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了下来, 杨俊成笑着对江自流拱手贺喜道:“原来江解元已经娶亲成家,还即将喜得麟儿, 这真是双喜临门, 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江解元果真年轻有为!”其余两人也向江自流贺喜起来。
江自流目中浮现笑意,回礼道:“多谢。”
看到江自流和鸿鹄书院来的几个人你来我往的,且脸上冷淡的神色还有缓和的趋势,两个老夫子顿时傻眼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对鸿鹄书院的邀约心动了吧?
原来他之所以不愿意来丰文书院,竟是因为看不上吗!?
“江自流,鸿鹄书院的规矩众多,你若拜入鸿鹄书院,可就一年也回不来几趟了。”暴躁老夫子这会儿比和善老夫子都着急了。
他们要是没来江自流家也就算了,偏偏他们来了。
而且还被那么多人看到了。
这要是一无所获地回去,让江自流跟着鸿鹄书院的人走了,岂不是一张老脸丢尽了?!
江自流微微皱眉。
没等江自流开口,杨俊成便摆手说:“夫子此言差矣,我们鸿鹄书院早没有那么严苛的规矩了,自从家师被授命管理书院,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清整了书院风气,那些不实用的繁文缛节早都被简化了。”
郑承之附和着点头:“是啊是啊,再说江解元你可以携妻儿一起来安河府啊,你高中解元,已是秀才身份,每月都能拿到官府发放的俸禄,应该是足够你们一家在安河府生活的。”
两个老夫子:“......”
怎么能这样呢?
还鼓吹上叫人家全家搬走了?
和善些的老夫子急忙道:“举家迁去安河府当然好,可江解元的夫郎就快临盆了,哪里吃得了奔波之苦!”
杨俊成笑道:“这倒无妨,那等江夫郎把麟儿添下来再来就是了。”
老夫子一愣。
什么?还要等人把孩子生完?
他又道:“生完孩子还要坐月子,就算坐完月子,孩子太小也不可能上路辛苦的,江解元爱妻如命,怎么会舍得妻儿受这些苦!这要是等起来,可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杨俊成一听,是啊...好像是要等很长时间的啊......
他笑容收敛了些,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见状,老夫子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总算把人劝的松动了......
也真是,鸿鹄书院从不缺生源,多的是四地八方的读书人慕名而去的,非要来他们丰文镇挖人干什么?!
但没等两个老夫子松懈多会儿,杨俊成忽地一拍手,又笑了:“那这样好了,江解元,你先给句答话吧!只要你答应来就好,要是答应下来,什么时候来都行,我也好先回去跟家师有个交待。”
老夫子听得这话,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这这...
这意思是,要先给江自流占个名额?
这待遇...是不是有些太过于隆重了?!
那前刺史竟如此看重江自流的吗?!
难不成他也是起了把江自流单独收为门下弟子的心思吧?!
说起来,进书院读书和被书院夫子收为弟子,这里面还是有着十分巨大的差异的。
凡是进了书院的读书人,一律都是那所书院的门生,都可以获得书院里夫子们的传授解惑,可要论称呼,也只能称一声“夫子”,将来去到别处,对外提到夫子大名,只能说是在某某书院里得到过某某夫子的教导指点,而不能称其为“老师”。
能叫“老师”的,只有单独被夫子收进自己门下,认作弟子的才行。
而被夫子认作弟子,这已然是超越书院里一般的传业解惑的关系,成为了两人之间的更为紧密的师生关系!
这种关系一旦确认下来,弟子能够得到老师提供的更多资源,将来老师也可以收获从弟子那取得的荣耀,可以说是绑在了一条线上,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中的牵扯可大了去了......
刘昭义也看上江自流了么?
和善些的那个老夫子开始暗搓搓的头疼...
刘昭义,安河府前刺史,从前四品官的人,自己拿什么跟他争江自流?
他现在可真后悔啊!后悔当初没有在江自流赶考乡试之前就把人收进门下!
暴躁点的那个老夫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可能因为自己的傲慢,要使得丰文书院失去一个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奇才了......
杨俊成笑着问江自流:“江解元,我这提议,你看如何?”
江自流表情淡淡的,没有说话。
两个老夫子紧张不已地看着江自流。
郑承之突然道:“好奇怪,一般正常人听到得到了进入鸿鹄书院学习的资格,高兴都来不及,可你们为什么好像不希望江解元过去?”
两个老夫子:“......”
“承之,不要对夫子无礼。”杨俊成给郑承之使了个眼色,让他少说话,然后转回头去,继续等待江自流的答案。
江自流微叹了口气,歉意地把举荐信还回了杨俊成的手上。
登时杨俊成脸上的笑容僵住,人愣住了。
别说是杨俊成几个人愣住了,江自流还信的这一举动,让后面丰文书院的老夫子一众也看呆了。
他把举荐信还回去了?
什、什么意思?
江自流歉意道:“辛苦杨兄几位跑一趟,劳烦回去禀告尊师,江自流承蒙抬爱,只是,暂时没有去书院进修的打算,实在无福消受。”
杨俊成三人:“......”
丰文书院一众:“......”
最怕空气忽然的安静。
江自流的拒绝,让院门口寂静的像一潭死水。
唯有某棵树上的知了还在孜孜不倦地叫着。
愣了一下后,丰文书院的夫子看江自流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江自流该不会是...连鸿鹄书院都不打算去吧?他难道...连鸿鹄书院也看不上??
老夫子:“......”
此子真乃狂生也!竟然捐狂到这种地步!看不上丰文书院也就罢了,竟然连鸿鹄书院都看不上!
杨俊成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他看江自流的目光也很古怪。
实在是...难以理解。
怎么会有人拒绝鸿鹄书院抛来的橄榄枝?
当江自流是担心妻儿,杨俊成说:“此事并不从快,江解元大可等把家室安排妥当后再来书院报道,哪怕半年一年,都也无妨!”
江自流才考上解元,仕途之路才刚刚起步,比起后面的漫长时光,这一年半载的算什么?
老师向来最是惜才,特意嘱咐了好几遍,说江自流是不世出的大才,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就算用请的,也要把人请到鸿鹄书院来!
杨俊成生怕江自流不去,回去没法对老师交差,大夏天的,额头上都浮出了一层冷汗。
他说:“江解元,不用这么焦急给我答复,你可以好好考虑几日,我们在丰文镇上多住上几日,静候你的佳音。”
说完,他又把举荐信塞回了江自流手里。
怕放回手里江自流又要还过来,杨俊成仪态都顾不上了,改把举荐信往江自流的袖袋里面揣,硬揣!
江自流:“......”
两个老夫子:“......”
“为什么!?”刘东来忽然问。
刘东来一直站在两个老夫子的身后,刚才夫子们说话,没有他插嘴的份,他就只能在后面静静的听。
静静的听夫子们为了争抢江自流,一个个恨不得都使出些无赖的招才好。
又静静的听鸿鹄书院的人为了争取江自流,给他开出了如此宽松的条件。
什么一年半载也等得及,什么随时都可以前去报道,什么请多考虑静候佳音......
这可是鸿鹄书院啊!
鸿鹄书院凭什么要这么低三下四地上门来请一个山野刁民!?且来的还是前安河府刺史的弟子!!
最可气的是江自流居然还拒绝?!
他以为他是谁!!
刘东来眼眶青黑,眼睛通红,声线都有些发抖,低哑着怒意道:“为什么如此不识抬举!?”
两个老夫子:“......”
杨俊成几人:“......”
杨俊成奇怪道:“这位兄台是...?为何如此激动?”
刘东来并没有介绍自己,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对江自流的愤恨和厌恶,他质问杨俊成:“无规矩不成方圆,堂堂鸿鹄书院,居然要为一个不识抬举的秀才破坏规矩?这样低三下四地请他去过去读书?这像什么样子!”
杨俊成颇是有些莫名其妙,说:
“谁说我们鸿鹄书院没有规矩了,方才我说自家师上任,将书院里许多不成文的繁文俗规给废除了,可没说把该保留的合理的规矩也一并废除了啊。
而且...就算有些俗规没有被废除,我相信家师也会为了江解元变通的,要知道,在绝对的惊才绝艳面前,一切腐旧的俗规都该为之让路!
还有,江解元惊才绝艳,我们书院请他去读书,怎么能叫低三下四?这分明是家师惜才,求贤若渴,想为朝廷培养人才!
再者...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江解元不知抬举?江解元之所以拒绝,一定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和打算的。”
刘东来:“......”
刘东来都相当于是站在鸿鹄书院的那一边了,鸿鹄书院的人反而给脸不要,居然这样那样的反驳他?
当下,刘东来气得直想发抖!
“你、你们......”
刘东来简直怀疑,是不是江自流收买了他们?又或者是江自流给了刘刺史什么好处?更或者是江自流之所以能高中,就是先打通了刘刺史那边的路子,然后收买了考官,进行了考场舞弊!
否则就凭江自流,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先中童元,再中解元?还是在同一年?
这里面一定有鬼!
刘东来尖锐道:“你们清楚江自流的来历吗?”
“当然清楚,都去乡试的人了,官府怎么会不调查考生的人事背景?何况家师对江解元上心,还另外有所打听。”
杨俊成说完对江自流拱手一笑:“正是因为知道,鄙人才格外钦佩江解元啊。”
刘东来涨红了脖子:“哦?”
“毕竟,谁能想到,同年连中童元和解元的江解元,在今年之前,还是个卧病三年的病人呢!”杨俊成看江自流的眼神都在发亮:“卧在病榻上,根本无法读书备考,这也就是说,比起其他考生,江解元比他们足足多了三年的空窗期!”
杨俊成没有说的是,老师在关注江自流后,便立刻派人把江自流的生平来历仔细打听过了。
江自流出生草根乡野,打小就没正儿八经地学习过,再加上病重那三年,可以说......江自流是只用了短短数月的时间准备,便力压群雄,在一众寒窗苦读数十载的学子里脱颖而出了!
这是何等的恐怖!说他惊才绝艳,毫不为过!
可是刘东来已经不需要听到杨俊成没有说完的话了,他只是听到“三年空窗期”,就已经彻底石化了。
刘东来血红着眼睛,看江自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在这一刻,刘东来突然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多么可笑。
他自三岁起便开始读书识字,三更睡,五更起,闻鸡起舞,悬梁刺股,日日复日日,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有着三年空窗期的山野草根吗!?
刘东来僵硬着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碎掉了......
老夫子看不下去刘东来胡闹了,严肃道:“东来,注意你的态度和措辞。”
夫子的声音听在刘东来的耳朵里,仿佛被蒙了一层膜,刘东来的耳朵里面嗡嗡直响。
脸上牵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刘东来半抬起手,似行礼,又不似完全在行礼,含含糊糊地举了举,然后抬起脚,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江家,离开了这个让他觉得无比可怕的地方。
老夫子:“......”
杨俊成:“......”
刘东来走后没多久,丰文书院的两个老夫子也带着门生们走了。
实在是...
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身为书院翘楚的鸿鹄书院对江自流势在必得,肯为他开创许多优越的条件,那他们还有什么能去争抢的机会?
更何况,便是如此,江自流都不为所动。
他似乎,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去任何书院进修......
离开江自流的家后,两个老夫子的脸上都有些灰败。
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好好查查江自流的背景,若知道江自流来自乡野,读书条件本就不如镇上和城里,又有着三年的空窗期......
“哎...这样长久的坐在丰文书院里,老夫是不是真的有些坐井观天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要是你当初早听我的,把江自流拉进书院,现在何至于懊悔至此!”
“哎...莫要再说,莫要再说了!”
丰文书院的人走后,杨俊成几人也不打算打扰了。尤其杨俊成特别害怕江自流又要把举荐信还给自己,恨不得立刻飞出蟾桂巷才好。
“那,江解元,你再考虑考虑吧,我们现在丰文镇留几日,等你考虑清楚了再给我们答复。”说完,杨俊成就要走。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大热天的,我看你们都出了一头汗了,进家里来歇一歇,喝杯凉茶解解暑吧。”楚年出声把他们叫住了。
听到楚年的声音,江自流转过身去,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楚年已经出来了,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一些。
楚年一直听着他们在外面的讲话呢。
说真的,自打跟刘东来住到一块儿,楚年对丰文书院的印象那叫一个日益低下啊,再加上整个丰文镇重文的风气重到偏激奇怪,楚年对这些读书人都快没什么好感了。
今日听到杨俊成的几番话,倒是如听仙乐耳暂明,使得他对杨俊成的映像还挺不错。
楚年朝门口方向一笑,对江自流说:“快把人请进家里来呀,我凉茶都备好了呢。”
江自流也确实是想请他们进来坐坐,一来他们是梁明远的同窗朋友,二来他们不远众里来给自己送举荐信,也算是间接帮自己彻底打消了丰文书院那边的麻烦了,于情于理,都该请人进屋喝杯茶的。
“几位请。”江自流把三人带进了家门。
楚年脸上挂着笑意,站在堂屋门口,礼貌地等待他们进屋。
三人看到楚年挺着孕肚,都有些不好意思:“江夫郎不用礼待我们,快回去休息吧。”
江自流已经先一步走过去了,温声问楚年:“什么时候出来的?站了多久了?腿累不累?宝宝踢肚子没有?”
“...没有没有,都跟你说了一万遍了,我哪有那么娇气!”楚年失笑,用余光把进家的三个人都打量了一遍。
江自流又说:“那先回房休息好不好?我跟三位兄台说会儿话。”
楚年撇了撇嘴。
好不容易有会说人话的人模人样的读书人了呢,自己也想跟他们说说话。
不过到底是读书人,就算再怎么通情达理,初次见面,作为江自流的内室,跟他们坐在一起说话确实有些不太合礼。
点了点头,楚年应下,又抬头凑到江自流耳边,小声交待他:“你先不要急着拒绝他们啊,不是说可以考虑几天嘛,你就先考虑几天好了,他们远道而来也辛苦,今日不太方便,改日我们请他们吃顿饭。”
“...好。”江自流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然后便送楚年回去了里屋。
杨俊成几人看到江自流和楚年如此恩爱,在对楚年说话时,目光温柔且专注,和方才在院门口的那个他俨然是两个人,不免都觉得有些惊奇。
“本来还以为江解元是个性情寡淡的人,没想到并非如此,只是温情全留给了尊夫郎而已。”等江自流出来,郑承之便忍不住跟他打趣了。
杨俊成瞪了眼郑承之:“承之!学学九岭,少说话!”
郑承之这才反应过来跟江自流还不熟,只是自己单方面的钦慕他,这样跟他打趣确实不太合适,连忙起身道歉:“...失礼了!”
江自流回以一礼,微笑道:“郑兄说的倒也不算错。”
郑承之:“......”
杨俊成:“......”
竟然这么坦率地承认了!
如果说江自流的才华是惊才绝艳,那么他的外貌无疑是精美绝伦,面对江自流忽然的笑容,他们便是几个男人,也不觉有阵恍惚。
郑承之:“难怪梁兄自乡试之后便日日把江解元挂在嘴边,实在是......”
“承之!”杨俊成简直要对郑承之绝望了。
早知道他废话这么多,就不答应带他一道来了!
江自流招呼几人坐下,把桌上放好的凉茶依次推到他们手边招待他们:“几位兄台不用如此客气,同梁兄一样称呼我名字即可。”
郑承之听到这话很高兴,连忙说:“那你也别一口一个兄台了,就叫我雅章吧!”
杨俊成无语:“...你不是不喜欢自己的表字吗,平日里连我们都不许叫的?”
“......”郑承之朝他们挤眉弄眼。
这呆子,不懂我这是在套江解元的表字吗!
不喜欢自己的表字是一回事,互相知道又是另一回事,要知道,真正亲切的友人,可都是互相称呼其表字的。
据梁明远说,经过乡试那段时间的相处,他跟江自流的关系还算交好,可也没能得知江自流的表字,若是这会儿先被自己知道了,该有多得意快活!
被郑承之这样挤眉弄眼的暗示,陆九岭先明白过来了,他也向江自流报上了自己的表字:“陆端台。”
陆九岭极为的少言寡语,报完表字后便没再说其他。
他们都报了表字,杨俊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郑承之的意图了,一拍脑壳,也报道:“杨俊逸。”
三人都报上表字了,郑承之又用鲜亮的眼神看着江自流了,疯狂暗示道:“江解元?”
江自流怎么会不知道郑承之的意思,微微一笑:“江慕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jjcat,Blanche,无话可说浇水~~
第158章 爱慕从一而终 爱慕楚年,就是江自流的志存高远。
几人互报过表字, 就好像在无形中拉近了一层关系,接下来对坐饮茶,畅快交谈, 好不惬意, 早已将夏日酷暑驱赶的一干二净。
末了,杨俊成劝江自流好好考虑一下再给出要不要去鸿鹄书院的答复,便带着其余二人离开了。
江自流虽然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可说了会认真考虑,这已经让杨俊成很高兴了。
不过,就算没能立刻完成老师的交待, 能亲自过来跟江自流结交一番, 也算不枉此行了。
... ...
客人们离开后,楚年从里屋里出来了。
出来了, 又没完全出来,楚年扒着里屋的门, 探出个脑袋来,一错不错地盯着送客回来的江自流看。
江自流被楚年这模样可爱到了,笑着问:“为什么这么看我?”
楚年挑眉:“江慕年?”
江自流定定瞧着楚年, 微笑不语。
楚年打趣他道:“你这不得了啊, 出去了两趟, 江童元、江解元、江慕年......你看看,多了多少个新名字?”
江自流笑:“但为夫最喜欢最后一个, 以后可以只叫这个。”
“......”楚年打趣江自流未遂, 反倒自己小脸差点一红。
楚年说:“...你这也太敷衍了,表字才不是这么起的吧?表字哎这可是, 以后要拿出去用, 怎么跟人家介绍?”
江自流从善如流:“爱慕的慕, 瑞雪兆楚年的年,就这样介绍。”
说完,迈步过去,搀住楚年的胳膊,将人扶到了小榻上坐下。
楚年没好气道:“亏得你说得出口!你听听人家的表字,俊逸,端台...还有一个是啥来着?鸭...鸭掌?”
江自流好笑:“是雅章,文章高雅之意。”
“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看人家的表字,一个个都起的那么志存高远,就你的表字黏黏糊糊,这合理嘛!”
“我的表字怎么没有志存高远了,慕年就是我的志存高远。”江自流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好好地爱慕楚年,就是江自流的志存高远。
楚年:“......”
这人还能不能行了!
感觉出去见了两趟世面,嘴皮子都狡猾起来了!
说是说不过了,楚年伸手把江自流往自个儿跟前一拽,狠狠亲上了他漂亮又狡猾的唇瓣。
这种投怀送抱式的放弃,让江自流很受用。江自流俯身弯腰,跟楚年接了一个缠密的吻。
亲着亲着,亲到动情,江自流自己也坐到榻上,背靠着窗,将楚年抱到怀里,圈着人细细地亲。
楚年如今的身体正是丰盈的时候,夏天天热,所穿轻薄了许多,握在手里,即便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吸附在掌间的柔软和细腻。
江自流的气息逐渐就有些不稳了,他揉着楚年的后.腰,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手掌撕开。
喘了一口气,江自流蹭着楚年的脸,又去轻轻抚摸楚年的肚子。
楚年看不到江自流脸上的表情,更看不到他眼眸里黑到发乌的暗火,只听得他唤自己的名字:“年年啊......”
低沉又眷恋。
楚年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应下:“怎么了?”
“...没什么。”江自流只是把人揉进了怀里。
窗外蝉鸣切切,屋内静静相拥,俗世间如此安好。
贴在江自流怀里缓了一会儿后,楚年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说:“阿流,有时候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你还是要稍微注意点形象才好。”
“...指什么?”
江自流刚把沸腾的欲望压下去,就听得楚年这样说,不由蹙起了眉峰:
一直以来,阿年都是挺喜欢这张脸的,难道现在开始厌倦了吗?
楚年眼神飘忽了一下,又很快坚毅下来,拿手指戳着江自流的手背,尽量认真地跟他说:“比方说,家里有人来的时候,你不要太...这么惯着我。”
都是有身份的人了!
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形象!
说完楚年自己都觉得好笑,以前老爷子可喜欢说这个话了,现在倒好,他自己也开始这么说了!
原来是这个形象。
江自流悄然舒了一口气:“可是我觉得挺好。”
楚年:“......”
楚年无语,用指尖重重地在江自流手背上戳了一下。
江自流吃痛,动了一下,但没收回手,浅笑道:“不是阿年自己说的么,无论我将来成为什么,都只是你的江自流。”
江自流爱慕楚年,从一而终。
次日,楚年听隔壁王家说,巷首的刘家不在了。
这个“不在了”就很微妙,楚年问是什么意思。一经打听,才知道,原来刘家在昨夜连夜卷铺盖搬家了。
老王:“怪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跟有债主在屁股后面追似的,跑的别提有多急了。”
楚年:“......”
看到楚年有些无语,老王笑哈哈道:“不过人家想搬家就搬吧,本来咱们跟他们家也没什么交情,搬走了也没什么不舍得的。”
又过了两天,江自流宴请杨俊成三人在万和斋吃了一顿饭,饭席之后,江自流给了杨俊成决定。
江自流没有明确地答应要去鸿鹄书院,但也没有再把举荐信还回去,只是说,若是以后有机会搬到安河府,便去鸿鹄书院拜访。
不过在杨俊成看来,这差不多就是成了的意思了。
总算把老师的嘱托完成了,杨俊成松了一口气,别提有多高兴,又拉着江自流一通畅聊,实在是觉得快哉。
一别后,杨俊成三人准备准备,便打算不日折返安河府,江自流也回到家中陪伴楚年,继续他们平静的生活。
说是平静,其实江自流心中很紧张。
因为楚年的预产期将近了。
家中已经备好了一切待产的准备,产婆也请好了,随时能过来接生,按理说万事俱备,只欠生产,可江自流就是无端紧张,比当事人楚年还要紧张,他已经几个晚上都没睡安稳了,生怕楚年会在夜里羊水破掉。
楚年本来都没那么紧张,看到江自流这样,真是哭笑不得,捏着他的鼻梁说:“到底是你生还是我生?不要瞎操心啊行不行!”
罗德山他们也很牵挂楚年的情况,毕竟这是第一胎,他们两个小的都没有任何经验,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放心不下,罗红梅又搬去楚年家住下了,罗德山也搬来镇上,在义诊街上暂住,一边给人义诊,一边等楚年的消息。
楚年:“......”
生个孩子而已,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兴师动众啊!
楚年真正生产的那天,比预产期晚了两天。
那是一个阳光暴烈的晌午,一家子正在桌上吃饭,吃着吃着,楚年忽然放下筷子,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惊恐。
罗红梅往楚年身下一看就明白了,她立刻招呼江自流把楚年抱去床上,然后让他去请产婆,自己则烧热水和准备其他事情。
江自流哪里敢耽误,迅速地去了。
没多会儿产婆就被带来了,罗红梅已经烧了足够的热水,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产婆来了后便立刻投入接生。
接生开始,江自流就不能在待在楚年身边了,他被赶到了堂屋外面。
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楚年的声音,站在烈日炎炎的熏烤下,江自流完全感受不到热意,他的心都揪到一块了,本就冷白的肤色像雪一样苍白。
都说产子的过程痛苦而危险,江自流心中焦灼又慌乱,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去告诉老爷子一声。
思及此,江自流又立刻去接老爷子过来了。
有名医在场坐镇的话,江自流也能多一丝丝镇定。
罗德山当即就跟着江自流一块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