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腔爱意把人宠上了天。
江言秋接了玫瑰和蛋糕,却唯独不回应他的爱,只把一颗真心作枯草。
江言秋:“他喜欢我吗?”“不信。”
一番挣扎过后:
——“他能不能别喜欢我。”
于是余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三年间江言秋未曾再有过他的半分消息。
三年后再度重逢,余晏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江言秋不甘心,一路撵上去,将学到的追夫套路用了个遍。
一鼓作气,再而奋起直追,三而生生不息,终于换来稍稍回温一点的态度。
江言秋:“他一定是喜欢我。”
一个后悔莫及,一路追夫的故事。
无聊产物,练笔,各方面都很烂
接受合理建议,有问题欢迎指出
余晏被方周等人拥着走进酒吧的时候,正是高峰热闹期,刚进门注意力便被不远处卡座里闹出的动静吸引了去。他转眼望过去,视线短暂地扫过在座的一行人,最终落到了最靠里位置的人身上。
那人慵懒地倚在卡座上,领口微敞,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小节漂亮的锁骨,酒吧里流转的灯光打上去,平添了一层暧昧诱人的滤镜。
他短暂地停顿了两秒,眼中闪过复杂不明的情绪,又很快被敛起。
正打算跟着好友走向预先定好的位置,那人却已经抬眼看了过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染上了些许醉意而水蒙蒙的。
在看到余晏的那一刻,卡座里的人也明显怔住了,方才与人谈笑时的自如全然不见,他略微慌乱地直起身子,动作迟钝地眨了眨眼,确认似的又盯着余晏看了几秒。
不知道是不是余晏的错觉,那双眸子似乎有水雾泛上来,又被压着向周边散开,惹得眼圈微微泛红。下一秒,那人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踉跄着向余晏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身边好友也慢慢注意到了那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
他在离余晏几步的距离停住。离得近了,余晏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通红的眼角。
不是错觉。
眼前的人无意识地舔了下红润的唇,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在余晏即将耐心告罄要略过人往前走的时候,那人终于颤着声音开口了:“可以、可以加个微信吗?”
余晏低下头,看他慌乱地摆弄着手机递出微信二维码的页面,没有做任何反应。
方周是最先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
余晏的取向在朋友中不算秘密,只是他素来洁身自好,一直以来追求他的男男女女不少,从没见他对谁起过兴趣,但以往就算拒绝,余晏也做得礼貌体面,像今晚这般冷漠的情况方周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禁多瞅了几眼,越发觉得眼前这张精致好看的脸有点熟悉。
半晌,他一拍脑袋:“你不是那个、那个——”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不太喜欢加陌生人的微信,我们这边还有约,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谅解一下?”
“江言秋”三个字在方周口中滚了一遭,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有同行的朋友看不下眼前尴尬的场面,揣摩着余晏的神色想解一下围,率先开口替他拒绝了。
江言秋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余晏,但拿着手机的手已经在漫长的沉默中垂了下去。
余晏始终没说话,在朋友说完那句话后便越过江言秋向定好的包间走去,其他人见状也陆陆续续跟上。
今晚是临时组的局,余晏平常不怎么参加这种聚会,他刚从江城回来,三年未见,方周张罗着要为他准备接风宴,再加上叫的又都是平日里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在方周的软磨硬泡之下他便也半推半就着过来了。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在众人心中停留多久,起初还有三两个好奇的人嘀咕着问他们之间是不是认识,余晏只摇摇头三两句揭过。
众人推杯换盏,酒兴一起,很快忘了这一茬,聚在一起玩乐上了。
只有余晏沉默着坐在一旁。其他人玩在兴头上,只当他是累了,也没过来打扰。
余晏整个人隐在包间晦明晦暗的灯光里,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江言秋低垂着双眼递手机的样子。
江言秋属于偏幼态显小的长相,三年过去了也没怎么留下时光的痕迹,倒是出落得越发精致了,余晏看着他的时候,很轻易地就将眼前的脸跟三年多以前重合在一起。
余晏第一次见到江言秋也是在酒吧。当时他刚毕业不久,帮公司拿下了一个重要项目,也凭此升了职,获得了不少的奖金,项目小组的人约着出来庆祝。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言秋玩游戏手气太差,余晏刚落座没多久,江言秋就因为输了游戏受惩罚而被推着上来要微信。
何其相似的场景,以至于余晏有过一瞬间的恍惚。
只是那时的江言秋悠然自得,带着几分被追捧的娇惯,被起哄也浑然不见窘迫,白净的脸上因为喝了酒而浮着两坨淡粉,就像是上了腮红的白瓷娃娃一样。
他站在余晏身前,缓缓吐出几个字:“你好,我是江言秋。”
说完又划拉了几下手机,递到余晏面前,笑得眉眼弯弯,歪着头问:“扫一扫吗?”
余晏被他的动作整得一顿,低头愣愣地看着手机上面的个人微信二维码,随即挑眉看向那双透露着真诚但却不算清明的眸子,有些哭笑不得。
江言秋的眼睛生得极好看, 瞳仁圆而黑,眸光潋滟,像是盛了一汪清泉,在酒吧混杂的灯光里显得更为熠熠有神,笑起来的时候眼底的卧蚕像两弯小月牙,眼尾微微上扬,在余晏的心上不轻不重地扫了一下。
那是生平第一次,他没有拒绝陌生人加好友搭讪的请求。
现在想来多少有些讽刺。余晏闭了闭眼,脑海中的画面又切换到今晚江言秋错开他的对视不敢抬头的样子。
慌乱,无措,无辜,江言秋惯会使这些小伎俩,向来懂得如何依靠示弱来拿捏一个人的心绪。
余晏栽了一次,断然没有信第二次的道理。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余晏拿起摆放在方桌上的酒杯,饮尽杯中余酒,忽然觉得不算宽敞的包厢里有些闷热。
他站起身,径直走到玄关处开了门,打算出去透口气。
他们订的包厢在二楼,走廊尽头有一个小阳台,余晏把手撑在栏杆上,侧着身点了一只烟。
他今晚其实喝得不多,眼下被夜风一吹,仅有的几分醉意也被冲散了。喝酒伤身,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应酬不少,一路喝下来把肠胃的毛病也落下了,现在除了必要的应酬,其他时候他都尽量克制着少喝。
余晏静静地吹着风,盯着烟头的火星子出神,等思绪平复得差不多了,一根烟也抽完了,他掐了烟转身走出阳台。
出玻璃门的时候余晏顾着低头理衣服,没注意到前头急匆匆走过的服务员,不小心被撞了一下,托盘里的红酒在晃荡中洒了余晏一身。
自知惹了祸的服务员满脸慌张,一个劲地道歉。
余晏无心责怪他,只摆摆手说没事。好在他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薄外套,加上酒渍主要在下摆上,不算太明显。
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纸巾草草擦了擦沾着酒的手,又转去洗手间,准备清洗一下。
不巧的是二楼的洗手间正在维修,门口摆了告示围着。余晏无奈,只能转而去楼下。
不同于楼上包厢的安静,余晏在洗手间里仍能隐隐听到外头的一派喧哗声。邻近的隔间里不知道又是哪个喝得烂醉的人,呕吐声自余晏踏进来起就断断续续地没停过。
余晏拿纸巾擦干了手,转身扔进垃圾桶的时候见江言秋扶着门从旁边的隔间里出来。
大概是刚吐完身子还有些虚浮无力,江言秋直接靠着门蹲下了,甚至都没注意到余晏的存在。
余晏静静看了两秒,还是抽了几张纸递过去。
江言秋的视线顺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移,在看见余晏平静的脸时愣住了。本就因为呕吐而发红的眼圈瞬间又更红了几分。
余晏还保持着递纸巾的动作没变,江言秋迟钝的思维开始反应过来,忙伸手接过,胡乱抹了几下脸,见余晏准备离开又急匆匆地去抓他的裤脚。
余晏低下头同他对视,江言秋被他幽深如墨的眼神看得一颤,揪着布料的手下意识稍微松了一些。
下一秒眼前的人抬步要走,江言秋又马上抓紧,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点哭腔,“你可以、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余晏的话没什么温度:“你喝醉了,应该去外面找你的那些朋友。”
“都是因为你,我才被罚了那么多酒。”江言秋的头脑在酒精的作用下不是很清醒,说出口的话也无所顾忌,“……你要对我负责。”
他撒谎了,游戏的任务没完成,大家也只是象征性地罚了他一杯,后面的酒都是他自己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余晏的话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开始赌起气来。
余晏几乎要被他气笑。这么久没见,不讲道理的性子还是一点没改。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同样的游戏,再玩第二遍就没意思了吧。”
一字一句像一颗颗钢钉把江言秋牢牢钉在原地,还不等他辩解,余晏又轻声说:“江言秋,我给过你机会的。”
江言秋的思维有些混乱,不太能理解他的话,他想要问更多,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他不理会,依旧紧盯着余晏,“机会,你说的是什么——”
“你手机响了。”余晏打断他。
江言秋不想接,但余晏这么说了他也不能继续任由手机响下去,只能磨蹭着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
手机上的亮光照得他微微眯了眼睛,本就沉重的眼皮又更加耷拉了几分。
他模糊着眼睛看不清屏幕,划拉了半天才按到接通键,“喂?”
手忙脚乱间不小心开了免提,但江言秋没察觉到,余晏可以清楚地听到温润的男声传过来:“小秋?你在哪呀?”
“在,在……”江言秋茫然地抬起头四处望了望,“在”了半天也没说出地址。
“绿岛酒吧。”余晏在触及到他求助的目光时出声提醒。
江言秋照着他说的位置念了,电话那头的林蔚隐约听到了余晏的声音,随即问:“小秋,你喝多了吗?我过去接你吧。”
“不用了,”江言秋余光瞥见余晏要走,忙跟着站起来,“我没事,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他急急挂断电话,想追上去,奈何蹲太久了腿有些麻,脑袋也沉沉,等他出去的时候早已看不见余晏的身影。
酒过三巡,等大家都玩尽兴准备散了各自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将近十一点。余晏将外套挂在手臂,搀着喝得烂醉的方周跟众人一一道别后站在路边开始叫代驾。
方周的代驾来得很快,余晏费力地将酒品不好还嚷嚷着自己没醉的人塞进后座,跟代驾叮嘱了几句才关上车门。
转身看见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蹲着个江言秋,那人侧对着自己,两只眼睛盯着水泥路面发呆,并没有发现余晏的存在。
秋天的夜里到底还是泛着凉意,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此刻大抵是有些冷,整个人缩成一团,显得小小的。
余晏就这样隔着距离看他,凉风徐徐吹过,江言秋不由又打了个冷颤,双手交叉着将衣袖抓得更紧了几分。
余晏无声叹了口气,抬脚向前迈了几步,又停住了。
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停靠在江言秋身边,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穿着长风衣的年轻男人,他俯着身子同江言秋交谈了几句,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江言秋搭上,亲昵地半搂着人站起身。
余晏将一切收在眼底,转身进了车里开始等代驾,不再去看身后如何。
多此一举。
江言秋身边从来不缺关心他的人,他早该想到的。
第二天江言秋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宿醉过后并不好受,他摸索着拿过手机,没睁眼看是谁打的就按了接听:“喂。”
“小秋,你起了吗?”
听到林蔚的声音,江言秋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我刚醒,怎么了?”
“没事,就是看你昨晚喝那么多,想问问你今天醒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言秋看了眼床头柜上显示着十二点的闹钟,边起身走向浴室边胡乱答着没事。
“我刚给你点了瘦肉粥和水果,应该很快就到了,你等下记得吃。”
“好,谢谢蔚哥。”
他头痛得厉害,没聊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摸索着拧开了花洒,江言秋仰起头任由热水从头顶淋落,皮肤肌理在热流下慢慢变得舒张放松,但头痛却丝毫没有缓解。
他昨晚喝了很多,是有意将自己灌醉,才好不去想那么多。
喝醉后的事情他记得零零碎碎,却还不至于断片,起初的空白过后记忆就慢慢回笼了,更何况这其中还夹杂着这么大的一个消息。
余晏回来了。
在分手将近三年后,他终于重新见到了余晏。
江言秋脱力地转过身将后背倚靠在冰冷的墙面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余晏冷着眼拒绝他时的样子。
他不清楚余晏三年前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余晏会变得这么陌生。
他只知道,从余晏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在余晏这里就再也没有特权了。
等江言秋收拾好自己从浴室里出来,林蔚点的外卖也正好送到了。
粥还是热的,但江言秋没什么胃口,关上门后就随手把袋子放到了桌上。
他把自己扔进沙发里,依旧觉得困乏得紧,就着半躺的姿势又昏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频频醒来又挣扎着继续沉睡,辗转之间做了许多零碎的梦,无一例外地都跟余晏相关。
一会儿是初遇的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错把余晏当成来接自己的朋友,缠着人送自己回家。
一会儿画面一转,又变成了昨晚余晏居高临下对着他说“没意思”的画面。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头倒是不痛了,但大概是因为没睡好,江言秋出了一身冷汗,起来后浑身乏力。
一天没进食,肚子也饿了,他懒得再点外卖,索性拿过桌上放了大半天没动的食物。粥早就凉了,他也不在意,拆了食盒囫囵吃下。
胃里被填满后才他感觉精神了一点,随手捞过丢在一旁的手机,他睡觉前关了静音,这会儿才发现张婉清已经给他打了两通电话,最近的一通是半个小时前。
他把电话拨回去,那边很快就接了,张婉清嗔怪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你小子,总算舍得回我电话了?”
“我错了,清姐,”江言秋笑着赔罪,“昨晚喝多了,刚醒。”
“没事少喝点,别仗着年轻任性。”
江言秋“嗯嗯”地应着,张婉清知道他左耳进右耳出的性子,也懒得再继续念叨他,转而说道:“跟你说正经事,明天就周一了,新总经理要调来公司,你可别迟到啊。”
“我知道,”江言秋从外卖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漫不经心地抛着,小声嘀咕,“我什么时候迟到过。”
“是没迟到,但也别给我踩点。”
江言秋几乎能想象得到张婉清在说这话时瞪着眼睛的模样,“放心吧,不会的,不是还要开会嘛。”
“知道就好,你的方案做得怎么样了?”张婉清忍不住操心,“这可是个大项目,我听说新来的那位行事作风严苛,还是谨慎点好。”
江言秋应下:“我晚上再改改就差不多了。”
张婉清这才放下心来。
江言秋是技术研发部的,在一群人里年纪最小,入职时间虽短,工作能力却无可指摘。能干又乖巧的漂亮小孩总是会格外招人喜欢,再加上他人又机灵开朗,说起甜蜜话来一套一套的,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张婉清作为部门的主管,比江言秋年长了几岁,在对待他时不由带了点姐姐的心态。
这次的项目公司很看重,又是由新调来的总经理对接负责,存在诸多不确定性因素,张婉清督促得也更紧了几分,生怕他因不够重视挨了批。
“那你今晚辛苦一下多检查几遍,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好。”江言秋笑眯眯道谢,百般保证不出差错,给她喂下定心丸才挂了电话。
其实即使她不说,江言秋也早已打算一门心思扎进工作中去。
他需要让自己忙起来,才能短时间内不去想余晏的事。
余晏忍不住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分别三年,再重新回到平市,第一天就碰上了没准备好要见的那个人。被调回原公司的第一天,又好巧不巧地发现两人成了上下级的关系,以后注定抬头不见低头见。
好似全天下的巧事都赶在这几天碰了个干净。
江言秋显然也没设想过这种情况,在办公室里看见他的时候,险些怀疑是自己没睡醒,把梦里的内容带入了现实。
余晏并没有看向他,温和得体地与众人打过招呼,又专心与主管聊了些基本情况。江言秋的眼睛却跟长在他身上了一样,从始至终没移开过,还是周围的同事推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
简单的介绍过后,众人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准备开会需要用到的东西,只有江言秋一直心神不宁地坐在工位上,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他频频转头看向余晏的办公室,想透过百叶窗去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但密密的扇叶将它遮挡得严实,一如他未曾参与也无从了解的那三年。
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会议上。
余晏有条不紊地讲述着本次项目的预期方向和注意事项,声音低沉平缓,从容而不失威严,整个会议室的人都不约而同挺直了腰板认真听。
江言秋记着笔记,抬头时眼睛时不时跟余晏的视线对上,又慌乱地错开。
轮到他上去做汇报时他压下心头那些杂乱的思绪,尽力使自己集中精神,却还是在中途不小心卡壳了,尽管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并不影响整体效果,但在余晏抬眸看过来时江言秋还是被那目光压得慌了神。
出于不愿在余晏面前出错的心理,江言秋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把接下来的内容完美阐述完。
会议的尾声,余晏总结了大致内容,给团队下一步的任务做了简略安排。对于各成员的表现,余晏褒贬有度,既点评得一针见血,又不吝于对优秀者给予肯定。
“江言秋的方案做得很好,有创新点又不乏可行性,大家会后可以参照着再思考一下。”
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江言秋有些难以置信,心跳如擂鼓,他猛地抬头看过去,却见余晏已经平淡地接着讲别的内容了,甚至连半分目光都无暇分给他。
眼里亮着的光一点点暗淡下来,期待转瞬间落了空。他搓着手指又垂眸看回了眼前的木质会议桌。
江言秋私心想向余晏证明自己的能力,纵然没想过会得到他如此干脆的肯定,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却还是按捺不住欣喜,但余晏公事公办的语气和神情又击碎了这份隐秘的喜悦,提醒着他在余晏心里和普通同事毫无区别。
会议散去后团队组建了微信群,方便后续的对接与交流。
江言秋靠在办公椅上,盯着群成员页面那个熟悉的头像看了良久,最终还是动动手指戳进去了。
三年前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就删了联系方式,余晏的微信还是用着之前的头像和昵称,江言秋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对着好友申请的页面斟酌了半天,想着余晏回来后对他的态度,删删减减只敲了最保守客气的一行字发送过去:
“余总好,我是研发部的江言秋。”
办公室里,余晏看着江言秋发送过来的好友申请陷入了沉默。
申请时的留言客气又疏离,上下属的关系被摊得分明。
跟醉酒那天的态度对比鲜明,仿若两人。
余晏将视线移到江言秋的头像上,顿住了。
照片上是两个挨在一起的小雪人,被捏了尖尖的小耳朵,用一条黑色围巾系在一起,呆呆地看着镜头。
雪人是三年前的一个冬夜堆的,大年初一的晚上家家灯火通明,冷清空荡的街道上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雪地,混杂着星星点点的炮火残余的纸屑。
吃过晚饭后江言秋心血来潮,拉着余晏出门打雪仗,玩累了就安安静静堆起了雪人,比谁堆得更快更好,最后堆着堆着就变成了两只尖耳小狗,江言秋围着两个小雪人转了一圈,眼珠子一动,把出门前余晏刚给他系好的围巾摘下来,动作利落地将两个雪人套在了一起。
还不等余晏开口嗔怪,他已经傻笑着在求表扬:“套上了就分不开了。”
江言秋笑得眉眼弯弯,暖黄的路灯从头顶洒下,在他周身晕开一层柔和的光,长而翘的睫毛像灵动的蝶翼,在光影里覆盖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在阖家团圆,围炉闲坐的夜晚,空荡雪白的街道不再单调冷清,江言秋是独立于雪地里零星红点之外的一抹新的艳色。
余晏看得心底一片柔软,笑着轻声说:“好。”
但是他忘了,天亮了,雪是会化的。
说不清再次看到这张照片是什么心情,但总归不会是眷恋。
余晏眼眸深沉,很快就敛起思绪,懒得去猜想江言秋用这张照片当头像是纯粹出于喜爱还是别有深意。
他动动手指,同意了好友申请。
那边的人似乎是一直在守着消息,刚一加上好友就发来了几个文件,是项目的最新进展以及相关介绍。
之后又官方地发了几句请他过目的话,便没有了下文。
余晏也不多言,只简短回了一句:“收到了,辛苦”,随后便专心看起了文件。
关何觉得江言秋今天有点反常。
具体表现在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一向奉行“踩点上班,准时下班,绝不多耽误一分钟”的人还不动如山地坐在工位上,并且短期内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关何擦擦眼睛,不确定地再看一眼,过了一会儿又看一眼。
江言秋正漫不经心划拉着手机,注意到他频频投过来的视线,有些不解:“你干嘛?”
关何比他还不解:“是你干嘛呢?平时下班最积极的就是你,在公司多呆一秒跟要你命似的,今天怎么回事,转性啦?”
“彼此彼此,你不也没走?”江言秋闷声呛回去。
关何今年二十七,是个资深游戏宅,下了班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赶回家抱着他的动漫和游戏过。江言秋的工位和他相邻,两人经常是前后脚紧挨着下班,坚决不愿多加一分钟的班,又都对游戏的话题感兴趣,平日里聊得多了就熟稔起来。
“我那是有正当理由的,”关何斜睨他一眼,下一秒气势又弱下来,蔫巴巴的,“哥们最近被催婚了,我妈天天念叨着相亲,不想那么早回去受摧残。”
江言秋闻言嗤笑一声,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被狠狠瞪了一眼,“你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江言秋摸摸鼻子,大言不惭:“里面那位不还没走呢,老板不走,员工哪有走的道理?”
关何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他,整个办公室,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除了他关何,大概就是眼前这位了。
两个平日里下班最积极的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着,直到江言秋余光瞥见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余晏手臂搭着西装外套,低着头单手回消息,一路走向门口,江言秋见状忙拿了东西跟上去,急匆匆地跟关何道别。
关何一脸不屑:“假模假样。”
下一秒——
翘着二郎腿的人也坐不下去了,边风风火火起身收拾东西,边发出不满的控诉:“走那么急干嘛,也不等等我!”
江言秋在看到电梯口站着的那抹身影时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走上前去,在余晏的身边站住了,跟着一起等电梯。
余晏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言秋斟酌着措辞,他的脑子乱糟糟,想问的事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又像是被刹住了一样滚回肚子里。
还没等他想好一个合适的开场,电梯已经到了,余晏抬步进去,江言秋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封闭狭窄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这在一定程度上给了江言秋开口的勇气,好多想法在脑子里滚了一遭,江言秋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上余晏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时却只愣愣问了一句:“你……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但这确实是他见到余晏之后最迫切想知道的,于是只能强撑着等回答。
余晏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转过身来看着江言秋,瞳仁幽深,像化不开的墨,“你想要我说什么?”
江言秋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掐着掌心把话说完整:“三年前,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余晏翻来覆去琢磨了几遍话里的意思,几乎要被气笑,“江言秋,你是以怎样的心情来问出这句话的?”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平静而没什么温度,江言秋只能从里面望见无措的自己,他还有很多不解的地方,却不敢再问下去,生怕余晏下一秒生气了就干脆不理他了。
电梯在四楼停下,维修工人推着施工器材挤进来,本就狭小的空间一下子被填满,两人往后退了几步让到角落里。
距离被缩得很短,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身体紧挨着,心思却如弱水之隔,如何也不能相通。
一时之间电梯里只剩两个工人的交谈声,江言秋垂头盯着地板,闷声嘀咕:“不是说会给我机会想清楚的吗?”
他说得小声,又被交谈声掩盖着,自以为余晏听不到,不想走出电梯的时候余晏突然留下一句:“我给过了,早在三年前就给过了,你也做出选择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