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衣服,回来的途中施闻钦又饿了,江羽秋给他买了一块烤红薯,俩桃李面包作为晚饭。
到家后,江羽秋拿出记账本,把今天的花销如实记账。
一开始很实事求是,衣服699一件就记699,写到烤红薯时,江羽秋忍不住摸了一下施闻钦搭在一旁的大衣。
衣料轻薄柔软,保暖性也很好。
江羽秋把六块钱一块的红薯,一不小心就记成了160.
大衣袖口镶嵌着两枚宝石蓝袖扣,闷骚又奢华。
江羽秋的眼睛被袖扣迷了一下,又是一个不小心,把四块钱俩袋的桃李面包记成400.
退一万步讲,人家桃李面包怎么就不能是面包界的爱马仕?
两百块一个面包贵吗?
觉得贵的人,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有没有好好工作……
愉快地做完今日账目,江羽秋若无其事将记账本推给施闻钦。
他淡然道:“签字吧。”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似乎觉得江羽秋今天有点怪,但也没有多想,在记账本上唰唰签上“自己”的姓——沈。
江羽秋松了一口气,忽然皱眉:“唉,我又忘记买印泥了!算了,还是用碳素笔吧。”
从医院回来后,江羽秋每天都会记账,然后让施闻钦签字画押。
这样等施闻钦恢复记忆了,就算他赖账不还,江羽秋也可以拿着账本去告他。
江羽秋催促施闻钦把手伸过来,施闻钦很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江羽秋抓过施闻钦的手,用碳素笔将他拇指的指肚涂黑。
施闻钦浑身上下透着养尊处优,骨节分明的手指找不出半个茧子,就连指纹都要比别人清晰很多。
在江羽秋的监督下,施闻钦将涂黑的拇指摁在记账本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指纹。
江羽秋满意地吹了吹那页纸。
施闻钦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去卫生间洗了好几分钟才出来。
午饭还是煮的挂面,江羽秋也就只会煮面条。
看着面前的清汤挂面,施闻钦很不满:“医生让……我吃肉。”
江羽秋敷衍:“明天。”
吃过饭,江羽秋洗了一把手,拿起钥匙准备去上班。
施闻钦堵在门口,江羽秋问他干嘛他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大坨挡住江羽秋的去路。
上班时间快要不够了,江羽秋耐心告罄,加重语气:“到底干嘛?”
施闻钦这才掏出药膏,眼神虚虚搭在江羽秋身上,随后又很快移开,“……上药。”
江羽秋真是服了这个祖宗了,“刚才怎么不说,非要捡着我上班前说!”
施闻钦眼底露出一点不服,张口刚要说什么,江羽秋一个眼神杀了过来。
“你还敢顶嘴!”
施闻钦把嘴闭上了,心里直觉得江羽秋脾气好大,从早上到现在吼了他四次,不知道是不是有暴躁症。
江羽秋看了一眼时间,赶紧道:“把衣服脱了。”
施闻钦脱掉上衣,江羽秋挤出一些药膏,匆忙往施闻钦出疹子的地方一抹,然后去了卫生间。
直到卫生间传来水流声,施闻钦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
好快,怎么跟昨晚的不一样?
施闻钦朝江羽秋投去怀疑的目光,对方压根没时间理他,抓走钥匙去上班了,徒留施闻钦这个半身裸男呆滞地趴在床上。
晚上江羽秋没给施闻钦订外卖,施闻钦把那两个面包吃了。
半个小时后,他又开始饿了,主要是刚才没吃饱。
桌子上有一大袋零食,施闻钦翻看了两眼,没一个有福气能进他矜贵的胃。
施闻钦去厨房转了一圈,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
锅里的水一开,施闻钦就关了火,用勺子挖出一枚蛋,忍着烫在桌沿打了一下,结果流了一滩黄色液体。
施闻钦惊得后退半步,手忙脚乱把鸡蛋液清理干净。
施闻钦学习能力很强,迅速从刚才的失败总结出经验教训,明白自己煮的时间太短,施闻钦自信地打着火。
十分钟后,锅糊了。
施闻钦:……
江羽秋下班回到家,施闻钦蒙着被子躺在床上。
江羽秋没太在意,脱掉外套挂在门后,路过厨房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过道加了一个隔断板子,卧室跟客厅是一体的,只有卫生间是单独一间。
江羽秋寻着味道走进厨房,发现了那口黑漆漆的坏锅。
施闻钦把锅烧糊后,其实是补救过的,他企图用刷锅球把底部那层黑垢刷下来,由于锅底太薄,施闻钦大力出奇迹,直接把锅底刷通了,露出一个豁口。
蒙在被子里的施闻钦,自江羽秋回来就一直关注他的动向。
听到江羽秋进了厨房,施闻钦掀起一角,追逐着江羽秋的脚步。
这两天他表现的一直很好,江羽秋自然找不出借口赶他走。
但今晚不一样,他不小心把锅弄坏了,江羽秋脾气又那么大,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哪怕他不是故意的。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看到江羽秋从厨房出来,施闻钦赶忙盖住被子,裹紧自己。
“行了,别装睡了。”
江羽秋似乎看出了他的把戏,也有可能是在诈他,施闻钦没有轻举妄动。
江羽秋走过去,一把掀开施闻钦的被子,施闻钦像见光的水蛭,不自觉蜷了一下。
“我给你买了黏玉米。”江羽秋语气随意,“起来吃。”
施闻钦一时怀疑自己听到的,直到江羽秋将一个热乎的,带着皮的玉米棒塞给他。
施闻钦捧着玉米棒,呆滞又不可置信的模样让江羽秋哭笑不得。
“你这是什么表情?”
真当他是黄世仁?
江羽秋虽然在穿跟用的方面是苛刻了一些,那因为他自己也不讲究这些,但吃上他可没有虐待施闻钦。
前几天那晚的卤肉饭,加上配送费32。
是施闻钦自己不爱吃,嫌弃外卖重油盐。
“好了,赶紧吃吧。锅坏就坏了,还有一口呢,是话费积分兑的,就在碗橱上面那个柜子,你要是还饿,就去再煮两个鸡蛋,十分钟左右就能熟。”
江羽秋拉过椅子,打开台灯,从抽屉拿出记账本。
买黏玉米本意是怕施闻钦晚上饿,但人情归人情,账还是要记的。
江羽秋伏在书桌,微垂的眼睫像蘸了一点蜜,被台灯染得异常柔和。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眼角的光斑,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江羽秋记好账,把本子合上,准备让施闻钦明天再签。
刚把记账本放进抽屉锁好,施闻钦缓慢地递过来半截黏玉米,江羽秋微愣,抬眼朝他看去。
虽说江羽秋捡到他,是江羽秋天大的幸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施闻钦还是懂的。
今天他不小心把锅弄坏了,不能因为这个错误很小,他就忽视江羽秋的感受。
该给江羽秋一点甜头的。
施闻钦心里这么想,实际也这么做了,他把黏玉米掰了半块给江羽秋。
江羽秋看起来很受宠若惊,愣愣地望着他。
施闻钦对江羽秋这个反应很满意,觉得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多给予江羽秋这样的甜头,毕竟自己是一个宽容又大方的人。
江羽秋知道施闻钦很护食,这可能跟占有欲、控制欲这些偏负面的性格底色有关。
所以当他主动把“自己”的食物分享出来,江羽秋第一个反应是,施闻钦吃耗子药了?
如果不是吃错药,江羽秋实在不知道施闻钦这样一个自我的人,怎么会突然有这个举动。
最终江羽秋也没要施闻钦的黏玉米,吃了一包薯片。
他吃什么都可以,吃什么也都香,不像施闻钦,可进施闻钦口的食物少之又少。
江羽秋自诩是一个贴心且大度的人,所以没跟他抢。
见江羽秋吃薯片,施闻钦似乎想说什么,脸上有很明显的表达欲。
但江羽秋没给他机会,快速吃完就去了卫生间。
晚上抹了药,这本来不适合爬床,但施闻钦实在不想睡地板,趁着江羽秋睡着又摸上了床。
施闻钦没穿上衣,跟江羽秋盖同一张被子感觉很怪,可狭窄的床又挤不下两张被子。
施闻钦左右为难,熟睡的江羽秋突然翻了一个身,手背打在施闻钦的肩头。
江羽秋的手很温热,流动在出租屋的空气却是冷的,从四面八方裹住施闻钦裸露在外的肌肤。
所以当江羽秋的手贴过来那刻,皮肉与皮肉的接触,温热与寒意的碰撞……
施闻钦顿时如惊弓之鸟,全身肌肉蓄紧,眼睛睁大,一个不慎跌回到地铺上。
睡梦中的江羽秋感觉自己碰到一个什么东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朝床下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清,江羽秋倒回枕头上,一秒入睡。
施闻钦屏住呼吸,等江羽秋呼吸再次变得绵长,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犹豫几秒,施闻钦还是乖乖躺在自己的地铺上,没打床的主意。
第二天江羽秋改上早班,给施闻钦留了早饭,就匆匆离开了。
最近奶茶店在搞活动,迟到是要罚钱的。
因为活动力度大,从开店一直到中午客源不断,吃午饭时江羽秋累得话都不想说。
一块吃饭的男店员也感叹,“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就该好好学习,但凡考上一个好大学,也不用在这里辛苦。”
江羽秋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他有好好学习,也考上了好大学,但是……
男店员的表情突然很复杂,“羽秋,你好像吃了一块大料。”
江羽秋咀嚼的动作一顿,最后还是将黄焖鸡里的大料吞进肚子里。
他现在还有什么咽不下去的?
生活里的苦,他不也咽得好好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去的路上江羽秋又突然想起昨天答应施闻钦今天让他吃到肉。
江羽秋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去海鲜市场买了一些活虾。
除了煮面条,江羽秋啥也不会做,虾买回去,去掉虾线往锅里一丢,还撒了一把盐。
煮熟后,江羽秋捞出来,把施闻钦叫过来吃虾。
施闻钦先是巡视了一下新锅的情况,而后再去看盛出来的红虾,脸色微变。
江羽秋纳闷,“怎么了?”
施闻钦后退一步,像是要远离那些虾,“过敏。”
江羽秋以为他说的是皮肤过敏,“少吃点没事。”
施闻钦看向江羽秋,眼神露出些许怪异,“你说我,虾过敏,在医院。”
江羽秋:……
他早忘记自己说过这种瞎话了,难为施闻钦这么惜命,还记得这么清楚。
江羽秋把虾端出厨房,含糊道:“上次骗你的。”
施闻钦缀在他身后,“为什么,骗我?”
江羽秋不客气说,“因为你挑食!”
施闻钦没觉得自己挑食,相反,他对于江羽秋什么都吃感到不可理解,在他看来外卖是很脏的东西,薯片也属于垃圾食品,江羽秋却吃得津津有味。
施闻钦很谨慎地剥了一个虾,吃了半只,等了十分钟,确定自己不过敏后,他才又吃了几只。
江羽秋看了他一眼,“就吃这点?”
施闻钦优雅擦手,“虾,不够鲜。”
江羽秋:……饿死你得了!
虽然买的虾大部分都吃进了江羽秋的肚子里,但他还是把买虾的钱记进账本里。
今日花销一总结,居然只有一百多,这还是把水电费跟房租摊进去的金额。
江羽秋看着178这个数字,默默把38的虾,改成138.
但这也才278,想靠养活施闻钦实现财富自由,那得养他多少年?
江羽秋想着等施闻钦清醒,他拿着对方给的报酬,再去读个书,把学历搞上来。
复习需要钱,上学也需要钱……
江羽秋忍不住又去摸施闻钦大衣的袖口。
施闻钦只有这么一件外套,今天降温,他穿在身上保暖,正无聊地看某个电器的说明书时,江羽秋又开始摸他。
江羽秋体温偏高,温热的触感不由让施闻钦想起昨晚的爬床。
他眼皮一抖,立刻从江羽秋手里抽回自己的衣服。
江羽秋不死心,又去揪他的袖扣,还露出很痴迷的表情,这让施闻钦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拽过被子裹住自己。
这边的江羽秋似乎下定某种决心,放开施闻钦的衣服,在记账本上写下一笔支出。
晚上临睡前,江羽秋才将今日的账目推给施闻钦。
江羽秋坦然自若,抱着手臂,语气平静:“赶紧签,签了早点睡。”
他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施闻钦却不知道为什么频频看他,还破天荒看了一眼记账本的内容。
江羽秋瞳孔地震:!
施闻钦一目十行扫过各项支出,精准地指着某项“大笔额度”,问道:“这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
不过是江羽秋巧立名目、弄虚作假、无中生有的一笔账罢了。
哪个会计会在审计面前承认自己做假账?
所以江羽秋咬死不承认:“……这不是写着服务费。”
施闻钦一瞬不瞬盯着江羽秋的眼睛:“什么,服务费,要八百?”
江羽秋顿时有种被看穿的仓皇感,语速比往常快了许多,“你住在我这里,房租不要钱,水电不要钱?”
施闻钦条理清晰,“水电、房租,你摊在……这里了!”
江羽秋仍旧嘴硬,“你没住过小区吗?小区每年都会向业主收取服务费!”
施闻钦拿过江羽秋的手机,“打,给物业,现在,就打。”
江羽秋彻底卡壳。
见江羽秋又是抓耳,又是摸嘴,一分钟内做了三百多个小动作,施闻钦像抓到偷腥的猫,刻在骨子里的谈判技巧全部觉醒。
他一针见血:“这是,假账!”
江羽秋触底反弹,彻底急了:“这怎么是假账,你不要瞎说,我记下来的每一笔账都清清白白!”
施闻钦很清楚江羽秋的反应,这是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行,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没什么好说的,算我倒霉,捡到你这么一不知道感恩的人。”
江羽秋进入第二个阶段——撇开事实不谈,转而用道德压制。
施闻钦不动如山。
江羽秋发泄了一通,见施闻钦什么反应也没有,心彻底虚下来,梗着脖子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这是黔驴技穷了。
施闻钦终于开口,抛出自己的价码,“我要,睡床。”
江羽秋下意识反驳,“不行,这是另外的价钱。”
“可以。”施闻钦霸总附身,将笔掷到江羽秋面前,以绝对强势的姿态结束这场谈判,“价钱,你开。”
在施闻钦眼里,钱只是工具。
一种能达到目的,让自己过得舒服的工具。
虽然被施闻钦拿捏住了,但江羽秋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相反,他很痛快地定下每天1000这个数额,作为施闻钦能睡床的代价。
江羽秋愉快地在记账本写下:床费+服务费共计1800.
一天稳定收入1800,一个月就是54000,一年就是60多万。
那养活施闻钦十年……
十年成本有点高,还是养活一年吧。
江羽秋结束发散的思维,对施闻钦说:“签字。”
施闻钦捡起笔龙飞凤舞签下一个【沈】字,由于江羽秋又忘记买印泥,只能用碳素笔墨水代替。
施闻钦很不满江羽秋每天涂黑他的手指,指责道:“你记性,真差。”
江羽秋心情好,不跟施闻钦计较,把记账本锁进抽屉里,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等他出来,施闻钦已经大喇喇躺到床上,修长的腿叠在一起,姿势随意地占据大半张床。
江羽秋:……
虽然他同意施闻钦睡床,但真跟施闻钦同床共枕,江羽秋还是生出几分拥挤的不适感。
往常倒在枕头上一分钟就能入眠,今天整整三分钟了,江羽秋的困意才袭来。
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黏,就在他快要睡着时,身旁的人动了动。
江羽秋将脑袋蹭进被子里,施闻钦又动了起来,动静比刚才还大。
江羽秋困得不行,嘟囔着抱怨:“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施闻钦对“老实”这两个字很敏感,当初江羽秋就是觉得他不够老实,把他扔到医院不管了。
可只是安静了几十秒,施闻钦实在忍不住,很轻地碰了一下江羽秋。
江羽秋纹丝不动,像是彻底睡着了。
施闻钦小声叫江羽秋的名字,一副不愿意把他吵醒,但又不得不吵醒的模样。
江羽秋困得睁不开眼,鼻音很重:“干嘛?”
施闻钦说:“你衣服,我过敏。”
江羽秋脑子转不动,不知道施闻钦在说什么,随口回答:“过敏你就把衣服脱了。”
这句话听到施闻钦耳朵里变成,过敏你就把【我】衣服脱了。
昏暗的光线里,江羽秋歪头睡得很沉,下眼睫毛绒绒的,像湖沼冒出来的一丛芦苇。
他对施闻钦毫无保留地敞着肚皮,一点戒心都没有,仿佛施闻钦是很值得信任的人。
施闻钦喉咙咽了咽,觉得江羽秋信任自己也是应该的,他正派的长相、宽仁的气度,是会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与信赖。
既然江羽秋这么信任他……
施闻钦小心地拉起江羽秋的手,很不熟练地将江羽秋睡衣的袖子从手臂上褪下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当施闻钦托起江羽秋的脑袋,拽着衣服领口从江羽秋身上撤出来时,额角冒出了不少热汗。
江羽秋大概感到不舒服,眼皮动了动,隐约有醒过来的迹象。
施闻钦定在原地,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江羽秋侧了侧头,细软的头发在施闻钦手掌扫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施闻钦这才敢吐出一口气,赶忙把江羽秋的衣服扒下来,还顺手叠好,放到书桌上。
他下床去拿自己的衣服准备给江羽秋套上,摸着黑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之后转过身刚要返回,江羽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江羽秋感觉身上光嗖嗖,寒气直往身上钻,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发现没穿衣服。
他支起上半身,看到床下那个高大的黑影,大为光火,“你干什么呢?”
施闻钦觉得自己是有理的,但江羽秋这么一质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气短了三分。
“为什么脱我衣服?”江羽秋没好气道:“我要是感冒了,你替我上班?”
施闻钦为自己辩解,“是你,让我,脱的。”
江羽秋眉头紧拧,眼睛瞪圆:“我什么时候让你脱了?”
施闻钦振振有词,“刚才,我说你,衣服过敏,你让我脱。”
江羽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施闻钦能连着说四个字了。
随后被吵醒的火气又顶上来,他直觉施闻钦是在狡辩。
“就因为你过敏,我就得脱光,还跟你盖一条被子?”江羽秋双眼冒火:“我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谈判桌上,条理清晰,气场强势的施总,在这一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对江羽秋的怒火,施闻钦呆滞无言。
江羽秋命令:“把我衣服拿过来!”
施闻钦迟缓了几秒,走上前,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了江羽秋。
江羽秋也没看清衣服是谁的,直接套在自己身上。
施闻钦以为他会借题发挥,今晚不让自己睡床,没想到江羽秋穿上衣服后,倒在床上没多久又睡着了。
施闻钦:……
确定江羽秋睡死过去了,施闻钦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江羽秋穿着他的衣服,又是那副毫无防备的样子,身上还带着他的气息。
施闻钦慢慢把江羽秋抱到怀里,心里想,床太小了,两个人只能这么睡,可不是他愿意让江羽秋白白占自己的便宜。
第二天醒来,江羽秋才发现自己穿着施闻钦那件洗抽水的羊毛衫。
昨晚模糊的记忆瞬间涌上来,他还以为那是在做梦,没想到施闻钦大半夜居然真把他衣服扒了。
施闻钦在装睡,任凭江羽秋怎么叫他,他始终双眼紧闭。
江羽秋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穿着施闻钦的衣服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等江羽秋出来,床上的人还在睡,这下江羽秋十分肯定他是装的。
江羽秋走过去,用通知的口吻说,“你昨晚不顾我的意愿,给我换衣服,罚你200块。”
听到江羽秋拉开椅子,接着是打开抽屉的声音,施闻钦稍稍掀起一角被子。
江羽秋果然在记账。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施闻钦对江羽秋有一定的了解。
江羽秋不是一个喜欢找后账的人,一旦盖棺定论,就不会再揪着不放。
确定他不追究昨晚的事了,施闻钦这才敢起床去卫生间。
把罚施闻钦的200块记到账本上,江羽秋给施闻钦煮了俩鸡蛋,嘱咐他——
“我买了一箱全麦面包,估计上午就能送过来,你记得给快递开门,饿了就打开吃。”
说完拿上钥匙就离开了。
出租屋就留施闻钦一个人,他百无聊赖地望着江羽秋离开的背影,等人消失了,他才去厨房,拧着眉把那俩水煮蛋吃了。
十点多钟的时候,快递员把面包送上门。
施闻钦已经饿得不行,打开箱子,咬了一口全麦面包,又露出想吐的嫌弃表情。
中午江羽秋给施闻钦订了一份皮蛋粥,还有一个烤红薯。
江羽秋觉得自己对施闻钦不错,他不爱吃味道太甜的面包,就给他买了一箱全麦面包,不喜欢重油盐的外卖,给他点清淡的粥。
但施闻钦还是很作妖。
江羽秋下班回来,施闻钦突然递过来一张纸。
纸上贴着透明胶带,每条胶带都粘着一根头发,一共八根头发。
江羽秋皱眉:“这是什么?”
施闻钦说,“我掉的。”
江羽秋无语:“给我这个干嘛?”
施闻钦重复:“我,掉头发了。”
他的表情很严肃,眼神也带着控诉,像是在指责江羽秋没有好好养护他,让他又是脉搏虚弱,又是掉头发。
江羽秋闭了闭眼,“……谁不掉头发?”
施闻钦说,“我以前,不掉。”
江羽秋斜了他一眼,“你又不记得以前的事,搞不好你以前一大把一大把地掉。”
施闻钦虽然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但他坚决认为自己一根头发都不掉。
江羽秋:“不掉毛的那是假人!我也掉,一天掉得比八根还多,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施闻钦幽幽说:“那……你会秃头。”
how dare you!
江羽秋怒而拍桌,施闻钦怎么敢说一个男人会秃头。
一秒惹怒男人的三句话——
你不行!
你秃头!
见施闻钦还要用他那张妙嘴说什么,江羽秋撕下一截胶带缠住他的嘴。
“你给我闭嘴!”
江羽秋怒不可遏:“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对我说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妄加评论了!”
施闻钦把脸扭过去,哼!
虽然江羽秋呵斥住了施闻钦,但晚上洗头发时,还是忍不住关注了一下自己掉头发的情况。
在洗头发的过程中掉了三根,擦头发的过程中又掉了三根。
江羽秋不免紧张,他该不会真的会……
不可能,他家就没有秃头基因!
果然不能跟施闻钦说太多话,他这种过分注重身体的死养生人,能说出什么好话?
江羽秋泼掉水,把头发扔进垃圾桶。
刚处理好一切,卫生间的门被敲开,施闻钦出现在门口。
那张雕刻般英俊的脸被光线切割,上半张脸藏在黑暗,下半张脸沐浴着光,他的唇薄而红,眼神却漆黑幽深。
施闻钦张口说了一句话,“我要洗手。”
江羽秋听到耳朵里却是:“我会盯着你,永远!”
因为现在的施闻钦莫名让江羽秋幻视,那种绝美,但阴湿的男鬼,会在江羽秋意志力松懈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让江羽秋狂掉SAN值。
见江羽秋没有拒绝,施闻钦飘进了洗手间。
他十分刻意地朝垃圾桶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一小团头发,露出了“果然”的表情。
江羽秋合上眼,优雅地吐出一个字,“滚!”
施闻钦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怜悯之色。
江羽秋额角的青筋突了突。
两分钟不到的工夫,施闻钦在江羽秋的脑颅里被抽死了三次。
晚上睡觉,施闻钦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床头不停看江羽秋。
江羽秋伸出两根手指,高冷道:“一晚上,两百。”
虽然还在生气施闻钦在洗手间主动犯贱,但钱还是要赚的。
施闻钦没有任何犹豫,点头同意。
江羽秋把施闻钦递过来的衣服换上,自动给他让出半张床。
隔天早上,江羽秋换上自己的衣服,随手把施闻钦的羊毛衫扔到一旁。
施闻钦捡了起来,从衣服上缓缓扯下一根头发。
头发在空中飘荡了一圈,途径江羽秋时,施闻钦放慢动作,让江羽秋看清那根属于他的头发。
江羽秋一个厉眼扫过来,施闻钦赶紧把头发扔进垃圾桶,低头很忙碌地收拾被褥。
施闻钦在江羽秋脑颅死亡的次数不断叠加,一天之内可能要“惨死”十几次。
江羽秋面无表情地手打柠檬,兜里的手机时不时就会震动一下。
离江羽秋最近的店员纳闷,“你手机怎么老是响?”
江羽秋咬了咬牙,“被电诈团伙盯上了。”
店员深有同感,“我也是,这几天总是接到骚扰电话,一天五六通,烦死了。”
江羽秋敷衍回他,“是的。”
店员自言自语,“反正也没人给我打电话,我打算设置防骚扰,陌生电话一律不接,你也设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