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 by天良永动机
天良永动机  发于: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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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什么呢。”明月锋小声问。
“手。”印寒掰开明月锋交握的手,霸道地拢进掌心,他乌黑的眼珠倒映着大银幕绚丽的画面,修长的手指和明月锋的纠缠不休,剧情进展半点没看进去。
“你这样我怎么吃爆米花。”明月锋哭笑不得。
“我喂你。”印寒很乐意代劳。
“得得得。”没等明月锋拒绝,一颗圆润的米花球悬停唇边,随他张口而抿入。气氛倏忽暧昧,明月锋咯吱咯吱嚼爆米花,在电影中奔跑的女主角遇见命中注定的男主,印寒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他低声说:“亲爱的先生,我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吗?”
词句与音箱中传来的台词重合,明月锋斜睨他,眉眼含笑,默契地接茬:“It's Your lover。”
电影讲了个女孩战胜反派与爱人长相守的故事,没多大新意,通俗又老套。影厅里稀稀拉拉的观众纷纷打哈欠,明月锋和印寒周围一圈空座位,倒方便了两人调情。
“等会儿你想吃什么?”明月锋问。
“看你。”印寒不挑食,紧着男朋友的口味。
“粤菜吧,清淡。”明月锋想吃辣,念着印寒的身体,还是选择了淡口的菜系,“好久没吃虾仁红皮肠了,想得慌。”
“好。”印寒应道。
电影结束,灯甫一亮起,观众们迫不及待往外走,大抵是受够了无聊的剧情,明月锋站起身,大大方方地牵起印寒的手:“走吗,男朋友?”
印寒突然笑开,心下因明月锋的主动踏实了些,他点头:“走。”
明月锋也被小伙伴春风般的笑意晃了眼睛,印寒不常笑,他总是安静地守在自己左右,固执倔强,疏冷淡泊,像一块不知疲倦的石头。这一笑,眉眼生动,宛如铁树开花,春水荡起柔波,直荡进明月锋心底。
“我还是了解你太少了。”明月锋说,“你有什么爱好?”
印寒想了想,说:“不知道。”
“法律算一条,毕竟你都是博士了。”明月锋说。
“学法是想在社会层面上保护你。”印寒说。
“搏击呢?”明月锋问。
“物理层面上保护你。”印寒回答。
“……养猫呢?”明月锋问。
“你喜欢猫。”印寒说。
“……”明月锋揉揉额角,“养花呢?我看你养了一阳台的花。”
“都是送给你的。”印寒说,“我的爱好是要你快乐。”
该死,新晋男朋友调情的水平远超明月锋的承受能力。
明月锋瞠目结舌,灵巧的舌头半晌接不住下茬,他舔过下唇缓解尴尬:“你这样我压力很大。”
“我以为你会高兴。”印寒说。
“是很高兴,压力也大。”明月锋说,“我都没有为你做什么。”他通常用送礼物的方式表达关心,礼物越贵重,代表他越在乎,对比印寒,这更像是偷懒的伎俩。
“你送我车和表。”印寒说。
“车不经常开,表你也不怎么戴。”明月锋说,“它们更像是我愧疚心理的补偿。”
“我知道你在乎我。”印寒拉开车门,将絮絮叨叨的小伙伴塞进去,“这就够了。”明月锋从小在乎钱,精打细算的习惯深入骨髓,而印寒,是唯一一个让他甘心花钱而不计较的同龄人。
这一点不同,是印寒对两人关系拥有无比自信的来源,没有人能够取代他在明月锋心中的地位。
保时捷汇入车流,明月锋拿着手机导航,目的地是一家昂贵的粤菜餐厅。一路上明月锋少有言语,他托着下巴,思考该为印寒做点什么,哄得这小子多笑笑,也缓解一下内心的惭愧。
餐厅位于九十层顶楼的露天花园,印寒将车钥匙交给门童,跟上明月锋的步伐,踏进观景电梯,问:“在想什么?”
“在想要不要给悠悠阿姨去个电话。”明月锋说,“稍微铺垫一下咱俩的事。”
印寒瞪大眼睛,显然有些惊讶:“今天吗?”
“等电梯上去。”明月锋说,“怎么,觉得太急了?”
“我以为你会拖一拖。”印寒说,“现在是缓兵之计,等明天我醒来,你就跑得不见影儿了。”
“我有这么想过。”明月锋实话实说,“可是我一想到你醒来茫然的样子,我就狠不下心。”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明月锋摸摸印寒侧脸,手掌放在他后脖颈,额头相碰,“我想我还没那么混蛋。”
“没关系。”印寒说,“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他语气纯粹,眼瞳黝黑,“找到后发生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
明月锋讪笑,他捏住印寒的脸颊,轻佻地晃一晃:“威胁我是吧,行,今晚你睡沙发。”

第113章 正经的约会(二)
一顿饭越吃越沉默,起初的喜悦被焦虑和压抑替代,明月锋低头拆蟹,只拆不吃,蟹肉堆满碗碟,却没有吃蟹的心情。嘴上说着承担责任,内心却是动荡不安,他的安全感少得可怜,稍微的变故便能触动敏感的神经,他生生将自己逼到墙角,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明月。”印寒看着心疼,“要不,我去跟爸妈讲。”
“不行。”明月锋已然厌倦无休止的躲避,他将蟹钳里的肉丝挑出来,放在碗中,“我去讲。”他不能再逃了,明月锋心想,印寒会难过的。
“他们是很好的人,他们不会怪你的。”印寒说,“怪也只会怪我。”
“我知道。”明月锋说,“我也想在他们面前,做一个很好的人。”幼年父母双亡,虽说楚悠和印诚久夫妇对他很好,但终究是隔了一层。缺少血脉链接让他不敢像别的孩子那样肆无忌惮地撒娇卖乖,拐带人家亲生儿子出柜对他而言,无异于亲手将至亲之人推开。
“你是很好的人。”印寒毫不怀疑明月锋的道德,只因道德感过高,才会优柔寡断,左右为难。他不懂人情世故,可看着明月锋这样痛苦,他又迫切地想要懂一些了。
明月锋将成堆的蟹肉放进蟹壳里,推到印寒面前,说:“你吃,我没胃口。”
昂贵的餐食并未换来好心情,用过午餐,两人乘电梯下楼,封闭的狭小空间里,印寒环住明月锋的腰,脑袋挤进对方温热的颈窝,小声询问:“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明月锋搂紧发小,借此汲取摇摇欲坠的理智,负罪感像海浪一般翻涌不止,他嗅闻对方卷曲柔软的头发,“先去苏州,看看我的小花园。”
“好。”印寒点头,“都听你的。”
盛夏午后的阳光炙热难耐,明月锋直犯困,索性就近去市图书馆摸鱼。毕业多年的青年企业家踏入凉爽安静的借阅室,写字的沙沙声和键盘敲打声起伏不断,明月锋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厚实的书籍《理想国》,当做枕头趴在角落小憩。印寒精神得很,端着本科尔伯格的《道德困境与道德发展》,坐在发小身边认真阅读。
自高中毕业,两人奔赴不同的大学,便未有共同坐在图书馆的机会,印寒担心明月锋趴着睡觉压得手麻,遂放下书本,凑近明月锋耳边小声哄着:“要不要躺我腿上?”
明月锋往印寒这边挪动脑袋,不说好也不拒绝,他困得睁不开眼,不在乎那点酸麻。印寒伸手将男朋友往怀里带了带,又带了带,终是把人结结实实抱住,另一只手不忘翻开书,继续看刚才的段落。
两人坐在角落,没有过多交流,除了姿势亲密些,倒也不算惹人注意。明月锋偷懒的样子可怜又好笑,像是佯装努力的男大学生,试图用睡在书本上的诡异方式吸取知识的芬芳。
闷头睡了四十分钟,明月锋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脑袋被人一下一下抚摸,像习惯性摸某种动物。他翻了个身,面朝印寒的腹部,闭着眼睛拱来拱去,约莫是在释放起床气。
印寒感觉小伙伴醒了,放下书本,唇角翘起,满心欢喜地看明月锋扑腾。他太喜欢明月锋了,无论对方展露哪一面,他全心全意地接纳。
都是他的,别人休想分到月亮的一缕清辉。
“在看什么?”明月锋扶着桌子坐起来,看清封面上的文字,他皱眉,“啊,好无聊的书。”
“还可以。”印寒说,“它能帮助我理解你。”
“我很难理解吗?”明月锋听罢,困惑地歪头,“我在你面前跟张白纸一样。”
谈何白纸,分明是本读不完的辞海,印寒不予置评,他问:“等会儿我们去哪?”
“逛夜市。”明月锋说,“饿了,想吃炸串。”他站起身,拉着印寒的腕骨,一阵风似的溜出图书馆,小跑着下楼梯,在最后一节台阶处轻巧转身,眼神明亮若晚星,“咱们去探险!”
“探险?”印寒没听懂。
明月锋指向马路对面的小学,神秘兮兮地说:“小学生都有秘密基地,基地里肯定有好吃的。”他低头看表,时针指向四点,“差不多快放学了。”
于是两人跨过马路,守在学校大门,佯装接孩子的家长。印寒反手握住明月锋的手,视线平直地扫过发小俊美的侧脸轮廓,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小学时期的他个头矮小,不得不抬头仰视明月锋,迎着光芒,明月锋像一轮璀璨的太阳,照得他自惭形秽,渺不足道。
好在明月锋不是灼热刺目的太阳,印寒也搭了一架摘月的木梯。
明月锋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他诧异地眨眼,看向印寒:“怎么了?”
“想亲你。”印寒说,他指向小学门口,“从这么小的时候,我就想了。”
“啊?”明月锋惊讶,他以为印寒的心思最早起于青春期的懵懂梦境,没想到这小子身体长得晚,开窍却早得离谱,他说,“那时候我还把你抱在怀里呢。”小时候的印寒白皮大眼卷发,内向寡言,像个精致的人偶,饶是不怎么喜欢小孩的明月锋都愿意敞开怀抱,乐呵呵地将他带在身边。
“你记得夏小小吗?”印寒说,“我小时候很讨厌她。”
明月锋皱眉,仔细回想,说:“是不是那个……给其他女生带杂志的胖女孩?”
“是的,你同桌。”印寒说,“她经常找你说话,小学毕业还跟你表白。”
“……我这日子过得跟失忆似的。”明月锋挠挠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握紧印寒的手掌,笑嘻嘻地说,“记那么多干嘛,不嫌累啊。”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记得。”印寒说,“不过我很高兴你没记住。”他们并肩走过岁月的长河,他的大脑像硬盘储存下所有的细节,而明月锋眼里最好只有他一人。
看着他,记住他,爱他。
明月从照耀千古,到只照他一人。
小学下课铃响起,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蜂拥而至,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仿佛某人粗心碰翻了糖罐,洒出一片圆滚滚的糖豆。明月锋怂恿道:“跟上他们。”他拉起印寒的手,尾随一众小学生身后,穿过普通的居民楼,迈过狭窄的后院小门,来到一处小巷子,里面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餐车。
“哇。”明月锋感叹,“我就知道有好东西。”
印寒说:“我想吃冰粉。”
“买。”明月锋豪气地掏出一张二十块,塞给印寒,“我请客。”
印寒眉眼弯弯,站在吵吵闹闹的小学生中间,像是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明月锋对别人抠门,对待他格外大方,即便在抽条长个儿的青少年饭桶时期,也没有亏待他。
热干面、淀粉肠、炸串、臭豆腐、冰粉、甜米糕、章鱼小丸子,窄窄一条巷子,汇聚了全国各地的美食小吃。明月锋跟上小学生的脚步,孩子们买哪个他买哪个,孩子们说哪个好吃,他买一堆,不仅分给印寒,还分给热心推荐的小朋友。
“大哥哥明天还来吗?”背粉蓝书包双马尾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
“不来啦。”明月锋说,“我今天是来约会的。”
“哇哦。”男孩子们起哄,“约会哎。”
“怎么啦,你们没有喜欢的人吗?”明月锋搂住印寒的脖子,炫耀地晃一晃他,“这是我男朋友,帅不帅?”
“帅帅帅。”吃人嘴短的小学生们非常捧场,一个小男孩说:“可是他是男生啊,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吗?”
“男生不仅可以喜欢男生,还可以喜欢桌椅板凳哦。”明月锋逐渐偏题,“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单方面宣布和枕头结婚。”
“那我要和赛车游戏结婚!”小男孩说。
印寒戳了下明月锋的腰,要他消停点。明月锋端着一盒炸鲜奶,笑得见牙不见眼。

第114章 衣冠冢
印寒退租了精心挑选的小黑屋,他颇有些不舍,明月锋则心情复杂,他问:“这事你计划了多久?”
“很久。”印寒说,“大学毕业就想了。”他握住明月锋的手腕,掌心用力,像一双铁钳将爱人紧缚,“实施起来很快,也就这三个月。”
明月锋没有挣开对方肢体上的束缚,他曾百般推拒,数次恼怒,然而水草般执着扭曲的爱意纠缠攀附,最终将他笼罩,狠不下心,自然逃不开猎人精心的追捕。他叹气,纵容印寒搂他入怀,思索片刻,不发一言,将珍重的吻落在对方的耳垂。
“我想着,我不逼你,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想清楚。”印寒说,“但你不快乐。”他牙齿发痒,叼着爱人细嫩的皮肤磨牙,“我把你关起来,你反而快乐了。”
明月锋偏头,躲开对方尖利的虎牙,狼狈地转移话题:“别咬我,下午还见人呢。”印寒该死的敏锐,他那点别扭矫情的小心思压根无处躲藏,骤然被点出,令他十分难堪。
印寒闷笑,不再去扒鸵鸟钻进沙土的脑袋,他说:“你亲亲我,我就不咬了。”
明月锋依言去亲,抬手报复性地揉乱蓬松的卷毛,唇齿相依,亲密无间。只觉印寒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地蠢蠢欲动,明月锋灵巧地跳开,警告道:“现在不行,先去退租。”
两人身体力行地简单打扫一遍出租屋,收拾行李,联系房东。印寒大方地没跟房东纠结押金的事,将行李箱装进汽车,离开杭州前,两人去无垠服装见边珦一面。
“哎呀,我亲爱的前未婚夫。”边珦笑眯眯地迎上来,仍然是齐肩短发,浅淡素净的妆容,她热情地将明月锋迎进会议室,遣助理为两人端茶倒水,右手支着下巴,寒暄道:“看你的气色,最近过得不错。”
“恋爱养人。”明月锋说。
“闭嘴吧。”边珦翻个白眼,目光落在印寒身上,“婚礼那天是你接的电话?”
“嗯。”印寒点头。
“倒给我提供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边珦说,“明老板跟我提过你,他的专职法务?”
“是的。”印寒说,“明月即将来你这上班,你会经常见到我。”
“挺好,我给你留个离他近的工位。”边珦说。
“你妈怎么想开的?”明月锋问。
“我离家出走半个月。”边珦说,“我妈吓坏了。”
“你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还玩离家出走那一套,幼不幼稚。”明月锋嫌弃道。
“没办法,我妈就吃这一套。”边珦说,“在家长心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她意识到明月锋的家庭变故,连忙补救,“抱歉。”
“不用,我明天带寒寒去找我爸妈说说话。”明月锋说,“好不容易找着对象,让他们在天上高兴高兴。”
“祝你幸福。”边珦伸手与明月锋交握,“赶紧把斯宾塞的烂摊子收拾完,上我这报道。”
“虽然你当时毫不犹豫把我卖了,但是,”明月锋握住边珦的手晃了晃,“卖得好。”
“凭我的眼光,明老板值个好价钱。”边珦说,“赶紧来上班。”
“别急啊边总。”明月锋对边珦急吼吼的态度非常受用,“还有个遗留问题,你任命我做秋日清崖的负责人,怎么跟你妈交代?”
“不交代,现在我是总经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边珦说,“她估计会气一阵,但没用。”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明月锋唏嘘,他谈起正经事,“等我回去抽空跟你聊聊秋日青崖的发展路线,把今年混过去。”
“可以,你来之前我帮你打好基础。”提到工作,边珦一秒转换为严肃认真的状态,她抽出一本品牌介绍书递给明月锋,“这是秋日青崖自诞生到去年的发展沿革,虽然网上也有信息,肯定没有我们自己整理的这本内容全面。”
“谢谢,我一定仔细阅读。”明月锋收下书本,看一眼挂钟,说,“今天主要是来找边总告别,看到你如愿以偿,我也替你开心。我们就不耽误边总宝贵的上班时间了,年后见。”
“年后见。”边珦站起身,亲自送明月锋和印寒到办公楼大门口,“不知道穆总会不会因为我挖他的墙角而记恨我。”
“说不定哦。”明月锋笑着说,“你记得明珠峰会的时候找他道歉。”
“瞧你嘚瑟的。”边珦不轻不重地拍他一下,目送两人开车离开。
杭州之行告一段落,车头向北,朝着苏州老宅驶去。两地距离较近,车程两个小时有余,打个盹儿的功夫便看到熟悉的大门,明月锋说:“车停院子里就行。”
“房间有人打理吗?”印寒问。
“有,赵连华。”明月锋说,“他无妻无子,孤寡一人,我看他无处可去,便留他帮忙看护院子。”他下车开门,大门装载的是指纹锁,随着“嘀——”一声解锁,大门缓缓打开,印寒把车开进院落。
闻声赶来的赵连华局促地站在门口,看向明月锋:“明先生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明月锋说,“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猫也挺好的。”赵连华不大聪明的样子,胜在憨厚老实,不会耍心眼,他搓搓手,指向右边的厢房,“谢谢明先生加装了空调和暖气,我住在小房子,冬天不冷,夏天不热。”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明月锋的脸色,说:“猫和我住在一起。”
“你的屋子,随你开心。”明月锋不在乎那些细节,他看向繁花锦簇的庭院和干净整洁的地面,赞赏道,“你干得不错,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赵连华说,“谢谢您收留我。”他朝明月锋鞠躬,转身回房喂猫。
保时捷靠墙停放,印寒推开车门,环顾四周,上百平米的庭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中央一条弯曲的小路将花圃一分为二,左边种花,右边是猫儿的活动场地,胖乎乎的猫咪来去自如,悠闲自在的模样。
“他们在后院。”明月锋说,“要去看吗?”
“去。”印寒点头,他难得有些紧张,挺直腰杆站在明月锋面前,“我穿这身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他们也讲不了话。”明月锋无所谓地说,他本人不信鬼神,带印寒来一趟也只是因为虚无缥缈的仪式感。他踏进正厅,翻找出一把香火和一个小灰坛,以及一瓶陈年茅台,说:“走吧,找他们说说话。”
印寒拿着打火机,看发小蹲在两个衣冠冢面前,将三支香插入灰坛,他伸手点火,缭绕的烟雾袅袅向上,模糊了明月锋俊美的面容。
“爸,妈,我又来看你们了。”明月锋盘腿坐在竹编团垫上,倒上三杯酒,一杯祭魂灵,一杯端给印寒,兀自端着一杯,对着石碑上的黑白照片碎碎念,“一眨眼,我都快三十了,比我爸小不了几岁。”
“诚久叔叔也老啦,悠悠阿姨还是那么漂亮。”明月锋拉起印寒的手,“这是诚久叔叔的独苗苗,被我偷偷拔回来了,还没跟他们讲。”他抬手,与印寒碰杯,“诚久叔要是生我的气,你们记得托梦给他说说情啊。”
印寒捏着小巧玲珑的酒杯,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似要将酒杯捏碎,他自觉笨嘴拙舌,吞吐嗫嚅,半晌挤出一句话:“我爸不会生气的。”
“是我强求明月,二老若是有意见,请托梦骂我。”印寒说,他抿一口酒,话语逐渐流畅,“我伴他长大,情同手足,是我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将他拖下水。”
“请二老放心,我会保护他,陪伴他,全心全意地爱慕他。”印寒双手捧着酒杯,仿佛进行某种虔诚的仪式,他仰头喝尽酒液,转头忐忑地看向明月锋,像是在问【这样可以吗?】
“太正式了吧。”明月锋表面懒散,内心感动,他一把将印寒搂住怀中,叹息道:“我好爱你啊。”

第115章 要不私奔
浴室雾气腾腾,水滴沿玻璃门向下流淌,滑下一条清晰的痕迹,隐约窥见晃动的人影和密不可分的躯体。灯光朦胧,情愫横生,印寒一只手撑着瓷砖,眉头轻蹙,喉咙发紧,扬起的下颌线优雅锋利,难受和爽利杂糅并进,脑内混沌不堪。
“寒寒。”明月锋从后背握住劲瘦的腰身,亲昵的吻密密落在肩胛骨上,连绵不绝。
“嗯。”印寒难耐地应声,努力偏头想和明月锋接吻,花洒散落的水珠浸湿额发,与汗水混成细流,淌过肌肉的沟壑,砸向地板瓷砖。
“别急。”明月锋动作轻柔,有点太柔和,反倒像刻意的zhe-磨,他抹去印寒睫毛粘连的水珠,珍重而怜惜地吻在耳畔,“舒服吗?”
“别问了。”印寒耳尖通红,他捏住对方的腕骨,催促道,“重一点。”
轻重缓急,皆由明月锋掌控,他喜欢看印寒为他忍耐的模样。天边的月色忽明忽暗,忽远忽近,仿佛孩童恶劣的游戏,惹得印寒心痒难挠。撑不住瓷砖的手臂,连同身体砸落在湿滑的墙壁上,印寒垂下眼皮,狼狈道:“明月,饶了我。”
“我哪里舍得。”明月锋叼住眼前的一小块皮肤,心下发狠,眼尾是一抹水色的红,莹亮的眸光仿若刀锋,铡刀落下,赐予印寒一个痛快。
“明月。”印寒短促地呼吸,胸膛起起伏伏,濒临缺氧的模样,他迫不及待地转身,向发小索吻,“我爱你。”
“我知道。”明月锋搂住他,顺手摸一把对方柔韧结块的腹肌,给印寒一个长久的吻,关掉花洒,将一泵洗发水挤到手心,“蹲下,我帮你洗头。”
“真的要我蹲下吗?”印寒眼瞳黑亮,一看就没憋好屁。
两人都没穿衣服,蹲下容易干坏事,明月锋抬手把洗发水抹自己头上,冷酷地塞给印寒一瓶洗发水:“你自己洗。”
许久没回老宅居住,常来庭院玩耍的猫儿们有些还记得明月锋,围着他喵喵喵地要拥抱。
“芝麻。”明月锋瞧见熟悉的奶牛猫,弯腰将它抱起,“记得我吗?”
“喵——嗷。”奶牛猫抖抖耳朵,它性格活泼,话多好动,抱了一会儿便闹着要下来玩。
印寒穿着短袖睡衣,颈间一个牙印,他不在乎,大喇喇地敞开扣子露在外面,找个板凳坐下,抚摸路过猫咪的尾巴。
明月锋摸出一根猫条,撕开一道口子,招呼猫咪吃零食。他蹲在印寒身边,胳膊肘搭在发小的膝盖上。大猫小猫咪咪咪叫个不停,明月锋眉眼弯弯,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像是宠幸妃子的皇帝。印寒咳了一声,明月锋摸猫的手捎带脚摸摸男朋友的卷毛,他笑着问:“你也想吃猫条啊。”
“不吃。”印寒说,他单纯想获取月亮的注意。
两人在宅子里窝了一天,做饭、洗澡、睡觉、喂猫,什么都没耽误,懒懒散散,悠闲自在。印寒光顾着给自己博好处,床铺凌乱,明月锋躺在里侧,眼睛半阖,红痕自肩头弥漫至小腿。印寒像匹饿了一周的狼,抱着心爱的肉骨头啃了个遍。啃着啃着就上头,将月亮囫囵吞进胃里,即便是中场休息的间隙,他的牙齿也在勤勤恳恳地标记地点。
“小伙子,体力挺好啊。”明月锋受不了印寒竭泽而渔的吃法,地主压榨长工也不带这般三番五次地索要公粮,他抬起腿,踩在印寒肩头,将对方推远,“照你这么折腾,不出半年,我就得去医院看肾虚。”
“我不要了。”印寒说,“让我亲亲你。”
“上次你就说这话。”明月锋摆明了不信,他套上一件棉T恤,走进卫生间,将门板反锁,防止某只饿狼不请自来,打开花洒,冲去皮肤上黏腻的汗液。待他拾掇干净自己,推开门,卧室里焕然一新,应该是印寒换洗了床单被罩,还把祸祸得歪七扭八的被子拿出去晒太阳,窗户大敞,新鲜空气涌入,冲走靡颓混乱的气息。
爱洁的月亮吸吸鼻子,满意地坐在床边,等待辛勤的管家忙完家务,赶来送上亲吻。印寒收拾完卧室和自己,瞧一眼挂钟,已然到了晚饭时间,他打开冰箱——空空如也。
“去菜市场吗?”印寒站在卧室门口,询问看手机的明月锋,“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去转转。”明月锋收起手机,路过印寒时,拍一下他的腰杆,“晚上吃面条。”
印寒不明白明月锋为什么这么小心,他身体很好,虽然今天使用过度,只是有些涨疼,不需要太过注意,他说:“我想吃炒菜。”
“明天吃。”明月锋语气坚决,他拍拍印寒的肩膀,“节制一点,咱们要过一辈子呢。”
听到一辈子的承诺,印寒心中患得患失的野兽安静片刻,化为伏低做小的幼崽,他勾住明月锋的手,乖巧地答应:“好。”
菜场熙熙攘攘,叫卖声起伏不断,许久没有买菜的明月锋起了兴趣,为一根香菜和店家讨价还价:“送一根嘛嬢嬢,一根又不压秤,我买了这么多番茄和鸡蛋呢。”
“香菜送你,葱送不得。”卖菜大娘看在年轻小伙相貌英俊,勉强让利,“小年轻会过得很嘞。”
“挣钱不容易啊嬢嬢。”明月锋又挑了一兜红艳艳的草莓,转手递给印寒,掏出手机,“结账,一共多少钱?”
“四十二块三。”大娘说,“抹个零头,四十二。”
“四十吧。”明月锋得寸进尺。
“那香菜也要算钱了哦。”大娘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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