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三年+番外————破羊羊
破羊羊  发于:2010年09月12日

关灯
护眼


文案

说他们还是孩子吧,他们又什么都干过。

说他们都长大了吧,他们又屁事都不懂。

本来就是俩初中生,一个拽二八万,一个痞里痞气。

后来又上了高中,一个蹭吃蹭喝,一个毫无长进。

他们明明是踩街也能乱溜达到一块的关系,却也能因为地理隔离产生“生殖隔离”;他们明明就是一个赛着一个猖狂,却偏偏要转成知青儿;他们明明该是哥们儿的关系,却骇人听闻地成了对方的爷们儿……

1

后来当邵安一口一个“囧死我”的时候,白禄鸥老爱问:“你说我他妈招谁了?”

照理说邵安听了应该懒得回答更没法回答,可明明就是这么过气的抱怨,他还是忍不住接口:“趁早烧香去吧。”

隔天,邵安再给白禄鸥打电话,通了的时候就听见电话另一边传来一句低沉的“小僧跟红螺寺虔心修行呢,施主过会儿再打,别逼小僧使用现代化设备,那样不虔诚。”

然后邵安总是颇费解地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回响,喃喃道:“你丫到底拜佛还是出家……”

少年拿出硕大老旧的摄像机,看它艰难地转动起来。不肖片刻,那不过手掌般大小的屏幕上便出现模糊晃动着的景象。四五个男孩龇牙咧嘴地冲着镜头傻乐,过于嘈杂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观看的人一跳。

其实这份影像资料记录的并不多,只大略地记述了一些琐碎,就像初三班主任天天嚷嚷的高度概括。于是那些个半大的孩子懂得了,有时候八个字就能囊括八年,甚至一生。

可惜孩子就是孩子,他们还局限于用“时间,地点,人物,做事”来造句取乐,然后再被八年后的自己不屑。

所以,即使一切的源头没被记录下来,我们也能从中找到什么。就像轴突上的电化学信号,一个接一个外正内负地传递下去。而质变的那一年,就是在下一个神经元……

“刘胜利,今儿放学哪去啊?”廉三河慢悠悠地把校服脱了,然后扯下套在椅子靠背的阿迪外套,得瑟两下,套上了。

“成都小吃现在人都爆了,都他妈那堆初一屁孩子闹的,席地都没得坐。”刘胜利愤恨地一屁股坐到廉三河桌子上,挪了两下,找个了最稳当的姿势继续开口,“学校边上那胡同后面新开一网吧,安子他哥跟那呢,能带咱进去,去不?”

“下午再说吧。等会儿我问问绿鸟。”廉三河拉上外套拉锁,整了整领子,“你以后告诉安子别他妈找离学校这么近的。”

“没事儿。最近大班跟他媳妇闹情绪呢。管不着咱们。”刘胜利的庞大臀部在桌子表面碾了一下,似乎被什么给硌着了,挺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靠!谁说丫不管我们了。丫那是不管你了。”

“听见他说什么了吧?大班给你放了……哈哈哈!”廉三河说完就冲着涨红了脸的刘胜利开始乐,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赶紧问刚过来的白净男生,“绿鸟,大班找你干嘛了?你昨天晚上到家之后怎么回事?”

“大班给我妈打电话了。让她盯着点儿,看我什么时候回家。”白禄鸥已经自主地忽略了那个没营养的绰号,并且一脸不耐烦地尝试把刘胜利从廉三河桌子上推下去,一连几次都失败了,于是他干脆将重量级的家伙扒拉到边上,然后冲着廉三河说,“你不知道,昨儿我一回家,你妈我妈都到家了!”

“敢情你们俩妈住一块儿啊?!”刘胜利已经彻底找到报复的头绪,并且着手开始实施,极尽所能地嘲笑讥笑以及疯笑。

白禄鸥表情有点僵硬,但是刘胜利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只道是他被笑得憋屈。

廉三河也没闲着,乐得都快直不起腰了,还忙着给边上俩女生解释:“听绿鸟说话,自己得连条辅助线才能懂。”

“操。不说了。作业没抄呢。”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刘胜利从桌子上蹦下来了。

廉三河终于从爆笑中恢复过来,就见白禄鸥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桌子,于是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顺过去……一桌子的残骸,有钢笔的,有铅笔的,竟然还有半圆仪的!唯一的全尸就是那块韧性很强的橡皮,但是本来的球体现在有点像柿饼儿。

“他妈的!刘胜利你屁股是压路机啊?!”

白禄鸥看着廉三河已经杀到刘胜利后边了,就坐到俩女生前边的座位上,淡淡道:“血腥场面,你俩闭眼。”

左边一看就挺文静的女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然后特知青儿地推了推眼睛,问道:“你刚才想说的是‘你妈逼’吧?”

白禄鸥一下子被问懵了,琢磨半天才想起这女生说的什么意思。

2

长大后,白禄鸥喜欢抢邵安的中南海。

邵安说:“你年轻时候也没少从我这强抢掠夺啊,不过那时候给你什么你就将就抽什么罢了。”

白禄鸥就问他:“你现在还用过滤嘴吗?”

邵安摇摇头:“现在烟好了。就是咱肺差点。”

录影机里的画面不一定是完整的,但却一定是快乐的。

而那些朝阳下的阴影,也就随着青春一切被深埋。就像初中时候被家长查处的那几包烟,明明是该被点燃的,却在发光发热前被碾碎了。

其实烟是很脆弱的,轻轻一掐就折了。

初三刚上那年,廉三河把他那初二小女朋友甩了,然后跟着白禄鸥一起去了书店。因为明天有物理测试,所以这趟打算把区卷答案买了。

还没进书店就看见一站得歪瓜裂枣的高中生,抽着烟,一脸的愤世嫉俗。

当廉三河的目光与那痞子相会的刹那,痞子兴高采烈地丢掉烟走了过来。一到俩人跟前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真情流露,于是假装咳嗽两声,收敛笑容,瞬间就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流氓相。

白禄鸥跟廉三河互相看看,琢磨着这厮到现在也没开口没伸手的,就不是劫财的意思了吧?

就在他们俩眼神交流的短短数秒,痞子已经从上衣兜里翻出一条链子,黝黑黝黑的,看着挺结实。

痞子看了看他俩,权衡了一下实力,然后二话不说用链子把廉三河双手缚了。痞子应该是高中生,一看就是发育过了的,身形比二人高大一些。链子挺长,还富裕一截。痞子目测了一下,这段剩余说短不短,足够他当狗链拽着走了,但是也不长,要想把白禄鸥也捆上是肯定不够了。

于是痞子一只手抓着链子,另一只手在兜里翻腾——打火机、饭卡、学生证……实在是没有其他道具可以友情客串了,于是有些遗憾地转头看着白禄鸥,然后假装喜怒不形于色道:“敢跑就把你捆上!”

白禄鸥虽然觉得痞子的话操作上有些难度,但还是迫于形势,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痞子在前面开道,廉三河在后面被拽着,最后面白禄鸥一步不敢落地跟着。

三人七拐八拐地进了巷子,然后又到了街道上。路上行人寥寥,步履匆匆,目不斜视,没有打算来搭一把手的。

马路边上,痞子停了下来。他从假Levi's屁兜里掏出一手机,廉三河离得近,能看清楚那是一水货的摩托罗拉。

白禄鸥来到廉三河边上,压低了声音说:“丫肯定叫人呢。”

廉三河不屑地瞥了眼痞子,然后跟白禄鸥说:“你帮我解开,咱俩该反抗了。”

于是白禄鸥就低下头开始帮廉三河解链子,谁知还没解开就被廉三河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皱着眉抬头,就见廉三河一脸焦急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来不及了!他妈的敌军已经杀到马路对面了!”

白禄鸥朝马路对面一看,可不是吗……一帮子不良少年抄着木棍子铁链子正冲这边行注目礼呢。这时,只见痞子摆出一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领袖造型,庄重地朝那边招了招手。

“一会儿你可别乱说话!”

白禄鸥几乎能感觉到廉三河说话时在他耳后喷出的热气,于是他挪开一步,然后点了点头。

马路那边的先锋是一黄毛,外貌整个儿就一街头理发店门口拉客那位。此时,他显然等红灯等得有点过于焦躁了。他一个跺脚,突然回头跟一刺儿头说了点什么。然后就带着那一票人浩浩荡荡地闯了红灯。

白禄鸥就在心里暗叹这条街上车太少了。还是首都人老实,大白天跟道儿上飙车的少。

眼瞅着那一行人末端的胖子已经哼哧哼哧踩上这边的马路牙子了,廉三河又靠到白禄鸥耳边嘱咐了句,这一次差点没把他气厥过去。廉三河那句话是这样说的:“呆会儿也别装逼!”

“大杠!我还说今儿你丫怎么深沉了,闹了半天是堵着俩后辈。”黄毛嬉皮笑脸地拥抱了痞子,哦,不,现在应该叫大杠。

“现在的小兔崽子们就俩字儿——‘欠抽’。”大杠拍了拍黄毛的肩,说的别提多理性。

“没钱?”刺儿头问大杠。

但白禄鸥只觉这话的主语应该说的是自己跟廉三河。

“没问呢。”大杠愣了愣,然后讪讪地递了根烟上去,“头儿,要不您问问?”

刺儿头叼着烟,黄毛给他点了火。

白禄鸥看了看廉三河,在心里思量半刻,觉得还是自觉点比较容易得到宽大处理。于是把钱包掏出来,抽出里面的学生证,然后就把钱包伸出去了。大杠一把抢了过去,然后开始翻数里面的纸钞。

看着瘫在井盖上的钱包,白禄鸥觉得一阵心酸,那外兜里还俩钢镚儿呢。

廉三河皱了皱眉,他也琢磨着应该自己把钱交出来,可是手还被链子拴着,也没法叫白禄鸥轻举妄动。

黄毛侧头一看刺儿头没有说话的打算,就朝着廉三河过去了,然后几个拿着棍子链子的也围了过去,骂骂咧咧地推搡着。不一会儿,廉三河的书包就被翻个底朝天,钱包被摔在地上,里面的粉红钞票已经被抽了出来。

“六百块!这他妈还是不是初中生啊?!”黄毛啐了一口,然后乐颠颠地开始招呼一票子人分红。

廉三河跟白禄鸥互看一眼,知道这破事到这儿也就差不多结了。

没想刺儿头一直懒懒地抽着烟,这时却忽然走到了白禄鸥跟前,一口烟吐在他脸上。

白禄鸥被呛得咳嗽起来,还来不及反应,脸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托了起来,刺儿头问:“初几?”

白禄鸥一怔,想这也没到春节呢啊……然后等紊乱呼吸逐渐平息,才淡淡道:“初三。”

刺儿头把烟头扔地上踩灭了,继续饶有兴趣地盯着白禄鸥看,就跟他脸上有小儿书似的。

白禄鸥没说话,也没躲开。因为这刺儿头似乎比其他人更不好惹,看着不像高中生,倒有点社会人士的意思。

“操!别动!这他妈限量的!”

白禄鸥有些愕然地看向另一边。只见廉三河愤怒地瞪着一个拿了他帽子的不良少年。显然大家都没想到他会暴走,一时全滞着没反应过来。

廉三河这小子不要命了吗?!那他妈一破帽子值什么钱?!上次刘胜利问,廉三河还说是盗版的,地摊儿货,三十五一顶砍到二十。

白禄鸥突然感觉到钳制着他下颔的手松开了,刺儿头正往廉三河那走呢。其他人也似乎回过神了,抄起刚才数钱放下的家伙,一点点地向廉三河就围上去了。

后来廉三河就不可避免地被群殴了,还好他有点脑子知道要双手护头。可惜了他那块手表,防震的,结果表盘都碎了。白禄鸥知道,跟那帽子比,那表才是货真价实的名贵,据说是他爸给他从瑞士带回来的,搁人民币得一千多。

那天,虽然廉三河已经很努力地保护他的头了,可他后脑勺还是被人开瓢了。白禄鸥看到廉三河的头发亮亮的,后面全湿了,然后有血从后脖子留下来。

后来白禄鸥跪下来了,他也不敢大声喊,怕刺激到那些人。于是他只好用正常音量,尽量平静地说:“别打了,大哥你们别打了……”

3

有一次刘胜利在后海看见白禄鸥在一石墩子边上打电话,就径自走过去,冲着他一通地挤眉弄眼。几年过去了,白禄鸥也不再如当初的气急败坏,仍然气定神闲到结束通话,才一个过肩摔扳倒“弥勒佛”。

然后,刘胜利就在成都小吃里一边挥汗如雨一边慨叹:“你丫终于练就了一颗钢铁般淡定的心。”

白禄鸥掰开一次性筷子,磨了两磨,再慢条斯理地夹起一个面筋,咀嚼道:“那也是建立在你已经脱离肥胖群体以后的事了。”

刘胜利看着白禄鸥,嘿嘿一笑,插起一块血豆腐,说:“你怎么不沾麻酱了?”

白禄鸥不慌不忙地开了扎啤,淡淡道:“品味升华,我无法阻止青春期泯灭。”

老旧的录像机突然在播放时卡壳,少年也不甚在意,放下薯片,在裤子上蹭蹭油腻的手指,大咧咧地去拍录像机笨重的身体。

伴着更像虐待的修理,屏幕终于又闪烁起来。

一片土灰色的水泥地上,nike的板鞋、阿迪的气垫、puma的限量版穿梭交错,像是拼图拼起前不断完善的色彩。镜头缓缓抬起,视野也开阔起来。

那个时候的邵安还留着板寸,拿着闷骚的墨镜摆着闷骚的造型。后面的刘胜利和廉三河单手挂在单杠上,在一群女生中做着不以健身为目的的引体向上。

其实他们都有理想,甚至还探讨过。只是后来忘记了,就一直到现在也没想起来。

那次抢劫事件的第二天,廉三河盯着一头雪白纱布来了学校。为了引起特殊的震慑效果,他特意赶在打铃进教室,卷起一场轩然大波。

那时候廉三河一伙已经被调到了最后一排,从人品来看,一个班级的座位排的倒也整齐划一。

廉三河在众生灼热视线下淡定地搁下书包,甩下外套,一百八十度转身,从容落座。整套动作英姿飒爽且一气呵成,让旁边刘胜利禁不住拍手称赞:“这得跟家斟酌模拟多少遍啊。”

那天白禄鸥到校格外早,借了学委的作业,徜徉在学术的海洋里,差点迷失自我。廉三河到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闲下来了。可惜身在最后一排的另一端点,他看不到女生包围圈里廉三河在做什么。

就这样,一上午晃悠过去了,白禄鸥也没能挤到以廉三河为圆心、一米为半径的圆里。

失神间,邵安撑着两张桌子,双腿一缩,跃过了两张凳子,来到他跟前:“你们俩也碰见抢劫的了?”

白禄鸥噗哧一声:“怎么着?你还有经验了啊?”

“上回二班大苗子不是被劫了吗?……”邵安开始进入一种虚实的临界状态,一段抢劫经历让他说的跌宕起伏,曲折婉转,惊心动魄,就差俩主人公坠入爱河。

邵安滔滔不绝十分钟后,白禄鸥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好!”

然后?

然后就打铃了,上课。

这节是英语课。也不知道哪个嘴贱的跟老师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段未成年反暴力的英勇事迹,导致英语老师说完“Let's begin the class ”就把廉三河叫了起来。

廉三河倒也直言不讳,从他一早的言行就能看出他压根是把这碴儿当卖点了,时不时拿出来炒作一番。

白禄鸥一向是不听英语课的,一般来说上课三分钟他就去跟拿破仑喝茶了。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了“偶尔也该学习西方文化”这样的想法。

遗憾的是老师没讲课,她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廉三河,问:“What happened yesterday?”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