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印寒油盐不进,气得明月锋把他推到一边,裹紧浴巾背对他蜷成一团。
卧室顶灯悄然熄灭,窗外蝉鸣声声,寂静祥和。
明月锋做了个可怕又搞笑的梦,他梦见印寒将自己啃成骨架,牵着骨头架子的他去民政局领证。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是个女巫,嗷嗷叫着拿榔头把自己敲散,印寒一边哭一边捡骨头。
早上八点,明月锋隐约感觉身边悉悉索索的小动作,他呢喃道:“寒寒,别烦我。”说完便迷迷糊糊陷入浅眠。
…………
“明月。”印寒凑过来亲吻明月锋汗湿的鬓角,却被对方恼火地推远。
第109章 明月为你停留
自明月锋亲口承认爱他,印寒的状态从应激降格为平缓,他仍然焦虑,但至少愿意给明月锋提供一条内裤和一套家居服,日常活动由没完没了地围着明月锋打转,变成边改论文边看明月锋平息怒火。
“这东西什么时候给我解开。”明月锋晃一晃手腕上的链条,长时间的伏案办公磨得他手腕泛红,印寒趁他睡觉的时候给手环加了一层柔软的皮革,让这玩意儿看起来更像个情趣用品。
印寒挨着明月锋落座,膝盖碰膝盖,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应该是在批改学生们交上来的期末作业。逻辑拙劣、漏洞百出的论文看得他眉头打结,看一篇,就要靠在明月锋肩头休息一会儿,舒缓情绪。如果不是受法律限制,他非要把这群胡编乱造的家伙杀光。
“喂。”明月锋动动肩膀,偏头看印寒冒黑气的脑壳,忍俊不禁,“咋了这是,谁气你了?”
印寒将电脑往小伙伴的方向偏了偏,说:“我这一年在给空气上课。”
电脑屏幕上的论文满是标红的批阅框,开头两段印寒还在认真标记【去看书,第5页到第7页】、【这两句话之间没有逻辑关系】、【词义混淆】,后面的段落只剩下成片的标红,批注框被愤怒的印寒吃进了肚子里。
“全班的作业都是这样吗?”明月锋好笑地揉揉卷毛,熟悉的批阅场景唤起他大学毕业赶论文时的痛苦回忆,他心虚地摸摸鼻尖,“我上学时候绩点全班倒数,作业也是糊弄,比他好不到哪去。”
印寒咬一口昔日坏学生的耳垂作为惩罚,给文档打个【挂科】的标记,点开下一篇。
“你还没说呢,什么时候解开。”明月锋追问。
“不解开。”印寒说。
“不解开?!”明月锋抬高声音,“怎么个意思啊,我一辈子出不了门,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你搁这养猪呢?”
“解开你会跑。”印寒说。
“你怎么不把我拷你身上。”明月锋阴阳怪气,“你走哪都带着我,你把我栓裤腰带上。”
“非执法机关人员不得佩戴手铐。”印寒说。
“呦,这时候懂法了。”明月锋地把卷毛揉成鸟窝,呲牙咧嘴地威胁小伙伴,“你这是非法拘禁。”
“那你报警。”印寒眉眼含笑,合上令他心烦的笔记本,凑过来亲一下虚张声势的明月锋,问,“中午想吃什么,我下楼买菜。”
摆脱困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吃饭和生气之间,明月锋明智地选择吃饭,他说:“想吃土豆炖鸡,和炸虾仁。”
“好的。”印寒换上外出的衣物,路过沙发抱住明月锋的脑袋,细细从眉眼吻到嘴唇,固执地与小伙伴十指相扣,指腹摩挲银链。病态的占有欲被完全满足使他变得温和无害,仿佛从蓄势待发的猛兽转化为吃饱喝足晒太阳的家猫。
明月锋感受得到印寒心态的变化,他眼中神色复杂,既心疼又无奈,轻声说:“去吧,我在这等你。”
月亮愿意等他。
印寒心下窃喜,忍不住在发小颈窝留下两颗小小的牙印,他的欢喜溢出胸腔,需要破坏点什么来抒发快乐。
明月锋“嘶”了一声,一连几天印寒都没有频繁的咬他,皮肤上的痕迹逐渐愈合,麻木的神经松弛,突如其来地啃咬令他打了个激灵。
“我走了。”印寒见好就收,换鞋开门,留下一句尾音上扬的“等我回来”,就消失在楼梯口。
明月锋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眉眼舒展。虽手腕绑缚,不得自由,但这一方小屋偏居一隅、无人知晓,带给他无上的安全感,使他卸下背负多年的深重枷锁,去享受纯然轻巧的爱情。
这本是世上每个父母双全的孩子应得的东西。
在明月锋身上却是梦寐以求。
也许他可以不那么在乎道德,但他在乎楚悠和印诚久。他怀疑爱情,认为它是多巴胺作怪的附加产物,惊鸿一现,不值一提,他盲目信任亲情,像溺水的旅人攥紧岸边纤弱的稻草,企图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可印寒十年如一日的爱他,身体力行地向他展示,惊鸿一现可以是一秒,也可以持续数十年。
最让他痛苦的是,他同样爱着印寒。
爱情向外表现为敏感的悸动、诚挚的奉献、无限的包容,向内则为切割灵魂的钝刀,他越想要给偏执的发小一个教训,伤害便百倍反扑于他。印寒是个死脑筋,他也不遑多让。
爱情一向自私,有时明月锋也会怪罪父母走得太早,怪罪楚悠和印诚久对他太好,倘若他的生活有一丝裂缝,完美的玻璃墙倾泻出微弱的黑暗,都将成为他宣泄情绪的理由。
可他的生活恰好立在悲惨和幸福的中间点,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明月锋合上电脑,他已无心工作,只单纯地期盼着印寒回来做饭。
其实这样的生活挺不错,无忧无虑,柴米油盐,偶尔无伤大雅的吵嘴,更多的是拥抱和依偎。明月锋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链条随他的手腕摆动晃来晃去,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男人,一条内裤和一套睡衣,足以俘获他的心。
上年头的液晶电视,造型敦实,杵在枣木色的电视柜上,电视侧边的插头连着一个古早的DVD机。这引起了明月锋的兴趣,他仅在小时候见过碟片放映机,3G网架设后,视频都通过网络传播,除了古典爱好者收藏,DVD机便退出了大众的视线。
明月锋站起身,扶着银链上的圆环通过扶手的连接处,来到电视机前,蹲下,拉开DVD机下方的抽屉,露出一沓花花绿绿的碟片。
是房东的东西还是印寒的?明月锋好奇地抽出一张,翻来覆去地找介绍,碟片包装上写着《2002流行歌曲一百首》,打开包装,碟片上写着【2021-02 英】。两个日期明显对不上,但【英】这个字眼让他产生了某些不太合适的联想。
明月锋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他把碟片放进DVD机,电光石火间便确认这是印寒的东西。
毕竟脑梗老太太不会公然在电视上看两个裸男妖精打架。
“印寒!!!”
一手提着一兜菜上楼的印寒灵敏地捕捉到明月锋的召唤,他应道:“我回来了。”开门便看见明月锋站在电视前,面色复杂地指着电视柜抽屉里的一沓碟片。
“这些东西哪来的?”明月锋问。
“啊,你看到了。”印寒不仅不害臊,还兴奋地问,“好看吗?”
“???”明月锋瞪大眼睛,“俩大老爷们滚床单有什么好看的!”
“我找的学习资料。”印寒大大方方地说,他打开冰箱门,将蔬菜放进冷藏层,“我觉得你也有必要学习一下,我们早晚会走到那一步。”
明月锋:“……”
明月锋:“我没想过你提起这个话题的口吻像开一个新课题。”他关掉电视,抱臂问:“你觉得我去英国待的两年,除了做生意什么都不知道?”
印寒抿唇,整个人气势陡然跌落,像是又掉入臆想的深渊:“你见过?你在哪见过这么细致的场景?谁陪你见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明月锋再不开口,他的发小就要黑化成跨国雇佣兵了,“英国有性科普教育,我面嫩,去大学考察的时候接过传单,上面讲得挺清楚。”
“哦。”印寒垂下头,连带着肩膀一起塌下,他头一回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冰箱里,“我是笨蛋。”
从小到大受尽天才、学霸、学神头衔的印寒第一次承认自己是笨蛋,好笑又可怜,明月锋走过去,轻轻抱住印寒的肩膀,像小时候一样拍拍对方的脊背,亲亲脸颊,说:“也没有很笨。”
第110章 不是笨蛋
婚礼上准女婿失踪已让陈芝瑶焦头烂额,其后紧接的女儿离家出走更让她心力交瘁。顺风顺水大半辈子的陈总哪里经受过如此打击,靠在丈夫肩头委屈地抹眼泪。
边楠疼惜妻子,哄孩子一般低声说话:“回家吧,回家我给你做饭,瑶瑶想吃什么?”他总是这样,给予陈芝瑶百分百的情绪价值,像遮风避雨的港湾,为走南闯北的女强人提供一个温暖的巢穴。
“我错了吗?”陈芝瑶抱紧边楠,委屈至极,“我只是想要珦珦找一个像你一样的男人。”
“珦珦有她自己的想法。”边楠说,“我刚遇到你的时候,你还以为我是个骗子呢。”边楠性格温软,与世代从商的边家格格不入,除了一个“边”姓,他什么都没从边家继承。当年他弃商从文,独自背包去云南采风,认识了口齿伶俐、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卖瓜小贩,陈芝瑶。
陈芝瑶是瓜农的女儿,大学暑假回来帮父母卖瓜,她见边楠相貌白净,举止文雅,专门挑选小摊上最圆最大的西瓜递给边楠。边楠家境富贵,根本不会挑瓜,姑娘给他拿哪个,他就要哪个。八十年代刚刚开放市场贸易,一块西瓜一角钱,边楠每次来都拿一整个,吃不完就送给陈芝瑶。
陈芝瑶收了瓜,觉得边楠个头虽高,但瘦弱,脑子也不大好使,傻乎乎的,便格外照顾他。边楠再来买瓜,掏出一块钱,陈芝瑶只给他一块瓜,嘴里振振有词:“一毛钱一块瓜,你给我一块,我包你十天的西瓜。”
一来一回,两人熟稔起来,边楠说自己在家写书,陈芝瑶上的师范本科,顿时来了兴趣,嚷嚷着要看。这一看,就是三十多年。
陈芝瑶凭借敏锐的商业嗅觉、灵光的经济头脑,以及边楠的家庭关系,一步步从无垠服装的销售员,爬到了总经理的位置,生活愈加富裕繁荣,她也渐渐忘记了路边那个卖瓜的乡村女孩。
所有人见到她都羡慕她嫁了个好男人,边楠姓边,虽然没什么商业天赋,单单这个姓,就抹杀了陈芝瑶毕生的努力,让她也将自己的成就归功于运气,归功于嫁了个姓边的男人,归功于边楠。
她觉得边珦既然姓边,就不该浪费这个姓氏,找一个更加富贵的男人,强强联合,更上一层楼。她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边楠,如果她姓谢、姓齐、姓池、姓曹,说不定能去无垠北京总部拼上一拼。
贪欲无边无际,她将希望投射到边珦身上。边珦姓边,虽是旁系,找一个青年才俊,突破现有阶层,不在话下。身家过亿的年轻企业家明月锋,恰好满足了陈芝瑶苛刻的条件。
父母双亡,没有负担;年轻帅气,带出去有面子;创业成功,有一定的财富积累;有所求,好拿捏。
她提出孩子随母姓的要求,明月锋毫不犹豫点头同意,更是提升了陈芝瑶的满意度。
这样的好姑爷,天上地下独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着,陈芝瑶忙不迭答应下来,生怕外边冒出来个小妖精把明月锋拐跑了。
然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姑爷杳无音信,闺女离家出走,不是每个男人都像边楠一样温柔体贴,不是每个女人都像陈芝瑶一样吉星高照。
可真的只是幸运吗?
年过半百的陈芝瑶捂住脸颊,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姑娘,她忘记了三十二年前的炎炎夏季,坐在马路边和白净青年分吃半个西瓜的双马尾女孩,不是因为边楠姓边而对他巧笑嫣然,仅仅是因为西瓜和青年的微笑一般甜蜜。
即使边楠不姓边,他们仍然会凭着一腔热血,打拼出幸福的生活。
“我妈根本就不懂。”边珦面对最好的朋友,边流泪边抱怨,“我妈觉得我爸特别特别特别好,我也要找一个男人才能过得好。”
“我真的要崩溃了。”边珦扶着闺蜜的肩膀嚎啕大哭。
“额,所以,明月锋对你不好?”孙羽花试图理解边珦的痛苦。
“他是我雇来的!”边珦抬高声音,“他是个演员加商人!”
“演员,他演过什么?”孙羽花着实理解不了边珦的比喻。
边珦崩溃了,掀开被子把笨蛋闺蜜塞进去,囫囵盖住,说:“那是个形容!不是职业!”
“哦哦哦。”孙羽花的声音从被子下方传来,憋闷且怯生生,“珦珦,我过生日我爸送了一艘游艇,你要不要出海玩?”
于是两个白富美丢掉烦恼,带着孙大小姐的两只金毛犬,去海边快乐地度假十天。最后一天的傍晚,孙羽花和边珦一人抱着一条狗,躺在沙滩椅上看夕阳,边珦赖洋洋地说:“花花,你爸催你结婚吗?”
“不催呀。”孙羽花拖长声音说,“我小妈年纪比我还小嘞。”
“真不明白那些女人为什么愿意耗费自己的青春陪老男人。”边珦郁闷地揉搓金毛犬的方片耳朵。
“有的人喜欢一步一个脚印,有的人喜欢走捷径。”孙羽花说,“如果我爸没有钱,说不定我也会找一个有钱的老头养我。”她喝一口鸡尾酒,眼尾飞红,她偏头朝边珦熟练地撒娇,“不过珦珦这么独立,肯定会养我的吧。”
“养你个鬼,滚出去洗盘子。”边珦说。
“嘁。”孙羽花咬着吸管,疲懒地说,“我的小妈们是纯粹的投机主义者,你是实干派,你妈妈在这两者之间摇摆。没有谁对谁错,投机也好,实干也罢,最终目的不就是搞钱嘛。”
“你倒是通透。”边珦伸个懒腰,“我只想舒舒服服过我的小日子。不过,你不怕你那些小妈们生一堆弟弟妹妹,分你的钱啊?”
“老孙精明着呢。”孙羽花说,“他想要就生呗,我没意见,这么多年还不是没动静。”她纤长的手指拿下墨镜,望着辽阔的大海和漫天的晚霞,“反正他再怎么折腾,我妈也管不着他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边珦叹气,摸出手机给陈芝瑶打去电话:“妈。”
不同于边珦的家庭伦理剧,明月锋正在适应印寒展现出的另一面——对方变得十分弱势。印寒通常是坚硬冷漠的,像一块亘古不变的顽石,少言寡语、聪慧强势,不知受了哪方面启发,他走向了另一条奇奇怪怪的实验路径,这让明月锋丈二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明月锋看向钻进怀里的印寒,浓密柔软的卷发像丛生的海草擦过下巴,印寒烦闷地说:“不想改论文。”
“你不是看完一遍了吗?”明月锋摸摸怀里闹别扭的脑袋,“还需要做什么?”
“打分。”印寒说,“我不想做,你帮我。”
“我不会啊。”明月锋哭笑不得,“学生做作业痛苦就算了,你个当老师的,怎么也这么痛苦。”
“因为我是笨蛋。”印寒说。他觉得这两个字对付明月锋太好用了,至少现在,明月锋抖着肩膀笑得开怀:“瞎说什么呢,你要是笨蛋,你能把我绑在这里吗。”
明月锋将赖在怀里的印寒挖出来,说:“电脑拿给我看下,咱俩商量商量。”
印寒打开笔记本,推给明月锋看:“学院要求挂科率不超过百分之二十。”
“你上次挂了多少?”明月锋问。
“三分之一。”印寒说。
“……”明月锋咽下一口唾沫,“幸亏我上学的时候,你不是我老师。”他拿出一张纸算数,简单算了一下比例,“你们办公室的老师挂科率怎么样?”
“他们维持在百分之十。”印寒说。
“那你也跟他们一样呗。”明月锋说,“你教八个班,三百零五人,最多挂三十个人。”
印寒皱眉:“有些人的作业,我不想给他们及格。”
“你这样想,这一次考试,在他们生命的长河中,改变不了什么。”明月锋说,“你对他们苛刻,反而会遭人怨恨,吃力不讨好,不如行个方便,你好我好大家好。”他生来圆滑,抬手搂住印寒的肩膀,轻声细语地教他,“你以后的目标不是教学生,是做出更有影响力的课题,升任教授,现在何必跟大一大二的学生一般见识?”
印寒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明月锋蹭一下小伙伴的额角,说:“不要说自己是笨蛋啦,我以后还要仰仗你看合同呢。”
印寒看着明月锋,凑近亲上去,小声说:“见到你我就是笨蛋了。”
第111章 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吧!
天蒙蒙亮,卧室紧闭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透出灰白的天际,今个儿是阴天。明月锋起夜上厕所,被银链绊了一下,瞬间清醒,扶着墙平息惊吓。这段日子过得舒心顺意,像是从高压的道德困境中偷得一片洞天福地,容他卸下包袱,休养生息。
然而手腕上的银链明晃晃地告诉他,这只是短暂的快乐,终有一天会迎来终结。
明月锋深知拖延没有意义,可他就是死咬着不松口,但凡他一日不与印寒心意相通,便能一日不见家长,不用面对道德的审判。
一如鸵鸟将头埋入沙土逃避现实。
床上鼓起一个包,蜷起的男人顶着一头杂乱的卷毛,右手在床单上摸来摸去寻找温热的触感,他模糊地呢喃:“明月。”
明月锋叹气,扯着银链走到床边,坐下,摸摸印寒的脑袋:“在呢。”
“睡觉。”印寒往明月锋的方向拱了拱,紧闭的双眼犹如畏光的鼹鼠,他四肢搂紧平躺的发小,再次陷入梦境。
明月锋拍拍对方的脊背,眼皮下坠,卷入深眠的漩涡。
熟悉的酥麻沿着脊梁骨传入大脑皮层,唤醒深海中徜徉的明月锋。
…………
明月锋烦恼地揉揉额角,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博,一条不起眼的经济新闻出现在信息流中【无垠服装总经理换帅】。陈芝瑶终是抵不过愧疚与母女亲情,将作为嫁妆的总经理位置交给了边珦。
而边珦答应明月锋的事情,也该兑现了。
明月锋神情微妙,他收起手机,看向拾掇齐整的印寒,说:“不出你所料,边珦成为无垠服装的负责人了。”
“应该的。”印寒眼神平静无波,在他看来,这条新闻远不如明月锋主动亲他有价值,他问,“你想吃什么?我下楼买。”
“别买了,煮点面条。”明月锋说,他扶着床头站起来,感觉自己快要被印寒养瘫痪了,“我想出门转转。”
“不行。”印寒干脆利落地拒绝,“你要什么,我下楼买。”
明月锋瞪大眼睛,他觉得荒谬:“你不能关我一辈子。”
“关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印寒说,“我有两个月的暑假,现在才过去十天。”
“天呐。”想到要待在这个小房子里被锁两个月,明月锋就要疯了,“我还有工作,和秋日青崖!”
“我爸妈的品牌马上就要破产清算了!”明月锋抬高声音,“你明明知道了我的心意,我离不开你,你还要关着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印寒逼近刻意忽略核心问题的明月锋,“你知道为什么。”他物理堵住发小那张讲话不讨喜的嘴巴,问,“吃饭还是吃我?或者我吃你?”
…………
“妈耶,你不要命了。”明月锋吓得嘴唇发白,一把搂住印寒的腰,“别动,寒寒,我服了行不行。”
“我不服。”到了这一步,哪有往回退的道理,印寒十分能忍,他环住明月锋的脖颈,胸口咚咚跳的心脏紧贴明月锋耳畔,他低声乞求:“明月,你亲亲我。”
这小子简直油盐不进,明月锋仰头与他接吻,抬手将湿淋淋的卷发别在印寒耳后,说:“高兴了吗?”
“嗯。”印寒眼尾漾开的水红宛如天际一抹霞光,他亲亲明月锋的额头,“高兴。”
“傻得要死。”明月锋心疼极了,半推半就地附和印寒。
俩人闹腾一番,时针指向十点,印寒摸出钥匙解开明月锋手腕上的锁链。
身上的锁链解除,心灵的锁链彻底绑缚住松间明月,把这遥远的星体栓在印寒的小屋里,当做照明的灯球。
洗过澡,明月锋去厨房煮面条,留印寒半躺在沙发上,好好休养刚刚因冲动造成的隐秘伤口,虽逞强说不疼,但青白的嘴唇做不得假。
蒜香蒸茄子、蛋汤、细碎的肉丁搭配软烂的面条,一碗不用牙齿劳动的清淡咸粥出锅,明月锋倒了几滴香油,端到印寒面前。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印寒接过粥,“我身体很好。”
“我照顾你不开心吗?”明月锋问,“我还挺开心的。”他落座印寒身边吸溜面条,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他再怎么逃避,也挡不住心灵的叩问。
若不是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退让,哪能让印寒突进到这一步。
心软,乃兵家大忌。
运动使人饥饿,两人唏哩呼噜各吃了两碗面条,明月锋收拾碗筷去厨房刷洗。他呼出一口气,像是把这些年的负面情绪全清理出去,心脏轻盈,刷锅的动作也松快起来。
印寒躺不住,没一会儿就走到明月锋身后,拿起抹布收拾灶台。
明月锋问:“下午你有安排吗?”
“没有。”印寒说。
“走,我们出去约会。”被关十多天,明月锋迫不及待地想出门转转,他问,“你的车呢?”
“王岳扬开走了。”印寒说,“我给他打个电话。”
提起王岳扬,明月锋眼睛微眯,问:“他是不是知道你的计划?”
“是的。”印寒大方承认,“我需要帮手,他最合适。”
“他确实合适。”明月锋点头,“杀人越货的好苗子。”
俩人凑不出一颗良心,收拾完厨房,明月锋的手机嗡嗡作响,是边珦。
“明老板。”边珦的声音兴致高昂,“活着没?”
“没死。”明月锋没好气地说,“你卖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问我怎么样。”
“来不及嘛。”边珦幸灾乐祸地说,“你在微博上的名声已经晋级为渣男代言人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洗白?”
“到时候任职公告一发,谣言不攻自破。”明月锋不在乎名声,他是商人不是明星,名声又不能换钱。
“我看你这么久不联系我,问问你发生了什么事。”边珦说,“你可是秋日青崖的希望。”
“我,额,事情比较复杂,但是,”明月锋吞吞吐吐,“我有对象了。”
“什么东西?!”边珦震惊之下灵光乍现,“敢情你被抢婚了?”
“算是。”明月锋捂脸。
“怪不得这么久没消息,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吧!”边珦愤怒地咆哮,“你这个骗子!”
第112章 正经的约会
忽略边珦的无能狂怒,明月锋挂断电话,对站在一旁眼巴巴等待的印寒说:“不管她,咱们出去玩。”
“边珦有说什么时候要你上任吗?”印寒问。
“她说明年年后。”明月锋说,“正好我也要给穆总一个交代。”他接过印寒递来的衣物,没好气地抖开,“之前你把它们放哪了?”
“楼下的洗衣店。”印寒说。
明月锋套上休闲裤和衬衫,衣领挡住锁骨处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红痕,引得印寒皱起眉头:“要不别出门了。”
“为什么?”明月锋疑惑。
印寒研磨尖锐的虎牙,漆黑的眼珠泛着危险的光泽。
明月锋察觉到小伙伴的蠢蠢欲动,抬手捂住对方的嘴巴,说:“别想咬我,大热天的我总不能戴围巾出去。”
印寒敛下眉眼,蓬松凌乱的卷毛透露出几分不服气,他拿起手机给王岳扬打电话。
“喂,印寒?”王岳扬诧异地问,“明月锋没报警吧?”
“没有。”印寒说,“车你开去了哪里?”
“停在明月锋住的那个酒店的地下车库。”王岳扬说,“咋样,事情成了没?”
“嗯。”印寒应道,他炫耀似的接着说,“我们要去约会。”
“啧啧啧啧。”王岳扬发出嫉妒的声音,“功劳有我的一份,你俩结婚我就不掏份子钱了。”
“不行。”明月锋的声音冒出来,“你双倍。”
“靠。”王岳扬拍桌,“你个铁公鸡!”
一番嘻嘻哈哈后,明月锋和印寒决定先去酒店车库取车,下楼的间隙,明月锋问:“这房子你租了多久?”
“一年。”印寒说,“可以提前退租,押金不退。”
“你是真行。”明月锋抚平手臂皮肤立起的汗毛,一把薅住印寒的后脖颈,“打算关我一年?”
“可以续租。”印寒老神在在地说。
敢情不止关一年,若他迟迟不开窍,印寒能把他关到八十岁。
“我会报警的。”明月锋说。
印寒转头亲明月锋一口:“那就关到你报警。”
明月锋冷哼一声,把印寒鸟窝般的卷毛揉得更乱,他着实拿小伙伴没办法。
两人打车去酒店取车,交了一笔昂贵的停车费后,驱车前往最近的电影院。明月锋脑海里关于约会的贫瘠印象,仅有吃饭、看电影、逛公园这种传统又无聊的活动,好在印寒也不懂怎么约会,只要和明月锋一块儿他就高兴。
明月锋抱着一桶爆米花,拉着印寒走向观众席最后一排,他们选了一部动画片。原因很简单,明月锋讨厌看爱情文艺片,印寒表示可以看恐怖片,明月锋觉得恐怖片只吓他一个人没意思,战争片太沉重,悬疑片太烧脑,选来选去,干脆选了一部画风可爱的动画片。
印寒不在乎看什么,龙标闪过,影厅陷入黑暗,电影放映开始,他的手也从爆米花桶,移到明月锋怀里,不老实地摸来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