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无疑是聪明的,利用麻子给自己筑一道防线,省去不少麻烦。可一旦楚莲发现了,气急败坏,岂不还是会继续折腾?万一变本加厉?
谁家过日子要这样时时刻刻堤防别人的坏心呢......
而且,不单单是楚莲,搬家过来后,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江自流并非全然不知。
楚年心胸开阔,不与他们计较,但作为楚年的夫君,没有办法保全楚年,不能让楚年生活在舒心的环境里,江自流心中无疑是愧疚的。
诸多事情累积到一起,又在楚莲派人偷窥的事情上爆发,江自流心里拿定了主意:他必须要尽快做些什么,保护好他的阿年。
“阿年,你等等我,我现在好起来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人欺负了你。”江自流深深望向楚年,保证一般道。
“等你什么呀,你要去哪里吗?”楚年有点想笑,拉住江自流的手,安抚他说:“你不用这样心事重重,我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放心吧,一般人真的没法欺负到我。”
江自流垂下眼睛,看着楚年拉住自己的手,又保证道:“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江自流有这份心,说出这种话,楚年很难不高兴。
心里暖融融的,楚年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顺着江自流的话应下:“好!”
至于好日子嘛......
这种事,不用江自流说,楚年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呀。
楚年如今手头上剩有一点钱,镇上药铺里还欠着他一大笔钱,再来他还能源源不断的挣着钱,还能愁过不上好日子?不存在的呀。
心上人两情相悦,好日子不愁,有什么比这种生活更有盼头的?
楚年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摇了下江自流的手,楚年说:“说点开心的吧,今天可是我们...咳咳,定情,的第一天,不得纪念一下?”
别老整得忧心忡忡的,开开心心地享受当下最重要。
果不其然,一说出“定情的第一天”,忧思重重的江自流脸上又隐隐爬上绯红的热度了。
楚年问:“今天是哪一天?”
古代用的是农历纪年法,还没有日历,楚年有时候记不太清日子。
江自流回答:“九月廿九。”
九月二十九。
意外的还挺吉利。
楚年更高兴了,说:“这日子好呀,那以后每年的九月廿九就作为我们的定情纪念日吧。”
江自流一怔。
显然,江自流是没有这种概念的。
楚年只笑。
他跟江自流的婚是一睁眼穿来就已经铁板钉钉的,在外人眼中,他们更一直就是一对恩爱不渝的夫夫。
所以,九月二十九,是只有他跟江自流明白的日子。
“我宣布今天晚上加餐,我要做顿大餐纪念一下。”
纪念日都定下来了,当然得庆祝一下,小小的仪式感能增添生活里的情趣。
等晚饭做好,日暮西山里,门一关,点两台灯烛,妥妥的就是烛光晚餐呀。
楚年想想就觉得美,撒开江自流的手就要去厨房里忙活。
“我来帮你。”江自流跟上楚年一起。
“纪念日”这种说辞,江自流虽然没有什么概念,可“定情”和“每年”的字眼,让他欢喜异常。
江自流的身体状态好了太多,楚年对他也就不像对待易碎瓷器那么小心翼翼了,江自流跟来要帮忙,他也乐得能做个伴。
晚上的大餐,重头是炸酱面。
酱是楚年在镇上买的几味原料,回家自己加工酿做,这么多天,酿的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开吃。
揉面,起锅,下油,炸酱......飘香四溢,灶台旁边的大黄都馋哭了。
“今天也给大黄加个餐,辛苦它受工伤了。”
偶尔让江自流打个下手,很快两菜一面一汤就出炉了。
肉沫菌菇,香蒸南瓜,炸酱面,鲜菜汤,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却也小有滋味。
灯烛点上,和着悄然黯去的天色,在楚年这里,一场怡然自得的小型烛光晚餐就算圆满了。
江自流每天都吃楚年做的饭,每每都会惊叹于楚年层出不穷的新意。例如这个炸酱面,看起来如此简单,味道却如此惊艳。
搁下筷子,江自流赞叹楚年:“阿年手巧,总有数不清的新主意。”
江自流吃的开心,楚年看的也开心。
楚年早就吃完放下筷子,悠悠然托着腮,说:“要不是去镇上一趟怪远的,我能天天变着花买食材给你做好吃的。”
江自流心念微动。
楚年:“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天从镇子上回来跟你说的面馆?”
江自流颔首:“记得,老爷子带你们去吃的。”
楚年吃完自己的,就开始想着别人家锅里的:“那家的面才是真绝味啊,我前几天有试着自己调卤来着,就想试着复刻一下他们家的味道,可怎么调都不对味,学不来。”
楚年做的饭已经很好吃了,能让他这样惦记着的,得是什么滋味?
江自流一笑:“真有这么好?”
“当然好,你肯定会喜欢。不如我们问问老爷子和马叔,看你能不能去镇上?我带你去吃!那是两口子开的店,两口子过阵子就要拆店搬走了,搬走之前你要是没尝过,我都替你遗憾。”楚年自己还好,主要是江自流爱吃面食。
江自流微笑:“不遗憾,我只喜欢吃阿年做的。”
“......”楚年一窒,脸上有点热:“...能不能行了,我这正儿八经跟你说人家面馆里的面呢。”
起身收碗,楚年快快的去把碗给洗了。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外面刮起晚风,带着萧瑟的寒意。
就是十月了,冬天要来了,还有两个月就是过年。
楚年家和别人家不一样,什么过冬的东西都没有准备,他给江自流和自己买了几件厚点的衣服,也就现在穿正好,再冷些就不行了,而过冬的冬袄冬鞋还没有做。
是得跟江自流去趟镇上,做几身过冬的衣服鞋,再买些用得上的东西。
洗完碗出来后,寒风里夹杂了些小雨点,竟是下雨了。
楚年把晾在外面的咸肉收进了家里,挂在堂屋的墙上,叫了大黄回家,便插上门,准备洗漱歇下了。
等两人躺到床上睡下的时候,外面酝酿的小雨点变成了大雨,掉下来砸在窗柩上,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楚年心说下得这么大,别是要打雷吧。
刚一想完,就听外面轰隆一声响,真的炸出道惊雷。金紫的闪电在天上滑过,把窗户纸都短暂照亮了。
楚年想起之前的事,眨了眨眼睛,往江自流那边靠去了些,歪过头问他:“阿流,你怕打雷吗?”
江自流也侧过脸看楚年。
在惊雷响起的那一刻,江自流同样想起了上一次的雷雨夜。那时还在江家,半夜惊雷暴雨,他咳得厉害,楚年攥住他的手,余温热他睡了一夜。
闪电又起,白色的光把楚年的脸照的清明,印出他清澄的眼眸,江自流看着,心里突然就爬上了痒意。
“不怕。”江自流低声说。
什么?不怕?上次不还是挺怕的?
楚年还在想雷雨下的挺好,给他们的定情之日助助兴,他正好寻个由头,去拉江自流的手一起睡。
今天是拉手,明天就能是抱抱,美人在侧,还是自己的美人,谁能不动心?
可江自流说不怕,楚年就有点乱了。
楚年沉默:要不...打直球?
反正是自己的人,想拉个手想抱抱怎么了!
大不了就是看江自流害羞嘛。
别说,看美人害羞......咳咳,也挺带感的。
正想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嗡动,身旁江自流动了一下。
江自流睡觉一向规矩,此时侧卧过来,完全地面对着楚年,像一座压过来的小山,将楚年罩在了他与墙之间。
可也仅是侧过来,没了下一步的动静。
惊雷闪电不太行,响了两下后就没再响了,只剩下啪啪作响的大雨还在哗哗下。
昏暗中,楚年和江自流四目相视。
就在楚年要主动开口之前,他听到江自流说:
“可以怕。”
然后,楚年的手指边缘贴过来了江自流的手。
只是贴着,又像没有贴到,若即若离,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像是等着楚年做选择,完完全全把选择权交给了楚年。
楚年心里好笑的不行。
还是纯情!
这个时代的男人这么可爱的嘛!
那还客气什么?
楚年翘唇一笑,勾住了江自流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微光的雷雷,谢谢沈秋寒,Tammie,微光的浇水~
黑夜里谁也没有说话, 就着雨声,只有窸窣的碎响。
楚年开始只是勾住了江自流的一根手指,他指节往下一弯, 两根手指便勾缠到了一起, 然后才慢慢向前,手心覆盖到江自流的整只手背,这样,他手心的温度就和江自流手背的温度融合到了一起了。
江自流的体温要偏低一点,楚年握着他的手,摩挲他骨节分明的指节, 就像在把玩一把温润的好玉。
然而还没待怎么摸, 窗外又是一道惊雷炸响,白紫色的光闪过, 与此同时江自流手腕一抬,须臾间改把楚年的手攥进了自己的手心。
攥得还挺紧, 楚年的手动弹不得了。
楚年眨了眨眼:干嘛?不让摸着玩?
江自流紧紧攥着楚年的手。
小小的手,能抓鱼采药,无所不能, 却异乎寻常的软, 玩着自己骨节时, 仿佛是猫爪在轻轻地挠......
江自流呼吸有些紧,哑声对楚年说:“睡觉吧。”
楚年差点没笑出声。
这就不行了?这就不行了吗?这才哪到哪!
楚年一点也不听话, 屈起指尖, 小拇指轻轻扫着江自流的掌心。
江自流不禁握他握得更用劲了些,又低低唤他名字:“阿年......”
不堪其扰又无可奈何似的, 连声线都沉下去了。
楚年眼眸闪烁着, 终于没再作弄江自流。
可是他好喜欢这样的江自流啊, 喜欢的不行,只是拉个手根本都不能平复胸腔里快要溢出来的喜欢。
短暂的乖巧安静后,楚年忽地问:“阿流,你难道只喜欢平躺一种姿势吗?”
江自流:“......?”
“江家肯定没有人教你这些礼仪,难不成你都是从书上学来的?”楚年问。
江自流顿了一顿,慢慢说:“夫子曾教导过,君子当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睡有睡相。”
楚年听了一笑,翻身一滚,滚到了江自流旁边。
只差一点,楚年就能埋进江自流怀里。
楚年慢吞吞地说:“那,夫子有没有教导过,君子有了夫郎之后,该是什么相?”
江自流:“......!”
楚年这话说完,手掌一痛,能明显感觉江自流有一瞬的无所适从,用力地捏紧了自己的手,连带着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都高了不少。
楚年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江自流只能叫楚年的名字。
“不逗你了,睡觉吧。”楚年也不忍心真把人臊的狠了,毕竟这才是确定心意的第一天,夫君如此纯情,还是别吓到他了吧。
于是楚年真的没有再动,安静躺在江自流身边。
不过,仍是离得极近,只差一点点就能埋进江自流怀里。
嘴角弯弯,楚年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没过多久,还没等楚年的睡意浮上来,江自流动了。江自流重新侧过身,用另一只手虚虚扶住楚年的肩膀,将楚年往自己怀里带去。
楚年没有睁眼,但唇角的笑意却愈发深了。
可江自流也只是这样虚虚地抚搭着楚年,没有更近一步的举动。
楚年觉得江自流真是纯到无可救药,抱都抱上了,抱的实在一点不行吗?这样难得手不会累吗?
哭笑不得的,还是得楚年自己开口:“那个...我身上不烫手的。”
江自流沉默一晌,什么话也没说。
但手掌却慢慢搭到楚年肩头,贴实了。
楚年好笑的不行。
他觉得江自流就是在等自己发话,只有自己发话了,应允了,他才会真的触碰自己。
现在是这样,难道,等以后那啥啥......也要自己一句一句的准许,亲自请他进来不成?
救命呀,不会吧?
就算自己再能主动,真到了那一步也会不好意思的好么!
楚年忍不住用脑袋狠狠蹭了一下江自流的下巴:“阿流,你也太乖了!”
江自流垂下眼睫,盖住了燎着暗火的眼眸。
他想他其实没有楚年觉得的这么‘乖’,事实上他并非第一次抱着楚年入睡,只是,那一次楚年不知道罢了......
江自流绝非是不想紧紧抱住楚年,可楚年这样小,又这样软,就像一块柔韧的年糕,光是钳住他的手腕都会在上面留下握痕,万一稍微一使劲把他弄疼了.....
江自流更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就使了劲......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是初次心动,初次和心爱的人相依相偎。
楚年终究是被自己的想入非非搞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轻声说了一句“晚安”,便倚靠在江自流怀里,听着窗外雨声,听着耳边心跳声,蓄着睡意,把自己交托给了睡眠,甜甜睡去。
等江自流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再动了,呼吸也变得绵长清幽下来,身体才没再这么僵硬。
短暂的静默后,江自流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攥住楚年手的那只手轻轻松了开来。
江自流换了个姿势,改将楚年整个圈在双臂之间,揽近自己的心口,下巴轻抵在楚年头顶。
楚年睡着了,江自流的动作才大了些,珍视又克制,亲密无间地抱紧了人,慢慢睡去。
次日一早,楚年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惺忪睁开睡眼,楚年发现江自流已不在床上。他拿手摸了一下被窝,那块被窝都冷了。看来江自流起来已经有一会儿了。
“起来这么早干啥......”楚年打了个哈欠,惬意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一坐起来,五感跟着苏醒,楚年闻到空气里的味道。
有粥的香味,有药的苦味,两者混在一起,丝丝缕缕,直往他鼻子里钻。
江自流竟然又下床做早饭了,而且还把药也给煎了。
这以前都是楚年的活,但自从江自流身体好起来,就总会主动承担这些活。
其实煮个早饭煎个药而已,并不是多麻烦多累人的活,楚年做习惯了后,手脚可麻利了,根本不怎么费劲。
可江自流似乎是不想自己累着,总是愿意主动分担。
事是小事,但心里总归是非常慰贴,有一种被人呵护爱着的感觉。
刚起来就心情愉悦,楚年换好衣服,打了水洗漱,然后过去厨房。
看到楚年起来了,江自流抬起头,对他浅浅展露出一抹清笑,指着晾在灶上的一碗白粥:“起了?粥已经盛好,这会儿该不烫了,正好吃。”
昨夜一场大雨不知何时停的,这会儿地上积着水,天上却已放晴,太阳在云层里,只露出一半的脸,温度不高,还有风,但也不冷,雨后湿润的泥土味颇重。
楚年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跨过积水,跳到江自流身边,抓住他的手,问:“怎么不给自己也盛一碗?你不吃呀?”
说来也是,不仅是粥,水也是,江自流很喜欢给他提前倒好晾着,这习惯楚年也不知道江自流是怎么养成的。
好像是从分家后,在罗家时,江自流初步恢复了自理能力后就有了这样的习惯?
江自流说:“我喜欢吃烫一点的。”
从前在江家时,江自流打小就只能吃到残羹剩饭。残羹剩饭分到他手里时,总是又凉又硬了,难以下咽......
后来江自流便喜欢吃一些热腾腾的东西,格外喜欢吃汤面也是这个缘故。
但楚年明显不同,在江家时,仅有的两次吃到热腾腾的鸡蛋羹和鸡汤,楚年明明饿极,都还要用勺子一勺一勺吹得温了才往嘴里送。
想来,是小猫舌头一样,怕烫的。
江自流记下楚年的习性,便习惯了什么都要替楚年先盛出来晾温,这样楚年来了,便能直接吃喝了。
楚年把碗捧到屋里桌子坐下,江自流也给自己盛了热粥,过来跟楚年一起吃。
两人吃完早饭,江自流说:“昨夜下了雨,阿年今天不去山上了吧?”
楚年点头:“嗯,雨后积水重呢,去不了了。”
江自流问:“那可要一起去罗老爷子家?”
楚年眼皮一跳,忙问:“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一切都好。只是,你昨日不是想要问老爷子看我能不能出去镇上吗?我也想问一问。”江自流解释。
江自流自觉身体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行动间也愈发无碍,去镇上大抵不成问题,但还是要去问一下得个准话才好。
而且...还有一件事,他想找罗英卓。
楚年想起来了,点了头:“对,差点忘了。那一会儿收拾一下我们就过去吧。家里的酱都发酵好了,我正好给老爷子他们送过去些尝尝。”
“好。”江自流微笑应下。
... ...
收拾妥当后,楚年拎上装点好的自酿酱,准备跟江自流一起去罗德山家。
但才出门,土屋旁边传来低低的声音,在叫楚年的名字。
声音很有辨识度,是张彩花。
就是张彩花不像平日里那样中气十足的说话,叫楚年时,故意压低了嗓子,跟要进行什么秘密交易似的。
还挺神秘兮兮。
楚年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让江自流关门,他则过去墙边去见张彩花。
过去墙边,张彩花站在墙那儿,面对着墙,低垂着头,就跟犯了错被人惩罚面壁似的。
楚年看得好笑,问:“彩花姐,你在我们家外面罚站干什么呀?”
张彩花没有回头,双手捧着脸,急得跺脚:“才不是!哎呀...楚年,我是没脸见人了!”
是真的急,急中还带着伤心,嗓子里都快憋出哭腔了。
楚年看她这样子,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忙靠近过去问:“怎么了彩花姐?”
张彩花抬起了头,但还是捂着脸,只有指缝张开一点点,露出一双眼睛。
眼睛红通通的,居然还是真的哭过。
楚年很难想象谁能把张彩花给气哭,忙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讲给我听,我来给你出主意!”
朋友有事,他可不能坐视不理!
此时江自流关好了门,也往这边过来。
看到江自流,张彩花往后退了一步,呜呜着说:“楚年,我只想跟你讲......”
楚年看了眼张彩花,又回头看了眼江自流,想了想,把手里的酱拿给江自流,说:“阿流,你先过去吧,我等会儿再过去。”
张彩花一看楚年是有事在身上的,忙又说:“你们既然有事,那就算了,我、我、我也不是很急。”
说不是很急,其实又带上了哭腔。
楚年跟江自流说了两句,让江自流先过去罗家,然后转身回到张彩花身边,扶住她说:“不打紧,没什么急事。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来家里坐下慢慢跟我讲吧。”
楚年把张彩花带到了家里。
虽然从墙边到家里就几步路的距离,可张彩花一直用手捂着脸,不曾放下来过。就连进到了楚年家里后,也没有放下来。
楚年觉得有些怪异,再一想她刚才说的“没脸见人了”,头脑里闪过一个想法,不太确定地问:“...彩花姐,你是脸上怎么了吗?”
听到楚年的问话,张彩花伤心地吭叽了一声。
看来就是脸上出了问题了。
楚年把门关上,拉着张彩花来到窗边,对她说:“把手放下来吧,总得让我先看看吧?”
张彩花死死捂着脸,一个劲地摇头。
楚年无奈:“你不给我看,我没法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呀。”
张彩花毕竟是个爱美的女孩子,脸上破了相,对她的打击还是很大的,楚年只能细声地哄她。
哄了一会儿,把张彩花哄得好些了,愿意把手拿下来了,楚年看到了她脸上的情形。
这一看,楚年是倒吸一口凉气啊!
楚年震惊:“我也就昨天一天没见着你吧?你脸上怎么就这样了?!”
张彩花满脸都是小红包!
小红包一个接一个,密恐见了都要害怕。
而且张彩花应该是自己想过办法的,使劲地用水洗过搓过,又总用手在上面摸着捂着,所以小红包们全都有点肿,这就显得整张脸都很肿......可谓惨不忍睹,难怪说没脸见人了。
楚年被张彩花的脸吓到,张彩花则被楚年看到自己脸的反应吓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几息之后,张彩花红通通的眼睛里涨满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泪。
看到人哭了,楚年赶紧又得哄:“别哭别哭,眼泪是咸的,流到脸上小心发炎!”
虽然不知道发炎是什么,可听起来吓人,张彩花不敢哭了。
可眼泪哪是说收就能收的,张彩花只好又捂住脸,不让眼泪打到脸上。
楚年只得又说:“手也不能摸!”
这也不行,那也不能......
张彩花伤心的不行,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哭着说:“那怎么办呀!我该不会一辈子都这样了吧?我没脸见人了呀!”
楚年:“......”
脸上变成这样了是很惨,但还是得先知道是怎么弄的。
楚年问:“发出了什么?你是吃了什么?还是被什么咬了?”
楚年觉得这多半是过敏,得先知道是什么东西过敏了。
张彩花哭哭咧咧地说:“我...我不知道呀!”
就是因为不知道,张彩花才急得乱哭。
楚年安慰着她,耐心问她这几日都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以前没做的。
张彩花一一回答。
一问一答的,最后楚年得出结论,罪魁祸首可能是镇上买回来的那盒胭脂,梨白。
这下楚年可坐不住了。
那盒胭脂还是他送给张彩花的,结果张彩花用了后,脸变成这样了!?
张彩花却不觉得梨白有什么问题,哭哭咧咧的说:“其实好几天前脸上就长了几个红包,但把梨白往脸上一涂,就能把包盖住看不见,所以我一开始没太当一回事,觉得过两天它们应该能自己消下去......可,可是谁知道!过了两天不仅没有消下去,还越来越多!我,我很害怕,就只能用手抠,越抠就......”
“哎,那就是梨白没跑了!”楚年叹气。
肯定是梨白啊!
梨白是胭脂,当然能遮盖住脸上起的包,但包若就是因梨白而起,再往上涂梨白,可不就是火上加油,愈演愈烈吗!
张彩花哭得更大声了:“那、那现在怎么办啊?”
叹了口气,楚年说:“走吧,我们去罗老爷子家吧,去让老爷子和马叔给你看看。”
张彩花一听要出门,还是往罗家那边跑,去要途径半个村子呢,立时呜呜着不太情愿:“可是我的脸都这样了,还怎么出门啊?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我还怎么做人......”
楚年:“那也得去呀!脸都这样了,已经不能自然消肿了,必须得好好处理!”
张彩花:“那我回趟家,再用梨白遮一遮......”
“......”楚年无语了,拦住就要往家跑的张彩花:“我服了你了!都这样了你还敢用梨白?快别用了!就用清水洗一把脸,然后跟我走。”
张彩花被拦在原地,扭捏着不愿意:“呜呜呜,可我不想这样出门......好楚年,你这么厉害,能不能你帮我治好我的脸?”
楚年傻眼了:“我哪会治啊,我就会采采药,你还真当我是郎中了?”
张彩花拽着楚年的手,还在试图挣扎:“那,那能不能你去帮我问问罗老爷子该怎么治才行?我真的是打死都不想出去一步!”
楚年:“......”
“望闻问切,肯定得亲自给郎中看过才行啊。”楚年知道张彩花要脸,不想让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但拖下去脸又不能自己好了,他只能劝。
劝了好一会儿,可算把张彩花劝动了。
张彩花说:“那我回去找个东西,把我的脸挡起来,呜呜......”
这大概是张彩花最后的倔强了。
楚年心疼地应允了:“...好,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张彩花回了家。
楚年在家等。
等啊等,左等右等,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张彩花还没过来!
别说是回家找个东西挡脸,就算是洗澡化妆都该弄完了吧!
楚年担心张彩花找来找去,怎么都克服不了心理障碍,最后还是涂了梨白遮盖,赶紧出了家门,寻到她家里。
到了张彩花家里,楚年看到张彩花可怜兮兮地蹲在床头地上,双臂环抱住膝盖,头埋在胳膊里,止不住地呜呜直哭。
再一看她床上,堆满了衣服和布料。
估计是全都用来盖脸试过,但怎么都克服不了自己心里那关,着急又害怕,一崩溃,就...就自抱自泣了。
楚年:“......”
楚年浅叹了一口气,反思可能也是自己刚才说的太严重了。
彩花姐本来就很害怕伤心了,自己还说得那么吓人,跟雪上加霜似的。
走去张彩花身前,楚年也蹲下身子,开始小声地劝她说:“对不起啊彩花姐,我刚才可能说的有点太严重了,其实你这个脸很好治的,上了药后顶多就是丑几天,丑几天完了就能恢复的。”
张彩花:“呜呜呜。”
楚年:“...真的!再说你本来就很好看,英姿飒爽的,就算脸肿了也好看!”
张彩花:“呜呜呜呜呜!!”
楚年:“......”
紧哄慢哄,哄到张彩花哭累了,楚年才算勉强把人给哄好了。
张彩花换了身最好看的衣服穿上,可算是克服障碍,愿意跟楚年一块去罗老爷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