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瞪向江自流,语气不善:“你嫌我矮?”
被投以不大妙的眼神,江自流立刻改口:“没有的事,你本来就是这么大,不仅有这么大,在我心上的分量比这还要大。”
这还差不多。
楚年重新弯起了眉眼。
不过...
有点惆怅,楚年说:“我本来还以为生下小喜鹊之后能长高点的,之前听人说怀孕生孩子后骨骼得到了拉伸,能长一点点身高,可是我后来比了比,好像一点也没拉伸?”
江自流好笑:“你这些奇奇怪怪的听闻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楚年撇嘴:“反正就是听说过。”
看楚年好像真的有点因为身高的事情介怀上了,江自流顿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无心之失了。
把楚年因为捏雪球而冻得发红的手指搓揉进自己掌心,放在心口的位置慢慢焐热,江自流温声说:“多吃一点,长胖一点就能长高了。”
比起长高,江自流更希望楚年能多长点肉。
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年无论怎么吃,就算长了一点肉,没个多久就会瘦的没了踪迹。
他明明是已经生过一个孩子的人了,这才大几个月的时间,腰身就又细窄的跟没生育过时一样了。江自流每每握在手心,或者扣在怀里,都会疼惜不已。
楚年耸了一下鼻尖,把双手从江自流温暖的手掌心里抽出来,又继续去地上团雪球堆雪人了。
这次他捏了个小小小小的雪人,上面的球和下面的球都只有之前两个的三分之一。捏好后,将其摁在雪人“江自流”和雪人“楚年”的中间,笑着说:“这是小喜鹊。”
江自流也笑了:“这个还挺像。”
楚年突然问:“说起来,到底为什么要叫小喜鹊啊?”
这个问题,楚年以前也问过几次,但江自流一直没有给过正面回答过,搞得楚年心里痒痒的,还蛮好奇的。
又听楚年问起来了。
江自流注视着楚年,浅笑了一下,这次没再避开了。
他轻声说:“以前,还没有分家,还在江家的时候,你第一次搀我出门的那天,我看到了对面的高树上,栖息着一只喜鹊。”
楚年一愣。
这...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第一次搀江自流出门?
...那是哪一天??
楚年:“......”
楚年其实都不大记得了,却没想到,江自流对此的记忆却如此深刻,甚至因此来给他们的女儿命名。
“那只喜鹊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楚年不解地问。
江自流眸光熠熠,漂亮的眼睛里闪烁出璀璨的亮意,点头道:“重要。”
楚年陷入沉思:“......”
靠,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啊喂!
江自流笑了笑,说:“感觉...可能在那个时候,喜鹊就已经飞进我心里了。”
江自流说的这个喜鹊,不是树上的那只喜鹊,而是现在他身边的这只——
他那个时候就觉得,楚年就像是上天突然送给他的一只喜鹊鸟。
是一只,羽翼还没有完全展开,便被强行塞进他生命里来的倒霉喜鹊。
那时他的生命已经日渐衰微,而楚年的命运也岌岌可危。
楚年明明惊慌失措,明明愤懑不安,却硬生生张开小小的翅膀,替他把绝望撕开了一个豁口。
然后,他看到新的生命在向他招手了。
江自流的眼眸里光影浮荡。他轻笑了一声,把懵懵然望着自己的楚年搂进了怀里。
“喜鹊飞进我心里以后,我此后的愿望,便全部变成了希望他不会飞走,变成了...希望他能够永远栖落在我的心上。”
楚年怔然。
他能领会到江自流在意有所指。
但...他依然未曾在那段时间的记忆里翻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事实上,那段时间的记忆对楚年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楚年怔怔地望着江自流出神。
江自流摸了摸他的头,说:“只是对我来说很重要而已,你要是实在喜欢小红薯,也可以两个小名一起叫。”
“......”楚年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是在说以前吗,怎么又扯到江玉韫身上了?”
为了方便区分,他都直接说女儿的闺名了。
江自流笑道:“以前没有现在和以后重要。”
楚年听了也笑了。
但是笑着笑着,楚年忽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想起来,有一件关于以前的事情,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告诉过江自流。
本来没打算再告诉江自流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江自流跟他说了这些之后,楚年觉得,如果不告诉他,心里就好像会永远蒙着一层尘。
抿了下唇,楚年从江自流的怀里爬起来,自己的两只手抓着江自流的两只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阿流,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江自流同样认真而专注的注视着楚年:“好。”
面对这双漂亮而深黝的眼眸,楚年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他抓紧了江自流的手,小声却清晰地对他坦白:“其实...我最开始对你那么好,并不是因为真心想对你好的,而是想利用你,然后找机会一个人逃走的。”
听到楚年的话,江自流毫无波动,一点也没觉得惊讶,甚至唇角的弧度还微微往上扬了一些。
他说:“恩,我知道。”
“你知道?”楚年闻言瞳孔轻缩,看向江自流的眼神变得惊愕。
楚年:“......”
“你知道...”楚年闷闷地重复了一遍。
沉闷的不仅是楚年的语气,还有楚年心中泛起来的奇怪滋味。
江自流知道?
楚年忍不住在想,如果阿流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那,那个时候他每一天的心情......都是怎样的?
江自流轻柔地抚摸着楚年的后背,温声道:“可你没有这么做。”
楚年的心脏颤动了一下。
他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刚分家时,他们刚搬进老爷子家里的那时,江自流对他说过的话。
那仿佛发誓一样的郑重的话。
江自流那时说:“只有夫郎负我,不会有我负他。”
楚年倏然睁大了眼睛。
原来...
江自流真的是早就知道的!
并且江自流一直在暗示自己,告诉自己,随时都可以撇下他离开。
楚年:“.........”
是啊,他家阿流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瞬间想通了一切,楚年使劲吸了一口气。
霎时,刺骨的寒气仿佛顺着喉管窜进了他的肺里,好像顷刻间把他的心肺扎成了尖锐的渣子。
楚年被呛得喘不过气来,猛地低下头,抬起手指抹向了眼角。
江自流重新抱住楚年,在他低下来的额心亲了亲:“你可以这么做的。”
其实楚年完全可以不管他的。
那时候,楚年其实完全可以不说分家,而是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把自己一个人从江家摘出去就行的。
可是楚年没有。
后来楚年也没有。
江自流珍视地亲吻着楚年的眉心,亲着亲着,从眉心凑到眼角,将他挂在眼角的寒气也尽数给亲吻掉。
楚年在江自流怀里难过了好久,难过着难过着,突然就有些生气了。
他在想...
既然江自流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一直不跟自己说?
是不是如果今天没有问的话,他以后也没打算说?
还什么不世出的才俊呢!
分明就是个大傻蛋!
气闷地抬起头,楚年用湿漉漉的手指去戳江自流的手背,没好气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这么做吗?”
江自流拿起楚年的手指,在指尖吻过,然后配合地问:“为什么?”
“因为,后来,比起逃跑,想睡你的想法更多一点!”
听到这个回答,江自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他被这仿佛是发脾气,又仿佛是泄愤,真假参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言语攻击给逗乐了。
耳根浮上一点点烫意,江自流抱紧楚年,尽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是这样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花椒,Blanche,无话可说浇水~~
第163章 抓周 我全都要!
新年伊始, 楚年一家反正也没有其他什么事,在罗德山家一直住到了大年初七才回去了镇上。
罗德山家人多,每天总是热热闹闹的, 这一下子回到了镇上, 没了阿妞他们姐弟的吵吵声,一下子都空落了不少。
不过年后也有年后的忙就是了,尤其楚年生意上的事还不少。
去年起,楚年店铺里的产品慢慢流传去了其他地方,今年便有不少人打起了商机,还不待丰文镇的人当做礼物传过去, 就先一步过来找楚年谈进货的买卖了。
楚年谈了好几笔大买卖, 心情相当之好。
事实上,楚年早已发现了新的商机:只要他想, 他是可以把美妆行业从丰文镇一路做到大江南北的。
跟外面的其他胭脂铺合作是一种可能,自己培养靠谱好用的人, 散到各个地方开连锁店也是一种可能。
无论是哪种可能,光是想想,就很让楚年热血沸腾。
毕竟, 美容院的生意, 做的远远超过了当初想的“在镇上找一个谋生手段”, 简直一语成谶,真的能够做成“宏图伟业”了。
首先, 第一步, 楚年的目光投向了安河府。
这其实不仅仅是因为生意,更因为江自流。
楚年可没有忘记半年前安河府鸿鹄书院来请江自流过去读书的事情。
他们家阿流在读书上极有天赋, 又乐于读书, 那么有个不错的书院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为什么不接受呢?
小喜鹊渐渐长大,楚年也渐渐起了搬去安河府的心思。
这心思在心里酝酿了一段时间后,楚年找江自流试探了。
“阿流,你有想过去安河府吗?”
“这件事就是你最近频频陷入沉思的原因?”听到楚年的话,江自流不答反问。
楚年:“......”
江自流把抱着的小喜鹊送进摇床,让小乌陪她睡觉,然后拉着楚年坐到了外面。
楚年跟在江自流身后,心里一咯噔,知道江自流是要正儿八经地跟自己说道说道这个事了......
两人在院中花墙底下坐下,江自流问楚年:“想这件事想了快有一个月了吧?”
楚年有点心虚,撇开眼神:“这你都知道...你是往我心里安了监听器吗......”
江自流轻笑。
同床共枕这么久了,楚年有什么心事,他还能不知道么。
“那就去吧。”江自流说。
突然听到江自流这话,正在嘀咕怎么给他做思想工作的楚年一愣:“啊?”
江自流倾身向前,抬手摸了摸楚年的脑袋。
他把楚年头顶上那撮很难摁下去的呆毛往下拍了拍,重复道:“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这、这么爽快?
反应过来后楚年有点惊讶。
他本来还想着要跟江自流展开持久战呢......
楚年睁圆了眼睛:“你就这么同意了?去的原因呢?不问一下?去多久呢?也不问一下?”
江自流微笑:“既然你都想了这么久了,这些自然都被你想完了,那我还问什么,跟着你走就是了。”
楚年:“......”
这话说的!
怎么颇有一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感觉?
是不是哪里反过来了啊!
看到楚年脸上的小表情,江自流神色稍微认真了些,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喜欢外面的世界,那么就一起出去看看吧。”
院内清风徐徐,爬满墙壁的凌霄花摇摇曳曳,像一面熏紫色的花海。
楚年抓住了江自流的手:“阿流...”
但还没等楚年发表些什么感言,江自流又淡淡说:“但是我去不去书院的事另说。”
楚年:“......”
怪不得这么好说话!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不过楚年还是很开心。
他很喜欢江自流刚刚说的话,也很期待和江自流携手一起去看外面的精彩世界。
起身回屋,楚年去取纸笔去了。
趁热打铁,他要给安河府那边递一封信,让罗英卓给他物色物色那边不错的房子。
...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又到夏天,小喜鹊出生已经快满一年了。
一周岁的小孩简直不要太可爱,无论是长相还是行为都奶里奶气,介于调皮和没法太调皮之间,忙着嘤嘤学语和蹒跚学步,眼睛里永远是对周围的旺盛好奇。
小喜鹊尤其可爱。
因为她长得太精巧了,远远看时,简直像一件天工开物的艺术品。
小喜鹊的肤色明显是继承了江自流,泠泠雪白,冰肌玉骨,瓷娃娃跟她比起来都要稍逊三分。
五官还说不出来更像谁多一点,但眼睛明显能看出来是偏楚年多一点的,圆溜溜的,大得很。
不过楚年的瞳色浅,像琥珀和秋泓,莹润又清澈,而小喜鹊的瞳色却很深,如同黑压压的星空,这一点又更像江自流了。
小喜鹊刚会走路不久,走的还不够稳,能走的时间也不够长,但人菜瘾大,不再喜欢被江自流抱着了,动不动就要下来自己走。
一开始看着女儿哒哒哒地在地上走,走着走着,啪叽一下,摔倒,江自流还会很心疼,但后来看她不哭不闹,摔倒了就“嘿咻”着爬起来,拍拍手掌心,继续晃着小脑袋,改为扶着墙边上走,江自流就又好笑又欣慰了。
真是跟她阿爹一模一样。
等小喜鹊走路走的稍微熟练一些后,这个家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了,楚年和江自流常常觉得自己怀里少了个东西,但身后多了条尾巴。
小喜鹊可黏人啦,楚年在家的时候就黏着楚年,楚年不在家的时候就黏着江自流,也不要抱,就黏腿边上,哒哒哒,在周围走来走去。
有时候江自流看书看的入神,小喜鹊黏了会儿觉得没啥意思,就哒哒哒地晃出书房,去找小乌和大黄玩去了。
后来江自流觉得这样很危险,怕自己万一一个不留神,让小喜鹊去做了什么不安全的事,便买回来一串铃铛,穿在红线上,挂到了小喜鹊的脚踝。
这样,小喜鹊每每一走动,家里便会荡漾开叮铃当当的铃响,听着声音,江自流就能立刻知道她去哪里了。
小喜鹊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周岁生日的那天,楚年和江自流为她办了第一个生日宴,也是抓周礼。
按照民间的习俗,周岁的小孩都要抓周的,抓周这天,大人要准备好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书籍,算盘,印章,花草,金钱......等等,然后抱孩子过去挑选抓取。
据说一旦孩子抓了哪一个,将来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没什么科学道理,但其实是一种祝福。
楚年对此很期待,他想看看小喜鹊会抓啥。
抓周这天,罗德山和马志成一家,还有张彩花姐弟都过来给小喜鹊庆生,就连罗英卓也从安河府回来了。
一群人哄着小寿星吃了长寿面,便到了万众期待的抓周环节。
抓周的仪式是要在卧房里的床前举行的,床前早早就摆好了一张大案,上面也已经放满了东西。
经书,儒书,笔、墨、纸、砚,药材,算盘,金元宝,银叶子,店铺里拿来的账册,胭脂盒子,护手霜,珠宝簪花,干净的碗碟、筷子,勺子,铲子,剪子,布匹,绸缎,绣花针,吃食,玩具,以及马志成的药箱。
......满满当当,一眼望去,能叫人眼花缭乱。
张彩花看的直捂嘴笑:“这么多东西,小喜鹊能看得过来吗?她光是走上一圈都要走急眼了吧。”
罗红梅也笑:“你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连药箱都放上去了,这么个天仙漂亮的大小姐,难不成以后要她吃苦学医啊?”
楚年笑眯眯地把小喜鹊抱进房里,到了长案前,把她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来宝贝,别客气,挑!”
小寿星今天穿了一件讨喜的红裙,头发扎成两个圆滚滚的花骨朵般的小揪揪,这会儿被放到地上,照例是先哒哒哒的走了两步,在一群人的包围下,就像是一朵声色艳丽的小红花。
“挑啥!”仰起头,红花小喜鹊瞅着楚年。
“你想挑什么就挑什么!”楚年很是豪气,一挥手,示意她随便!
听到阿爹的指示,小喜鹊神气极了,学着阿爹的样子,也一挥手,喊道:“挑!”
声音脆生生的,又透着股凶凶的奶气,不愧是虎年出生的,是有那么点小老虎的感觉。
但是罗英卓一听到小喜鹊就脑袋疼。
他又回想起了过年时自己做过的孽——自从让小喜鹊喊他罗伯伯后,小喜鹊在他们家度过的那七天,整整喊了他七天萝卜!!
后面,甚至就连罗德山都开始喊他萝卜了!
“哎对了,萝卜,你没给喜鹊加点什么添头吗?从府城回来,也不知道带点什么新鲜玩意?”罗德山突然说。
罗英卓当场就炸了毛:“爹!!”
楚年哈哈大笑,怕他们两个等会儿别吵起来,赶紧提前拉架:“好了好了,快看我们家宝贝抓啥。”
小喜鹊也确实被整整一长案的五花八门看花了眼,她晃着脑袋,叮铃当当的围着长案走来走去,不知道要挑哪个才好。
她先是来到了金元宝的面前,小手虚虚张开,一副要抓的样子。
楚年见状挑眉:我们家宝贝以后要当富婆?
但小喜鹊没有真的抓向金元宝,拍着手,哒哒哒地又走到一杆笔面前。
楚年再次扬起眉头:哦?想跟他爹一样?
但小喜鹊还是没有真的抓向金元宝,又拍着手走开了。
小喜鹊哒哒哒地走来走去,脚踝上清脆悦耳的铃声时快时慢,响在众人耳边,伴着夏天干燥的风,吹得直让人心痒痒。
江自流看得好笑,说:“小喜鹊,你到底想要哪个?”
小喜鹊听到爹爹这话,眨了眨眼,看向她爹,问:“唔...我不能都要嘛?”
江自流:“......”
一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晨妃小萌物,无话可说浇水~~
罗英卓嗤地被逗乐了:“这么点大的小东西, 话还说不全,心倒是挺贪!”
罗德山也是啧啧称奇:“你别说,她话说的还挺清楚的...啧, 别人家小孩这么点大的时候, 知道个啥啊,见啥抓啥,她倒好,嘿,不光在想要什么,甚至还都想要。”
楚年:“......”
江自流:“......”
小喜鹊见没人理她, 转身便要走了。
反正都是她的东西, 放这就是了,回头可以慢慢玩!
楚年哭笑不得, 一把将她摁住,重新拉回大案前:“野心挺大啊你, 但是不行,大人才可以都要,小孩子只能做选择!”
小喜鹊:“......”
小喜鹊扁了扁嘴, 委屈巴巴地看着楚年。
楚年被她萌的靶心咔咔中箭, 但还是冷酷地一昂下巴, 示意她去挑选。
小喜鹊知道阿爹这边是没有啥机会了,转过身子, 又巴巴去看江自流。
江自流看着女儿吧嗒吧嗒伸手拉自己衣角, 哪还想管什么抓周不抓周啊,都想全给她得了。
但紧接着楚年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江自流:“......”
沉默是金。
于是小喜鹊知道爹爹这边也没戏了。
她把嘴一嘟, 不高兴地哼唧:“哼, 爹爹偏心阿爹!”
江自流:“.........”
罗英卓哈哈大笑, 差点没笑趴下,边笑还边说:“你这不废话吗,你爹不偏心你阿爹,那能有你吗?”
“!!!”楚年眼皮一跳,啪嗒给了罗英卓一下:“喂!在小孩子面前乱说啥呢!”
罗英卓嘶了一声:“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才嘶完,发现又一只小手伸了过来。
小手还能是谁的,小喜鹊的呗。
刚刚罗英卓被楚年那么一拍,人往边上闪去,挂在腰带下面的草兔晃动起来,露出来了后面一个五彩斑斓的东西。
罗英卓向来花里胡哨,喜欢在腰间佩戴各种东西,其他人早见怪不怪了,并没怎么注意,可小喜鹊年纪小,被那亮闪闪的青碧蓝紫亮了眼,于是小手就伸了过来。
这是条细窄的孔雀尾羽,色泽饱满,光鲜亮丽,一看就是珍品。
被小喜鹊这么一摸,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
罗德山嗤了一声:“你这没出息的臭小子,一天天的,尽戴些臭美的物件!”
罗英卓反驳道:“老爹你也太不识货了,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凤凰翎,宫廷御用同款好吧,我花了大价钱才搞来的,没看见我戴它都是低调的戴在里面么!”
罗德山闻言没好气地瞪他道:“你这败家子!”
罗英卓:“我哪儿败家了?我自己挣的钱!”
罗德山一挥手:“就拿它当添头吧!”
罗英卓:“???”
到底是谁败家???
罗德山见罗英卓倒吸了一口凉气,瞪他瞪得更狠了:“怎么?不愿意?没看见喜鹊喜欢吗?你从府城回来都不带点添头,拿这个当添头不应该吗?”
罗英卓气笑了:“爹!其实楚年才是你亲生的吧!”
罗德山想也没想:“对啊!”
罗英卓:“......”
楚年被逗得肚子都要笑疼了。
他觉得再这么闹下去罗英卓就得炸了,赶紧说:“老爷子,你放过他吧,他现在八百年才回来一次,要是一回来就被我们家这么薅,下次哪还敢过来!”
楚年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罗英卓可就不爱听了,当下就把腰上的凤凰翎摘了下来,往大案上一拍,说:“怎么了?大伯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侄女喜欢就拿去!”
小喜鹊的眼睛一直随着这条孔雀翎羽滴溜溜的转呢,这会儿见它被放到了大案上,立刻就将它拿起来了,嘻嘻笑道:“阿爹,挑好啦!”
楚年:“......”
这家伙!下手也太快了吧!
再说哪有这种事啊,一大长案的东西,要么不挑,要么全都要,总之没一个真正想要的,真正喜欢的居然是罗英卓的配饰,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
张彩花瞠目结舌:“小喜鹊这是要当小凤凰啊......”
罗红梅跟着点头,她看楚年和江自流的眼神都变了:“流儿以后搞不好是要考状元的,这万一要是考上了,鲤鱼跃龙门,将来当个大官,当个京官,我们小喜鹊去到京城,可不就有机会变凤凰了么!”
楚年:“......”
江自流:“......”
楚年被她们丰富的想象力给震惊了:“你们想什么呢!这种话也敢乱讲!”
罗英卓本来还在肉痛,听到她们的话,把小喜鹊抱起来,伸手往她脸上捏了一把,调侃道:“呦,这么一说还真是,搞不好我们小喜鹊以后是要有大际遇的。”
可小喜鹊哪里懂这些,她高兴地玩着新玩具,一会儿摸摸羽毛的边边角角,一会儿戳戳尾羽上的黑花孔雀眼,不亦乐乎。
玩着玩着,在罗英卓准备把她放下来时,她忽地把凤凰翎插到了罗英卓的头发里。
罗英卓眉梢一扬,眼睛往上看去:“调皮,快摘下来。”
“还你!”小喜鹊脆生生道。
“恩?还我?”罗英卓没懂她意思。
小喜鹊脑袋往下一点:“对呀!”
罗英卓好笑:“为什么?这么快就不想要了?”
小喜鹊摇摇头:“不抢大伯喜欢的东西,喜鹊喜欢,阿爹会给买的!”
呦,怎么才这么点大就这么能说会道了?
罗英卓的心一下子就被戳软了,又去捏她的小嫩脸,说:“这个你阿爹可买不到。”
“阿爹买得到。”小喜鹊想了一下,很肯定地说:“阿爹什么都买得到!”
罗英卓哈哈大笑。
小孩子不懂这些,只以为他阿爹无所不能呢。
他说:“大伯想给你不行吗?”
“可是大伯也喜欢呀。”小喜鹊才不抢别人喜欢的东西呢。
罗英卓笑意愈深:“大伯更喜欢小喜鹊,把它送给小喜鹊。”
小喜鹊歪头想了一下,说:“那大伯送给我了,我再送给大伯。”
啧啧,这到底怎么生的?也太招人疼了!
罗英卓简直被她可爱得不要不要的,都想偷走带去安河府自己养了!
小喜鹊又说:“阿爹说了,大伯一个人在外面,好可怜的,喜鹊才不抢大伯的东西呢。”
说完,眼神里还多了一丝同情。
罗英卓:“.........”
楚、年!
就这么闹闹哄哄的,抓周礼可算是抓完了。
闹归闹,罗英卓也不可能真跟小喜鹊计较,他还是把凤凰翎给了这可爱的小家伙,就跟小喜鹊往他头上插那样,也往她头顶的小揪揪上一插,顿时,花骨朵之上五彩斑斓,也变得花里胡哨了。
小寿星抓完周,被罗德山他们众星捧月般围着捏捏抱抱,罗英卓便去找楚年两口子说话: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来安河府?不是要我帮着看看房吗?我让人四处打听了,前不久打听到城北桃花野那边有一处不错的,除了原来的屋主出家了,没别的问题,你们看的上不?”
楚年问:“原主人出家了?”
“不错,是个老头,突然看破红尘了,丢下家宅和家仆,跑去庙里当和尚了。”罗英卓说:“房子呢,我亲自去看过了,很不错,但凡原来的家主不是那个老头,早该被别人买走了。”
江自流问:“出家这里面是有什么讲究吗?”
“没什么讲究,就是那老头突然出家...恩,还有,他性格也比较古怪,让人忌讳,觉得奇奇怪怪的,不太敢买。”罗英卓说。
江自流又问:“是哪里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