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只是明白那不是一种舒服的感觉,呼吸都因此变得缓慢。
半晌,施闻钦才说,“我不想去……上次的地方。”
江羽秋怼道:“那你想不想去18888的至尊豪华包厢洗澡?”
施闻钦声音又低了一些,“那里有变态,在更衣间,闻你的手套。”
江羽秋愣了一下,没想到施闻钦不去公共浴室是这个原因。
难怪上次他去更衣室找手套,那么久才回来,原来是遇见变态了。
江羽秋想起那天差点撞上的男人,那人看起来是挺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他语气缓和下来,“你怎么不早说?”
施闻钦把脸扭到一边,下巴微抬,留给江羽秋半张受了天大冤枉的侧脸。
江羽秋是一个深明大义,知错就改,绝不嘴硬的人,主动碰了一下施闻钦。
“好了,是我错了,我不知道情况,我冤枉了你。”
施闻钦喉咙那种酸胀的感觉消失,他慢慢把脸转过来,好半天才屈尊似的说,“你以后不能,不说话。”
江羽秋好笑又好气:“知道了,行了吗?”
施闻钦这才收回下巴,从江羽秋手里接过了自行车。
江羽秋冲施闻钦挑挑眉,“我都道歉了,那你呢?”
施闻钦说,“没关系。”
江羽秋额角冒出一根青筋,他是要施闻钦跟他回没关系吗!
江羽秋皮笑肉不笑:“你这些日子就没有任何错、没有需要向我道歉、向我忏悔的事?”
施闻钦觉得没有。
他每天做饭、刷碗,还对江羽秋表现出强大的包容,刚才江羽秋一道歉,他马上就原谅了江羽秋。
施闻钦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这么说。
江羽秋额角冒出第二根青筋,“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施闻钦很大度地说:“不用谢。”
江羽秋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应该让施闻钦知道一下他的经济情况,不然施闻钦永远不知道他现在负担有多大。
“我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四千,房租一千五,我们俩的吃饭花销,估计要一千六七,水电、天然气平摊到每个月,差不多一百五。”
剩到手里的只有不到七百块钱。
如果每次洗澡都要花八十八,就算一个月只洗四次,那也要三百五,更何况施闻钦这个矫情怪不可能忍受得了一个星期洗一次澡。
当然江羽秋也不能忍受……
讲到最后,江羽秋激动起来,“自从养了你,每个月都月光,连病都生不起了。”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我刚来,不到一个月。”
江羽秋顿了一下,纠正道:“自从养了你,每天都日光,连病都生不起了。”
施闻钦问了一个灵魂问题,“没有我,你有存款?”
江羽秋眼睛闪躲了一下:“这……你别管!”
虽然知道江羽秋穷,但这是施闻钦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江羽秋的穷。
他再次把江羽秋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头低到江羽秋跟前。
江羽秋又问了一句干嘛,口吻比上次温和很多,像是用鼻腔发出来的。
施闻钦说:“你别生气。”
江羽秋则回:“我没生气。”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的声音又轻了几分,还把尾音吞了,听起来真的很像很像撒娇,喉咙那种痒意又泛了上来,一路蔓延到指尖,施闻钦不由抬起手。
宽大的手掌落在江羽秋头顶,带着温热的触感,揉进江羽秋的发丛,像是要驱散江羽秋所有的烦恼。
江羽秋听到自己的心跳轻轻落了一拍,惊愕抬头。
前方商店的霓虹灯映进施闻钦瞳孔,在他眼底糅杂出暖融融的斑斓色彩,江羽秋望着施闻钦。
几秒钟后,江羽秋听见他说,“以后,我少花钱。”
江羽秋移开视线,故意说:“那天天让你吃挂面,能接受吗?”
施闻钦很痛快:“不能!”
江羽秋嘴角扬起一些,不过他不想让施闻钦看见,径自朝前走。
施闻钦像是很担心以后只能吃挂面,推着自行车追在江羽秋身后,非常认真地说,“挂面没营养,天天吃。”
江羽秋心道,傻子,是“天天吃挂面没有营养”。
话都不会说,还顶嘴!
江羽秋故作冷漠:“饭都快要吃不饱了,谁还在意你有没有营养。”
施闻钦自己在乎,他不能没有营养!
施闻钦使出杀手锏:“会掉头发。”
江羽秋很无所谓的样子,“掉就掉咯。”
施闻钦瘫着脸说,“今天洗澡,你掉了七根。”
江羽秋气急败坏地回过头瞪他,“你闭嘴,谁让你给我数数呢!”
施闻钦迎难而上,“你不跟我、说话,我就看你。”
在单人浴室里,江羽秋不肯理施闻钦,施闻钦就盯着他看,不是故意数他掉的头发数量。
江羽秋眼睛快速眨动了两下,第一次觉得话烫嘴,嘴巴动了两下,愣是没说出一句。
最后重重哼了一声,闷头朝前走。
施闻钦推着自行车跟在江羽秋身后,“你刚才说的,挂面,在骗我。”
江羽秋当然不会承认,继续挤兑施闻钦。
“都这么久了,话还是说不利索,你该不会以后就是结巴了吧?”
施闻钦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就是觉得结巴有损他的威严。
现在被江羽秋当面调侃,施闻钦当然不高兴,换成他闷头朝前走。
江羽秋唇角弯了弯。
施闻钦虽然看着烦人,但实际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回到出租屋后,施闻钦一句话不说,高高地抬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大白鹅。
江羽秋觉得大白鹅都比施闻钦好,起码人家会鹅鹅鹅鹅鹅鹅叫,但施闻钦只会鹅鹅鹅鹅鹅。
江羽秋倚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正在刷牙的施闻钦。
施闻钦假装没看到江羽秋,继续认认真真刷牙。
江羽秋很懂得拿捏今晚的施闻钦:“怎么,你想跟我冷战?”
不能冷战是施闻钦定下来的规矩,他当然不能违背,漱了一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没有。”
江羽秋故意问,“没有什么?”
施闻钦把牙刷冲干净,又洗了一遍洗漱杯子,忙完一切后,才慢吞吞说了一句,“没有冷战”。
他企图通过这些举动让江羽秋明白,他现在谈话兴致不高。
江羽秋当然不会如他所愿,眼底反而漾出一点坏水。
“你看,你现在也记不得自己叫什么,这样吧,我给你起个名字。”
施闻钦又把刚才的流程重复一遍,洗完牙刷,冲完洗漱杯子,正要说不用,江羽秋先他一步开口了。
江羽秋说:“你就叫五字吧。”
施闻钦眉头皱起来,觉得“污渍”这个名字很难听。
“五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江羽秋头头是道的分析,“你前几天就能连着说五个字,到现在还是只能连着说五个字,说明五字很配你……”
最后一个音还没落下,江羽秋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在得意的时候,很容易忘形,戒心全无。
等江羽秋察觉不对劲时,施闻钦已经站到跟前,他背着光,眼睛黑沉沉,将近一米九的身量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嗅到危险的江羽秋后退半步,“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施闻钦拦腰抱起他,将他推到了卫生间的盥洗盆上。
江羽秋:!
第17章
施闻钦不喜欢现在说话的状态,也不喜欢江羽秋拿这件事调侃他,更不喜欢“五字”这个名字。
他想告诉江羽秋他的不喜欢,但江羽秋似乎不愿意听,身体向后退去。
迫不得已,施闻钦锢住江羽秋的腰,将他放到了盥洗盆上,俯身平视着江羽秋。
江羽秋反应很大地后仰了一下,瞪着眼去看施闻钦,嘴巴微张,露出一点红润的唇肉。
看着江羽秋的唇,施闻钦喉间的突结滑动,心里那点不满莫名消失了。
他想,江羽秋唇上的纹路怎么这么细,自己这么好的视力竟然看得不是很清楚。
施闻钦专注地盯着两瓣软肉。不由自主地靠近江羽秋,似乎是想要弄明白江羽秋唇纹的生长路线
他的脸在江羽秋视野里放大,卫生间的光源也尽数被施闻钦挡住,江羽秋看着施闻钦低垂的眉眼,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呼吸,一时间生出几分自己也不知道的慌乱。
还没等江羽秋捋清这一刻的情绪,耳边轰隆一声,他的身体骤然塌下去。
江羽秋惊惧不已,下意识抱住施闻钦,双腿也缠住了施闻钦的腰。
施闻钦反应也很快,一手抱住江羽秋的腰,一手托起江羽秋的屁股。
盥洗盆下面的架子不堪其重,轰隆隆倒下去,扬起不少粉尘。
江羽秋跟施闻钦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茫然。
前者茫然中夹杂着一丝恼火,后者茫然又心虚。
不等江羽秋开口发难,施闻钦抱着江羽秋快步走出洗手间,将人放到床上,又迅速钻进卫生间,还把门反锁了。
江羽秋跳下床上,来了一个雪姨敲门。
“沈五字,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有本事把盥洗盆弄坏,怎么没本事开门,开门啊!”
施闻钦想反驳自己不叫沈五字,但他没敢开口。
“沈五字……”
江羽秋又敲了两下,心里的火气渐渐没了,他把耳朵贴在门板,隐约听见里面有一些动静。
江羽秋摁了摁突突跳的太阳穴,“行了,明天再收拾吧。”
七八秒后,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施闻钦露出半只眼睛,眼睫垂落着,小心且心虚地飞快看了一眼江羽秋。
江羽秋幻视拆家的狗子,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是板着。
他冷冷说,“很晚了,睡觉!”
说完转身走了。
施闻钦观察了一会儿,见江羽秋确实不准备追究了,默默从洗手间蹭了出来。
江羽秋已经躺到了床上,扫了一眼施闻钦,“关灯。”
施闻钦把灯关了,在床头站了一会儿,听到江羽秋呼吸慢慢平稳,他这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江羽秋在这个时候突然翻了一个身,施闻钦立刻定住。
江羽秋处于半睡半醒间,声音含糊不清,“你弄坏了……要罚款。”
听到罚款,施闻钦的身体放松下来,慢慢朝江羽秋靠过去。
房间的光线很暗,施闻钦却觉得江羽秋枕着一床的月光,那些细碎的光吻在江羽秋的眼角、眉梢、鼻梁,还有唇上。
江羽秋还在嘟囔,“要罚一千。”
“好。”
施闻钦低下头,隐蔽地用鼻尖蹭了一下江羽秋的发旋。
盥洗盆彻底不能用了,早上江羽秋接了一盆水,勉强洗了脸。
对于施闻钦这个破坏大王,江羽秋恨不能捆起来抽一顿。
不过见他一大早就开始收拾洗手间,江羽秋也就没有教训他。
今天他上晚班,吃过早饭,江羽秋去建材市场买了一套新的洗漱台回来。
施闻钦再没有眼力,也知道这个时候要夹着尾巴做人,很主动地把盥洗盆装上。
装好盥洗盆,施闻钦的目光落在上方的热水器。
他主动请缨,“我拆下来修。”
江羽秋正在测试新盥盆牢固不牢固,闻言看过来,“修热水器?还是别了吧,你又不是专业干这个的,万一修坏了呢。”
施闻钦是一个言出九鼎的人,没轻易向江羽秋承诺能修好。
但不修坏,他还是能做到的,因为热水器本来就是坏的。
施闻钦去拿工具箱,把热水器拆了。
热水器靠着线路主板工作,施闻钦把每个配件都整理好,然后贴上标签。
江羽秋没事过来瞅一眼,见施闻钦给配件都编了编号,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错,这样起码能把配件原封不动地装回去。
下午江羽秋去上班时,施闻钦还在卫生间修热水器,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他利落地拧开螺丝,强迫症似的将卸下来的螺丝排列规整,侧脸认真且专注。
江羽秋看了一会儿。
啧,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快到上班的时间,江羽秋换鞋准备走。
听见开门声,施闻钦立刻抬头,走出了洗手间。
江羽秋拿起自行车钥匙,见施闻钦走过来,问他:“有事?”
施闻钦身形修长,立在过道上望着江羽秋,嘱咐道:“早点回来。”
江羽秋一愣,眼睛快速眨动了两下,点头“哦”了一声。
他走出门,施闻钦还站在原地,也没有提什么要求,好像真的只是专门送自己上班。
江羽秋胸腔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不容他深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奶茶店的同事打来的。
江羽秋接通电话,“怎么了,小严?”
听到江羽秋打电话,还亲热地叫别人小严,施闻钦马上追出门。
江羽秋讲着电话,拐出楼道,只留给施闻钦一角衣服,然后彻底从施闻钦的视线消失。
施闻钦又追了几步,江羽秋已经跟那个“小严”讲完事了,食指转着钥匙圈,嘴上哼着歌,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施闻钦皱了皱眉,一种很奇怪的情愫在翻涌。
江羽秋给他起了一个很难听很难听的名字,转头叫别人小严。
施闻钦决定不给江羽秋修热水器了!
江羽秋到了奶茶店,把一袋枣子糕交给严学森。
严学森笑着道了好几声谢,打开袋子狠狠闻了一口,“还得是这种老店啊,闻着就是香。”
“香吧?”江羽秋走过去:“下次再让我带,可要给跑腿费。”
严学森拿了一个枣子糕递给江羽秋,“喏,你的跑腿费。”
江羽秋也不客气,“谢谢老板。”
严学森大度地摆了摆手,“不用谢,哥这个人吧,没啥别的,就是大气!”
江羽秋承认他的大气,咬了一大口枣子糕,露出满足之色。
果然,甜品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施闻钦那个挑食怪不喜欢甜食,他自己不吃,还要干扰江羽秋。每次江羽秋摄入达利园的时候,施闻钦就会在一旁写小纸条。
一会儿写糖尿病,一会儿写高血压,一会儿又写骨质疏松、视力下降、肥胖……
都是甜食的危害。
每写完一条,施闻钦假装不经意地把纸条推到江羽秋面前。
江羽秋要是假装看不见,他还会故意念出声。总之特别烦人,江羽秋在家连吃垃圾食品的自由都没了,被施闻钦管控着。
愉快地吃完枣子糕,江羽秋换上工装,正式开启牛马的一天。
虽然施闻钦说不修热水器,但最后还是修了。
弄明白热水器的工作原理后,施闻钦开始一一排查无法加热的原因。
花了三个多钟头,他终于修好了。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出来那刻,施闻钦迫不及待去拿手机,想给江羽秋发消息。
随后想起什么,施闻钦又将手机放下了。
江羽秋倒是主动发过来一条微信,告诉施闻钦今天晚点回来。
施闻钦立刻问:【为什么?】
江羽秋:【还能是为什么?加班呗。】
施闻钦:【是跟那个小严一块加班?】
江羽秋:【不是,他是早班,下午三点半就走了。】
江羽秋:【不对,你怎么知道小严?】
施闻钦删删减减半天,最后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看到施闻钦的回复,江羽秋皱了皱眉,一时没理解施闻钦知道什么了。
店长从里间出来了,江羽秋赶紧收起手机。
临下班的时候,奶茶店接到了一笔大订单,订单是对面商务楼的程序员,因为晚上要加班,所以订了几十杯奶茶。
而江羽秋因为他们加班,而不得不加班。
这些程序员都是老顾客了,订单电话直接打到店长这里。
先做了十几杯,店长亲自送了过去,临走前还不忘给他们打鸡血,“放心,有加班费,另外走的时候,大家还可以拿一杯新品奶茶哦。”
十几块钱的加班费谁稀罕!
牛马小江怨气满满地鼓捣着奶茶,落地玻璃窗外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影子。
高大,挺拔,还英俊。
江羽秋以为自己看错了,合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施闻钦推门进来了。
江羽秋:喵喵?
施闻钦穿着修身的呢绒大衣,里面搭了一件黑色羊绒毛衫,宽肩窄腰,气质矜贵内敛。
收银一看见他,眼睛都亮了。
施闻钦的皮相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江羽秋想到的更多是——
他追着施闻钦穿秋裤,施闻钦坚称自己对秋裤过敏,或者是施闻钦吃到自己不想吃的东西,又不得不咽下去,脖子恨不能梗出二里地的画面。
江羽秋在家很少提自己的工作,每天准时回来,从来没加过班。
今晚他跟施闻钦说加班,但也没有说具体加多久的班,几点到家。
现在变态多,江羽秋又容易招变态,施闻钦自认为是一个体贴周到的人,因此亲自过来接江羽秋。
江羽秋怔怔地望着他,似乎很惊讶,也很感动。
施闻钦很满意江羽秋这个反应,于是朝他走了过去。
江羽秋感动不好说,惊讶倒是真的,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问:“你怎么来了?”
施闻钦直视着江羽秋的眼睛,开口道:“来接你。”
江羽秋心里升起一些古怪,但见身旁的收银用自认为隐蔽,实则直白大胆的目光,在他跟施闻钦身上来回扫描,江羽秋没跟施闻钦多交流。
“我这边还没忙完,你找个地方坐会儿。”
施闻钦矜持地收了一点下巴,目光挑剔地扫过奶茶店,巡视着江羽秋工作的环境。
奶茶店装修风格走的是网红风,半圆的弧形玻璃门,门口立着一个粉色的卡通猫,门店内色彩饱和度很高。
见店内还算干净,施闻钦找了一个沙发椅,优雅坐下。
收银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我很贵,也很难搞”气息的施闻钦,然后凑到江羽秋身旁。
收银小声说,“哥,你要不要给这位……有钱哥,做一杯店里的新品奶茶?反正店长不在,给他免费做一杯。”
江羽秋掀眸瞥向施闻钦。
施闻钦长腿叠在一起,手腕放在沙发扶手,下巴微抬,脸向左侧偏了一点,露出清晰的下颌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什么杂志封面。
察觉到江羽秋的目光,施闻钦迅速看过来。
江羽秋只跟他对视了两秒,收回目光,对收银说,“你说话可以直接点。”
收银:?
江羽秋:“没关系,可以直说他是装逼犯。”
收银:……
哥,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看到江羽秋跟收银靠得很近,施闻钦眉头深深拢起,又把脸往左边侧了侧,抬起右耳,听他俩说话。
收银偷笑了一下,又问了江羽秋一遍,施闻钦喝不喝奶茶,要不要给他送一杯。
江羽秋:“不用,他不爱喝甜的。”
收银:“哦~~”
江羽秋看了一眼怪腔怪调的收银,收银回以公式化的微笑。
见江羽秋跟别人挤眉弄眼、语笑喧哗、不成体统,施闻钦出声制止他在公众场合的不恰当行为——
“江羽秋!”
“怎么了?”
江羽秋看过来,面容被头顶的暖灯润出一种失焦的朦胧美感,施闻钦心里那点焦躁慢慢消散,觉得江羽秋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要比跟别人说话更为温和,也更有耐心。
施闻钦大度地原谅江羽秋刚才的嬉笑喧哗。
他急中生智换了一个话题,问江羽秋:“几点了?”
江羽秋看了一眼时间,告诉给施闻钦,又顺口提了一句,“这儿有薄荷糖,吃吗?”
施闻钦是不想吃的,虽然劣质的薄荷盖住了糖精的味道,但他还是能尝出来。
江羽秋一直望着他,一副很想他吃的样子,施闻钦起身拿了一颗。
剥开包装袋,施闻钦自己吃了半块薄荷糖,剩下半块喂给了江羽秋。
江羽秋低头做奶茶,唇边突然顶了一个硬东西,尝到一点点麻酥酥的甜味,江羽秋下意识用舌头卷了进来,还不小心舔到了施闻钦的手指。
指尖感受到一点湿意,施闻钦眼睛微睁,触电似的猛地抽回手。
江羽秋还以为施闻钦没吃,吐槽他:“你不吃薄荷糖,干什么打开它?”
舌尖顶了顶糖,发现是半颗,江羽秋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精。”
哪有人吃半颗糖的,又不是小孩子,还搞分享那套。
施闻钦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因此没反驳江羽秋麻烦精的评价。
收银看看江羽秋,又看看施闻钦,内心发出:哇偶~~
完成所有订单,店长大手一挥,“下班。”
江羽秋去更衣室换衣服,收银神神秘秘走进来。
看见收银嘴角弯成鱼钩的表情,江羽秋顿感不妙。
“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收银双眼放光,“你到底是豪门流落在外的真少爷,还是太子爷微服私访,体验民间疾苦来了?”
江羽秋:……
收银:“哥,你说吧,我承受得住,不仇富是我最大的美德!”
江羽秋拍了拍收银的肩膀,“少看点小说吧,真的。”
收银:嘤~~
江羽秋穿上自己的外套,离开了更衣间。
收银狗狗祟祟跟在江羽秋身后,想看看外面那个有钱哥开了什么豪车来接江羽秋。
等走出店名,看到眼前的画面,收银大为震撼。
欸?不是……
施闻钦骑着一辆自行车,而江羽秋熟练地坐到后面。
收银满脑袋问号,这是什么豪门新型恋爱?
好环保!
环保霸总.施闻钦载着江羽秋,拐进那条他俩相遇的小巷。
江羽秋这才想起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
施闻钦呼吸微窒,几秒钟后才说,“你拿奶茶……回来,上面有名字。”
江羽秋告诉过施闻钦自己在奶茶店工作,但没说具体在哪家奶茶店。
江羽秋点了一下头,随后觉得不对劲,“我们这是加盟店,全市几十家店呢,你怎么知道是这家店?”
施闻钦眼睛闪烁了两下,没有说话。
江羽秋自问自答:“是不是因为我在这个巷子捡到你,所以你判断我在附近的奶茶店工作?”
他记得施闻钦记忆力很强,既然能从医院找到出租屋,那从出租屋找到奶茶店,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施闻钦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是跟踪过江羽秋,在江羽秋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带他回出租屋那天。
江羽秋说要去上班,施闻钦因为刚被他丢掉过一次,怕他骗自己,就偷偷跟着他去上班。
确定江羽秋没有说谎,真的在奶茶店工作,施闻钦自己才回来了。
江羽秋的思维完全跑偏了,在自行车后座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猛地发现了一个华点。
“你发现没?你的侦察能力很强,对方向、路线什么的很敏感。”
什么职业这两种属性很强?
江羽秋继续发散思维,甚至设想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方向。
他抓住施闻钦的胳膊,凑到施闻钦耳边,压低声音说:“你说你会不会是卧底?潜伏在反派身边,然后找到了对方什么至关重要的证据,被对方追杀?”
施闻钦感觉耳边好像有小蚂蚁在钻,麻酥酥的,但又不是那种难受的感觉。
他一只手掌着车把,另一只手推了推江羽秋。
可能是江羽秋抓得太紧,施闻钦没有推动,只能任由他摸自己。
江羽秋脑子已经把施闻钦如何打入反派内部,如何在险象环生的反派窝里生存,最后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构思完成了。
就施闻钦这个长相,估计是被反派的女儿看上了……
不对,这是耽美文。
施闻钦被反派的儿子看上,这个儿子是一个恋爱脑,迷恋施闻钦迷恋的不行,还把家里的逃生密道告诉了施闻钦。
江羽秋马上就要编出一本书的情节了,视线往施闻钦身上一扫。
创作欲望瞬间冷却。
就施闻钦这个矫情怪,怎么可能是卧底!
江羽秋抽回了手,并且嘱咐,“你挑着好路,别走坑坑洼洼的地方。”
施闻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抿了抿嘴,什么也没有说。
施闻钦出院已经半个多月,记忆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还结巴着。
江羽秋回到出租屋问施闻钦:“你最近还头疼吗?”
施闻钦说:“偶尔。”
白天江羽秋从来没见他说过自己头疼,问道:“晚上疼?”
施闻钦如实说,“白天也会。”
江羽秋声音提高一度:“那你怎么不说?”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能忍。”
江羽秋一听火气都要蹿出来了:“这忍什么!平时一点小事唠叨个没完,生病这么大的事,你倒是闷着不说了。”
虽然挨了骂,但施闻钦没有过去挨训的不服,望着江羽秋一张一合的嘴,心口热麻麻的。
江羽秋想了一下说,“等我这个月发工资吧,到时候带你去医院复查一下。”
施闻钦闻言很轻地说,“不是没钱?”
江羽秋掷地有声:“就算一分钱都没有,也不能省去医院看病这项开支!”
施闻钦恢复记忆是头等大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
这下施闻钦终于肯定了,江羽秋喜欢他,还有可能是一见钟情。
施闻钦维持着镇定,虽然江羽秋已经明确表达对自己的喜欢,但他不是那种随便,又不矜持的人,不能在江羽秋表露心意后,就立刻给他回应,那样他也不会珍惜的。
施闻钦觉得自己应该被好好珍惜,也值得被好好珍惜。
敲定好带施闻钦复查这件事,江羽秋转身去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