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孤零零”的施闻钦,江羽秋忽然意兴阑珊,没了一点放声高歌的心情。
江羽秋跟身旁的人说了一句要走,对方不可思议看着他。
江羽秋没有过多解释,放下手里的话筒,带施闻钦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身后有人叫他,江羽秋只是挥了挥手,并没有回头。
他们并肩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一个鬼哭狼嚎的包厢时,施闻钦牵住了他的手。
那一刻,所有噪音远离了江羽秋,耳边变得很静很静,内心充斥着一种安定的平和。
回到住的酒店,施闻钦迫不及待洗去江羽秋身上那些杂乱的气味。
他将江羽秋的衣服脱掉,拉着人走到花洒下面,亲着江羽秋柔软的嘴唇,尝到了一点酒气。
施闻钦很不满地说:“我不喜欢你喝酒。”
江羽秋任由施闻钦亲着,说话的声音都显得很含糊:“现在是我考察你,还轮到你对我不满了?”
施闻钦仍旧絮絮叨叨地抱怨:“你今天吃了太多垃圾食品。”
吃完海鲜又喝酒,凉的跟热的也一块吃了很多,这很伤身。
江羽秋哼唧了一下,拖着尾音说:“……我又没有想过长命百岁。”
施闻钦放开江羽秋的嘴唇,很认真地说:“你要长命百岁。”
江羽秋:“我没那个志气,我活到六十岁就可以了,顶多到七十。”
施闻钦垂眸看着江羽秋,像是在确定他这番话的认真程度。
见江羽秋眸底澄澈坦然,仿佛真觉得自己的寿命最多到六七十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施闻钦喉咙动了动,“你不愿意跟我长命百岁,白头到老?”
江羽秋掷地有声:“不愿意!”
如果吃个冰激凌都要被管着,那江羽秋宁可只活到六十岁。
施闻钦抿了几秒钟的嘴,眼睛里有明显的挣扎,好像在下某种重要的决定。
好半天后,施闻钦低声开口:“好吧,那我也少活三四十年。”
江羽秋惊奇:“你还真想活到一百岁?”
施闻钦语气自信:“我在这个世界多活一年,就可以为社会贡献一年。”
江羽秋沉默了,虽然真的真的很想翻白眼,但施闻钦好像也没有说错,他确实对社会有贡献。
江羽秋闭了一下眼:“那你还是长命百岁,好好为社会服务吧。”
施闻钦望着江羽秋:“我不想三、四十年的人生里没有你。”
施闻钦说话的语气极为认真,江羽秋的心不由漏跳一拍,明明施闻钦关了花洒,江羽秋耳边还是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好吧,看在施闻钦这么爱他的份上,江羽秋大方地给施闻钦加了一万分。
江羽秋仰头把唇印在施闻钦耳边,开口说——
“你设计婚礼邀请函,那句‘我被施闻钦逼婚了’改成‘江羽秋愿意’。”
第56章
江羽秋没来得及向法院起诉江国民非法侵占,仅仅只是让律师找到江家,怕事情闹大会影响自己的工作,江建同意归还原主父母的赔偿金跟房子。
在施闻钦跟律师的陪同下,江羽秋又回了基临一趟,办了房产过户的手续。
江建应该是告诫过江国民,不要跟江羽秋起争执,毕竟现在江羽秋跟过去不一样,不像小时候那么好拿捏。
办理过户手续那天,江国民全程阴着一张脸。
过完两套房产,江羽秋要走时,江国民再也忍不住,在江羽秋身后啐了一声:“以后别再进我们江家的门,死了也不能葬进祖坟。”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拿耀祖那套威胁人?
江羽秋笑了,回头对江国民说:“我爸是嫡长子,我是嫡长嫡孙,你一个次子还想管我这个嫡长孙,谁给你的胆子!”
“罚你剔除江姓,死后不准埋进江家祖坟,而且永远不得姓江!”
江国民气的眼睛鼓涨了两下:“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江羽秋言简意赅:“我是说,老登,你哪位,还想管小爷我?”
江国民急促喘息,朝江羽秋冲了两步,但是被江建拦住了。
“爸,你别闹了。”江建加重语气,眼睛也带着警告。
他虽然不知道江羽秋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但认出了江羽秋身边的律师,这可是红圈资深律师,不是一般人能请出山的。
江建不愿得罪江羽秋,挤出一个笑容对他说:“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解不开的仇。”
江羽秋懒得搭理江建,故意在江国民面前,举起手里的房产证,放在嘴边吹了两下。
成功看见江国民气得发抖,江羽秋潇洒离去。
回去的路上,见江羽秋盯着房本一直笑眯眯,施闻钦问他:“你很喜欢房子?”
江羽秋利落地合上崭新的红本本,“还行,只是不想恶人的生活过太好。”
就算他不住这两套房子,就算把房子捐出去,也不能便宜江国民跟江建!
施闻钦没有说话。
江羽秋觉得不对劲,转头去看施闻钦,目光充斥着怀疑:“你该不会像买跑车那样,给我买一堆房子吧?”
施闻钦说:“不用买,我本身就有很多房产。”
江羽秋:……万恶的资本家!
施闻钦问江羽秋:“你要吗?”
江羽秋没做一秒的犹豫:“当然要!”
当天晚上施闻钦就将名下的资产整理了一份给江羽秋。
江羽秋看着那叠文件,一目十行地看过去,淡然道:“不错,还可以。”
施闻钦并不是一个喜欢炫富的人,但江羽秋这个评价让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默默走出了房间。
江羽秋不是学金融的,有些资产看的也不是很懂,很肤浅地数了数施闻钦名下的房产。
施闻钦刚走没多久,江羽秋就接到了施遇的电话。
江羽秋挑了一下眉,不怪他惊讶,主要是平时施遇见到他恨不能离百八十丈远,今天怎么会主动联系他?
江羽秋接通了电话,“有事?”
施遇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生疏又不失礼貌地说:“听说你要跟我哥结婚?”
江羽秋翻着施闻钦资产目录,随口跟施遇开了一句玩笑:“怎么,你要反对?”
“……”
施遇吸了一口气:“好吧,我就直说了。我那个哥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个纨绔的不能再纨绔的二代,不像我哥,英武伟岸、智慧非凡,是个实干到不能再实干的卓越企业家!”
江羽秋觉得施遇这通彩虹屁莫名其妙的,眉头挑上去一点,余光不经意瞥过门口。
虚掩的房门外有一双窥探的眼睛,让江羽秋联想到邪恶银渐层扒门,探头窥视的表情包。
江羽秋假装没发现,跟施遇通话的声音大了一点:“实干企业家又怎么样?”
施遇用一种透支体力的虚无感望天,语调却是积极上扬的。
“实干家当然要比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好,每一分的资产都是自己脚踏实地得到的,应该被予以尊重、赞扬。”
这话听着就很施闻钦。
江羽秋忍耐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哦,是吗?”
施遇无比坚定:“是的。”
江羽秋瞄了一眼门口,戳穿道:“这话是施闻钦让你说的吗?”
他话音刚落,门口那道黑影咻地缩了回去。
施遇不自觉点头,嘴上却否认:“当然不是,我哥怎么会让我跟你说这种话?他那么低调内敛,从来不张扬的人,怎么会让我特意告诉你这些呢?”
江羽秋起身:“那他这么低调内敛的人,会让你告诉我哪些事?”
这倒是把施遇问住了:“这个嘛……”
江羽秋讲着电话走向门口,将藏在门外的人拽了进来:“既然你回答不出来,那我去问能答上来的人。”
施闻钦僵着身体,手被江羽秋扣住,只能被迫跟在江羽秋身后进了房间。
施遇不知道江羽秋要干什么,一时没敢回话。
江羽秋跟施遇说了一句“挂了”,然后掐断这通电话,转身去看呆若木鸡的施闻钦。
“说吧。”江羽秋冲他点了一下头:“你想通过施遇告诉我什么?”
施闻钦眼神闪避,把头偏到一旁。
江羽秋摁住施闻钦的脑袋,强行把他的脸扭向自己,“看着我说!”
施闻钦很叛逆,眼珠在眼眶里上下左右溜达了一圈,才在江羽秋的注视下,将目光放到江羽秋身上。
好半天,施闻钦不情不愿地说出自己的心理话:“你都没有那样夸过我。”
江羽秋:“夸过什么?夸你有钱?”
施闻钦“嗯”了一声。
江羽秋觉得好笑:“这算什么夸奖!”
在施闻钦眼里这是算的,资产是能力的一部分体现,江羽秋夸别人有钱,就相当于夸这个人有能力。
所以施闻钦不能接受,江羽秋那句“不错,还可以”的评价,好像他不如别人有能力。
江羽秋敲了敲施闻钦的脑袋:“你这里到底装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心思!”
施闻钦高抬下巴,很是不屈地看着江羽秋,坚持捍卫自己的观点。
见施闻钦这么在乎,江羽秋说道:“就算你没钱,我当初也……”
如果施闻钦没有钱,江羽秋肯定不会捡他回家,只会打电话报警。
江羽秋话锋一转:“我看上你又不是因为你有钱。”
捡施闻钦是为了钱,看上他不是为了钱。
施闻钦被江羽秋这番话哄好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低声说:“我的钱都是自己赚的。”
江羽秋真是要受不了施闻钦,拽过他的衣领,然后拉下来,亲了过去。
施闻钦的手臂立刻揽住江羽秋,不断加深这个吻。
江羽秋闭着眼睛,施闻钦沿着他的嘴角,一路吻到他的耳垂,嘴里还不停叫他的名字,声音像是含了一口蜜似的黏腻。
江羽秋被施闻钦烦得不行,抬手在施闻钦的脑袋撸了一把,开口说:“你是最棒的,你天下最棒,行不行?”
施闻钦心满意足,拱在江羽秋颈窝,“你知道这件事就好。”
江羽秋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没出口怼施闻钦。
施闻钦咬住江羽秋喉结,解下他一颗扣子……
开学季,江羽秋忙着上学,婚礼的事由施闻钦全权筹办,日期定在十月份。
江羽秋穿书之前就是大学生,因此适应良好,很快就交到了新朋友。
方明琅考得也不错,方妈妈还邀请江羽秋跟施闻钦吃饭,感谢他俩为方明琅补习功课。
听说江羽秋考上了京大,方妈妈给江羽秋包了一个大红包,要方明琅好好向江羽秋学习。
方明琅不思进取道:“徒弟永远不可能超过师父,所以妈,你也别羡慕秋子哥了。与其临渊羡鱼,不如放弃吃鱼”
方妈妈说不过方明琅,伸手在她背上打了一下。
方明琅笑嘻嘻说:“不疼。”
方妈妈笑骂了一句:“都大学生了还没个正行,你向羽秋跟闻钦学学,话少沉稳。”
“向我学习就行了,至于……”江羽秋揶揄看了一眼施闻钦:“不学也罢。”
施闻钦原来话少,那是因为他结巴,不愿意在外面暴露这个缺点,所以才话少的。
施闻钦看出江羽秋未尽之言,在江羽秋手心捏了一下,然后对方妈妈说:“我们十月份要结婚。”
方妈妈很是吃惊,接过了施闻钦递来的请柬。
打开请柬,江羽秋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愿意。”
方妈妈跟方明琅皆是一愣,方明琅最先反应过来,拿过请柬合起来,打开,江羽秋那句“我愿意”不断响起。
施闻钦骄傲挺胸,江羽秋社死闭眼。
当初他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施闻钦真的把这句话弄到请柬上。
方妈妈忍俊不禁:“挺好的,到时候我一定去”
江羽秋回以礼貌微笑。
每一个收到请柬的人,都是方妈妈这个反应,尤其是收银。
她的反应比方明琅还要夸张,一连听了好几遍江羽秋说“我愿意”,腰都要笑弯了。
见江羽秋无语地看着她,收银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真是别开生面的婚礼请帖,可以,很强。”
江羽秋:……
神奇的是,江羽秋社死着社死着居然也习惯了。
9月28号那天,江羽秋跟施闻钦去民政局领证。
领证之前,江羽秋签了一大堆文件,施闻钦的律师怎么说,江羽秋就怎么签。
9月28号,他俩是第一个走进民政局的情侣。
江羽秋跟施闻钦穿着同款样式的衬衫,按照流程申请、审核、登记。
民政局工作人员在红色的本子重重扣下章那瞬,江羽秋与施闻钦成为合法夫夫。
施闻钦握住江羽秋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肉,一路传递到江羽秋的心口,心脏每一下的跳动都好像沾着施闻钦的温度。
工作人员将结婚证递过来,“恭喜二位,新婚快乐。”
江羽秋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施闻钦打开结婚证,看了一眼合照里的江羽秋,低声说:“很好看。”
江羽秋嘴唇翘起一角:“你也很帅。”
虽然江羽秋只是陈述了一件实事,但施闻钦还是为江羽秋看中他的皮相而高兴。
他们牵着手走出民政局。
初秋的艳阳暖烘烘落在江羽秋、施闻钦身上,好像浇了一层灿金的蜜,随着呼吸灌进他们的喉口,泛着甜滋滋的味道。
回到家,施闻钦难得发了一个朋友圈,把他跟江羽秋的结婚证照发了上去。
没几分钟就收获了很多点赞,施闻钦捧着手机要江羽秋看,得意地说:“这么多人祝福我们。”
江羽秋应和道:“说明我们很般配,郎才遇见了郎财。”
施闻钦闻言关注起点赞数量,每隔一个小时都要给江羽秋报一次数。
江羽秋从积极回应,到无语,再到额角青筋直跳:“不要再报了!”
施闻钦把头偏过去:哼!
领证是阳历的9月28号,婚礼是阴历的9月28。
江羽秋问过施闻钦,为什么认定了9月28,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施闻钦先从天气原因解释,十月份既不冷又不热。然后从数字本身解释,江羽秋捡到施闻钦那天是阴历9月29。
928,就爱吧。
施闻钦在“就爱吧”的隔天遇见江羽秋,这暗示他们的结合是上天注定。
最重要的是他俩金婚那年,阴历的9月29是10月23号。
今年的10月23号,是阴历9月28,也就是结婚的日子。
施闻钦望着江羽秋,那双眼睛充满温情:“我们金婚那年,结婚纪念日是我们相遇的日子。”
“……”
江羽秋不知道施闻钦算了多久,才弄出这么一个复杂的结婚日子。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很土味,但江羽秋包容了施闻钦的土味。
“反正我没听懂,我也不想一点点去捋,你记得就好,到时候提醒我。”
施闻钦低头,眉心抵在江羽秋额头,鼻尖蹭了一下江羽秋,很轻地“嗯”了一声。
婚礼那天,江羽秋邀请了方明琅一家人、奶茶店的收银,还有几个关系很好的同学,以及周子延跟他妹妹。
施闻钦把婚礼会场布置得非常夸张,让一向不怯场的江羽秋有了几分紧张。
同性结婚不会像异性那样,新娘由父亲挽着走进会场。
江羽秋不是新娘,也不需要人挽着,他从长长的拱形鲜花门走进会场,施闻钦出现在另一侧的入场口。
看着穿着白色西装的江羽秋,头顶的灯光在他的黑发上打下漂亮的光圈,眉梢眼角都落着细碎的光斑,让施闻钦很想舔掉。
施闻钦大步朝江羽秋走过去,然后握住江羽秋的手,手指滑入他的指缝。
江羽秋那颗起起伏伏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在婚礼司仪问他是否愿意跟施闻钦成为伴侣时,江羽秋听见自己说:“我愿意。”
江羽秋说完后,明显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些。
婚礼司仪看向施闻钦:“那么施闻钦先生,你是否愿意跟江羽秋先生成为伴侣?”
施闻钦凝视着江羽秋,“我愿意。”
司仪不知道说了什么,会场里的人开始鼓掌。
江羽秋所有感官都放在施闻钦身上,他看见施闻钦俯下身,脸停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那双望过来的眼睛含着脉脉温情。
然后,施闻钦轻轻地碰上了江羽秋的唇。
那一刻,他们的心跳好像也重叠在一起。
除了心跳,还有人生。
在江羽秋捡到施闻钦的那天,完全没有想过他们的人生会牢牢绑在一起。
但江羽秋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