扑通”几声,李时居推门一看,竟是赵管家带着六七个家丁仆从,齐齐跪倒在地。
“你们……这是做什么!”云氏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我做了这么多年奴才,只有武德侯府从不刁难苛待,如今正当难处,夫人小姐却愿意为我们寻一条生路,这等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赵管家八尺大汉,此刻激动地泪流满面,“但是我们商量过了,就算小姐为我们脱了奴籍,我……我也不走,我相信老爷是被诬告的,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要守好夫人小姐,静候老爷和公子归来!”
后面众人跟着磕头说是,李时居看见,这里面还有跟着云氏嫁入侯府的周嬷嬷,厨房的柳大娘,以及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枫叶和荻花。
“你们都起来,”云氏和李时居对看一眼,上去扶人,“就算你们愿意留下,侯府也支不起月银了……”
“我们不要钱!”赵管家朗声道,“大伙儿商量过,这些年跟着府里吃香喝辣,手上多少都有积蓄,府里不像从前人来客往,我们有了空闲,还可以出去挣钱呢!”
周嬷嬷嘴一扁,“夫人,您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跟着您了……”
枫叶和荻花也一脸忧伤地看着李时居,“小姐,我们不想走——”
李时居朝她们俩笑了笑。
如果她要去考科举,府里能有人照顾云氏,自然可以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不过当前面临的主要矛盾还是没钱。
云氏让大家进了花厅,赵管家盯着桌上的账簿,有点唏嘘。
“昨儿锦衣卫来,我没保护好家里的物件,如今剩下的不足昔日四分之一……”
“咱们势单力薄,哪能抵得过锦衣卫,”李时居安慰他,“我和娘商量过,大凡值钱的古玩、字画、首饰等,先变卖典当,可以抵上一阵。”
赵管家见小姐颇有见地,拿出专业干劲,“府邸呢?还有外头庄子呢?”
“外头庄子的地契由娘先收着,这个钱是李家的本金,不能动……至于府邸,我倒想变卖出去的,”李时居向云氏望了一眼,翻开账簿,“侯爵府房屋并家人住房十三处,共计四百八十间,带花园一座,如今咱们十来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院子。”
云氏捂着额头,闷哼了一声,“其他的都可依你,但府邸不能卖……这是李家的根基,是你爹扶圣上登基后的赏赐。”
“好。”虽然有了这笔钱,便可以疏通关系进国子监,但李时居也很理解云氏心情,“府邸不动,明儿我和赵管家去办理各位的脱籍文书,剩下的人留在府里,帮衬我娘,将不用的院子屋子拾掇出来。”
大伙儿有奔头,侯府便有了希望。
这一晚,大家都睡得很香,就连云氏也一扫前几日忧愁,彻底放松地歇了一觉。
只有李时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自己的任务,苦着脸失眠了。
次日清晨,云澹天青,惠风徐来,她顶着大黑眼圈站在院子里打八段锦,忽然听见周嬷嬷高声来报——
“夫人!小姐!四表叔一家上京中来了,那李大婶子这会正在大门上哭诉,让府里给表少爷念国子监出学费呢!”

第3章 亲戚
对于表叔李四这一家子,原书中草草提过一笔——李时维与薛瑄初识时抱怨过几回,后来便渐渐没再说起了。
而在原主的记忆中,也只有少许往事渊源。
先帝在位时,出身寒门的李慎靠一身军功,荣任骠骑大将军。
那不是个明智的皇帝,日日辍朝,又不能人事,年近半百,膝下连个可以继承皇位的子嗣都没有。
于是在皇太后的默许和李慎的支持下,煦王在宫变中夺下龙椅,李慎被封为武德侯,成为当朝说一不二的权臣。
武德侯地位高,被穷亲戚觊觎并不算稀罕事,李慎也知道自己被天子忌惮,是以早几年间一直在致力于培养李家亲戚。
李蒿便是在那个时候被接入府邸,跟着李时维在族学念书。
李时居赶到侯爵府门口时,李大婶子正躺在地上打滚,旁边负手站着一脸阴沉的李四和他们肥头大耳的儿子李蒿。
周遭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阵仗比锦衣卫来搜家那天还大。
云氏站在台阶上,神色凝重,一语不发。身前只有一个赵管家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小姐昨儿都只吃了一餐饭,表叔表婶就算是借钱给蒿哥儿念书,也得等侯爷回来再说,是不是?”
“什么借钱?当年可是白纸黑字地写了,我儿李蒿念书上学的费用一概由侯爵府出资!”李四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对着晴空抖了几下,让众人看个明白。
“可是现在府里困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看出了这么大的事,侯爵府不是还雇得起你们这些管家下人吗?”李四伸手指着赵管家鼻子,不慌不忙地反驳。
围观群众中响起窃窃私语,云氏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赵管家连忙解释:“我们是自愿留下来!”
“自愿?我可不信,你们信吗?”李四表演欲极强地向众人抛出疑问,顺便踢了脚躺在地上的李大婶子,示意她赶紧配合。
“……我这苦命的儿啊!”李大婶子的哀嚎颇有种歌谣的腔调,“若不是咱们轻信侯爷,爹娘必然早早给你置办学费,三年后,你便能上杏榜给我们长长脸了!”
“他自小就聪明,能上殿试,中状元!”李四搂住自己局促不安的儿子。
李大婶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侯府今天必须把蒿儿的学费拿出来!”
李时居靠在门后廊子上 ,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一家三口,蹙起秀气的眉毛。
她记得李蒿跟着表叔表婶在乡下长大,课业上天资平平。
李慎对这个侄子也算虔心教养,一切都是按着权贵子弟的标准来要求他的,文章做的不好,倒也可以走武举人的路子,
只是他不挣功名就罢了,吃喝嫖赌一样都不落下,花的都是侯府的银子,后来闹得族学先生也忍受不住,李慎才让李四把儿子领了回去。
当时谈妥的条件之一,就是李蒿若能考进书院,侯爵府便酌情承担部分费用。
儿子好不容易长到了能进书院的年纪,李四显然是听说李慎出事,担心这笔到了嘴边的金钱不翼而飞,索性找上门来。
先引起公愤,再拿出当年立下的字据,料想侯爵府两个女眷当家,也翻不出什么花。
只是他们张牙舞爪地要钱,没留意到自己话中的破绽。
李蒿要进国子监,就李蒿这不学无术的模样,考京城最普通的书院都勉强,还妄想进国子监?
“……表兄要钱念书?”
李时居从门后走出来,站在云氏身边给她壮胆,朱唇轻启,“可以。”
“居儿,你过来做什么?”云氏唇角紧绷,面色郁郁。
李时居冲云氏眨了眨眼,然后转头对表叔和表婶笑道:“从前您二位来得不巧,我都没见过,如今是头一回碰见,倒也不必多礼,天凉,躺在地上多难受啊,快上椅子里坐,要多少钱,我们慢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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