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也未必,这住在别人家里,天天看别人眼色,还要给别人端茶倒水挖草干活的,说是下人也差不多吧?”
“下人,下人好歹能干活呀,还有个躺着的什么也干不了的,为什么也能跟着享福啊?而且我听说那病得都快没救了,都要死了,怎么好意思去别人家里呀,也不嫌晦气......”
“哎...可能是会下迷魂汤吧,谁知道呢。”
她们这话说得不太好听。
如果只是说自己怎么怎么样,楚年也就当没听见了,可她们这样说,不仅把罗老爷子的好心善举说得跟有所图谋似的,更像是老爷子是失了智被自己迷惑才会帮忙。
再说江自流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生病,为什么要这样说他?
楚年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转过身看到两个村妇是谁后,楚年一下子就明白她们为什么会这样嚼自己的舌根了。
因为她们俩跟江母的关系大概还不错,有次楚年看见她们跟江母站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来着。
江母在大罗村里的人缘实在不算好,能有两个能说到一块儿的也是不容易。
本来楚年停下来,是想问问她们“这样的福气给你们要不要”的,但现在看到她们是江母的朋友,知道下次她们跟江母碰见,肯定是要提到遇到自己的事的。
到时候,不得是三个人一块继续嚼舌根?以江母的素质,少不得一顿口吐芬芳。
楚年还注意到其中一个嘴上起了泡。
这泡看着眼熟,以前楚年身边有个小助理,经常嘴上长泡。小助理去医院看过,医生说是身体素质比较差,太累了和太郁闷了的时候,抵抗力一下降就会长。
这种泡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烦。
一来长在嘴上,影响美观;二来,没那么快能好,泡一旦破了就会滋生传染到旁边,长出新的泡,很多时候一个痂刚要好,另一个泡又起来了,最惨的时候能连成一排;三来,长成这样子,吃东西可就受罪了。
楚年看这妇人嘴上已经印得整个下嘴唇都是了。
楚年突然就起了个“歹念”。
他想让江母在这个村里没有再可以说说笑笑陪她一起嚼舌根的朋友。
虽然没有办法让江母感同身受躺在破烂的小黑屋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那就退而求其次,让她体会一下所有人见到她都像见到瘟神一样避之不及的感觉好了。
也算,帮江自流出一口憋了十几年的恶气。
拿定主意,楚年掀起眼皮,不怒反笑,朝两个妇人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雪地小狐狸,流尽最后一滴泪,疯兔子的浇水~
第48章 一个标题 楚年心里熨帖极了。
“两位婶子好。”楚年面上带着笑, 彬彬有礼地跟她们打起招呼。
两个赶着鸭子的妇人相视看了一眼,闭了嘴。
她们有点奇怪,楚年在前头走的好好的, 怎么突然回过头来找自己打招呼?
别是听到说话了吧?
可要是听到了, 为什么还能这么笑嘻嘻的好脸色?
再说楚年长得俊俏,笑起来又甜,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长满嘴泡的妇人改了副嘴脸,也笑着跟楚年说:“这不是江家三子的夫郎嘛,巧了, 在这儿碰见了。”
就好像她是刚看到楚年, 之前嚼舌根的人不是她一样。
嗯,脸皮够厚, 见风使舵。
楚年在心里点头。
像这样的人,跟谁都是塑料关系, 用来对付江母够了。
“是挺巧的,我原本好好走着路,想快点回去照顾我夫君, 不曾想走着走着, 一阵阴风刮过来, 冥冥中有感应让我回头,我一回头, 就看到了婶子你。”
楚年带着笑说, 但一番话说出来,莫名有点诡异。
两个妇人几乎是立刻变了脸色。
尤其是正被楚年注视着的嘴泡妇人, 笑容褪去, 尖刻道:“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一阵阴风过去就看到了我?说的我好像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楚年只是笑。
古代人多少都带点迷信, 村子里也不是没传过山精野怪的事,这种爱嚼舌根的妇人,坏话说的多了,难免心里会有鬼,比一般人更怕怪力乱神之事。
“婶子你...哎,算了,婶子以后还是多加小心比较好。”楚年笑得神秘,在妇人的嘴上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最后放下这么句模棱两可引人深思的话,摇了摇头,转身要走了。
这谁顶得住?
嘴泡妇人直接毛了。
“等等!你什么意思?”她连鸭子都不管了,三两步跑到楚年面前拦住他。“你把话说清楚!别神神道道的,不然休想我放过你!”
楚年看她心态开始崩了,一眨眼睛,很是无辜:“说是可以说,但我怕你不信。”
另一个妇人看情况不对,且被楚年整的也有点瘆得慌,赶忙赶着鸭子跟过来,说:“哎呀,你跟他计较什么呀,把婆婆气成那样,能是什么好东西......”
楚年听了也不恼,只是笑:“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人就得凶,只要比它们都凶,它们怕了,就伤害不了你们了。”
两个妇人:“???”
什么玩意?他在说什么?
楚年叹气:“还好我够凶,所以我夫君现在才能站起来走路了,也能开口说话了,不然...没准真像你们说的,可能就没了。”
两个妇人:“.........”
夕阳逐渐下沉,漆黑的影子在地面拉得老长,两个妇人背后不知不觉冒出一层冷汗。
嘴泡妇人连额头上都出了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楚年每说几句话就要往自己的嘴上看几眼。
是的,自己的嘴上是长了泡,是怪难看的,但非得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吗?
楚年看着两个妇人心态已经摇摇欲坠了,目光又在嘴泡妇人的嘴上瞄了一眼,幽幽地说:“一开始被缠上的时候,表现得都很明显,看你这个嘴,烂了应该快有半个月了吧?”
嘴泡妇人心里咯噔一下。
前阵子农忙,她哪有心思算多长时间?但楚年说的大差不差,好像是得有个小十天了。
这就很奇怪,本来只以为是上火,嘴上起了泡,挺正常的,想着过几天就好了,谁知一直没有好......
楚年还在说:“婶子,刚才冥冥之中我回头看到你,估计就是你有机缘,你要是愿意相信的话,以后就离江家远一点,离江家的人也远一点。我们俩毕竟不同,我比你年轻,身上的火气比你重点,但你吧......”
说着,他又不说话了。
妇人一下子更毛了,用手摸上自己的嘴唇,怒道:“你就瞎说吧!不过就是上火而已,肯定过两天就能好了!被你说的这么古怪!”
楚年笑了笑:“那你跟我一块儿走,去找罗老爷子给你看看呗。”
妇人:“......”
看病可是要钱的!家里的汉子要是知道这点小泡就去看郎中,是要打人的!
楚年:“不过看了估计只会让自己心凉,不看也是好事。”
“婶子你自求多福吧,你要是愿意相信,以后躲远点,自然就能好得快,要是不愿意相信,也可以当我瞎说。好了,说完了,信不信全在你自己,我走了。”
“......!”妇人炸毛。
楚年说完,一摆手,溜了。
这种事不能说的太过,过犹不及,就得说一点留一点,剩下的让她们自己去想,让她们自己去怀疑,才更有感觉。
楚年对自己的演技相当自信,就算那两个妇人骂骂咧咧,心里也一定埋了疑心的种子。
而且,她们不是爱嚼舌根嘛,不管是信还是不信,遇到什么人,一嚼一说,慢慢传开之后,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呢。
楚年走后,两个妇人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天就要黑了,鸭子们嘎嘎嘎嘎地叫着。
另一个妇人揉着手臂上浮起来的鸡皮疙瘩,凉飕飕地问:“他说的是什么鬼话?你不会信了吧?”
“...我当然不信啊!不就是嘴上起个泡嘛,被他说的这么古怪,当我是傻子吗?”
“说到傻子...这么说的话,你有没有觉得江家那地方确实有点古怪?”
“...什么古怪?”
“你看啊,他们家大儿子好好的,没什么问题,二儿子夭折了就不说了,但自打他们搬来之后,出生的三儿子体弱多病,四儿子脑子有问题......”
“......”
“还有哦,他们家大儿媳嫁过来这么多年,一直没生孩子,好像江家大姐自己也说过晦气什么的吧?”
“......”
“还有还有,原本江家那块地吧,就是罗家得罪了什么人才急着出手卖了跑路的......你说是得罪了什么才要贱卖了祖宅跑路?”
“......”
“啊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自从楚年嫁过去他们家,江家大姐的眼睛底下越来越黑?难不成...真就是楚年说的那样,被凶出来的?”
“......”
嘴泡妇人这下彻底毛了,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吓我啊!”
另个妇人一边说一边自己也害怕,颤巍巍地说:“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江家真的沾点不干净?”
“.........”
“要不...咱们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
回到罗家,楚年把草药跟马志成清点了,还把兔子提溜出来加餐。
红梅婶子今天没过来了,要忙的话只有马志成一个人忙,楚年便要帮忙。
但被马志成赶走了。
“去后院歇着去吧,你一个哥儿家的,上山下山采药这么辛苦了,回来了就好好歇着,不然师父得说我不照顾你。”
楚年听得心里都暖洋洋的。
“对了。”马志成又叫住楚年,跟他说:“你今天上山的时候,我们跟江自流商量了一下你之前想的租赁农房的事。”
听到这个,楚年可就不累了,连忙问:“哦?你们商量了呀?是有什么说法吗?”
肯定有,不然马叔也不会说的。
果不其然,马志成笑着点了点头。
楚年:“怎么说?”
马志成:“只不过,没想到这事儿你还没跟江自流提过?”
“...没来得及,其实分家也没来得及跟他说。”楚年是没跟江自流说来着。
马志成笑:“那江自流对你真是百依百顺,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先前师父还总担心他会欺负你呢。”
不是明明在说正事么!怎么又提这种话啦!
楚年赶紧把马志成拉回正事上:“马叔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说法吧。”
“说法当然是成了。”马志成笑了声,看楚年着急,没再打趣。
“成了?”楚年睁大了眼睛:“就这么成了?”
之前找马志成商量的时候,楚年听马志成说得那么困难,还以为办起来会很复杂呢。
毕竟最重要的是钱,楚年忙着给江自流治病,还欠罗老爷子人情,真的没有钱。
“嗯,你虽然没跟江自流商量过,但他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我们商量的时候,说起村子里哪几家有闲置农屋,说到村东头罗二家,江自流就说他们家之前跟江家结过梁子,有商量的余地。
而且,原本你们分家说是分文不取,可江自流不是给争取到了五亩地吗,罗二家跟江家当初结梁子正好也是因为地的事,江自流的意思是,找罗二家租老屋,作为报酬,先把你们分来的五亩地给他们家用五年,五年里种的一切东西都归他们。”
江自流说了这个主意之后,马志成是赞成的。毕竟楚年用不着种地也能谋钱,江自流的身体,更不可能种地,用五亩地来抵农屋住,确实是不错的主意。
楚年不是很懂村子里的这些事,问:“那罗二家能愿意吗?”
马志成笑着点头:“师父中午找村长一块儿吃饭去了,下午跟村长一块儿去罗二家问了这个事,有村长出面,还有五亩地,罗二家纠结了会儿也就爽快的同意了。”
楚年的眼睛一下子灿亮起来。
“那就是说,我跟阿流能有地方住了?”
听楚年这么说,马志成笑了:“你这孩子,这话说的,要是师父听了不得伤心?就算你们在村子里暂时不能盖自己的屋,师父还能让你们没地方住睡桥洞不成?”
楚年挠了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老爷子对我们好呢。”
马志成看楚年可可爱爱的,忍俊不禁。他说:“你们夫夫小两口有个自己的窝倒是挺好的,关起门来就能过自己的日子了,而且,就算现在困难了点,要住别人家的老屋,马叔相信,你们将来肯定也能在村里盖属于你们自己的屋子的。”
楚年笑了笑。
“不过,更具体的,还要再商量商量。放心吧,有村长出面,这事能定下来的。”
马志成又跟楚年说了几句,便让楚年去后院歇着了。
楚年往后院走,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呀。
采了那么多草药不说,回来还整了江母一顿,现在又听到能落实租房的事,很难不高兴!
回到客房,楚年喊江自流:“阿流,我回来啦。”
江自流正坐在窗边的榻上,看到楚年回来,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一进屋就得美人一笑,楚年心情更好了,眉眼都弯了起来。
楚年走到江自流的身边,被递了一杯茶放到手里。
“坐下喝口水,歇一歇。”江自流说。
这茶早就不烫了,喝起来正好,一摸就知道是江自流提前为自己倒好凉着的。
楚年捧着茶盏,心里熨帖极了。
原来自己在外面忙的时候,江自流一直在等自己回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巴莎,疯兔子,鳯的浇水~
楚年喝了口茶润润喉咙, 发现江自流一直在看自己。
江自流长得好看,眉眼似水墨一样清朗,尤其是一双眼眸, 漆黑如玉, 噙着细碎的光亮,总像有一股拉人下陷的魔力。
任谁被漂亮美人这样温柔地注视,都会有点不好意思。
楚年放下茶盏,问他:“你该不会一直在这坐着吧,这多无趣呀。”
江自流清了清嗓子,说:“坐在这能看到院里, 没什么无趣的, 而且...比以前有趣多了。”
坐在这,一眼就能看到楚年从外面回来。
较之昨日刚能说话时, 江自流嗓音里沙哑的毛边感少了一些,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音色在逐渐恢复。
楚年眸光闪动了一下。
先前楚年就好奇江自流的声音来着, 还幻想过好几种声音,结果都不如现在听到的还没好全的有杂质的音色。
要么怎么说是美人呢,外貌, 风骨, 声音, 无一不踩在别人的审美点上疯狂蹦迪。
楚年瞄了一眼江自流,见他状态还算精神, 就想跟他多说说话。又想到江自流总是坐着也不好, 便问:“你累不累呀,不累的话, 我扶你出去在院子里走一走?”
“我也正有此意。”江自流听到楚年这么说, 撑起身子就要站起来。
江自流也想跟楚年待在一块儿, 无论是坐着,还是出去走着,亦或者躺着,只要是跟楚年一起,他的心里就觉得丰盈。
楚年看到江自流起身,顿时深感惊喜:病美人已经可以自己走动啦?
可惜并没有。
江自流是想尝试来着,并没有成功。
这一失败,让江自流抿了抿唇。
“我来扶你。”楚年连忙过去搀扶住了江自流。
楚年以自己作为支撑,江自流有了依靠,就可以顺利地站起来了。
扶好江自流,楚年再去看他,见他透白的脸上浮起薄薄的微红。
楚年有点好笑。
美人白皙固然好看,但就是这个脸呀,每次一红,藏都藏不住,别提有多明显。
楚年也不是第一回 搀扶江自流了,估计江自流这回脸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病中无力,事事要人照顾,所以不太好意思吧。
楚年安慰江自流:“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才刚几天,你恢复得已经很好啦,我们慢慢来,等再养一阵子,你就不需要我了。”
“需要的。”
几乎是楚年话音刚落,江自流就接过了话。
江自流接得太快,楚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觉得哪里不对?
需要什么?
楚年的意思是,等江自流再好点,就不需要自己帮忙搀扶了。但江自流忽然这么大反应,把他给整不会了。
又听江自流说:
“如果我的身体真的能好些,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也就可以照顾你了。”
江自流说着就垂下了眼睑,眼眸里的星光被细密长睫挡住,看不见其中情绪。
怎么会不需要楚年?他永远需要楚年,除非楚年不要他。
楚年:“......”
以前江自流卧床不能起也不能言语,楚年自己也满是麻烦,没想过这么多,现在几句话说着,倒是让楚年意识到,江自流心里装着许多想法呢。
听到江自流说要照顾自己的话,楚年笑了出来。
按理说,这没什么好笑的,可楚年就是忍不住想笑。
挽紧江自流的手臂,承担着他一半的重量,楚年边扶着江自流一块儿往院子里走,一边对他说:“你不要想太多,你现在只要想着把身体养好就行了。还有,什么叫‘如果你的身体真的能好’?是一定能好的!”
不管马叔他们怎样悲观,楚年都要把最正向的力量带给江自流。无论以后如何,过好每一个当下,就不会愧对今生。
但同时楚年也意识到一个问题:眼看江自流的行动力比之前强了许多,自己天天在外面忙,让他一个人待着坐着,难免会胡思乱想。
是不是该给江自流找点乐子干干呀?
找啥呢?
以江自流现在的身体状况,还真不好拿主意。
次日,楚年还想上山去采药,却被罗德山给拦住了。
罗德山说:“今天别去了,草药固然珍贵,可你又不是铁打的,哪能天天这么往山上跑?”
楚年挠了挠头,说:“那我闲着也是闲着呀,还不如多帮您干点活呢。”
楚年现在采药已经不跟罗德山算钱了。
之前还能用来抵偿江自流喝药的钱,现在住在人家家里,帮着干活不是天经地义么。就这样楚年都还觉得欠着好大的人情呢。
罗德山活了这么大年纪,好赖人都见过,当然能看出来楚年的心思。就因为能看出来,知道楚年是什么人,他才不愿意楚年小陀螺一样的忙碌。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楚年是他真心喜欢赏识的好孩子。
“你要是不想闲着,那就帮我干点其他的活。”罗德山说。
楚年眨了眨眼,问:“其他什么活呀?您说说看,只要我会干,就包在我身上。”
罗德山说:“那你今天去帮我磨药吧。”
楚年:“磨药?”
罗德山点头:“嗯,前阵子晒了一批剑葵,需要把它们磨成粉,没什么难的,但很枯燥,你能不能干?”
但这个活儿至少能让楚年坐下来歇一歇,省省腿。
再说江自流不也在呢么,小两口子待在一块儿,有江自流陪着说说话,兴许也没那么枯燥。
罗德山是这么想的。
楚年一听,好像没什么难度,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没问题,不就是把药磨成粉么,交给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布丁的浇水~
第50章 视听盛宴 书中自有颜如玉
“嗯, 那就交给你了,在药房里的簸箕上,剑葵长什么样知道吗?”罗德山问。
楚年:“知道知道, 棕色的, 皮生硬,五个角那个。”
罗德山眼睛里浮现笑意,摸了把胡子点头:“对,就是那个,捣药的臼杵就在边上,你一看就能看到, 磨好了之后倒进药柜上第四列第三行格子里的瓷坛里就行。”
楚年答下:“好的, 没问题!”
罗德山想了一下,又说:“对了, 你磨之前可以抓五六个给江自流泡水喝,生津的, 对他的喉咙有好处。”
“好,谢谢老爷子。”楚年感激的笑。
罗德山:“那你去忙吧,我也要出门了, 中午我跟你马叔都不回来, 你们不用等我们, 自己弄点饭吃。”
楚年问:“是去看诊吗?”
“嗯,就在村子里, 早上家里的儿子过来说的, 五十岁的老母亲肚子大如临盆,天天喊疼, 最近实在疼得受不了了, 没招了, 才喊我去看。”楚年问到了,罗德山就多说了几句。
楚年闻言咂舌。
“那家人也是缺心眼,非以为是怀了孩子,别说五十多岁了怎么生孩子,一个生过孩子的妇人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了吗?非要等到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疼得起不来了,家里人才知道着急,真是倒霉催的。”罗德山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怒气。
楚年:“......”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罗德山说完便回东厢里收拾收拾要出门了。
楚年也去了药房。
去药房后,很快就找到了放着剑葵的簸箕和磨药用的臼杵。剑葵这玩意儿长得很像做菜时放得八角调料,要把它们都捣碎磨成粉,估计挺耗时间的。
楚年想了下,先抓了把剑葵泡水,然后转身去后院接江自流过来。自己一个人干活无聊,江自流一个人待着也无聊,两个人做个伴,不就都不无聊了嘛。
接来江自流接后,楚年便开始着手磨药。
剑葵质地硬,楚年一次抓一把放进石臼里,先把它们敲碎。敲碎的时候,硬壳会发出咔咔的裂响,石杵碾在它们身上,重复敲碎和研磨的过程,意外地挺解压。
看楚年忙活,江自流有心帮他一起干。不过被楚年拒绝了。虽然磨这玩意是挺解压的,但太硬了,干起来怪费力气的,楚年不想江自流累着。江自流便坐在一边静静看着楚年干活。
楚年把石臼里的剑葵磨成粉后,按照老爷子的嘱咐把它们拿进药柜里收好,然后他突然发现,虽然把江自流接过来了,但其实也没说上几句话。尤其是敲硬壳的时候,自己根本就没怎么分心,这么一来,就好像把江自流晾在一边,让他换了个地方坐着无聊而已。
不行不行,得给美人找点事情做做才行。
这么想着,楚年手上的活慢了下来,他在想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江自流既不无聊,也不至于累着。
想着想着,灵光一闪,楚年抬起头问江自流:“阿流,你是不是认识字呀?”
江自流微愕,轻点了一下头,说:“略认识一点。”他不知道楚年怎么问起这个。
“那你喜欢看书吗?”楚年又问。
江自流抿了一下唇,说:“以前在罗夫子家里,看到过书。”
江自流声音里没什么起伏,听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过楚年一直瞧着他呢,没有错过他眼睛里亮起来的光。
看来是喜欢的。
楚年笑了,心说知道该给江自流找什么乐子了。
把手里的东西暂时放下,楚年说:“你等我会儿,我给你借两本书过来。”
说完,楚年跑出药房,直接去找罗英卓。
罗英卓那儿书多呀,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上到四书五经科举范本,下到下里巴人各类话本,随便借两本估计就够江自流消磨一天时间了。
真是,怎么早没想到呢,要是早想到了,江自流早就不至于这么无聊了。
但是,楚年显然忘记了一件事。
那就是,罗英卓他......爱睡懒觉!
拍了两下西厢的门,毫无反应,楚年便想到罗英卓是还在睡觉没有起床了。
楚年:“......”
绝了这个人。
天天起这么晚,是比一般人能睡睡得久?还是晚上在熬夜通宵?
古代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熬夜能干啥?
不过知道罗英卓还在睡觉,楚年又不是什么魔鬼,便没再继续敲门。
主要是吧...以罗英卓的性格,要是真的把他吵醒了,那还能借到书?
别说今天借书是没戏了,估计以后都得没戏!
站在西厢房门口,楚年又想了想,其实还有别的书的。比如,老爷子的医书。
楚年:“......”
虽然是医书,但也比没有好吧,好歹是图文并茂呢,怎么着也能打发打发时间嘛。
于是楚年把老爷子的医书抱走拿给了江自流看。
“阿流,你看这个玩吧!”
江自流接过楚年递来的厚书,眉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掀起眼皮,不确定地说:“玩?”
头一次听到把看书说成是“玩”的,这要是被罗夫子听到了,是会被夫子用戒尺打手掌心的。
楚年没觉得哪里不对,说:“这是医书,我本来是想找罗英卓借点好看的书的,但他没起来,所以只能凑合着先拿医书给你看了。”
江自流翻了一下医书。
楚年怕他对医书不感兴趣,说:“总比干坐着强,我之前也看过这本书,上面好多花花草草长得都挺好玩的。”
听到楚年之前在看这本书,江自流手一顿,看向楚年。
楚年说:“...我不认识字的,就看着画玩而已。”
江自流摸着书,沉吟了一下,说:“那我念给你听?”他感觉楚年好像挺喜欢这本书的。
“念给我听?”楚年眼睛一下子弯起来,唇边的梨涡明显地汪成漂亮形状,“好啊。”
没想到,想给江自流找个乐子,顺便还给自己搞到了个声控福利?还有这种好事呢?
“那你念吧,要是渴了就喝这个,老爷子说喝这个对你的喉咙好,要是念累了你就停下来。”笑眯眯地把泡着剑葵的茶壶拎到江自流手边,楚年继续去磨药。
江自流看到楚年开心,薄唇浅浅往上翘了一下,翻开医书,慢慢念了起来。
于是随着咔擦咔擦咚咚咚的捣药声音,药房里又多了一份清沉的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