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 by天良永动机
天良永动机  发于: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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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锋老老实实地付了四十二块钱,听着电子播报收款信息,挽起小伙伴奔赴肉铺。一斤切块的猪肋排,不搭任何零七八碎的大骨头,明月锋为此多付了几块钱,又买了两根萝卜、一把豆角作配。
“今天西红柿炒蛋拌面,明天吃排骨。”明月锋说,他晃晃手腕,转头问小伙伴,“你想吃什么?”
“苦瓜炒蛋。”印寒说。
“那再买点苦瓜。”明月锋说。
炊烟袅袅,香气弥散,厨房里锅铲翻炒声清晰可闻,明月锋揽下做饭的活计,将印寒赶出厨房:“歇着去吧,我来弄。”
“那等会儿我洗碗。”印寒没走远,拉开椅子坐在餐桌旁,支着下巴看明月锋做饭,“我们在这住多久?”
“三天。”明月锋说,“给我点儿时间做心理准备。”他捞出煮熟的面条,放进不锈钢盆里过凉水。他垂着眼,顶灯勾勒出优越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和厚薄适中的嘴唇,非常适合接吻。
印寒抿了一下唇角,强行将狂奔的思绪拉回正轨,他干巴巴地安抚:“别怕。”
“没怕。”明月锋笑着说,“就是觉得尴尬。”
“别尴尬。”印寒说。
明月锋忍俊不禁:“够霸道的。”他将番茄炒蛋倒进碗里,拿起筷子与面条拌匀,端到餐桌上,“吃饭。”
去皮的番茄炒成酱汁,染红了面条和鸡蛋块,明月锋炒菜习惯最后加水炖一会儿入味,大块的鸡蛋蘸满番茄酱,咬下去酱汁四溢,开胃极了。印寒唏哩呼噜地吃面,一碗不够,又盛一碗。明月锋见他如此捧场,成就感十足。
“我爸妈要是不同意,我跟你私奔。”印寒说。
“私奔个鬼啊。”明月锋敲一下印寒的脑袋,“别瞎想,我爸妈可要托梦揍我了。”
“不会。”印寒笃定地说,“你爸妈当年也是私奔的。”
“说得好,他们今晚就托梦揍你。”明月锋将碗筷推给印寒,“少说两句,给咱俩积点阴德。”

第116章 命运的铡刀
在苏州住了三天,明月锋没有故意拖延,第四天一早,与印寒一道儿开车北上,两人换着驾驶,花费两天时间到达北京,去海淀黄庄住一晚。
“泽泽去哪了?”明月锋推门而入,房子空置一年多,地板不复光洁,灰扑扑的。
“爸妈那里。”印寒弯腰换鞋,“我等会儿拖地。”
“真是只命途多舛的小猫。”明月锋说,他扶着沙发坐下,多日奔波令他身心疲惫,懒得开火做饭,脱掉鞋子窝在沙发角翻手机,“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砂锅粥。”印寒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他打开热水器,把行李箱里积攒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提着拖把跟在扫地机器人身后擦洗地面。
“我记得扫地机器人有洗地功能。”明月锋说。
“容易留死角。”印寒说,“手动拖不费事。”
见印寒如此勤劳,明月锋也不好意思摊在沙发上等外卖,他开窗通风,用抹布擦去窗台的灰尘。二人忙忙碌碌,不一会儿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晚饭是一大碗皮蛋瘦肉粥和几样粤式点心,虾饺、红皮肠、凤爪和叉烧包。用过晚饭,将外卖盒丢进垃圾桶,印寒在阳台上挂衣服,明月锋打视频电话。
“悠悠阿姨。”明月锋朝电话里的亲人打招呼,“我和寒寒刚回来,明天去看您。”
“开车回来的吗?瞧这黑眼圈重的。”楚悠关切地望着明月锋,“你们坐飞机回来,车走物流不行吗?”
“麻烦啊,万一磕了碰了,又是一场官司。”明月锋说,“亲自开回来放心。”
“官司怎么啦,你叔不就是专门打官司的。”楚悠转过镜头,把坐在一旁偷听的印诚久框进画面,“看你叔最近减肥,是不是帅了一些?”
“叔叔一直很帅。”明月锋嘴甜,哄得二老心里妥帖,印寒凑过来,看着精神昂扬的老父亲,吐出两个字:“还行。”
“臭小子,不懂欣赏。”印诚久不搭理亲儿子,对着养子嘘寒问暖,“我看你的假结婚计划没成功啊,女方那边怎么说?”
“临时出现变故,不过我想要的都拿到了。”明月锋说,“明年跳槽去无垠,接手我爸妈的品牌。”
“厉害啊锋锋。”印诚久说,“曲线救国,子承父业,明室辉和子琳姐肯定为你骄傲。”
明月锋眯着眼睛笑,他说:“跳槽后要去杭州办公,如果项目发展得不错,我问问能不能把办公室搬去北京。”
“工作重要,按你的节奏来。”印诚久说,“明天你俩想吃什么,我和悠悠提前准备。”
“家常菜就好。”明月锋说,他拍拍印寒的脊背,“寒寒有想吃的吗?”
“糖醋里脊。”印寒说。
“寒寒打小就喜欢我做的糖醋里脊。”印诚久笑着说,“行,明天我去早市挑一块最新鲜的里脊肉。”
灰猫泽泽听见主人的声音,好奇地凑到手机前,对着摄像头一阵嗅闻。楚悠将猫咪抱到一边,说:“泽泽想你们啦。”
“哎,知道呢。”明月锋说,他隔着屏幕朝猫咪挥手,“明天见。”
楚悠捏捏猫咪的耳尖,说:“明天见。”
挂掉电话,浮于表面的笑容被浓浓的疲惫代替,明月锋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印寒伸手搂住发小的腰,将他揽入怀中,亲吻掠过额头和鼻尖,落在柔软的唇瓣上。
“明天早上我去买两瓶茅台,和一个玉镯。”明月锋说,“悠悠阿姨皮肤白,戴翡翠镯子好看。”
“我能做什么?”印寒问。
“别在你爸妈面前提私奔。”明月锋没好气地说。
印寒闷笑,抱着明月锋不撒手,他说:“好。”
早晨八点,印寒准时睁开眼,见明月锋坐在床头刷手机,他抬手点点发小眼下的青黑色,问:“你昨晚几点睡的?”
“不知道,三点多?”明月锋揉揉眼睛,“好像没睡。”他心慌意乱,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捣鼓手机,看得腻烦又无事可做,干脆靠着床头望窗外天际泛白,红日初升。
温热的指腹抚过脆弱的眼下皮肤,纤长细密的睫毛轻颤如蝶翼,印寒凑近明月锋,认真地说:“别去了吧,瞒着他们。”
“瞒到什么时候?”明月锋问。
“瞒到死。”印寒抓着明月锋的手贴着自己的左胸膛,“明月,我心疼。”
“我舍不得。”明月锋说,他以吻封缄,不想听爱人绞尽脑汁提出的荒唐主意,“别闹了,起床,出门买东西。”
印寒握紧明月锋的手,眉头紧皱,不乐意却又别无他法,他将对方推至床头细细地吻着,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帮不上一点忙。”
“你帮我很多了。”明月锋笑着说,往日精明通透的目光温柔若一汪春水,他的手顺着印寒的脊梁落至腰窝,轻拍两下,“别担心。”
“咚咚咚。”
在厨房帮厨的楚悠随意甩了甩手背的水珠,说:“孩子们来了,我去开门。”
“去吧,糖醋里脊马上出锅。”印诚久说。
门板打开,露出双手提满礼物的明月锋和印寒,楚悠连忙侧身,让开一条道,嘴里不住地念叨:“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空手不上门。”明月锋把礼盒放在鞋柜上方,弯腰换鞋,“阿姨,吃完饭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啥事啊这么严肃。”楚悠捏捏明月锋的脸颊,“小朋友不要皱眉,生活会变苦的。”
“……”明月锋无奈地看着楚悠,“阿姨,我都奔三了。”
“奔三怎么啦,奔三也是小朋友。”楚悠说。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过晚饭,趁明月锋在厨房刷碗,楚悠将印寒拉进书房,问:“你们出去遇到什么事了?”
印寒一时语塞,沉默半晌,说:“他最近在谈恋爱。”
“好事啊。”楚悠说,“女方父母不同意?”
“还没见父母。”印寒含糊地说,“他有点焦虑。”他想直接告诉楚悠,又怕嘴笨转述引起误会,遂将母亲推出书房,“你等会儿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楚悠一脸莫名其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什么高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印诚久接茬。
印寒走过去,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啪嗒”一声摁灭电视,看着满头问号的老父亲,说:“我们有事跟你们说。”
印诚久“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国家大事,要关了电视才能说?”
楚悠似有所感,视线在印寒和明月锋之间转来转去。
打开橱柜,将碗碟摞好放进去,擦干净灶台的水珠,明月锋深吸一口气,拧干抹布,挂在墙壁的挂钩上,他踏出厨房,与楚悠和印诚久对视:“叔叔阿姨,我……我和寒寒谈恋爱了。”
印诚久没反应过来,楚悠捂住嘴巴,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印寒说:“我强……”明月锋打断男朋友的发言,说:“我早就喜欢他,一直没敢开口,这次假结婚是个契机。”
“我爱寒寒,我想陪伴他一辈子。”明月锋说。
“多久了。”印诚久问,“你说早就喜欢,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中。”明月锋说。
“寒寒怎么想?”楚悠看向儿子。
印寒握住明月锋的手,与他并肩而站,他说:“我学搏击,就是想保护明月。”
“你给我过来。”楚悠伸手拧着印寒的耳朵,把他拖进书房,留明月锋独自面对印诚久。
“坐。”印诚久拍拍身边的沙发垫,“咱爷俩好好聊聊。”
明月锋依言坐下,双手规矩地覆上膝盖,乖巧地低头聆听:“叔叔您说。”

第117章 锁
“你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告诉叔叔,”印诚久直视明月锋的眼睛,“是不是寒寒欺负你了?”
“啊?”明月锋没明白印诚久的逻辑,随即笑道,“他哪里会欺负我。”
“寒寒的性格,比较偏激。”印诚久斟酌词句,“你来之前,我们带他频繁出入儿童医院的心理科室,查基因、做测试、社会化训练,你爸妈也帮忙联系儿科医生。”
“测评里关于他的秩序和同理心的评分远低于正常水平。”印诚久说,“我知道你小时候经常被寒寒的一些行为吓到,他学搏击我其实不太支持,但你小舅的骚扰让我不得不保持警惕。”
“叔叔。”明月锋说,“这些我都清楚,寒寒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抱紧靠枕,笑容诚恳,“但我也不是被人逼一逼,就松口答应的人。”
“寒寒有欺负你吗?”印诚久问。
明月锋托着腮帮子,斟酌半晌,说:“我们本就是两情相悦,但我比较胆小。总的来说,他使用了一点技巧,让我看清自己的心。”
“所以他欺负你了。”印诚久从明月锋弯弯绕绕的话语中提取关键词。
“……”明月锋拨浪鼓式摇头,“没有没有。”
“你很像你父亲。”印诚久拍拍明月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我有一个要求。”
“您说。”明月锋应道。
“日后如果你和寒寒产生什么矛盾,他做出过激的行为,不要替他隐瞒。”印诚久说,“直接告诉我们,或者报警,你的安全最重要。”
“叔叔,我相信寒寒不会……”明月锋刚说个开头,便被印诚久打断:“因为他现在喜欢你,我担心的是以后。”
“我会成为他的锁。”明月锋说,“我会好好教他,他学不会,我就教他一辈子。”他将抱枕往怀里掖了掖,“我爱他,我不应该怕他。”
“你这个孩子,跟你爸一样犟。”印诚久叹气,“让你费心了。”
书房内,楚悠表情严肃地询问印寒:“你去杭州,是不是就为了不让锋锋结婚?”
“是。”印寒承认。
“他有没有和你讲整个计划?”楚悠问。
“讲了。”印寒答。
“讲了你还去搅局?”楚悠瞪眼。
“我不想他结婚。”印寒说,“要结也是和我。”
“所以你做了什么?”楚悠问。
“我……”印寒抿唇,“我租了间房子把他关起来。”
“你这个家伙!”楚悠气得拧印寒的耳朵,“幸亏锋锋心好,没有报警,要不你就去坐牢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印寒说,“明月不会报警。”
“那也不是你欺负人家的理由!”楚悠说,“跟人家道歉没有?!”
“没有。”印寒垂下脑袋,“他答应和我谈恋爱了。”
“一码归一码。”楚悠伸手戳印寒的脑门,“你这样做,锋锋心里肯定有疙瘩,他表面不说,谁知道心里能记多久。万一以后你俩吵架翻旧账,日子还能过吗?”
“我不跟他吵架。”印寒说。
“是是是,你不吵架,你直接动手。”楚悠恨铁不成钢,“回去给锋锋道歉,听见没?”
“嗯。”印寒老老实实地应下。
“你喜欢锋锋这事,我隐约能感觉到。”楚悠烦恼地捏鼻梁,“我原想着,锋锋要是没这意思,我就当没看见。结果你啊,强扭人家答应。”
“不是强扭。”印寒辩解,“他也喜欢我,他不承认。”
“你听听你这逻辑,他喜欢你他为什么不承认?”楚悠问。
“他怕你们不高兴。”印寒说。
“我们为什么不高兴?”楚悠疑惑,“我和诚久看起来很古板吗?”
“他怕以后我们分手,他就没有亲人了。”印寒说,“我们不会分手。”
“即便分手,我和诚久也是他的亲人。”楚悠说,她看向印寒,“你这么笃定?”
“嗯。”印寒漆黑的眼瞳浮起冰冷的偏执,“他说一辈子,就一辈子。”
“真不知道锋锋摊上你,是幸运还是倒霉。”楚悠叹气,揉一把儿子的卷发,“以后不准欺负锋锋,知道吗?”
“唔。”印寒发出一个没有意义的音节,试图蒙混过关,随即挨了楚悠一个脑瓜崩:“听到没?!”
“知道了。”印寒不情不愿地答应。
书房门打开,楚悠领着印寒走出来,先是弯腰与明月锋拥抱,手指拂过马鬃般毛刺刺的短发,说:“锋锋,以后的道路你怎么选,叔叔阿姨都支持你。”
“不必担心我们的态度,无论你是寒寒的兄弟,抑或他的爱人,咱们是一家人。”楚悠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勇敢一点。当年你爸若是害怕你妈那一家子奇葩亲戚,也就没有你的诞生,对吧?”
“可是你们很好,我也想在你们面前表现得很好。”明月锋将头埋进楚悠颈窝,像个依赖家长的孩子,“我不想你们觉得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坏人。”
“瞎说什么。”楚悠皱眉,轻轻拍着明月锋的后背,“我们看着你长大,你是不是坏人我们心里最清楚。”
“是啊。”印诚久帮腔。
“你情商高,寒寒智商高,你俩互补,把日子过好,我们就放心了。”楚悠说,“你也别太惯着寒寒,他做事没有分寸,冒犯你了你就说他。”
“罚他做家务。”明月锋顺着楚悠的话接茬。
“对,罚他做饭。”楚悠弯弯眼睛,“寒寒做饭挺好吃的。”
“是呢,我都被他养胖了。”明月锋假意抱怨,抬手示意印寒坐到身边来,“寒寒挺好的,没饿着我也没耽误我上班。”
楚悠被明月锋找补的语气逗笑,说:“你就惯他吧。”
气氛轻松起来,明月锋紧绷的神经松缓,靠着印寒的肩膀,陪印诚久看电视。印寒伸手搂住小伙伴的腰,脑袋搭在对方肩膀处,故意用额角的卷毛蹭明月锋的脸颊。
“痒死了。”明月锋斜睨他,“干嘛啊?”
“无聊。”印寒说,“爸,换台。”
“不换。”印诚久说,“在我家听我的,回你家挑三拣四去。”
“不是听悠悠阿姨的吗?”明月锋问。
“悠悠不在。”印诚久说,“咱家的决策顺序是大事听我的,小事听悠悠的。”
“咱家没大事。”印寒丝毫不给老父亲面子。
“小孩子别插嘴。”印诚久恼羞成怒。
明月锋笑得肩膀颤抖,他偏头问印寒:“咱家的决策顺序是什么?”
“都听你的。”印寒说。
“哎,显得我多独裁似的。”明月锋说。
灰猫泽泽轻巧地跳上沙发,窝在两人中间团成一个球。明月锋伸手,从脑袋摸到尾巴,被印寒捉住手十指相扣,他没好气地说:“猫的醋也吃?”
“我更好摸。”印寒说。
“这有什么可比性。”明月锋突然唤起久远的记忆,他问,“初中时候你从我这摘走一个毛球,挂书包上的,后面我也没看你带,放哪里了?”
“……丢了。”印寒说。
明月锋嗤笑:“你就装吧。”
时针移向晚上十点,放下一桩心事的明月锋跟楚悠、印诚久告别:“叔叔阿姨,我下周再来看你们。”
“一般没啥事,我俩都退休了,整天折腾花草,跳舞唱歌,潇洒得很。”楚悠说,“别操心我们,认真工作。”
“知道啦。”明月锋换好鞋,迈过门槛,挥别二老,牵起印寒的手下楼。
“要谈多久恋爱才能结婚?”狭窄的楼道里,回荡着印寒的声音。
明月锋哑然失笑:“急什么。”
“怕你跑了。”印寒说。
“跑不了。”明月锋说,“你不是说,天涯海角都能把我逮回来?”
“我是说找到你。”印寒纠正语义。
“一个意思。”明月锋说,“年后吧,等我接任秋日青崖,咱们就结婚。”

“你要看大一生军训吗?”明月锋问。
“辅导员看军训,我做项目。”印寒说,“偶尔去看他们训练,放松。”
“坐地头吃西瓜是吧。”明月锋笑着说,“缺德。”
印寒抿唇,他颇喜欢看明月锋神采飞扬的模样,格外有活力,带动着他满心欢喜,他问:“你今天忙吗?”
“忙啊,忙着三季度汇报。”明月锋把食材分门别类装进冰箱,“我今儿看报表,联名战术效果不错,加上中端线加持,C端和B端都打开了销路。”
“第四季度我打算去上海开秀场。”明月锋说,“计划圣诞节上线,你腾出时间,我带你去大上海纸醉金迷。”
“好。”印寒说,“斯宾塞的单品牌秀场吗?”
“那多单调啊。”明月锋说,“中外联名,克洛宁、风铃、无垠,还有海雾,其余品牌正在邀请中。”他递给印寒一盒酸奶,“好久没见Darlene和韩芸青,不知道她们最近怎么样。”
“婚礼。”印寒提醒。
“上海见到肯定邀请她们。”明月锋说,“忘不了。”
晚饭由印寒掌勺,随便炒两个菜配米饭。餐桌上,印寒说:“我上周发表了一篇论文,院长挺高兴的,邀请我去研讨会。”
“出差吗?”明月锋问。
“嗯,贵州。”印寒说,“要去三天。”
“好事啊,贵州饭不错,多吃点。”明月锋说。
听罢印寒有些气闷,用筷子把米饭捣来捣去:“你不想我。”
“……你去开会,又不是去打仗。”明月锋哭笑不得,“我之前出差十天半个月的,也没见你这么黏糊。”
“你每次出差,我都很想你。”印寒专注地盯着明月锋,“我讨厌你出差。”
对付滑不溜秋的月亮,打直球是最有效的方式,明月锋噎住,低头扒两口米饭,说:“我跟你一起去。”
印寒瞪大眼睛,头回被明月锋的反应惊得无措:“啊?”
“你们开会应该是一人一间大床房?”明月锋说,“我蹭住一下,白天你开会,我办公,晚上出门遛弯儿。”他学着印寒的方式给爱人安全感,“你们院一共多少人去开会?”
“加我三个人。”印寒说,“你真的跟我一起去吗?”
“对啊。”明月锋点头,“在哪上班不是上班,你更重要。”
印寒放下筷子,顾不得收拾桌面,凑过去一把将明月锋抱起,直直走向沙发。
“卧槽,你别这么抱我。”明月锋扑腾两下,终没躲过被公主抱的命运,落在沙发上的一瞬,没等他骂出声,便被热情的男朋友吻住,“唔唔。”
“明月。”印寒单膝跪在沙发边,双臂将明月锋牢牢锁住,“你对我真好。”无边无际的纵容会让他误以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这过分危险了。
“这就算好,你也太容易满足了。”明月锋没领悟到印寒的潜台词,“等着瞧吧,我绝对是模范男友。”
“我等着。”印寒低头,牙齿解开纽扣,拆开朝思暮想的礼物包装,一口一口品尝美味,动作逐渐凶狠,却填不满贪婪的胃口。
每一次侵吞都是无与伦比的满足,印寒弯腰与明月锋接吻,潮湿的卷发被手指轻柔的抚摸,垂下的长睫宛如驯服的野兽,温顺地沉溺于月光笼罩的海面。
“寒寒,不要忍着。”明月锋抚平爱人隆起的眉头,“让我听听。”
印寒咽下一口唾沫,羞于启齿,脑袋拱进发小的肩窝,泻出微弱破碎的气息,尖利的虎牙咬住柔软的耳垂,反复研磨。
第二天上班,明月锋左耳戴了一只弯月耳夹。
穆煦提着笔记本电脑踏进会议室,走到明月锋身边,拉开椅子坐下,看向下属,戏谑地说:“战况挺激烈啊。”
“您也大差不差。”明月锋目光扫过穆煦领口严实的衬衫,为遮挡痕迹,穆大少爷甚至多余系了一条领带。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动作同步地看向电脑屏幕上的PPT。
关于明月锋提出办秀场的想法,各部门积极响应,思路繁多,程序简单的周例会硬生生开到十二点。眼瞅着规模越聊越大,覆盖面越说越广,明月锋举手及时喊停:“这样吧,各部门把你们的建议汇总成文,周五交给我。没有统一格式,能讲明白就行,咱们周五再开一次讨论会。”
“好的。”各部门经理点头同意。
“行,时间差不多了,谢谢大家,快去吃饭吧。”明月锋挥手打发众人,转头小声跟穆煦请假,“穆总,我周三到周五申请线上办公。”
“可以。”穆煦说。
“还有个事,我接到了无垠时装的邀请,打算年后去接我爸妈的项目。”明月锋说,“谢谢Bernice女士为我牵线搭桥。”
“我听我妈说了,主要是你自己的努力。”穆煦说,“恭喜你。”
“我看了Q3的财报,目前已经达成业绩翻三倍的目标。”明月锋说,“不负重托。”
“是明总能力过硬。”穆煦伸手与明月锋交握,“我提前预祝明总前程似锦。”
“多谢穆总。”明月锋笑着说,“以后常联系。”
“肯定的。”穆煦说,“以后就是友商了,多担待。”
“穆总客气。”明月锋说。
沟通完工作上的事,两人并肩踏出会议室,明月锋问:“穆总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穆煦斜睨他一眼:“你不也一样?”
“是啊,我们打算年后领证,您呢?”明月锋问。
“我晚一点,夏天。”穆煦说,“你们去哪领证?”
“冰岛。”明月锋说,“去看极光。”
“挺浪漫,我还没想好去哪。”穆煦说。
“想好了记得给我发请帖。”明月锋说,“我这边时间确定了跟您说。”
“好的。”穆煦点头。
直到登上飞往贵州的航班,印寒偏头看着落座身边的明月锋,才恍然相信严格遵从工作高于一切的发小因为自己一句话,愿意将工作放在一旁,陪自己去外地开研讨会。
“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明月锋疑惑地问。
“没有。”印寒握住男朋友的手,“你……”
“嗯?”明月锋敲敲印寒的脑袋,“一句话说完,卖什么关子。”
“你对我太好了。”印寒说。
明月锋蜷起手指,尴尬地皱起鼻子,说:“我以前对你很坏吗?”
“以前也很好。”印寒说,“现在更好。”
“印寒寒,你对‘好’的界定太低了。”明月锋说,“别总夸我,我会骄傲的。”
“我没有夸你。”印寒认真地说,“我在描述事实。”
“好好好。”明月锋捂住印寒的嘴巴,感觉脚趾在地板上扣出一套三室一厅。
印寒将明月锋的手拢在掌心,低头把玩。明月锋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问:“你领导和同事坐哪儿?”
“他们从首都飞。”印寒说。
“啊,怪不得你非要从大兴飞。”明月锋说,“落地时间一样吗?”
“前后脚落地。”印寒说,手指与发小的手指揉搓缠绕,十指相扣。
明月锋问:“来,比一比手。”他摊平左手,与印寒右手比较,掌根到指尖亲密相贴,两人个头相当,手掌也一样大小。
“差不多唉。”明月锋说,印寒一月底过生日,他仍在苦恼礼物选什么,眼神一转,有了想法。
“嗯。”印寒以为明月锋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他握住明月锋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
明月锋下意识缩手:“别咬我。”话音刚落,手腕上多了个弯月状的牙印,他瞪眼,“你属狗的吗?!”

明月锋噎住,两人都是九四年生人,算下来还真是属狗。
“你们研讨会的主题是什么?”明月锋转移话题缓解尴尬。
“反洗钱法。”印寒说,“会有很多银行的人来参会,还有公安。”
“听上去有点意思。”明月锋说,“我能去旁听吗?”
“可以。”印寒说,“但有点无聊,会议室不让带手机。”他抓住明月锋的手,翻来覆去地把玩。
“你什么时候发言,我就听你讲话那段儿。”明月锋说。
“领导有单独发言的部分,我不是领导。”印寒说,“我在后续的自由讨论中发言。”
“哦……没关系。”明月锋说,“我想看你工作时的样子。”互通心意后,说话弯弯绕绕的月亮坦诚直率许多,他呼噜一把印寒的卷发,说,“一定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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