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 by天良永动机
天良永动机  发于: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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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寒不好意思地抿唇,视线扫过男朋友俊秀的侧脸,落在对方莹亮的眼眸上,他无措地握紧明月锋的手,说:“我紧张。”
明月锋噗嗤一声笑开:“紧张什么,你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一个研讨会?”
“不是怕研讨会。”印寒说,“我怕我表现得不够好,让你失望。”
“我只会被你气死,不会对你失望。”明月锋没好气地说,“瞎担心。”
飞行模式没信号,印寒打开手机相册整理照片,明月锋靠在他肩头假寐。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一行行相似的图片,定睛一看,拍的都是同一个人,印寒表情严肃认真,似是在做什么重大科研项目,看看这张,看看那张,哪一张都不舍得删。明月锋打个哈欠,眼睛微眯,突然定住,他睁大眼睛,盯着印寒手机上一排排图片,说:“你什么时候拍的?”
“你指哪张?”印寒问。
“你还挺理直气壮。”明月锋戳开一张照片,指着中央自己的脸,“这个。”
“在苏州,你逗猫的时候。”印寒老实承认。
“拍就拍,你拍那么多干什么。”明月锋说。
“好看。”印寒说。
“拿来,我帮你挑。”明月锋看印寒磨磨唧唧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没主意。
印寒犹犹豫豫不想给,捏着手机尾部说:“你别都删了……”
“删了你不会再拍?”明月锋反问,他强行抽出手机,大刀阔斧地摁下删除键,一个场景只留一张,把印寒心疼得够呛。
“你都删完了。”印寒委屈巴巴地捏住明月锋的手指,“我好不容易拍的。”
“看我就行,看什么照片。”明月锋拍开印寒的手,“我不如照片好看?”
印寒摇头。
明月锋低头继续清理图库,不一会儿上千张照片只剩下一百来张,印寒揪着明月锋的手指,垂下脑袋生闷气。待明月锋将手机递到印寒手上,顺手摸一把柔软的卷毛,笑着把手腕放在印寒嘴边:“别生气啦寒寒,大不了让你咬一口。”
印寒毫不客气地叼住明月锋的手腕,尖牙反复啃咬,看着明月锋小声抽气而放松力气,舌尖扫过伤口,狭小的座椅间,暧昧如滚烫的热水,翻腾不休。
明月锋耳尖通红,他收回手腕,抽一张纸巾擦拭手腕上湿淋淋的水印。通常这时候印寒会凑上来接吻,奈何公共场合,印寒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月亮半遮半掩的羞涩模样,强忍抓心挠肺的痒意。
两个小时稍纵即逝,舷窗外米粒大小的城市建筑由远及近,飞机平稳降落,在宽敞的跑道上滑行。乘客们陆续起身拿取行李,坐在过道边的印寒也不例外。出差三天,俩人行李不多,满打满算装了一个箱子。
拖着箱子朝出口走去,明月锋问:“有接机的车吗?”
“没有。”印寒说,“可以蹭参会企业的车,但我不认识他们。”
“算了,我打车。”明月锋掏出手机,点开网约车软件,听见有人喊印寒的名字,他回头,两个陌生人朝他们招手:“小印!”
“你同事?”明月锋问。
“嗯。”印寒抗拒地后退半步,试图躲在明月锋身后逃避社交。
“哎,您好。”明月锋自来熟地与印寒的同事们握手,“我是印寒的朋友,你们是?”
“你好你好。”高个儿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绍,“我是小印的同事,李鲲鹏。”
“赵岩。”另一个矮个儿有些胖的男人说,“你们怎么走?咱们一块儿啊。”
“我打车,一起吧。”明月锋说。
印寒闷闷不乐地皱眉。
“好啊一起。”赵岩说,“你来贵州玩吗?”
“我来贵州好几次啦,这次主要是陪寒寒开会。”明月锋叫了车,推着印寒往网约车通道走,“你们跟寒寒一个办公室吗?”
“对啊,小印比较安静,不怎么说话。”李鲲鹏说,“不过学生们挺喜欢他的。”
“他挂人这么狠,学生还喜欢啊?”明月锋问。
“刚入职那阵子挂得狠,现在好多了。”赵岩说,“顶多算严格。”
“长得帅就是好,学生们特别宽容。”李鲲鹏感叹,“要我们按他这么挂人,早被小屁孩们取一百个外号了。”他后怕地摸摸光秃秃的后脑勺。
“小孩儿都肤浅,您多有人格魅力啊。”明月锋说。
“哎哎哎别。”李鲲鹏不好意思地推拒,嘴角咧到后脑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会说话。”
“做生意的。”明月锋说,“这是基本技能。”
三人有说有笑地上车,印寒挤在明月锋身边,满脸写着不高兴。网约车开向酒店,路上李鲲鹏好奇地问:“你俩性格完全不一样,怎么成为朋友的?”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明月锋说,“他学习好,我话多。”
“互补。”赵岩说,“我们和小印做了一年同事,没讲过几句话。”
“他做事比较专注,思考的时候就不太理人。”明月锋说,“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们平时有什么学术上的问题都可以找他聊聊,在这一点我实在帮不上忙。”
“你别说,我还真有问题。”李鲲鹏说,“我看小印一年发了好几篇论文,给我传授一下技巧呗。”
明月锋戳戳印寒的肩膀,示意他接茬。
“看新闻。”印寒憋出三个字,看在明月锋的面子上多解释一句,“选高发主流案件做研究。”
“哦哦,那最近的……”李鲲鹏打开话匣子,拽着印寒聊了一路。
明月锋闭上嘴巴,笑眯眯地看着三人你来我往,一问一答,聊得不亦乐乎。
若是明月锋不在,印寒宁愿面面相觑地沉默一路,绝不会开口吐露一个字,奈何被男朋友笑吟吟地盯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同事们讨论无聊透顶的专业问题。
网约车终于抵达酒店,印寒松了口气,拽着明月锋下车,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前台办理入住。生怕李鲲鹏和赵岩再找他搭话,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办理住宿的员工,漆黑无光的眼瞳极其有压迫感,吓得前台小姐姐大气不敢出。
“别吓人家。”明月锋忍笑,拿上房卡,朝李鲲鹏和赵岩招呼道,“李老师,赵老师,我们先走一步啊。”
“哎,明天见。”李鲲鹏和赵岩热情地回应。
“明天见。”明月锋和印寒并肩踏入电梯轿厢,幸灾乐祸的月亮开口:“你得多跟同事打交道,以后评优全靠他们呢。”
“我发文章。”印寒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社交,我也不强迫你一定要像我一样。”明月锋叹气,“但我不想要你的才华被这些外物拖累。”
印寒眼神灼灼地看向明月锋,期待他讲得更明白一点:“教我。”
“我是说,有我在的时候,我会尽量改善你在他人心里的印象。”明月锋摸摸印寒的后脖颈,“平时的话,你就做自己,不要有心理负担。”
“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都是支持你,爱你的。”明月锋说。

电梯轿厢门一开,印寒拽着明月锋的手腕,加快脚步朝房间冲去。
“哎,干嘛啊?”明月锋跌跌撞撞地跟在印寒身后。
印寒严肃且冷静地回答:“去卧室。”
“……不是,等下。”明月锋不明白话题怎么从老少皆宜紧急漂移至成-人频道,“天还亮着呢。”
“正好多做几次。”印寒刷卡开门,一把将明月锋推到墙上,火急火燎地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烈火爆燃,行李箱孤零零地倒在地上,无人去扶。明月锋抵不过印寒的力气,任由对方解开扣子,半推半就地哄骗进了温柔乡。
“除了这个,”明月锋眯着眼睛,仰头挤出一口气,断断续续地抱怨,“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虽说印寒非常积极地自力-更生,但更注重感情交流的明月锋仍觉得负担过-载。
“我想要你。”印寒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满溢的喜欢,只能把月亮一次次吞-下又吐出,心脏在感官的刺激下加速泵血,他俯身胡乱地亲吻爱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睫毛颤-抖,极致-快乐的泪水掠过脸颊滴在明月锋的胸膛,火山喷发,雷云闷响,瞬间静寂无声。
两颗沸腾的心脏隔着肋骨咚咚共鸣,明月锋怜惜地挑起一缕卷曲的发丝,别在印寒耳后,问:“难受吗?”
“不。”印寒双臂拥紧月亮,脑袋埋进明月锋的颈窝,“我爱你。”
“我也是。”明月锋抹去印寒眼尾湿漉漉的水汽,对方柔韧的脊背上满是汗-液,乖巧地趴伏在怀里,宛如一只收起獠牙的野兽,用毛绒绒的耳朵和漆黑圆润的眼瞳佯装无害。
“别这么频繁。”明月锋苦口婆心地劝阻,“我怕你受伤。”
“不会的。”印寒亲亲明月锋的下巴,拖长的声音仿佛绵软的撒娇,“上一次已经是三天前了。”
“我们还有好久好久。”明月锋执起印寒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不会再推开你了,明白吗?”
印寒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会再逃跑,也不会偷偷和别人结婚。”明月锋说,“你要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他只是太喜欢明月锋了,喜欢到恨不得在明月锋身上-做窝,时时刻刻跟在对方身边。以前的他像一个穷困潦倒的小孩,路过豪华的商场只敢克制地瞟一眼装潢,如今他拥有了一整条商业街,自然要大吃大喝,弥补昔日错过的时光。
明月锋叹气,他招架不住印寒的热情,但总这样顺从颇有一种情绪和精力双双被掏空的困倦,他说:“咱俩打个商量,一周两次,周三周六。”
“三次。”印寒讨价还价,“周一周三周六。”
“……行吧。”明月锋勉强答应。
印寒蹙眉,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你晚上有安排吗?聚餐什么的。”明月锋问,他推了下印寒的肩膀,“起来,我去洗澡。”
“没有。”印寒不情不愿地支起身体,一瞬间的腰酸-胀-痛令他动作微顿,随后被明月锋抱进怀里。
“咱俩一块儿洗。”明月锋说,“我学了套按摩手法,给你揉揉腰。”
“为我学的吗?”印寒问。
“为泽泽。”明月锋虎着脸说,“再问你自己洗。”
“是为我学的。”印寒死皮赖脸地挂在明月锋肩头,弯弯眼睛,“明月最好了。”
“幼不幼稚。”明月锋踏进卫生间,扶着印寒让他坐进-浴缸,打开花洒,往手心挤几泵沐浴露,蹲下给他按摩。
左右闲来无事,明月锋起了话头:“回北京把王岳扬叫出来,我请他吃顿饭,跟他说说咱俩结婚的事。”
“嗯。”印寒趴在浴缸边缘,眼睛半阖,享受发小的贴心服务。
“就他那个大嘴巴,不出半天,柳美郴就要来找我算账了。”明月锋说。
“为什么算账。”印寒懒散地说,“我跟她又没什么。”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明月锋阴阳怪气地说,手指穿过茂密的卷发,精准地摁在-穴位上,摁得印寒昏昏欲睡,“她啊,也是够执着。”
“像我一样。”印寒说。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明月锋揉搓印寒的太阳穴,“我记得小时候她看你写诗来着。”
“嗯。”印寒皱起眉头,“真烦。”
“十几年了,还气呢。”明月锋忍俊不禁,“咋这么记仇啊印寒寒。”
“我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印寒说,“你喜欢我就好。”他勾着明月锋的脖颈,亲一口月亮,眼瞳倒映着心上人的面庞,“我想要所有人都喜欢你。”
“我又不是钞票。”明月锋拿起花洒,洗去印寒头上的泡沫,故作镇定地遮掩心中饱胀的悸动。印寒话少,不会讲甜言蜜语,然而最是真诚动人心,每每都让明月锋丢盔弃甲,手足无措。
洗过澡,明月锋不想在酒店虚度时光,遂拉着印寒出门觅食。先点一锅辣子鸡,拌着两碗米饭下肚,沿着马路慢慢走,寻到什么吃什么,明月锋拍拍溜圆的肚皮,满足地打个饱嗝,说:“我吃顶了。”
印寒端着一碗雪白油辣的米豆腐边走边吃,显然尚有余力。
南明河畔的甲秀楼亮起绚烂的彩灯,夜幕降临,凉风如水。明月锋说:“回去吧,今晚早些休息,明天开会。”
“尝尝吗?好吃。”印寒用竹签叉起一块米豆腐,喂到明月锋嘴边,“最后一块给你。”
“行吧。”明月锋撑得要命,吃什么都觉不出香,他囫囵吞下豆腐,看着印寒将纸盒丢进垃圾桶,转身沿着河边朝酒店走去。
“明天下午自由讨论。”印寒说,“你要来吗?”
“我去啊。”明月锋说,“我还没见过你工作的样子。”
印寒抿唇,说:“没什么好看的。”
“别紧张,你把我当成你的学生就好。”明月锋调侃道,“印老师。”
“我怕你会觉得我……”印寒吞吞吐吐,“特别凶。”
彼时明月锋没听懂印寒的意思,待他真正坐到会议室最后一排,看着印寒顶着一众专家教授的压力,针对方案面不改色的抛出问题时,心里只剩下佩服。
人群中的印寒耀眼无比,俊朗的容貌因着冷淡的目光颇有距离感,蓬松细软的卷发并未柔和他的气质,反倒为他添上一抹独属于天才的傲慢与神秘,一米八四的个头,挺拔的脊梁,得理不饶人的嘴巴,和漠然的眼瞳,共同构成印寒这个人。
旁人皆以为印寒聪慧、内向、傲慢、拒人千里,只有明月锋知道印寒是一块包裹烈火的坚冰,如今熊熊火势燎原千里,温暖了碧空之上的一片月。
研讨会上的印寒以一敌三,咄咄逼人,会议结束后的他敛声匿迹,默默收起材料,提着文件包一个箭步冲到明月锋面前,局促地问:“是不是很无聊?咱们出去吃饭。”
“我看茶歇的时候有人约你聚餐。”明月锋说。
“我不去。”印寒说。
“那人找你说话的时候我没敢问,他是做什么的?”明月锋好奇地说。
“网安局的人。”印寒拉着明月锋走出会议室,“我想吃花溪牛肉粉。”
“人家是公务员唉。”明月锋说,“晾着他不好吧?”
“我加了他微信。”印寒殷切地望着明月锋,一副【我努力了你还要我怎样】的可怜表情。
“……走走走牛肉粉。”明月锋败下阵来,推着印寒往前走,“明天我不陪你了,得上班。”
“嗯。”印寒应一声,说,“谢谢你陪我开会。”
“咱俩之间不说谢。”明月锋说。
印寒想了想,问:“你以后开会也带上我好不好?”
“好,走哪都带上你。”明月锋笑着说。

第121章 学着爱你(三)
贵州之行圆满结束,飞北京的航班落地大兴机场,二人选择去崇文门的房子住一阵。走出地铁站,路灯下雪花纷纷扬扬,印寒一手拖箱子,一手牵着明月锋,艰难地行走。
“北京好几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明月锋感叹,“咱们运气不错,飞机没有延误。”
“你冷不冷?”印寒问,视线落在明月锋通红的耳尖,漆黑的眼瞳浮动着路灯的暖光,多了几分温柔。
“不冷,快走吧,你手都冻红了。”明月锋催促印寒向前走,不远处便是小区大门。雪花旋转飘零,落在他的头发和眉眼,明月锋偏头看向印寒时,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遂迷惑地问:“怎么了?”
“好看。”印寒说,他迈过单元门槛,踏进楼道,抖去一身雪花,有些失落,“下周没办法骑车上班了。”
“相信市政。”明月锋拍拍印寒的肩膀,“周一路上肯定扫干净了。”
提着箱子上楼,家门口堆着一摞快递盒,明月锋弯腰抱起快递,掏出钥匙开门,印寒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明月锋拉开门,说:“我的学习资料。”
“你要考证吗?”印寒问。
“不考。”明月锋换上拖鞋,神神秘秘地抱着快递盒去卧室拆,甚至反锁了房门。
印寒茫然地眨眨眼睛,不懂男朋友在搞什么幺蛾子。
卧室里的明月锋屈起一条腿坐在床铺边缘,腿弯里放着三团毛线和两支钩针,他捏着一张说明卡片仔细阅读,卡片上罗列着几种钩织方法,适用于不同的图样。
印寒的生日快到了,花钱的礼物能买的都买过,大件小件应有尽有,明月锋实在想不出合适的品类,想到印寒为讨自己欢心所花费的心思,他也该拿出相同的真心。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印寒时不时地询问那堆消失的快递去了何处,明月锋避而不答。他将毛线团和钩针放在办公室,趁上班的空闲摸鱼做手工,他的手掌和印寒差不多大小,正好比照着勾一双手套,供印寒上下班骑车戴。
穆煦偶尔瞧见高薪聘请来的职业经理人,埋头全神贯注地织手套,倒也没责怪,若有所思地盯着明月锋半晌,一言不发地离开办公室。
月历翻过一页,新的一年到来,明月锋辞去斯宾塞中国区总经理的职务,带上勾了一半的手套,奔赴杭州签劳动合同。
“你这是……”边珦提着笔记本电脑走进会议室,看着明月锋手心的羊毛毡小鸡,挑起眉毛,“新爱好?”
“练手的,好不好看?”明月锋将小鸡递到边珦面前,“送你了。”
“还可以。”边珦捏捏金黄小鸡圆滚滚的肚子,问,“挺有闲情逸致。”
“我对象生日快到了。”明月锋说,“我想着给他做个礼物。”
“买啊,雾哀你卖了不少钱吧。”边珦拉开椅子坐下,“亲手做礼物,你青春期没过?”
“肤浅的女人。”明月锋嫌弃地说。
“好好好你是纯爱战士。”边珦说,她推来两份合同,“看看条款,没意见就签了。”
明月锋一目十行,着重阅读关键信息,发现跟自己的要求大差不差,执笔签下姓名和日期,将一份合同还给边珦。
“你什么时候到的杭州?”边珦问。
“今儿早十点。”明月锋说,“我下午五点的飞机回去。”
“这么快,明天再走呗。”边珦说。
“家里有门禁。”明月锋笑着说,“回去晚了有人会生气。”
“你这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边珦没好气地摆手,“快滚吧。”
“还有个事,边总。”明月锋说,“真的不能在北京设立办公室吗?”
“我有把公司整体搬到北京的想法。”边珦说,“不过无垠服装在杭州经营多年,关系深厚,贸然去北京成本高昂。这样吧,我批准你先把秋日青崖业务线迁移去北京,反正这个团队也要重新招人。”
“行,您等我好消息。”明月锋一口答应下来,“我在杭州没多少人脉,北京就不一样了,绝对给您组一支优秀的团队。”
“业绩说话。”边珦说。
“那自然。”明月锋与边珦握手。
李鲲鹏的工位在印寒对面,上完一节大课,提着公文包踏进办公室,难得发现聪慧且上进的青年教师代表没有兢兢业业地看论文,而是在摆弄手机。
“小印老师。”李鲲鹏打招呼,“今儿忙吗?”
“不忙。”印寒说,他指尖点开一张图片,放大,仔细打量图中饰品的纹路,似是不大满意,眉头微蹙,敲击屏幕打字回复。
上个月底,印寒随明月锋赴上海举办秀场,与海雾的美女老板Darlene见面,他特意加了Darlene的微信,委托她帮忙设计婚戒。
对于合作伙伴的婚礼,Darlene给予十足的重视,陆陆续续发来数十版设计方案供印寒挑选,最终敲定了一款简洁大方的钻戒。印寒偏好璀璨夺目的钻石,认为光芒万丈才符合明月锋的气质。印寒不差钱,打给Darlene一笔丰厚的设计费用,却被精明的美女老板原封不动地退还。
【海雾-Darlene:不用给钱,就当我给Ming的新婚礼物。】
印寒心中暖流回荡,他分外喜欢别人释放对明月锋的善意,屏幕上冷淡的语气略微软化【谢谢你,我会转告明月的。】
再点开设计图,素圈扭臂,托起一整颗切割完美的方形钻石,非常契合印寒对明月锋的印象。他的爱人,合该干干净净、端方矜贵的悬置于万丈晴空,精致漂亮又锋芒毕露。
印寒满意极了,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成品,但钻戒定制周期需要十五天,实在煎熬。于是他打给Darlene一笔加急费,希望钻戒成品第一时间空运到国内,满足他为月亮打上终身标记的想法。
对此,明月锋一无所知,他正坐在返程的航班上钩手套。深灰的毛线针脚细密,一圈圈勾出手套的雏形,他放弃了手指分开的式样,难度系数太大且不好看,而是选择四根手指一组、单独分出大拇指的造型。想起印寒总叫自己明月,明月锋在手套的掌心勾出一弧金黄的月牙,又用白色的毛线在手腕处勾出白雪一般的图案。印寒于寒冬腊月出生,像一捧纯粹澄澈的雪。手套的背面趴着一只面无表情的黑色卷毛小羊,懒散而可爱。
明月锋勾线的动作愈发熟练,眉眼中的笑意若春水。他伸手比了比手套的形状,满意地点头。
三天元旦假期结束,人们再度忙碌起来。打工的脚步不停息,明月锋坐在书房里,给久未联系的邢泱打电话:“邢先生,记得我吗?”
“明老板,好久不见。”邢泱热情的声音传出听筒,“我以为你不搞营销了。”
“怎么可能。”明月锋说,“最近我在网上的名声不大好,你知道的。”
“您想……?”邢泱心下隐隐浮现猜测。
“我最近工作有新变动,现在任职无垠服装秋日青崖总经理。”明月锋摸摸鼻梁,暗示道,“你懂吧。”
“……无垠服装的老板,是不是您的,前未婚妻?”邢泱说。
“是的。”明月锋说,“事情比较复杂,但我觉得你一定能做到,帮我洗白一下名声。”
“哈哈哈那您可找对人了。”邢泱爽朗地笑,“我最喜欢搞反转,让我想想标题,《渣男还是阴谋:秋日清崖换帅疑云》,这个有点中规中矩,我再想想。”
“您慢慢想,我在望京租了一整层办公楼,组建秋日清崖运营团队,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明月锋说,“仰仗邢先生帮助了。”
“明老板客气。”邢泱说,“新办公室布置好一定邀请我参观啊。”
“没问题。”明月锋挂断电话,拉开书桌抽屉,拿出躺在里面的一双毛线手套和三只毛毡小羊,寒寒好奇了大半个月,也该送给他看看了。

第122章 余生与你同行【完】
晨光熹微,明月锋隐约听见身旁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脑袋微偏,含糊地询问:“寒寒?”
“睡吧。”印寒的吻落在额头,柔声哄着半梦半醒的爱人。
明月锋浮起的意识沉入水面,和周公延续未完的棋局。待日上三竿,天光大亮,床上的人影习惯性地伸展手臂,却搂了个空:“?”
明月锋陡然清醒,坐起身,抬高声音喊:“寒寒?”
房间里空空荡荡,无人回应,这就奇怪了,明月锋揉揉眼睛,踩着拖鞋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今天是印寒的生日,趁爱人不在,明月锋将房间布置一番,餐桌上摆放着一个六寸小蛋糕,两人都不爱吃甜,意思一下便好。礼物则是重头戏,一个竹篮里放着三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羊羔,一只黑色,两只白色,稚嫩的羊角微微探出蓬松的皮毛,短短的四肢费力地支撑过分圆润的躯干。竹篮中间是一双灰色毛线手套,手背是黑羊头,手心是一弯月牙,钩织技术差强人意,贵在一份真心。
时针指向十一点,印寒仍不知去向,明月锋拿起手机拨通电话,静待片刻,电话那头被接起:“明月。”
“你在哪?”明月锋问。
“我还有半小时到家。”印寒说,“路上需要带点什么吗?”
“不用了,家里都有,中午吃椒盐羊排。”明月锋说,“再炒个青菜。”
“哦好。”印寒说,“我开车了,一会儿见。”
“嗯。”明月锋放下手机,穿上围裙,挽起袖子,站在灶台旁为心爱的人做生日大餐。
心中有爱,做什么都轻松愉悦,明月锋哼着歌,把洗净的羊排用厨房纸吸干水分,放进锡纸烤盘,涂抹自制的酱料。
一身风雪的印寒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温暖的羊排香气勾起胃里的馋虫,他踢掉鞋子,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进厨房,抱住忙活的月亮,一连亲了好几口。
“好冰。”明月锋放下锅铲,抬手捂住印寒冻红的耳朵,“你早上去哪儿了?”
“拿东西。”印寒说,一月是北京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外面约莫零下十二度,冻得他缩手缩脚,却浇不灭内心喜悦,他掏出一个方盒子,“我去邮局取来的。”他起夜的时候看了眼快递消息,瞧见快递送至北京,等不及层层分拣再由快递员派送,他开车跑了一趟总站,拿到快递盒,开箱确认,签字取走。
明月锋愣住,大概猜到盒子里的东西,他驱赶道:“快去换衣服吃饭。”
“嗯。”印寒点头,亲亲明月锋的眉眼,脚步欢快地走向卧室。
椒盐羊排喷香出炉,一盘炒青菜,一个果盘,再加一个小蛋糕,明月锋站在餐桌旁,犹觉不够,他打开冰箱,寻找还能做菜的食材。印寒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将忙碌的月亮拖到餐桌旁,说:“我饿了,开饭吧。”
“怕你不够吃。”明月锋说,“我再做一个菜?”
“够了。”印寒说,他捏着方盒,掌心冒汗,一双眼透亮暗含忐忑,他声音紧绷,指尖勾住明月锋的手腕,“明月。”
“你先别说话。”明月锋制止他,将竹篮和蛋糕推到印寒面前,“三十岁生日快乐!”
“啊这是……”印寒看向竹篮里的手套,将盒子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捧起手套,翻来覆去地查看,“你自己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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