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不是很赞成:“远香近臭的,你现在喜欢这孩子没错,可要真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烦的。”
“那直接租村里闲置的农屋呢?”马志成便把楚年问过的事问了村长。
村长沉吟:“这肯定是得人家愿意才行。”
马志成看了眼堂屋后门,说:“我也稍微打听了一下,村东头的罗二家的老屋不是没人吗,罗二跟江家老两口有过过节,没准愿意帮这个忙呢?”
村长笑了:“你也说了有过节,怎么还会帮江家的儿子。”
罗德山说:“这都分家出去了,闹成这样,以后还能好?帮江自流也算是给江家老两口找不痛快了!”
师徒俩倒是想法一致。
村长:“我看悬,就算这样,也还得开出个能让罗二愿意的条件啊。”
三人帮忙出主意,过了会儿,楚年他们从堂屋出来了。
先出来的还是江爹,江爹的头发上和衣服上湿了好几块,肉眼可见的狼狈,紧跟着的楚年和江自流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江自流看着很虚弱疲倦,于是马志成抄起椅子过去,示意楚年先让江自流坐下,少点挪动。
江爹不仅狼狈,面上表情也很僵硬,连嘴唇都发紫。看来,在堂屋里的一番谈话并不愉快。
“这是怎么弄的?”村长意思意思地问了问。
江爹:“......”
江爹自然是什么也没说,真就是哑巴亏吃到底,憋的快要内伤了。
“村长,他们家改口了,我夫君分走五亩地,不是分文不取啦。”楚年说。
楚年也累了,懒得再多折腾,看江爹还在挣扎,干脆帮他说出了来。反正在里面看他气得要死但又没办法的样子也看够了。
江爹翻了个白眼,人都在打颤。
罗德山哈哈笑起来,也不问老头子为什么改了主意,大手一拍村长,扬声说:“那还等什么,签字画押,定下来!”
江爹:“罗、德、山......”
村长没急着表态,不动声色瞟了眼江自流。
罗德山还在拾掇村长搞快点。
正好屋里的江四在此时醒了,哇地一声扯开嗓子开始嚎哭,跟着之前被江爹推远的江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小的院子里是几人欢喜几人愁。在这样的情形下,村长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于是拍了板,宣布江自流夫夫分走江家五亩地,从今日起正是跟江家分家,择日他会跟村子里的人再来具体处理这些事。
院子里的哭声更大了。
只有江爹没哭,但他的表情比哭了还难看,终于是破口大骂起来,骂上天,日天日地日祖宗,全是亲切问候。
... ...
分完家,几个人赶紧离开了乌烟瘴气的江家。
村长还有事,先行一步走了,剩下罗德山招呼楚年和江自流去自己家吃饭,说是要帮他们好好庆祝一下。
楚年感激地心都要融化了,迎着罗德山慈爱的眼神,很是真诚地表示:“老爷子,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一定会回报你的。”
罗德山哈哈,说:“那不如拜师喊师父吧!”
楚年:“......”
“哈哈哈哈。”看到楚年窒住,罗德山又笑了几声,说:“好了,不逗你了,说了让你考虑考虑,你只要放在心上好好考虑一下就行。”
“师父,借到板车了,咱们回去吧。”马志成从江家隔壁过来。
马志成是个心细的,知道楚年夫夫没地方落脚,罗德山肯定是要把他们接到自己家的。江自流病着,他便先一步出了江家,去到隔壁邻居家借板车。
邻居家是沈青他们家,听马志成要借车,夫夫俩连人带车出来,在旁边帮衬着。
汉子把车刷了刷弄干净,又从家里拿了床被褥垫在上面,然后帮忙把江自流扶上车,顺带要马志成也上车。他拍拍自己的腱子肉,笑着说自己力气大,拖两个人不成问题,非要把他们送过去。
沈青则拉起楚年的手,笑着跟楚年说这下有福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过了这么久糟心的日子,现在被周围的善意包裹着,坚强如楚年,鼻子也有些发酸。
“谢谢青哥!”
“谢什么,以后没事来家里坐坐。”
“好!”
板车很快上路,楚年走在最后面。
楚年回头看了眼江家紧闭的后门,那里面似乎还是在呜呜咽咽的哭,而他,终于离开了这座牢笼。
到了罗老爷子家后,罗德山直接对楚年说:“年儿啊,后院有三间客房,你看看喜欢哪间,选一间,跟你夫君暂时就在这住下来。”
虽说收徒暂时没成功,但这名字改口喊“年儿”后,怎么喊怎么亲昵,罗德山也就继续这么叫着了。
楚年惊诧。
罗老爷子看了好笑:“那不然呢?你现在能有地方去?没地方去就先在这儿住两天,休息休息,江自流的身体也需要调养......哎,这可能就是一辈子调养的事了,你不得跟着好好学学?”
“......”楚年连忙把罗德山拉近了一点,小声说:“老爷子,您可千万别在我夫君面前说这话。”
罗德山瞪眼:“这么护着呢?连说都不让说?”
“...不是这个意思。”楚年嘴角一抽。
谁知罗德山转身就往江自流那儿过去了。
楚年:“???”
楚年不知道罗老爷子想干嘛,赶紧跟上。
罗德山看楚年亦步亦趋地跟过来,笑着打趣他:“干嘛看这么紧?怕我吃了他不成?”
楚年:“老爷子!!”
倒是江自流,看到罗德山过来,扶着藤椅两边的扶手,想要起身站起来。
“你别起来了,不用折腾。”罗德山快走一步,摁住了江自流肩膀,没让他起来。
江自流懂礼节,罗德山自然是满意的。
再说罗德山又不是刻意来为难江自流的,只是楚年是他真心疼爱的孩子,是想要收到膝下做关门弟子的,看到楚年对江自流这么好,他才想要过来捶打江自流两句。
故意板起脸,罗德山说:“江自流啊,按理说,今天是你们夫夫俩分家出来的第一天,是个值得高兴的大好日子,老头我不该说这个话,但年儿是我器重的好孩子,我丑话还是要放在前头。”
“您尽管说。”江自流注视着罗德山,一副认真听讲的表情。
罗德山看江自流态度很好,心里点了点头,面上却绷着没松,还是严厉敲打说:“以后你们夫夫俩自己过日子,刚开始日子肯定不那么好过,但无论怎么样,你要是敢给年儿一点脸色看,要是敢对他不好......哼哼,到时候可别怪老头我不客气!”
楚年:“!!!”
罗德山一番话下来,让楚年的一颗心又酸又胀,都快要炸开了。
楚年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没有过真正的家人,他一个人摸爬滚打着野蛮长大,何曾被人这么真情实感地维护过。
这会儿,在这里,捱过了江家的糟心事后,竟然被罗老爷子当成家人一样的照顾维护......实在是百感交集。
楚年还在感动,又听到江自流说话了。
江自流没有起身,但抬起了右手,举过头顶,说:“我的命是夫郎给的,这辈子绝不会辜负夫郎,只有夫郎负我,不会有我负他。”
他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却极认真诚恳,堪比发誓。
楚年:“!!!”
倒也...不用这么严肃吧!
一个个的搞得这么严肃,要我这个当事人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啊!
楚年的鼻尖又开始发酸,表情管理都要超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瑞文夫夫的雷雷~
第44章 温馨 二更
罗德山也没想到江自流会说得这么郑重其事, 这搞的,好像自己真是个坏人似的了......
不过倒也挺好,罗德山捋了捋胡子, 满意道:“那你们小两口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 江自流和楚年都没有吭声。
楚年微微低着头,鼻尖有点红。
江自流关切地看着楚年。
罗德山:“......”
看看一左一右这俩闷瓜,罗德山意识到自己一个老头子夹在人家小两口中间,好像...挺碍事的?
笑了两声,罗德山让楚年自己去选客房,说等会儿饭好了喊他们吃饭, 便乐哈哈地回东厢歇着去了。
罗德山就罗英卓一个独子, 至今未婚配,马志成虽早成家, 但孩子都到膝盖高了,他老人家已经很久没感受过新婚小两口之间微妙又黏稠的气氛了, 这会儿连带着感觉自己仿佛都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罗德山离开,前院里剩下楚年和江自流独处。
楚年跟江自流独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天一张床同塌而眠, 都快要习惯了, 但在江自流能开口后独处, 还是第一回 。
偏偏江自流刚才像发誓一样说的那样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给命不给命的...楚年心说自己一开始全是为了自保才拼命想让江自流活下来的,到了后面虽然夹带上了丁点的私人同情, 但总归担不上江自流说的这份重量。
何况, 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什么的......
楚年一愣,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江自流一直在关切楚年, 看他低垂着小脑袋没说话, 忽然间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 抵着唇轻咳了两声,问:“怎么了夫郎?”
楚年直直看着江自流:“......”
江自流不解,乌黑的双眸认真瞧着楚年。
楚年:“.........”
楚年:“!!!”
楚年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
他跟江自流一块儿从江家脱身分出来了!
之前一直说分家分家,楚年其实都是在想着赶紧离开那安全都成问题的魔窟,这会儿安全有保障了,整个人松弛下来后,才发现后果有点崩离计划。
哦,哪是“有点”,实在是“离远了”好么!
在楚年的计划里,最稳妥的做法当然是让江自流跟自己和离。虽然给江自流治病后,总忍不住会想江自流一个人怪可怜的,也有考虑过把江自流也先带出魔窟,可毕竟都只是想想!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竟然木已成舟了。
听着罗德山一口一句“你们小两口以后要好好过日子”,楚年都觉得不真实,好像自己跟江自流真就是一对情比金坚的恩爱夫夫似的......
有点麻,楚年问江自流:“...你刚才说了啥。”
江自流长睫抖动两下,说:“怎么了夫郎?”
楚年还是麻:“...不是这句,是这句上面那句。”
原来是在问誓言?
“......”江自流瞧着楚年,抿了唇,耳根下面慢慢爬上一层薄红。
刚才被罗老爷子敲打,江自流想也没想,直接就把心里的想法坦诚说了出来。
可现在当着楚年的面再说一遍......还怪不好意思的。
楚年就这么看着江自流。
江自流的脸庞开始发烫。
他看出来了,夫郎是真的想再听一遍。所以,原来夫郎喜欢听这种话吗?
虽然不好意思,但既然夫郎喜欢......
江自流目光跟楚年的相互交织,干燥的薄唇一抿,说:“我的命是夫郎给的,这辈子我绝不会辜负夫郎,只有夫郎负我,不会有我负夫郎。”
认认真真地重新说了一遍。
这一次没有罗德山在,江自流声音放轻了不少,不再是近乎发誓样的郑重其事,多了份柔软的温情,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在对自己心爱的情人许下承诺。
楚年眼神闪烁了两下。
因为江自流的喉咙没好全,所以他的音色发哑,声线仿佛带着层毛边儿。
以前拍戏的时候,什么样肉麻的台词楚年没听到过?名气上来后,更是被各种奔放的粉丝表白过。楚年听着看着,即便当下笑笑,后面很快也就没了什么波澜......
可现在,跟江自流面对面地站着,听着江自流沙哑的话,那声线里的毛边儿好像直接擦到了楚年的心里。
楚年不禁把头扭了过去,闷声说:“...老爷子催我选客房呢,我先去看看客房了。”
说完没给江自流再说什么的机会,转身就往后院跑了。
江自流一愣。
没想到自己把夫郎给说跑了?
江自流:“......”
...是不是我说的不太好听?夫郎不爱听?
选好客房后,楚年也没闲着,打了水,把脸和手都洗干净,就跑去厨房帮忙了。
罗老爷子对他好,他不能白白受着,总要做些什么才能安心。
厨房里在忙活的是马志成夫妻两个。
楚年知道眼前这个妇人是马志成的妻子后,嘴甜地叫了一声:“马婶好。”
罗红梅早就听马志成说起过楚年,现在看到人,听到他招呼自己,冲他笑笑,哎了一声答应下来。
罗红梅一般不怎么过来罗德山家里,平时有马志成在这边照顾着就够了。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罗德山说要给楚年庆祝,马志成便回家把妻子叫过来一起帮忙,想着也好多做几个菜。罗红梅更是从家里挑了只养的老肥的母鸡带过来,刚宰了,正在盆里放血,准备一会儿烧了吃。
看到楚年跑来厨房,马志成问:“年哥儿有事?”只当是他客房那边出了什么事,才来找自己。
“不是,没事。就是没事了,所以想过来帮忙。”楚年摇摇头。
一听楚年是进来厨房帮忙的,马志成和罗红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马志成说:“今天是给你庆祝的好日子,哪用得着你来下手帮忙,你快出去玩儿去吧,陪陪你夫君也好。”
罗红梅也接话道:“是呀,这里交给我们来就好了。对了,你是喜欢吃烧鸡还是喜欢喝鸡汤呀?正好鸡杀了我还没料理呢,你看看你想怎么吃?婶子给你做。”
楚年心说完了。
他们怎么能这么好,鼻子又开始往上泛酸了。
楚年看到灶台上放在篮子里的菜还没弄,主动卷起袖子,站过去就开始择菜。
他说:“反正我也没事,就让我一块搭把手吧。”
马志成好笑:“你这孩子,哪有人抢着干活的?”
“要么说师父喜欢呢,确实招人喜欢。”
罗红梅毕竟是女人,心思要比马志成细腻些,知道楚年刚过来,应该是心里有些拘束,便把马志成往外面一推,说:“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跟年哥儿就行了。”
马志成一听,笑不出来了:“红梅?你这做法不对吧?你不该是跟我一起把年哥儿往外轰吗?怎么这么快就变脸倒戈,改成轰我出去了?”
罗红梅才不吃马志成这一套呢,直接把他推出了门,说:“行了,给你偷懒还不高兴,哪有你这样的。”
“别推别推,腿疼!”
“腿疼还不赶紧去歇着?别到了下雨天又要我给你揉腿!”
马志成半推半就的,就这么被妻子从厨房里赶了出去。
楚年在里面看着他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拌嘴,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
情绪是会传染的,在江家压抑难捱,到了这里,看到马志成和罗红梅和睦恩爱,楚年也跟着觉得开心。
罗红梅把马志成赶了出去,回过头来就看到楚年在偷笑。
刷刷刷地走过来,罗红梅毫不客气地往楚年鼻子上刮了一下,没好气道:“好哇,居然敢取笑你婶子?婶子生气了,不炖鸡给你吃了!”
她开玩笑一样的佯怒,一下子就拉近了跟楚年的关系。
听到厨房里传来阵阵笑声,马志成在外面也笑了出来。他被无情地赶出来,没什么事干,略一想,索性就钻药房里去了。
正好给江自流复诊了一次,有几味药想要调整一下,便去重新配方子给江自流熬药。
罗红梅和楚年两个人在厨房里忙,很快就做出来了一桌子菜。那鸡最后还是被炖成了汤。因为楚年不挑,问到罗老爷子更喜欢喝鸡汤后,果断就选择了炖汤。现在最后一道菜在锅里翻炒,等出了锅后就都齐了可以开饭了。
除却蔬菜鸡蛋,又是猪肉又是鸡肉,还有昨天买的还没来得及杀的鱼,四大三小一汤,整八道菜,都快赶上别人家过年了。
把菜一样一样地端去客厅往饭桌上摆的时候,楚年瞥到了后院里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窝在墙角树根那玩儿。
男孩五六岁大,手里拿着根树枝,戳地上的蚂蚁;女孩大点,约莫八九岁,摇着脑袋,头上两条盘起来的小髻一晃一晃的,手指往弟弟的脑袋上直点,教训他说:“你又在打蚂蚁!不许打了!不然我要告诉爹爹了!”
楚年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闻声,两个孩子看了过来。
看到楚年手里端着香喷喷的五花肉,男孩的眼睛一下子闪亮,不跟蚂蚁玩了,丢掉了木棍,起身撒丫子就往楚年这儿跑。
“肉肉!”
扯着稚嫩的嗓子,男孩张开双臂要跟楚年要肉吃。
结果还没碰到楚年呢,就被姐姐扼住了命运的后颈。
女孩嘟着嘴,拉住弟弟又教训他说:“娘说了,肉肉必须坐到饭桌子上才可以吃!”
说完,自己很没骨气地小小吞了口口水。
但比起肉,更让女孩在意的是楚年。
女孩盯着楚年的脸,说:“我记得你,上次骗人的那个大哥哥!”
楚年:“......?”
女孩哼唧了一声,说:“大哥哥是骗子,阿妞记着呢!”
楚年有点懵,问这气呼呼的小女孩:“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了!?”
阿妞看楚年居然忘记了,更加义愤填膺了:“大哥哥怎么记性还不好?上次你带我们老鹰抓小鸡,让我当第二只老鹰,结果我把人全都逮住抓到了,你还是一直没出来,我们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你!”
楚年:“......”
楚年想起来了。
是那天出去村子里转悠的时候碰到的小孩儿。
好家伙,这群小孩,游戏都做完了,还没把自己给忘了吗?
一想起来,楚年再看这小女孩就有印象了。好像是那天一群小孩里岁数最大的那个小姑娘。
阿妞皱着鼻子,指着楚年控诉:“哼,大哥哥你长得好记,阿妞可没有忘记你!哼,你说好了要给我们糖吃的,结果跑了!你耍赖!”
“我什么时候说给你们糖吃了,我哪来的糖啊。”楚年有点哭笑不得,哪能想到这孩子不仅没忘,居然还记仇呢。
正好罗红梅也端着盛着鸡汤的砂锅出来,看到自家女儿正仰头指着楚年说话,眉心一跳,问:“阿妞,你带着弟弟干什么呢?为什么要拦着年哥儿的路?”
“啊?娘?你们认识啊?”阿妞一呆。
罗红梅望着她:“不然呢?”
阿妞:“......”
阿妞立时变了副脸,朝罗红梅撒着娇说:“娘,是弟弟要吃肉肉,我拦着不让呢。”
弟弟:“啊?”
说完阿妞又回过头看楚年,跟楚年挤眉弄眼起来。
楚年一时间没搞清楚小女孩是啥意思。
阿妞看楚年不太懂的样子,小嘴撅起来,抓他的衣摆,小声又急促地说:“大哥哥,我不生你的气了,你也不许跟娘说我在外面找你要糖,好不好?”
楚年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他看这小女孩很厉害的样子,没想到是个外厉内荏的,在外面孩子王似的,在家里可怕娘亲了。
还有,原来她也知道小孩子不该在外面找陌生人乱要东西啊!
阿妞看楚年只是笑,不做表态,而娘亲又端着汤往这边过来,小手攥着楚年的衣摆摇晃,急急说:“我不生你气了,还把弟弟给你玩,你不要跟我娘告状,好不好嘛!”
“啊?”男孩又啊了一声,懵然地看着姐姐。
楚年都快笑死了。
这女孩怎么这么逗?而且居然是马叔的女儿?
罗红梅没听到女儿跟楚年在嘀咕个啥呢,只当她也是想吃肉,走过来把她外旁边赶:“去去去,找你爹去,别在这挡着娘跟你们年哥哥做事。”
楚年觉得这小女孩还挺好玩,看她又急又怕,还想跟自己讨价还价呢,朝她一眨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端着手上的一盘五花肉先往客厅走了。
阿妞:“!!!”
罗红梅可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件事,她跟在楚年后面,看他笑得这么开心,有点乐了,问:“年哥儿喜欢女孩啊?”
“嗯?”楚年没反应过来罗红梅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罗红梅:“我看你跟我们家阿妞挺来缘的?”
楚年差点又笑出声,心说这叫投缘嘛,这叫“一个糖引发的乌龙”。
但知道阿妞估计是怕罗红梅,楚年吓唬她归吓唬她,没真的要把她给举报了,只跟罗红梅解释说:“之前我在村里跟阿妞见过一面,没想到这么巧,阿妞是婶子你的女儿,她确实很...机灵可爱,哈哈。”
罗红梅听到女儿被夸,笑着摇头,说:“哪里可爱了,皮死了,可难管教了。不过我看别人家的女儿确实都挺可爱,年哥儿要是喜欢女儿,不如自己生一个。”
楚年:“!!!”
嗯?这个话题,是不是跳跃的有点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团子一枚,布丁,月照泉的浇水~
第45章 交杯酒 想让他更好
楚年还没说话呢, 罗红梅倒是先期待了起来:“你们夫夫俩长得都俊,将来要是生了个女儿,肯定好看!”
“婶子, 你想得也太远了!”
楚年跟罗红梅前后脚进了客厅, 他赶紧止住罗红梅别再继续往下说了。
这要是让马志成听到了,到时候又得委婉地劝自己禁欲!
要是有欲也就罢了,八字都没一撇,被人说禁欲啥的还是算了吧。
不过马志成刚才还在客厅,这会儿人却没了影。
罗红梅笑嘻嘻地打趣了楚年几句,把桌子上的菜盘摆了摆, 对楚年说:“我去喊师父, 你去接你夫君,人都齐了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好。”楚年点了头, 出去找江自流。
江自流正和罗德山还有马志成在药房。
楚年找到他们,走进了药房。
药房里常年收着各种草药, 摆在药柜里、分装在地上、还有摆在簸箕里,加上平日里熬药煎药也都在这里,故而房中永远都是一团清苦的药味。
楚年一直在厨房里忙活, 身上沾上了菜香, 一进来, 三人便把目光投向了他。
马志成朝楚年招手:“年哥儿来得正好,师父正在跟我们商量后面治病调养的方法。”
开始罗德山是说不插手, 让马志成管就行了的。但现在江自流都到自个儿家里了, 就在眼皮子底下,他也就跟着看了看。
罗德山和马志成不愧是师徒, 两个和和气气的人, 一碰到药理相关, 表情都会变得严肃深沉,他们这样,虚弱的江自流在榻上正襟危坐,看起来怪招人疼的。
楚年问:“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马志成背对着江自流,用眼神询问楚年要不要出去说。
楚年看了一眼江自流,见罗德山正在跟江自流说话,点了头,跟马志成一块儿出去了。
两人来到药房外面,马志成叹了一口气。
楚年看到马志成一幅严肃的表情叹气,眼皮就开始跳。
马志成:“既然是单独在你这儿,我也就不委婉了,好的坏的全都跟你讲清楚。”
楚年做好了心理准备:“马叔请讲。”
于是马志成一板一眼地跟楚年分析了利弊:“江自流这个身体吧......”
一番话说完后,楚年明白了。
马志成的意思依然是江自流的病想根治很难,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不可能。往后余生,江自流只能靠喝药吊着,三分药七分养,得十年如一日的调理着。而就这还是好的,要是坏起来...感染个风寒什么的,或者其他什么的疾上加疾,牵扯到这病根,一个倒霉,可能就没了。
其实楚年知道,郎中嘛,肯定是要把最好和最坏的可能性都告诉家属,这样不论是有哪个万一,家属都提前有所准备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听到一句句话从马志成嘴里说出来,楚年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马志成看楚年明眼可见的低迷起来,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心说要是能有白鹤灵芝就好了。
白鹤灵芝就是马志成所谓的奇迹。
可奇迹...奇迹之所以叫奇迹,不就是因为普通人一辈子也未必能遇上吗?虚伪缥缈的奇迹,又怎么能当真......
罗红梅从客厅那边过来,看到马志成和楚年两人在药房外的廊下站着,纳闷地朝他们喊:“这都半天了,你们怎么没人过来吃饭呀?年哥儿也是,你这喊他们来吃饭的,怎么自己也唠上了?都快来吃饭呀,一会儿菜都该凉啦。”
“这就来!”马志成答了一声。然后对楚年说:“走,咱们先去吃饭吧,饭还是要吃的。”
楚年扯起唇角对马志成一笑,说:“嗯,后面还要劳烦马叔和老爷子费心了。”
马志成怜爱地看着楚年,愈发觉得这孩子心智坚韧。
实则是楚年很快就想通了。
以后是以后,以后自然要顾虑,可每一个当下也足够重要啊!对江自流来说,离开了那个猫嫌狗弃的江家,就算再糟,还能糟到哪儿去呢!
回去药房,楚年要扶江自流起来去吃饭。
江自流却突然说:“我想,我还是不上桌的好。”
这话一出,本要先一步跨出门的罗德山停了下来,回过头疑惑看着江自流,问:“为什么?”
江自流苍白着脸色,咳嗽了声,说:“我病体支离,又总咳嗽,怕影响了你们的兴致。”
楚年扶着江自流的手一下子紧了几分。
江自流之所以让楚年心疼,就是因为他的处境已经低到谷底,也依然会为他人着想。
楚年太懂这种感觉了。
在孤儿院时,总有那么一种孩子,怕被别人嫌弃,怕惹得别人不高兴,永远顾忌着他人的情绪,永远小心翼翼,永远把自己放在最低和最后,以为只要这样,便能得到他人的满意,便能赢得他人递来的一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