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禄鸥轻轻推开赵莎莎,蓦地抬头,然后慢慢平复了心中惊诧,淡淡道:“果然无巧不成书。”
“操!都他妈你小子害得我们进了趟局子!”
没错。此时龇牙咧嘴冲着白禄鸥叫唤的就是当年劫他和廉三河的大杠。
然后,即使赵莎莎喊着“我哥说不是这样的啊”,情形也已经不受控制了。可那一刻,脸颊红肿的白禄鸥还是意识到——又被赵莎莎这小妮子涮了。
“秃子!你看着这丫头,别让她到处乱嚷嚷!还有,让他哥别他妈老给咱找这破活儿!”大杠冲着一个顶着“溜冰场”发型的混混喊,然后带着其他人推搡着白禄鸥转移了阵地。
白禄鸥悔得肠子都青了,真他妈应该跟赵莎莎早点撇清关系,不,最好跟丫压根没关系。可惜现在迟了,大杠一行人已经开始对他进行圈踢了。
这还不是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
“喂?大哥……是我,大杠……嗯嗯……找着上回咱堵的那孩子了……对对……就是那地儿……好!我们等您……”
对大杠的话进行综合分析,白禄鸥得出结论,估计电话那头就是那刺儿头了。
操,鸟屎运。白禄鸥在心里骂道。
大杠一伙当然不可能正襟危坐等着刺儿头来,于是他们选择了白禄鸥最不愿见到的消遣方式——继续圈踢。
所以,当刺儿头到了的时候,白禄鸥已经快跟“三打白骨精”里的白骨精似的,快魂飞魄散了。
而刺儿头已经不是刺儿头了,或者说他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刺儿头,起码那一脑袋黑毛倒是挺利索地修剪过了,而且是当下流行的自然反翘。
“诶?只有一个小弟弟啊。”前刺儿头一边嚼着棒棒糖一边扒拉着刚站起身的白禄鸥的脑袋问。
大杠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道:“是!今天帮小林他妹挽回旧爱,结果碰上了。”
“小弟弟还是挺白的嘛。”前刺儿头笑得别提多阴险,“上回欠我们的账打算怎么还啊?”
白禄鸥虽然很想说“不关我事儿啊”,但居于当下形势,他还是很老实地说:“对不起,我们错了。”
“小弟弟很识时务啊。”前刺儿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白禄鸥特意强调的“们”字,一脸的较真儿。
“大哥,要不您亲手打一顿?”后面的大杠依然很狗腿地问。
前刺儿头却挥手推开了大杠递来的钢管,饶有兴趣地端详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白禄鸥问:“你看哥哥潮不?”
白禄鸥点点头,在心里说:你不只潮,你还很前浪,都他妈快死在沙滩上了。
前刺儿头似乎很满意,又问:“想不想跟哥哥一样潮?”
白禄鸥略一犹豫,没表态。
前刺儿头又哈哈一笑,也不生气,说:“知不知道gay是现在的时尚先锋?”
白禄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前刺儿头依然自说自话,还一脸亲切地把白禄鸥拉得更近,笑意盈盈地捧着他的脸问:“用嘴给哥哥做一次,我就不追究了,怎么样?”
白禄鸥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沉默着摇摇头。
“呀?你这个娃怎么不听话嘞?”前刺儿头掐了掐白禄鸥的脸,“你要是做了,我就不堵你那同学了,怎么样?”
白禄鸥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坚决道:“那麻烦您再揍他一顿吧!”
前刺儿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把嘴里含了好久的棒棒糖拿出来,塞到了白禄鸥嘴里。
12
赵莎莎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计划折了。等他们走远,赵莎莎就跟留守的秃子说自己不能太晚回家。秃子一想反正她也不知道大杠他们在哪,就没再管她,自己跑去喝酒了。
赵莎莎一出胡同就拨通了廉三河的手机,高度概括了发生的情况,当然滤过了自己的串通密谋,然后直奔学校。
另一边,廉三河一听,就急忙给邵安打了个电话,然后匆匆赶了过去。半路上遇到带着一大帮子人的邵安,然后又看到赵莎莎。廉三河二话没说,找个了熟人,托他把死皮赖脸要留下来的赵莎莎送回了家。这才和邵安开始了大抢救行动。
后来,廉三河他们是在一个地下通道里找到白禄鸥的。两人一看到他,都气得火冒三丈。当时的白禄鸥一边侧脸肿得高高的,一身校服上也全是土,一看就是被群殴的时候在地上滚的。而他本人正蹲在地上全神贯注地重组他的手机。
因为一身的瘀青,白禄鸥也不能回家。正好廉三河家长都出差,就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编个借口,然后先过来住着。
邵安则带着一票人,说是要去报仇,让白禄鸥好说歹说给拦住了。
就这样,白禄鸥暂且住到了廉三河家。不过一进他家门,白禄鸥就不由得一番唏嘘。
“我以前还纳闷你家客厅怎么放的下三台彩电,现在我算明白了。”白禄鸥东张西望地跟着廉三河进了屋。
廉三河不以为意地进了浴室:“先洗澡吧。赶紧把你丫那身脏校服换下来。”
“啊?”
廉三河一把将还在门口怔愣着的白禄鸥拉进浴室,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你丫也脱啊。军训的时候又不是没看过。”
白禄鸥一想,也觉得自己让刺儿头给弄得神经过敏了,便再无顾忌,脱了衣服。
廉三河难得大方,将浴缸让给了白禄鸥,还帮他试了试水温,自己则是站在瓷砖壁板地很爽地冲着淋浴。
泡沫中的白禄鸥突然探出脑袋:“诶。鲨鱼,你家洗发水呢?”
“架子最上面。就是——”廉三河抹了把脸,正要去帮他拿,却发现白禄鸥已经从浴缸里爬出来了,就怔怔地看着他,道,“白色那瓶。”
白禄鸥已经看见了那瓶力士,正想告诉廉三河。一回头却发现那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裸體,于是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除了看见一身青紫伤痕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白禄鸥转念一想,就琢磨出丫估计又想到什么龌龊东西了,便带着鄙夷提醒道:“你继续洗吧。我找着了。”
“你丫太白了。”回过神的廉三河开始往身上擦浴液,“男人还是黑点好。”
白禄鸥没理会廉三河的自圆其说,径自爬进了浴缸,全身没进一片纯白色泡沫里。
没过多久,白禄鸥又探出个脑袋:“鲨鱼,把护发素给小爷递过来。”
“爷洗头呢。自己拿。”廉三河的声音被花洒模糊了大半,“我放架子上了。紫色的。”
于是,白禄鸥皱着眉,又慢腾腾地爬出浴缸。可是到了架子前,他不得不一脸茫然地问:“有好几瓶紫色的,都是英文,看不懂。”
“操。你丫行不行啊。”廉三河已经用毛巾擦干了脸,“最左边……对,就是那瓶。”
“呃。”白禄鸥便捧着一大瓶护发素又爬进了泡沫丛。
廉三河已经洗完,关了水,在下身随便裹了条白毛巾,赤着上身道:“你洗完了叫我。我给你找衣服去。”
洗完澡,白禄鸥便穿着廉三河的ck在厕所里开始穷得瑟。与此同时,廉三河还在客厅里翻找急救箱。
约莫五分钟后,廉三河终于怀抱着一个贴着红十字的小白箱子出现在厕所门口:“绿鸟,过来,给你上药。”
白禄鸥犹豫了下,蹙眉道:“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操。你丫赶紧过来。床上等你。”廉三河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还留了个颇有王者风范的背影给白禄鸥。
于是,一分钟后,白禄鸥全身只着一条ck,老老实实地趴在廉三河家的大床上……
“操!你敢温柔点吗?!”
“是男人吗?哪他妈那么娇气?”
“给你丫揍一顿试试!”
“上回爷他妈不就被开瓢了吗?!”
“你丫上次是蹲着的!”
“谁让你他妈滚地上的?!”
“你妈还不允许我轴突短点啊?!”
“少废话!你丫是大脑没摩擦!”
“扯淡!有沟回了不起啊?!”
……
十分钟后,白禄鸥实在忍不住了,回头问:“还没涂完?”
片刻的寂静后,廉三河突然把药膏扔到白禄鸥手边,喉结上下动了动,闷声道:“剩下你自己来吧。”
白禄鸥捡起药膏,看了看自己身上。就差屁股和大腿了,便依依不舍地脱了ck,挤了一坨药膏在手上,然后均匀地涂抹在大腿根部和臀部。
“绿鸟。”
“嗯?”正仰着头给自己大腿做按摩的白禄鸥疑惑地看着站在墙根的廉三河。
“我想上你。”
“碰!”这是肉体坠地的一声顿响。
从床上摔下来的白禄鸥揉揉臀部,声音冷淡下来:“廉三河,虽然咱是兄弟,但不意味着所有玩笑我都接受。以后说话之前好好想想对象。别你妈再有第三次,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成吧。”廉三河刚答应完又忍不住感叹,“你丫真他妈纯情。”
白禄鸥没说话,只是迅速抄起个枕头砸过去,却被廉三河敏捷地闪过。
13
高考刚结束的那天,白禄鸥去小白家通宵ps2。两人一边对打一边利用高中课本上的知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虽然知识面上学理的白禄鸥还算差强人意,但语言表达方面就不得不对小白望尘莫及。
结果两人聊着聊着竟然聊上了正轨,然后猛然发现了政府的真正牛叉之处。
“五环已经建好了,六环也不远了。”小白抓了把包好皮的瓜子,往嘴里一塞,呱唧呱唧地吃得挺香。
白禄鸥趁着他啃瓜子当儿,出了个大招,得意道:“十环就到乌鲁木齐了。”
“卑鄙!”小白惊叫一声,喷出一大片瓜子雨,末了,嘴角处还隐约蜿蜒出一道彩虹。
“靠。你丫真不卫生。”白禄鸥抹了把脸,漫不经心道,“以后圈着圈着……就把美国也圈进来了。”
入住廉三河家的第一个夜里,白禄鸥无意中霸占了他的大床和被子,并将原主人挤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第二天是周末,九点钟,睡得美美的流着口水的白禄鸥就被他拖起来,随便被一样美美地盯着他流口水的鲨鱼套了件新版涂鸦外套,穿了条nike的运动裤,溜溜达达地被迫跟着鲨鱼去了网吧。两人在网吧里泡了一上午,中午去了kfc买全家桶,白禄鸥这才终于有点清醒了。廉三河便带着他去打球。
萎靡了一上午的白禄鸥在台球馆里开始亢奋,拎着个球杆到处转悠,时不时看见个漂亮妹妹就冲人勾勾手指头,碰上个性感的姐姐就飞个吻。本来专注于斯诺克的廉三河脸色青白相间,最终一个暴豆儿,把白禄鸥拉走了。
一走到太阳下面,廉三河便面色不善道:“操。你丫昨儿被打脑子啦?”
“你平时不就这样吗?还不是被你丫熏陶的。”白禄鸥淡淡回答。
廉三河小宇宙爆发:“我操!你丫到底想怎么着?”
白禄鸥仿若未闻地指了指马路对面的街客,云淡风定地吐出四个字:“珍珠奶茶。”
五分钟后,廉三河和白禄鸥各自手捧奶茶坐在马路旁边。
“你妈困死我了。”白禄鸥咽下最后一粒珍珠,幽幽地转向廉三河,目光怨怼,“这种凉快的天气就是应该裹在被窝里度过的吧。”
于是,此时的廉三河才终于明白,下午不过是某种飞禽对于水生生物吵醒他睡觉的报复。
这场闹剧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半了,廉三河看了看表,决定先打车回家。
到了廉三河家楼下,白禄鸥看着楼道口一个抽烟的大爷的侧身,问:“鲨鱼,你家门口那大爷怎么保养的?这么大岁数了抽烟,看着还挺身强力壮的。”
廉三河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白禄鸥,缓缓道:“你自己去问问啊。”
于是白禄鸥便颠儿颠儿地跑到大爷面前,换上一张青春洋溢的脸:“您这是这么保养的啊?抽烟对您没有影响吗?”
大爷惊诧地扫了眼白禄鸥,才痛心道:“怎么会没影响?我不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吗?”
白禄鸥连忙说:“大爷您太谦虚了。”
谁知大爷竟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孔,怒道:“傻逼,找揍啊?我才十八。”
廉三河及时将白禄鸥从“大爷”的一通狂轰滥炸中拉走,并且在“大爷”挥拳的千钧一发间抢身挤进电梯。
进了电梯,白禄鸥看着廉三河去按“5”,突然有了电梯会不会突然停掉引发一场灾难的想法。于是他便把这个大胆的设想告诉了廉三河,却惹来一句“你丫是挺傻逼的,这里手机有信号”。
然后,两人就平平安安地抵达了第五层。
那天晚上,两人在绕着冰箱走了很多个半圆后,打了必胜宅急送的电话订了香荤至尊,然后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开始玩psp。
洗澡的时候,廉三河突然说:“刘胜利圣诞回来。”
“丫那边真幸福,学分一个礼拜就能修上来。”白禄鸥坐在浴缸里,廉三河帮他冲掉一脑袋的泡沫。
“废话,就他妈咱们这儿把成绩当回事。”廉三河已经关了水龙头,声音顿时清明起来,“反正都活着,就是他妈混呗。”
“大家都你妈是混,就咱们混得跟死了一样。”白禄鸥爬出浴缸,打开花洒,冲掉一身的泡沫。
这天,白禄鸥自己上了药,便上床睡了。而廉三河也没有再说什么。
再过一天就是圣诞了,白禄鸥身体表面的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他便告诉小白自己大概圣诞过了回去,家里那边依然让小白帮忙罩着点。廉三河听了也没反对,毕竟他家长也快回来了。
接下来的一天,他们和邵安一起为刘胜利归来的欢迎会做准备,而本来一个小小的欢迎也因为来的人越来越多而演变成了小规模的初中聚会。三人便分工合作,选餐厅找场子,忙得不可开交。
最后他们决定干脆吃、玩结合,找个既能乐呵又能吧唧的地方,便订了钱柜的大包间。
于是,那一年平安夜,三个很要好的小屁孩儿带领着一帮子小屁孩儿挤在ktv里圣迎另一个小屁孩儿。
刘胜利是下午回国的,但他在家里磨叽了半天,才去了钱柜。
而钱柜里的那票人早就玩high了。服务员去他们那屋收拾了好几次桌子,每次都端走好几十个空碟子或空杯子。
“哟!长高了!”廉三河在“栀子花开”的背景音下豪放地拍着刘胜利的肩膀。
沙发上的邵安也挪了过来,招招手示意刘胜利过去。
距离门口最远的白禄鸥费劲拔力地分开一对深情对唱的男女,从两人中间挤了过来,用即使知道盖不过背景音还是忍不住提高的声音说:“你丫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刘胜利给了白禄鸥一个热情的熊抱,才解释道:“给你家打电话,你妈说你参加学校补习去了。”
邵安听了喷出口雪碧,戏谑地看着白禄鸥道:“操。你丫真行!跟鲨鱼家补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