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流:“......”
江自流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让他们两个有着同样想法的人撞到一块儿去了。
事实上,自打罗英卓从丰文书院彻底走了,罗德山就打起了江自流的主意。
哼,既然自家的小兔崽子无心仕途,那就算了,反正这还有一个现成的好孩子,抓紧培养这个就是了。
可罗德山哪知道,江自流看起来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实则也是把倔骨头!
跟他好说歹说,就像撞到铁棉花上似的,怎么都说不通他!
实在是有些气人!
怎么了呢这?罗德山想不通,怎么人人都向往的丰文书院,到了自家这俩孩子眼里,就成了馊馍馍了?就这么讨嫌呢?
不过还好年儿是个通情达理的,这回跟自己站到一边了。
于是罗德山咬了咬牙,也顾不上会让江自流伤心了,使出激将法来,说:“流儿啊,我听说了,年儿的生意做的很顺利,连带着罗家村里的那群小子们都多了些事干,能跟着一起赚钱,他做的这么好,你难道就不想争争气,也争出点名堂来?”
江自流闻言,乖巧低头:“我觉得,家里有一个能干的就够了。”
“???”罗德山吹胡子瞪眼:“这叫什么话?你堂堂八尺男儿,不会甘心吃年儿的软饭吧?”
江自流表现的更乖了,说:“是这样的,以前马叔给我把过脉,说我的胃不好,只适合吃软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无话可说,花椒的浇水
第135章 三合一 “我一介俗人,心中只有家室而已。”
江自流表现的更乖了, 说:“是这样的,以前马叔给我把过脉,说我的胃不好, 只适合吃软饭。”
罗德山:“???”
楚年在后面一个没绷住, 差点笑出声。但还是使劲憋住了,不然恐怕今天他们谁也别想从老爷子手底下溜走。
看到老爷子满脸的“人间不值得”,楚年及时站队,拉住江自流的袖子,清了清嗓子,说:“老爷子说的没错, 我现在既忙自己的生意, 又忙话剧班子那边的事,基本上不怎么着家的, 你一个人在家还不如去书院呢,去书院上学又不是无期徒刑, 会放假的嘛,大不了我答应你,等放假你回来的时候, 我哪都不去, 就跟你待在一起, 怎么样?”
自然是不怎么样。
江自流:“那就更不行了,你如今两边一起忙, 我更得在家照顾你。”
罗德山:“......”
没眼看没眼看, 简直是看不下去!
罗德山忿忿:“罢了!我回去了!”
“别呀,来都来了, 不得留下来吃个饭?再说您咋光说阿流, 难道就不想听听罗英卓最近咋样了吗?”楚年喊住罗德山。
“哼, 完全不想听,那混账比你们两个还气人...不过我看你们两个差不多也快赶上他了!”罗德山说是这么说,脚步还是诚实地停了下来。
楚年笑嘻嘻地把罗德山请到堂屋,一通捶背捏肩,连哄带逗。
罗德山哪里架得住楚年这样?顿时就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哎,难怪流儿能被套成这样,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还是不行!
怎么就有道理了?
居然差点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罗德山怒捏了一把汗。
宠爱夫郎不是不行,宠爱年儿更是理所应当,但宠到一点夫纲都不要了,那就是不行!
罗德山决定给江自流一点教训!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看着楚年烧得一桌子好菜,以及买回来香喷喷的卤菜,罗德山开口道:“流儿啊,既然胃不好,那这些硬菜,你怕是吃不了了吧?”
哼,这下瞧你还怎么耍赖,好好记住老头的教训吧!
谁知江自流的举筷的手一顿,应声收回,改为拿起汤匙,盛了碗清汤回来:“老爷子说的是,我喝汤就好了。”
态度好的不行,非常虚心受教。
罗德山:“......”
楚年:“老爷子!你怎么能这样!饭都不让他吃了嘛!”
江自流浅浅一笑:“老爷子也是为了我好。”
罗德山:“.........”
我、我究竟为什么要操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心!
而接下来,江自流还真就没动过一口菜,纯就着汤泡了饭,并且吃的有滋有味。
罗德山:“......”
罗德山知道,江自流这是铁了心证明不去书院的决心呢!
好小子...是老头输了。
... ...
等到罗德山要回家了,楚年支开江自流,单独送老爷子出了蟾桂巷的巷口。
和罗德山站在巷口,楚年才说:“老爷子,书院这事你别气馁啊,我会继续给阿流做思想工作的!”
“......”罗德山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
楚年:“我比较担心举荐人的事,不是说得要秀才举荐才可以入院考试吗?关于举荐人,有什么我们需要准备的吗?”
“这个自然要准备准备,没点真才学识,人家秀才可不会把他往丰文书院里举荐,所以还要先过秀才那关。按理来说,是要先见秀才的,给秀才看看人品,考考学识,就差不多了。”
罗德山说的有气无力。
他担心的是江自流的人品和学识吗?他担心的是江自流压根不去!
“这样...”楚年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那可以把秀才请出来吗?我想着可以在茶楼里攒个局,也未必就立刻考察什么的,可以先见一面,喝个茶交流一下,徐徐图之嘛。”
罗德山:“那你可得跟流儿说好,反正老头我是劝不动了。”
楚年一笑:“没问题,定在有来茶楼就好,那儿跟罗英卓盘下来的班场挨着,我去班场,阿流肯定会过去。”
罗德山:“......”
得,还是因为跟夫郎挨得近所以才愿意过去呗!
不想说话了。
楚年跟罗德山商议好了,愉悦地哼着小曲往回走。
回去再给阿流下碗面吧,他都没有吃饱。
而楚年回到家中,江自流却已经在宽衣了。
楚年咦了一声。
江自流正将外衫解开脱了下来,听到楚年的声音,将其搭在手腕上,侧身看了过去。
楚年小脸一红,眼神飘了飘,问:“你准备睡了吗?我还怕你饿,想给你煮一碗面呢。”
“饿。”江自流把衣服放下,朝楚年走过去。
楚年刚从外面回来,被巷口的风吹打过,手和脸都有些凉,而江自流在温暖的屋里,一走近他,就带来了暖意。
还有春意。
楚年心想,这真是糟糕,自家美人是从哪里学来了□□之术么......
但不是饿吗?
“饿就把衣服穿起来!我给你煮碗面去。真是,老爷子跟你赌气,你也跟着赌气,是不是跟罗英卓学坏了?”楚年狠狠看了两眼美色,转身便要走。
但没等走出去,就被江自流攥住了手腕。
江自流:“不想吃面。”
“......”楚年心脏一跳。
他这,莫不是?在?
江自流抬手向前,贴上楚年的后背,把人轻轻带进怀里:“想吃软饭。”
楚年:“......”
... ... ...
等到被折腾的狠了,精疲力尽地窝在江自流怀里,被抱着送到浴室的热水里,楚年还是忍不住用最后的力气想:
他他他,他怎么能□□呢!
下次再也不让他看罗英卓收藏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为了让过年前的话剧首秀一鸣惊人,楚年开始对话剧班子的成员们进行了特训。
说起来,罗英卓当真是个有趣的,他对于台前不感兴趣,对于幕后却无比地狂热,看人演绎话本就是他目前最大的快乐源泉。
不过成员们演绎的不好,罗英卓的脾气就上来了。
“不行。”
“不够好。”
“表情太僵硬了!”
“这里该哭了,你为什么哭不出来?给我哭!”
“你刚刚的表现,半点都没有把话本里的人物感情呈现出来。”
“演得一塌糊涂,还是夹着尾巴走人吧!”
“......”
在罗英卓的毒舌攻势之下,罗家班的成员们感受到了极致的煎熬,以至于他们每每看到楚年来了,就跟看到救星似的,一个个眼泪汪汪地无声控诉罗英卓的暴行。
楚年自然是理解罗英卓的高要求和高标准的,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话剧太新潮了,从零开始演话剧就得达到罗英卓心目中的标准,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而且,这场首秀的话本是罗英卓自己写的,是个非常...一言难尽,很罗英卓的本子。
概括起来,八个人物,两个家庭,三代人之间的,狗血淋漓又可悲可泣的荒诞故事。
在楚年看来,这种复杂剧情的话本,让一些专业学习过的演员来演都会费劲,别说是完完全全刚入行的萌新了。
简直是才到新手村的玩家跳过新手村,直接去刷大boss!
“哎,罗英卓不来个古穿今都可惜了。”
说归说,想归想,出力还是要出的。
既然这个本子对演员的难度太大,距离首秀的时间又只有短短的十天,那就只能想办法再其他地方弥补了。
于是楚年提议:“大家也不要太垂头丧气了,借助一下道具吧。”
“道具?”众人眼巴巴地看着跟妖魔罗英卓迥然不同的楚年。
楚年点了点头:“大家不用被罗英卓打击到信心,我敢说,这个话本,谁演他都不会满意,而我们现在的目标,不是为了征服罗英卓,而是为了征服即将看首秀的普罗大众。”
只要先让大家伙看的爽了就算成功!
楚年:“你们现在的表现,已经足够能让一部分大众觉得好看啦!”
主要大众们都没接触过话剧,这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优势。再说罗英卓的本子难演是难演,内容还是有料的。
楚年的一番话,把被打击的都要幻灭的萌新话剧演员们从谷底捞了上来,让他们听得一个个热泪眼眶。
“被承认了涅......”
“年哥儿真好啊......真想天天见到他......”
楚年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展颜一笑,说:“所以为了表演效果,我们借助道具吧!”
罗英卓正在这时从外面走了过来。
听到楚年的话,罗英卓挑了下眉,问:“哦?什么道具?”
楚年:“首先,妆容。你想想人家戏剧,黑脸白脸红脸,每个角色的脸谱都不一样,只要顶着脸谱妆容一上台,底下的人就知道出场的这个人是什么样的角色了。”
罗英卓皱眉,不是很赞同楚年:“画成那种大花脸还怎么看脸上的表情?”
“当然,我们搞话剧,原本是不应该用这么夸张的妆容的,但时间有限,你的本子又太难,所以我建议首秀上可以稍微夸张一点,这样既能给他们减轻点难度,又能给来看表演的观众一定的视觉冲击。”
罗英卓依然皱着眉头,面上没什么表情,无喜无怒,却让一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楚年:“妆容的事你不必担心,我老早就在调制胭脂了,有我在,肯定能办的妥当。”
楚年的胭脂还没有完全调制成功,他正好也愁没有足够的地方可以尝试,这次正好也能给那些试验品胭脂们一个用武之地,运气好的话,也能顺便提前再打个广告,倒是双赢。
“第二个,葱或者姜。这个是给大海准备的,大海的哭戏比较多。”楚年说着把目光投向大海:“你不是总哭不出来吗?那就往怀里揣一把葱或者生姜,到时候上了台,要哭的时候,自己找好个角度,别让人看见,把葱拿出来啃一口,保你眼泪直流。”
大海:“!!!”
“......”罗英卓嘴角一抽。
楚年:“第三个,我们晚上演出。晚上演出,没那么亮堂,容错率稍微能高点。”
罗英卓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让你们训练他们,可不是让你教他们投机取巧的。”
楚年:“你就说短短十天,一群萌新,地狱难度,用这些法子是不是能事半功倍?”
罗英卓:“......”
大家伙用热切地眼神看着他们的救星。
罗英卓:“.........”
楚年对大家笑了笑,说:“当然,从长远角度来看,打磨自己的技艺才是最重要的,我说的这些只能救急,要想走得远,想越来越好,还是得靠台下十年功,除此外没有别的捷径。”
众人一凛,异口同声:”明白!”
楚年:“你们自己先练吧,我跟罗英卓出去说会儿话。”
等跟罗英卓出去了,楚年才说:“万事开头难,你拿这么高的要求给他们,只会让他们看不到希望的,还是得慢慢来,先尝到点甜头,建立起自信再说。”
罗英卓虽说不赞同楚年的投机取巧之法,但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尤其时间有限,这样做确实是最好的。
“下不为例。”罗英卓勉强同意了。
楚年撇撇嘴:“那也得看你下次写什么话本,你就不能写点通俗易懂的?倒是跟有来茶楼的老师傅好好学学啊,看看人家每次给大家伙讲的故事,都那么通俗有趣,谁不爱听啊。”
“你是说我的话本写的难看?”罗英卓的额角隐隐跳动。
楚年:“我可没这么说。”
罗英卓:“那你倒是自己写啊!”
楚年把手一摊:“我不识字。”
罗英卓:“......”
楚年看罗英卓一副想吃人的表情,哈哈一笑,说:“我给你说,咱们的话剧班子要是以后壮大了起来,可以考虑出不同的专场。”
“啥叫不同的专场?”
“不同的人喜欢看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你要懂得投其所好啊,比方说,男人和女人哥儿的喜好肯定是不同的,年长的男人和年轻的男人的喜好也是不同的,年长的女人哥儿和年轻的女人哥儿喜欢也不同,以此,我们就可以分出许多不同的专场。”
罗英卓若有所思。
楚年说:“打个比方,如果我给年轻的姑娘们讲故事,我肯定就不会给他们讲你今天写的这个话本,而是会讲——”
没等楚年说完,罗英卓接道:“讲情爱?”
“你看你心里不是有杆秤嘛。”楚年笑了一下:“讲情爱也分很多种呐,比如,除了牛郎织女和嫦娥奔月,咱们也可以搞搞追妻火葬场嘛,浪子回头金不换,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还可以搞搞万人迷修罗场嘛,搞搞竹马不敌天降......多了去了,慢慢搞!”
罗英卓:“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楚年没搭理他,接着说:“再说男人们,我们就可以搞搞龙王赘婿...啊不,这应该不行,可能太超前了,以后再议......可以搞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也可以搞搞满级马甲重回新手村......我跟你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他们对这种东西没有抵抗力的。”
罗英卓:“......”
楚年:“还有——”
“你别说了,听你的安排,先用道具就是了。”罗英卓脑子里一片混乱,彻底败给楚年了。
楚年吃惊:“哎?怎么还停留在道具这一层啊?道具的事刚才不是已经谈妥了吗?你该不会以为我说这些是为了说服你用道具吧?没啊,我正儿八经跟你在这展望未来呢。”
罗英卓:“.........”
“算了,那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阿流出来了没。”
既然罗英卓的大脑已经宕机了,就先不跟他说了。楚年掐着时间算了算,江自流应该差不多快从有来茶楼出来了吧?
上次跟老爷子商量了茶楼见面的事后,楚年把江自流说动了,约的时间就是今日。
“...我和你一道去看看。”罗英卓按压着肿胀的太阳穴,跟着楚年一块儿去了。
虽说罗英卓已经逃离了丰文书院,但他还是很想把江自流送进去的。他觉得江自流跟自己不一样,那地方不适合自己,但很适合江自流。
楚年和罗英卓走去茶楼,在一楼里找了张桌子坐下,等待着江自流下来。
不过还没等江自流下来,倒是先看到了个不想看到的人:刘东来。
刘东来是从楼梯上面下来的,他一直在二楼站着,从二楼窗户里看到楚年和罗英卓朝这边过来,他立刻就下来了。
楚年和罗英卓都不喜欢刘东来,看见他后,只当没看见。
刘东来也不在意,笑了笑,朝着他们就走了过去。
“这不是卓兄吗?好久不见啊,小弟听说你最近在搞什么...话本?”
罗英卓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捏着空茶杯把玩。
“哎,卓兄,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好不容易让夫子气消了,准你回书院上课,还夸奖了你重新交上去的答卷,说你总算开窍了,这正是势头大好的时候,你倒好,居然又主动离开了书院,小弟实在为你遗憾啊!”刘东来对着罗英卓就是一顿痛心疾首。
罗英卓:“那你去边上遗憾去吧,在这吵着我了。”
“......”刘东来脸皮一僵。
然后直接怒了:“罗英卓!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爷了?你对得起夫子们对你的栽培吗?对得起你那篇答卷吗!不读书了,跑出来搞什么话本?这像什么话?真给我们丰文书院丢人!”
楚年看了刘东来一眼,说:“你这个人好奇怪,罗英卓自己做的决定,管你什么事,要你在这指手画脚?再说你是丰文书院的形象大使吗?还管谁给没给书院丢人?那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得先给书院多争些光啊?敢问公子身上都有哪些功名了呢?”
“伶牙俐齿,我不同你一个哥儿家计较。”刘东来把头一扭,只看着罗英卓。
楚年看着他:“倒是先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啊。”
茶楼里还有些其他客人,今儿个人多,听到他们这边言辞激烈,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瞧见这诸多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刘东来挺起了胸脯:“三个月后,我就去参加童生试了,夫子们都说,以我现在的水平,有机会拿下童元。”
周围人一听,不由都有些惊叹。
童元意味着第一名,能在千军万马的考生里取得第一,这得是何等的光宗耀祖啊!
楚年噗嗤一声笑了:“你的夫子们真是给你立了一手好旗啊。”
还没考试,先把flag插上了,一般来说这个童元肯定是拿不到了。
刘东来:“你什么意思?在侮辱夫子吗?”
罗英卓抬眼:“你有毛病吧,没听懂这是夸奖吗?”
立了一手好旗...这...是夸奖吗?
好像是吧?
但这不是正在争锋相对吗?突然夸人做什么......
刘东来一时哑口无言。
楚年话锋一转:“不过你既然是三个月后才参加童生试,这不说明你还不是童生吗?那这很奇怪啊,我没记错的话,罗英卓好像已经考过了童生吧?按照你们书院那么多规矩礼节,好像轮不到你来对他指手画脚吧?”
刘东来:“你懂什么,正因为卓兄已有功名,才该更上一层楼,而非是游手好闲,去做那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把戏,我这是为他怒其不争!”
这话里行间的优越感实在过于强烈了,句句是刺。不过没刺到罗英卓,而是刺到了围观的那些喝茶群众。
一群人看热闹看的好好的,忽然就有些不高兴了:“把戏?大雅之堂?你既然看不起这地方,还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来喝茶的。”刘东来看都没看那些人:“茶可是很高贵的,比一些人都要高贵。”
一群人越听越觉得刺耳,觉得这人是在贬损他们人不如茶呢!
很不舒服。
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回驳他!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既然茶高贵,那种茶之人呢?”
“阿流。”楚年听到声音,站了起来。
江自流正从二楼的阶梯往下走来,看见楚年站起了身,他给了楚年一个眼神。
刘东来自然是认识江自流的。
而江自流这个人,让刘东来很不舒服。
这还要从罗英卓请客那日,书院里的前辈们一起路过蟾桂巷见到了江自流说起。
一群傻子,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了,一个个连点识人辨物的本事都没有,不过是见江自流长得好看了点,气质稍微突出了点,便认定他是哪家的公子,纷纷想跟他搭上交情。
殊不知江自流就是个山野草根罢了!
刘东来今日之所以会来茶楼,也是那天晚上在家门口,听到楚年在巷口和一个老头说话,说要约几个秀才来茶楼见面,他才会东打听西打听,打听来了具体消息,跑过来探听结果。
这会儿听到江自流主动接了自己的话,刘东来不屑道:“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茶可是比一些人都高贵的存在,上品茗茶,非皇宫贵族不得品,中等茗茶,非达官显宦不得品,就连下等茗茶,也非是一般的凡夫草根可以品到的,你自己觉得,那些种茶的人,可以喝到哪一种茶呢?”
刘东来慷慨激昂,江自流却很平静:“若非你口中的‘凡夫草根’,又哪里会有各个品级的茗茶?无论是上品茗茶,中品茗茶,还是下品茗茶,全是出自于‘凡夫草根’手中,从栽种,到采摘,到分拣,无一不是‘凡夫草根’们完成的,若没有他们,你如今哪里知道何为茗茶。”
刘东来脸皮一绷:“这与我说的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做这些本分中该做的事情,难不成还要人敲锣打鼓地去夸他们吗?”
“你简直无药可救,没有他们,你连茶沫都看不见,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江弟,你搭理他干什么,一介俗人,看他一眼我都嫌碍眼!”罗英卓都懒得跟刘东来废话。
江自流微不可查地摇了下头,问刘东来:“你为何要考取功名?”
刘东来绷着一张脸,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人生来就该是考取功名力求上进的。
江自流又问:“考取功名之后又要做什么呢?入朝为官?你可知,从功名到官场,还是能与茶联系到一起?若非地方官员将茶山一片整治的井井有条,让茶民们能够安居乐业,吃饱喝足,有精力培育出不同的茗茶,茶叶怎么有机会被世人分为上中下等?若地方官员没有作为,不能庇佑当地茶民,茶民果腹生存都成了问题,又还有谁会去种茶?”
刘东来:“......”
江自流:“你之所食,你之所衣,你之所用一切,皆来于民,心怀感恩吧。”
茶楼里顿时一片肃然。
刘东来的表情变得奇怪,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江自流。
这时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一昂脑袋,拍起手喊道:“好!说的好!”
“他说的这是好官吧?什么上等不上等的咱不知道,咱只知道能管咱们吃上饭的肯定是好官,谁会不愿意给好官种茶呢!”
“好官也得看谁当啊,你看要是那一个将来真当了官,会管我们这些草根的死活吗?怕不是只会嫌我们肮脏下贱呢。”
罗英卓也跟着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江弟平日里不吭不响,心中抱负居然如此之远!”
江自流浅浅一笑,温声说:“没有,我一介俗人,心中哪有什么抱负,只有家室而已。”
听到这话,罗英卓笑声戛然而止,一口气呛在喉咙里没换过来,卡住了喉管,登时被憋的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开始满桌子找水。
楚年听得耳朵都发烫了,略有些无语,小声说:“还有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江自流长睫一垂,脸也有些红,说:“那我们回家再说。”
楚年忍笑,都没好意思伸手拉他,率先走出了茶楼。
等楚年一行人走了,二楼楼梯上又慢慢下来几个人,儒生打扮,文质彬彬。
他们几个正是罗德山给江自流介绍的秀才,刚才江自流的一番话,他们也听到了。
“在厢房里兴致缺缺,到了下面却这么能讲,看来是对我们几个没兴趣啊。”
“我本来都想回绝了罗老郎中了,但刚刚听他一番话,倒也觉得此人值得举荐。”
“且慢,这个叫江自流的年轻人未免太清高气盛了,许多年轻人都有这毛病,他尤其如此,竟然把复杂的官场想的这么简单,便是有些学识,将来能考上功名又有什么用?官场不适合他!”
“我倒觉得他不是清高气盛,而是没有功利心。”
“是的,但不管怎么说,与他结交与我们无益,还是算了。”
... ...
三人离开茶楼后,楚年才关心起会面的结果来,试探着问江自流:“阿流,你和老爷子请来的几个秀才相处的怎么样呀?”
江自流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若我说他们中多数都是如刘东来那样所想的人,阿年还会想让我去丰文书院念书吗?”
楚年一愣。
他都还没说书院。
倒是江自流开门见山了。
而且这书院居然是这样的吗?
楚年问罗英卓:“这书院都是刘东来那样的人吗?”
罗英卓挑眉,思考了一下:“我不清楚啊,我又不怎么听课。”
楚年:“......”
江自流:“......”
楚年大为震撼:“不会吧?说好的远近闻名的书院呢!怎么可能都是那种想法的人啊!”
那种贤人雅士呢?都在哪里哇?
江自流:“没有刘东来那么明显就是了。”
楚年:“......”
楚年对丰文书院的想象一下子幻灭了。
“说到明显,我想起来一件事。”罗英卓好笑道:“你们没发现刘东来的眼底特别黑吗?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吗?”
“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并不想知道。”楚年对刘东来半点兴趣都没有,才不好奇他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呢。
罗英卓笑:“说到这个,是真的有趣,刚才他说夫子们说他有考得童元的本事,这不一定是吹的,别看他白天攀炎附势,其实晚上的时间都拿来偷偷用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