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 by作者:无情无错 完结
无情无错  发于:2023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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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薄帐,烛火光线依稀透了些进来,只见床上外侧人安静沉睡,里侧人轻轻慢慢翻个身,唇边勾了又放,分明在憋笑……
傻姑娘,我手脚发颤,远不及你身体颤得厉害。

第23章 晨起
次日一早,新婚的两人相继醒来。里侧人似乎一夜好眠,精神勃勃坐起了身。外侧人是被这动静带醒的,掀开眼皮,眼眶略微艰涩,适应光线后,第一时间进入视线的就是同床而眠的,她的新婚夫婿。
“雪儿,早。”
“嗯,早。”
赵雪娥也撑身子坐起来,回想昨夜,不知该羞还是该如何,望向床头那方纯净的白帕,一时没了主意。
身侧人靠过来,余光也瞄到了,脸色如常全当没看见,长胳膊揽上佳人,低低表达歉意:“雪儿,昨夜是我对不住你,我酒量不好,实不该逞强……”
“此事怎能怪你。”毕竟你是赘婿,身不由己。
赵雪娥轻声应答,腮边羞意又起,只因这人不但揽她肩臂,更要抚玩她的发丝,这是何等奇异难言的感受。
“快起了吧,我叫人进屋伺候。”
雪娥先行下地,自去为二人取来外衣,伺候这人穿上,再张罗自己。她实不愿二人双双衣衫不整暴于人前,衣带整齐后才唤人入内。待她转回身,想起处理那块帕子,却正瞧见她的夫君将它大喇喇塞入了怀中。
“你……”
夫君俏眉一挑,得意洋洋道:“我藏起来她们就找不着了,你可不许说。”
原来这人头脑清醒时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赵雪娥深感自己昨夜那一问多么傻气。往日虽说接触还不算多,倒也能知其豁朗的个性,他绝不是个古板沉闷之人。
这样的人,才有意思。
侍候小姐姑爷早起梳洗的侍女鱼贯而入,各类水各种帕一一端进房,便是人数,也比伺候赵雪娥时多。
两位主子早已穿戴整齐,丫鬟们手脚麻利,一刻时辰已然妥当。
赵大小姐新婚第二日晨起,新房中一对璧人并肩而立,迎受众人道喜吉言:
“恭贺小姐姑爷新婚大喜。”
“嗯,来,一人一个。”
赵雪娥将事前备好的红包,逐一派下,此乃当地大户人家的新婚惯例。实际上,本该是过门新妇担此一责,到了赵家,就该是入门赘婿新婚次日给下人们发利是,偏赵雪娥体贴,怕这人尴尬,遂替了此举。
当然,红纸里包的铜板可就是她邱婉儿自个儿掏的腰包,若是在生计艰辛那段日子,打死她都不会白给不相干的人一枚铜钱。
“好了,都下去吧。海哥哥,我们去拜见爹娘。”
邱婉儿点头:“好。”
五月的凉州已至初夏,隆冬时节的凛冽寒风渐变为了潮濡微风,衣着轻便的一对儿般配新人走在一处,身形体态更显英洒伶俐,窈窕有致,画面观感丝毫不输雪中仙人那时模样。
“小姐姑爷早。”
“见过小姐姑爷。”
“贺小姐姑爷新婚大喜。”
“……”
一路行来,迎面的婢女小厮纷纷开口问候,边侧远处瞧见的,也忍不住打眼看来。
赵雪娥惯常的冷静淡然叫这些人勾出波纹来,从前她怎不觉得府中下人如此八卦。身旁她的海哥哥倒是十分大方,偶有撞上目光的还要颔首回应对方的热烈相望。
如此一来,新婚姑爷谦和亲切的美名又将传遍府中。
二人行至大厅,已有下人布置得当,赵氏夫妇约莫半刻后出现,一老一少两对夫妇同见。
“见过爹娘。”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年少的夫妇行礼,坐上堂中的赵氏夫妇受下,细细将两个孩子瞧来。女儿女婿神采依旧,清早起来恭候长辈,懂事也规矩,两老暗暗满意。
新人敬茶,是婚俗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娶妻招婿同理无异。
这场戏自打开始,就是辛苦委屈,邱婉儿强大的内心不会让自己行错分毫,诚心诚意与赵雪娥一同下跪,毕恭毕敬奉茶静候,表演恰是到位。
也幸在这一跪物有所值,泰山泰水一人一个红包递来,婉儿接过时悄然捏把探过,是银票,该不算太亏。
“好了,都起来吧,饭菜也上齐了,我们一家人一同用早点。”
团圆一家人呢,在场最为欣慰的自然是赵夫人,她盼了自己女儿长大成人嫁人生子,又盼自己夫君早日康复回府团聚,时至今日这些都已实现了大半,如何不喜?
赵府的饭食素来精致可口,再且现下当家主子回府,新婚姑爷进门,厨下那帮手艺了得的更是使尽了功夫,没有一道看似简单的菜品实则简单,主子们围桌而食,满意再满意。
要说赵家,算是行商人家也可算是武林世家,门庭规矩从来不低,但也不能说处处严谨不破。若说一般的大户人家里饭桌礼仪是一大考究,那么新婚姑爷贾天海得体的用餐举止,是大大满足乃至超出赵府要求的。
赵洪威细微观察之下,不动声色在心底落了问号。至于赵夫人与赵雪娥,不是第一次与其同桌而食,她们不觉有何不该,只会认为那贾家极重门第规矩,天海的叔父对他教养必定十分严格。
邱婉儿自己却不知,她习惯性的得体到位的行止礼仪,配上她天生的俊秀姿容,是多么赏心悦目。她只深知,以自己的来历过往,应付这般人家绰绰有余,否则怎会连女扮男装冒名顶替这等荒唐险事,她亦干得利落漂亮,无人生疑……
“雪儿,过来,娘有话同你说。”
饭后,赵夫人一肚子话再难不吐,急急将女儿拉走。如此,饭厅就只剩下邱婉儿面对威压强大的岳父赵当家。然她依旧不露怯不显慌。她稳如泰山的心境,也只是在昨日面对某个人时,惊了神。
“哼哼,她们女人聊女人的,咱们爷儿俩聊咱们的。”
赵洪威朗声说着,下人已撤去碗筷奉上热茶,他端起来轻咂一小口,又放下去,继续说:“贤婿,说句心里话,你父母早逝,作为故交,我确有过打算将你接到身边来,如凌峰那般培养。只是你在世尚有亲人,我那打算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好在你叔父待你不算太坏,没将你养歪了,哈哈哈!”
“岳父大人说笑了。”
“如今你入赘我赵家,可说是叫我偿了心愿,只不知你心中是否委屈?”
婉儿摇摇头:“不委屈。叔父去世后,天海就已是孤苦一人,从未有过家的温暖……得岳父岳母待我如亲子,雪儿又是温柔贤良,与她成婚,已是天海人生幸事,从不敢有旁的心思。”
赵洪威定定看着她,半晌才点头:“你答得极好。好了不聊这个了,聊多了怕勾起你伤心往事。
不过贤婿呀,再说句心里话,你若不是入赘,我这当爹的会极不放心女儿嫁给你。”
伴随这一句,岳父大人端起看女婿的眼神,瞧得婉儿心内发毛,颇有些不好意思,干笑回道:“岳父大人又说笑了。”
这厢翁婿二人聊得热烈,另一侧偏厅,赵夫人与女儿叙话内容丝毫不落精彩。
“快说,那方帕子藏哪儿去了?你可知道那有多重要?”
“诶呀娘,那种羞人的东西……他拿走了我怎好讨回来。”
母亲大人气势汹汹急切相问,赵雪娥哪敢说实话,新婚之夜她的夫君并未碰她,验明新妇之身的帕子也被那人当她的面大方收走,她如何说得出口,只管含混过去不叫母亲担忧罢。
“甚么?他竟是……”赵夫人惊呆,她只以为是女儿羞意难当自行藏匿了来着。
事到如今,赵雪娥唯有持她淡定认真的脸色继续扯了:“娘亲不必担忧,您的女婿又不是傻子,此事不会叫外人知晓,你知我知就好了。”
原来是女婿所为,赵夫人气急败坏倒没处撒了,左右无法,就随了他们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唉!雪儿呀,你与天儿既成好事,瞧他也知道疼你,娘就不追究了。咳,不过,年轻人也要注意着些,初尝情、事只怕你们不懂分寸,你自己的身体自己要着紧……”
“娘!”
眼看母亲越说越深入,赵雪娥脸能红得滴出血来,她才不要听这些!可她的娘亲自说自话叨叨惯了,凡事不说个痛快是收不住嘴的。
“爹娘虽然急着抱孙,可也不希望累着你损着你。天儿是个男人有时难免急迫,你要自个儿把握分寸,可省得?”
“……”
雪娥心内叫苦不迭,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觉自己要死也该是羞死的。
母女二人说话间,大厅外有人过来,她们也就收住话头,出了偏厅。
“夫人,小姐,老爷的马车行装已备妥,即刻就能出发。”
来人是赵府的大总管,多年来一直随身侍候赵洪威左右,虽府中事务大都由二总管打点,这大总管因着侍奉当家主子,永远高人一筹。而此人待赵府待赵洪威忠心耿耿一片赤诚,办事极准效率极高,府中人对其是敬服多过不满……为此,连赵雪娥母女,对这大总管也不曾落脸的。
“好,老爷在饭厅。”
正说着,赵洪威领着女婿出了厅来,看见赵大便知出行事宜已办妥,看向自家夫人与女儿,话别道,
“夫人,雪儿,我先去一趟镖局,之后直接出城上山了。此去亦有数月,如有要事,即刻来信。”
说罢,侧身面向他的贤婿,拍拍肩膀郑重嘱咐:“天儿,你已是我赵家一份子,往后要孝顺高堂,疼爱妻子,承担起半子的责任。”
“是,小婿记下了,岳父大人一路顺风。”
“好好。”
“老爷,路上当心。”
“爹爹一路顺风。”
“嗯,好。”
一行人将赵洪威送至府门,妻女依依惜别。赵洪威不做耽搁,挥别家人上了马车。
望着马车远去,赵氏母女仍在眺望,尤其赵夫人,满眼的担忧,邱婉儿见之,心内迷瞪瞪起一团疑惑。
看来,这赵总镖头不是去闭关修炼那么简单。

第24章 切磋
“天儿,这几日多在府中陪着雪儿,也可你二人出去走动走动,等过了新婚头三日,为娘再找你商量,看给你安排份合适的差事,可若你无心参管镖局事务,也不必勉强,这是你岳父留下的话。”
送走赵洪威,夫妇俩伴着赵夫人返回府内,沿着入夏日光洒落的枝影点点走近前院花园,信步闲谈,赏看着初初盛放的月季与蔷薇。
“多谢岳父岳母周到。举目凉州,天海再无亲朋,唯有赵家是归属,怎会想到别的去处,自当将赵家产业视为要务,努力做好赘婿的本分。”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赵夫人很满意,看看女婿,又看看女儿,接着说:“天儿也不必赘婿赘婿的挂在嘴边,都是一家人免得生分。既然你愿意在镖局当差,那我也放心了,回头叫凌峰过来一同商议。”
“是,谨听岳母教诲。”
赵雪娥对自己夫君多面的性格表现很觉有趣。在长辈跟前恭顺有礼,在人前谦谦风度,私下与她独处时又是另副姿态,偶有顽皮作恶,偶有情缠戏言……
且不论哪一种表现,他都拿捏到位,不刻意也不过分,叫人生不出反感不适来。由此可见,他这人,是极懂得为人处世的。
专心应付赵夫人的邱婉儿抽空分出神来瞄一瞄另一侧的赵雪娥,发现对方也正拿余光偷瞄自己,在赵夫人看不见的角度冲那人眨巴眨巴眼,并勾出一抹浅笑,下一瞬又恢复谦恭孝顺的模样。
邱婉儿是不自知,她这副神态再一次勾得那赵千金芳心大跳,对她的好感又增。
几人说话间,大门方向正有人走来,是赵府的熟客董依芸,远远瞧见她们,忙唤道:“师娘,雪姐姐!”
话音才落,人已到了几人跟前,看见雪姐姐的新婚丈夫,略想了想,唤一声“姐夫,恭喜呀!”
姐夫心下发囧,还是大大方方回她:“师嫂有礼。”
赵夫人与赵雪娥看这两人客道,惯爱打趣董依芸的她们怎会放过此次机会。
“芸儿丫头,怎不随你夫君称呼他妹夫呢,这声姐夫一唤,整个辈分都乱了似的。”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被打趣的董依芸,想瞧瞧她可爱纠结的模样,谁想人家全然无所谓,笑嘻嘻答道:“当然是按与雪姐姐的关系辈分去称呼了,人家可不想显得年长了!所以姐夫呀,你也要改口,不能称我为师嫂,该称我为芸妹妹。”
“呵呵呵,是,芸妹妹说得对。”
邱婉儿笑笑,快速扫了面前这小妮子一眼,心道:小姑娘,我与你的辈分,既非姐夫与小姨子,也不该是师嫂与妹夫呢……
“芸妹妹性子当真活泼,令尊令堂定是捧着宝贝的吧。”
“她呀,从小就是个活泼机灵鬼,小嘴甜甜专会哄长辈开心,别说她爹娘,我们这些世交长辈都是个个喜欢得紧。”
赵夫人说得像是打趣,实际也是实话实说,董依芸这性子,相比赵雪娥更是个讨人喜爱的姑娘。
看她们互动虽有意思,可若一直聊些没甚么内容的闲话,会把自家夫君闷着罢,赵雪娥适时阻了话头,邀请来客,
“芸儿既然来了,便与我们一同逛逛花园吧,瞧,我年初种的那几棵雪松长得多好。”
花圃中央,是年初移栽自西郊的几株松苗,赵雪娥照料得宜,府中下人们也不敢怠慢,几月过去已长成葱葱翠翠的小树了。
董依芸常日来报到,已见过无数回,取笑她的雪姐姐也无数回了。如今她的未婚夫终于成为名正言顺的丈夫,她放话调笑起来就无需含蓄了:“是长得漂亮,可是雪姐姐,你如今已身为人妻,不能总是花花草草了,该把心思多花在姐夫身上。”
这一句揶揄,董依芸带了腔调,像是个长辈苦口婆心向小辈劝言。赵夫人听见,噗嗤笑出声,
“你呀,又学你娘说话!古灵精怪的!”
邱婉儿见又再提到董夫人,赏看花树间不经意插句话:“看来董夫人是十分贤良的主母长辈,难怪将芸妹妹培养得如此善良可爱又有性格。”说这话时,她面上是温润的笑,可在她看不见的心里,是寒冷的笑。
董依芸也漾起了笑,歪了脑袋瞅瞅风度翩翩的姐夫,拿来轻侃:“我娘亲呀最是喜欢人品性子具佳的青年才俊,昨日来参加喜宴见着新郎官你,回去后止不住的夸!改日得了闲,雪姐姐带着姐夫到董府坐坐呗。”
邱婉儿听着都想笑。
看重品性俱佳的青年才俊?所以将宝贝女儿嫁给了曾凌峰?董夫人呐董夫人,您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不行……
“芸儿说的不错,雪儿成日闷在府中,多久未曾去你董伯伯家走动了,改日为娘叫人备些薄礼,你夫妇二人去一趟,也好让天儿与你董伯伯认识认识,昨日婚宴他恰巧身在异地,过几日该回城了的,是吧芸儿?”
“是呀,爹爹临时有急事到外地处理,未能参加雪姐姐的婚礼,心里不知多遗憾呢。”
“好,女儿明白。”赵雪娥的话音带着清浅的柔和感,不假思索应答母亲与董依芸的提议。
三句两句被安排了行程的邱婉儿,弯了眉眼期待地笑起来……
是日,新婚的夫妇俩陪着赵夫人一同用过晚饭,后又相携并肩到庭院散步,观赏着斜阳余晖下泛出光泽的绿树红花,一片清新的气息,一片舒缓的心情。
邱婉儿假装赏花装了半天,看向赵雪娥悠悠开口:“雪儿,你气质雅韵清丽脱俗,比这花儿悦目许多呢。”
“……”
赵雪娥是真受不住这人私下里各种蜜语甜言,她不由心想,今后会否不分时机不分场合,毫无防备总叫她家夫君来一番言语调戏的。
可惜她思虑不够深,她家夫君可不是个油腔滑调的有情郎,所有的赞美也好调戏也罢,都带着目的。
“人比花娇说的就是我家娘子。不过我听说雪儿也是自幼习武的,也曾见过你利落飒爽的装扮,却憾在没有机会一见你施展拳脚,身手不凡的英姿。”
赵雪娥这才偏头看过来,飒爽英姿展露于话间:“如此说来,夫君是想与为妻切磋一二?”
她家夫君哈哈一笑,抱拳相邀:“还请娘子赐教!”
院墙高磊的赵府东院,婚庆气氛未绝的新房门前,一对新婚夫妇劲装肃立,映在夕阳下的两道狭长身影,相对目视,同时起势。
赵雪娥使剑,邱婉儿随意挑了柄短刀。她本以男子自居谦让对方,欲使折扇,被这人断然拒绝,称说不可看低了她,女子亦非弱类,不见得事事要男子相让。
婉儿对此大加赞赏,就凭这话,她更应时刻做好万分防备。事到如今,防备不再足以保全自己,她只好主动出击。
“看招!”
剑出鞘,赵雪娥挽一道剑花,向身前人刺去。邱婉儿刀背上提挡去一剑,同时向左偏身,脚下快速旋了一圈,人已到了雪娥身后。而雪娥怎会露背陷险,漂亮的一记旋身,二人易位依旧面向对方。
这回,邱婉儿率先出招,凭借身高优势刀刃自上而下奋力劈来,雪娥不躲,以剑相抗力道也足,二人皆不收招一时形成牵制,婉儿便借力提腿踢来,雪娥动作也干脆,下盘稳当与其相拼……
二人你来我往,兵器相接,招式繁多,短时间内是难分胜负。而有一点,赵雪娥是其父赵洪威亲自教授出来的武艺,除开招式,内家功法也一并传授与她。反观邱婉儿虽持短刀耍得精彩,身形敏捷轻功了得,可她毕竟不属于武艺高强那一类,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蛮战是打不过这女人的,时间长了定是难以招架……
一招结束起另一招的间隙,邱婉儿故意空了一条胳膊,赵雪娥趁此,剑锋划出一道弧度,本以为对方大有机会闪躲,却见那人避而不急,剑刃眼看要往那下腕上划过,惊得她连忙收势,却在这时,对方的短刀划向她空出的手背。
“刺啦——”
短刀落地。
“你!你怎么样?!”
赵雪娥收了剑势,慌忙上前查看为护她周全而瞬时改了刀向,选择自己受伤的她的夫君,看着这人浅色的袖口上渗出红来,丢了佩剑给琴儿,吩咐观战的侍女们:“快取药箱。”
围观的众人全全反应过来,四散去准备。
雪娥急得不行,轻轻拉开伤者的袖口,看见白皙光滑的手腕上是一寸不深不浅的划痕,淌出的血渍爬了几道血痕。
“我没事,雪儿武艺高强,为夫甘拜下风。”
“你胡说!分明是你故意让出招来,怎么这么傻,谁输谁赢我并不看重。不能因为我是女人,你就该处处让着。”
得这淡定的赵小姐现出嗔厉颜色,邱婉儿大感新奇,而自己本就该在第一下空挡左手受伤,谁知这姑娘不忍伤她,险些害她白费功夫。好在自己心机够深,第二下总算如了愿,只是右手受伤,她自己懊恼了一瞬而已。
想毕这些,邱婉儿心念动了动,赵雪娥非要扶着她回房,她便借机表明态度:“不是因为你是女人我让着你,也不是因为我是赘婿让着你,是你武艺本就比我高,而且,我是万分不愿见你受到伤害,损了一丝一毫都会叫我心痛不已。”
赵雪娥心中甜津入味,将人扶着坐下,又羞又急:“你别说这些了,来,我给你上药。”

“其实伤口也不深,疼也不很疼,雪儿不必自责。”
赵雪娥为邱婉儿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动作轻柔至极,眼神专注中透着心疼,另有一丝其余意味,婉儿只全当是她在自责。
心思别有意味的赵雪娥并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她其实想说:贾天海,你一个大男人,手怎么长得比我的还好看……
是呢,这个人指掌比她的大了一圈,指节纤长匀称,没有一般男子的粗粝,也没有一般女子的白嫩细腻,可就是好看。不但手指好看,手臂好看,连同那上头的血管青筋,都煞是好看。只能说,上天喜欢在世人中创造一部分完美。极少的一部分,完美。
邱婉儿还是不明新婚妻子此刻的心境,倘若知晓,她定是要仰天大笑而后暗讽连连:天赐我完美?可惜天不怜我!
“海哥哥,这几日不能让伤处沾水,也最好不使力,疗养数日伤口结痂稳固了才可。”赵雪娥从那手那伤口收回视线,看向端坐如常的伤者,细细叮嘱道。
伤者莞尔,瞅了瞅被包得整齐漂亮的右腕,不在意似的,横生逗趣:“这只是惯用手,不能沾水不能出力,那我岂非要吃不了饭洗不了浴,当个废人将养……”
“……”
雪儿眨眨眼,无形的回答:是这样了。
“好吧,那往后这些种种,便有劳雪儿了。”
意思是:娘子你得伺候我吃饭进餐,沐浴更衣。
雪娥哪里肯应,她可以喂饭,却绝不会……可是可是,这人是她的丈夫,两人总有赤、裸相对肢体交缠的一天,眼下对方有伤在身,她作为妻子,理应……
“好啦,不逗你了,瞧你羞的那个样儿,哈哈哈!”真可爱。
纠结半晌的雪娥闻言,羞恼再也按不下去,粉锤直向这可恶之人肩上招呼,头一回羞出了脾气。
婢女们在旁瞧着,个个忍不住弯了嘴角:姑爷小姐恩爱又般配,打情骂俏实在有趣极了!
连通主卧的左侧耳房是浴间,赵雪娥早已吩咐下去备水,此刻婢女们正一桶一桶往里提热水,不消多时琴儿就上前催请:“小姐,热汤已备妥。”
“嗯,你们先下去吧。”
谴退众人,雪娥望着依旧安坐的伤患问道:“因此地是我闺房,府内从不允许护院家丁擅入,你若需伺候,我命人将小六唤来。”
“不过伤了一只手腕,还真把我当成伤残病患了?不必费事,我自己可以。”
说着,人已起身,赵雪娥连忙去为其准备换洗衣物,送了这人到浴房门口,实是羞于一同入内了。
“雪儿去歇会儿吧,我很快就好。”
话音落,房门合上,门闩也上紧。
傻姑娘,沐浴更衣这事,即便有我伺候你的一日,也绝不能叫你伺候我。
两人相继梳洗完毕时,已入了亥时。赵雪娥一身水汽散尽,动过筋骨的身体更是神清气爽,回到卧房,她的夫婿已坐在床沿等候多时。
“不是叫你先睡下么,怎么还坐着。”
对方直勾勾望过来,笑意浅浅:“无妨,等你一起睡。”
雪娥脸色一红,蓦然扫过那人右臂,抿抿唇不答这句,
“早点歇了吧。”说罢,吹熄烛火,借着外屋烛光与窗外月光,莲步轻移欺近床边,目光始终落在那道俊朗挺拔的身影上。
邱婉儿在暗处的眼角吊起来,故而为之的伤口暂时免了她诸多烦恼,嘴上是懊悔的歉意:“对不起雪儿,你我本该……”
“不急,你伤好了再说,我们来日方长。”
床上人顿了良久,才说:“好。”
天色已晚,东院这厢新婚小两口切磋武艺比划出意外来,因着赵雪娥有吩咐,未曾有人惊动主院赵夫人。是故,新婚次日见血的这一幕并未闹出动静,当事两人也便安安静静过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腕上带伤的姑爷与岳母同桌用饭时,由小姐体贴布菜,一口一口轻轻慢慢吃得极斯文不费劲,那岳母就看出端倪来。
“天儿,你手怎么回事?”
“这……岳母大人……”
“是昨夜饭后我二人兴起切磋,我误伤了他。”
赵雪娥实话实说,省得谎言难圆。一旁伤者看看她,也冲岳母大人点头承认。
“不怪雪儿,是我厚脸皮缠着雪儿讨教,技不如人败下阵来。好在伤口不深……”
“胡闹!”赵夫人来了气,昨日她还满心喜悦,今日就闻此事,当真是胡闹!
“别家的夫妻新婚燕尔都是和和美美恩爱有加,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刀兵相向还弄出伤口来了!你们是存心找不吉利,存心想气我!”
“娘!”
“岳母大人莫要动气,都是小婿的错,今后再不敢如此了。”
邱婉儿是头一回见赵夫人对她横眉瞪眼,她其实觉得好笑来着,赵家这两母女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你还笑!”赵夫人与自家女儿一般有意思,自然也同样受不住美貌女婿的笑颜相对,当即缓和了语气,向自己女儿说教,
“雪儿你也是,切磋便切磋,为何不懂分寸的?你千挑万选好容易得了个称心如意的夫君,还忍心伤了人家!”
赵雪娥抚额:“娘,您说甚么呢!”眼看着新婚夫婿因这话要笑不笑的模样,她对自己娘亲很是无奈。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不过天儿,伤口不论大小深浅,你得好生将养,府里有上佳的伤药,外敷内服的都有,稍后我让人送些去你们东院。”
“岳母大人太费心了,小伤而已,昨夜今早雪儿已为我细心上药包扎,您瞧,还能动筷用饭呢。”
“好吧。”赵夫人也不是个罗里吧嗦的市井妇人,孩子有孩子的主意,纠缠太过反倒不妥。
就这般,邱婉儿借着养伤,在赵府无所事事了数日,晚间入睡时更是连赵雪娥的手指头都不去碰了,她落得自在。
可那毕竟是小伤,总有康复的一日,到那时,该有别的借口才是……
这日饭后,赵夫人吩咐厨房顿了上等补汤,送至东院,且有嘱咐,说是叫姑爷一滴不能剩。
望着这种浓郁飘香的补汤,赵雪娥眼神微闪不知在想甚么。补汤的主人贾姑爷就犯了难,几日来岳母大人免了她们前去饭厅同桌进餐,让她在东院安生休养,她闲来无事逗弄心思又起,以伤口愈合期间不能动用手腕为由,缠着赵雪娥喂饭喂菜,每顿每顿吃下不少,她晚间沐浴时都在探手量度自己的臂膀腰围……
若早知眼下有此一遭,她断然不会干那种蠢事!
“姑爷,快趁热喝了吧,奴婢也好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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