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家长大的江自流,处境会比孤儿院的孩子好到哪里去?
然而还没待楚年作何反应,罗德山发了话:“说什么傻话呢,今天这顿饭就是为你们两个庆祝的,你不上桌子怎么行?”
马志成跟着在旁边说:“是啊,你虽然生着病,可这病又不会感染给别人,不打紧的。你们罗婶做了好几道拿手好菜给你庆祝,你夫郎也在旁边打下手帮忙来着,各个都是高高兴兴的,说什么扫兴不扫兴的,都快来吃饭。”
楚年:“......”
楚年自诩还算会说话,但面对老爷子和马叔这样的关怀,心里暖洋洋的,一时间居然嘴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罗红梅又从客厅跑了过来,她没进药房,只在廊外朝里张望,问:“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呀,等吃完饭再说不行吗?菜都要凉了......”
罗德山笑:“赶紧去吃饭吧,别把两个小娃娃给饿着了,年儿,带你夫君一块儿过来。”
说完,也不给他们机会再推辞,直接拔腿就走了。
马志成也跟着往外走,跨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险些跌倒,还好被罗红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罗红梅既担心又生气,小声埋怨他怎么不看着点。
楚年心尖上都是暖的,抓着江自流的手,笑着对他说:“走,我们也过去吃饭。”
江自流反握住楚年的手,看着楚年,眼眸里同样闪着情绪。
“老爷子对我们这样好,推辞反而会让他不高兴,等以后我们好起来了,多报答孝顺他老人家就是了。”楚年扶起江自流,搀着他往客厅走。
楚年现在搀扶起江自流,已经没有最开始扶他出门时那样困难了。
所以即便马志成把最难听最坏的打算都说了出来,楚年也还是保持乐观,觉得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毕竟,凡是不会比以前更糟的,都能算是赚了。
... ...
客厅里,大家都已经在饭桌上落座坐好了,马志成家的两个孩子最小,坐在最下座,背对着客厅的正门。小孩子沉不住气,看到大家都不动筷子,还在唠着嗑等人,馋的频频转身往门口看。
等终于看到楚年跟江自流扶持着过来了,阿妞哇了一声,眼睛灿亮灿亮的。
“哇!哥哥好好看!比哥哥还好看!”
“说什么呢,几岁大孩子天天盯着别人好看不好看,坐好!”罗红梅忍俊不禁,把阿妞的头掰过来,不许她再扭来扭去。
阿妞撅了嘴,敢怒不敢言,便去捏弟弟的脸:“哼,我们家就你长得最丑了!快点长大变好看!”
弟弟懵懵:“啊?”
楚年和江自流入了座后,注意到罗英卓没在。
罗英卓又不在家?
楚年不动声色看向罗老爷子。
罗德山的心情很好,大手一挥,说:“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自己动筷子。”
马志成在旁边说:“英卓不是拿酒去了吗?也快过来了吧,再等他一会儿吧。”
楚年:原来是在家的呢。
罗德山荣光满面,说:“那臭小子,往常让他干个什么事比登天还难,刚才让他拿酒,虽然不高兴,倒还是乖乖去做了。”
马志成笑:“英卓也知道今天是给年哥儿他们庆祝,我看他们俩关系挺好,英卓肯定也是高兴的。”
楚年嘴角一抽,心想,自己跟罗英卓的关系,算好...吗?
不过,知道老爷子和罗英卓没有闹变扭,楚年还是很乐于见成的。
这杂七杂八的耽误之下,直到罗英卓抱了酒坛子回来,晚饭才正式开席。
虽说拿了酒,但只有罗德山父子和马志成在喝,其他人都是以茶代酒的。一大桌子人,老的小的,不全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杯酒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让楚年恍如隔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有一个家,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吧。
这样想着,情绪上头,楚年倒了一杯茶,站起身敬了罗德山:“老爷子,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我虽然嘴笨,但所有恩情都放在心上记着呢。”
“你这要是还嘴笨,叫其他人以后还怎么说话?”罗德山笑呵呵地看着楚年一仰头把茶干了,说:“行了,我知道你现在日子不好过,但这不是刚开个头嘛,先把日子过起来,不要想这么多,就安心先在我这住着。”
当然,要是能愿意拜师就更好了!
楚年笑,又去敬马志成,一圈下来,他跟桌上所有人都碰了个杯。除了两个小娃娃和江自流。
场子上热闹闹喜洋洋的,罗红梅看到楚年放下茶盏坐下来了,趁热说:“这怎么跟大家伙都碰了杯,唯独自家夫君给忘了呢?年哥儿,不跟你夫君也碰一个吗?”
楚年:“......”
罗红梅看楚年事事都有条理,一提到江自流,突然就手足无措起来,更加来劲了,笑着起哄说:“你们小夫夫俩才理应碰一个嘛,师父你们说是不是?”
罗德山哈哈地笑:“就你坏心眼多,没看到年儿脸都要红了吗?”
楚年:“!!!”
我才不会脸红!
我是怕江自流脸皮薄会脸红好不好!
救命,真就是罗家上下全都以为自己跟江自流如胶似漆情比金坚了!
在起哄中,一直安静的江自流应声拿起了手边的茶盏。
楚年瞪眼:不会吧?江自流也上头啦?
江自流玉白的手指端起茶盏,面向楚年,说:“夫郎,这杯,我敬你。”
被起哄时还没觉得真怎么样的楚年,这下子掉进江自流乌黑的眼眸里,倒真的有点顶不住了。
在大家乐呵呵的眼神中,楚年慢慢摸起茶盏,拿起来迅速跟江自流碰了一下,一口把茶水喝进肚中。
本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半路又杀出来个罗英卓。
罗英卓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闲淡淡地挑起眉头,说:“就这?”
大家又都看向了罗英卓。
罗英卓勾起唇角,目光在楚年和江自流脸上扫过,拖长了声音说:“这新婚燕尔的,你们就这么碰杯啊?这多没意思,不得来个交杯酒吗?”
楚年:“......”
江自流:“......”
楚年都想打他:你够了喂!要是想交杯酒,你倒是自己娶妻去交啊!
罗英卓没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罗红梅又上劲了,附和道:“这主意好,不愧是英卓,说得对!年哥儿,大高兴的日子,你们夫夫俩不得来个交杯酒?”
楚年扫了一眼江自流,看他连耳根都红透了,赶紧说:“婶子,你就别再拿我夫君逗乐了。”
还交杯酒呢,楚年想到自己穿来时就躺在江自流身边,别说交杯酒了,以当时江自流的身体状态,还有江家的私心,估计是连堂都没拜过。
江自流这么纯情,哪挡得住罗红梅和罗英卓这么开刷呀。
罗德山笑得撂筷子,说:“你们看吧,我就说年儿可护着他夫君了吧,哈哈哈他都要急了。”
楚年:“......!”
江自流望着楚年,瞧他一双眼睛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灵动清澄,虽然面皮上烫得不行,心里却十分动容。
江自流和楚年是没有拜堂的,这门亲事,也本来就不是给他的,都是江家在为找不着媳妇的江四在做打算而已。
楚年刚来时,是被人抬着送到他屋里的,那时他昏迷着,眼角都是泪痕,额头上还被撞出血伤,明眼人看了都知道,他是宁死也不想从了这门婚事。
江自流只当是自己耽误了楚年,是江家害了楚年。
但楚年醒来后,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远远超出了江自流的想象。
楚年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江自流不是没有猜测过,楚年这样做,应该是有自己的什么打算。
无论是什么打算,江自流都能理解,因为没有人想被耽误一辈子,为自己做打算,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可楚年对他太好了,事事想着他,天天鼓励他打起精神,还给他找来郎中,为他看病抓药......
楚年没有必要做到这份上的。
江自流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他的心脏里面破土而出陌生的情绪,情绪里的东西全都冠上了楚年的名姓,跟着希望一起,慢慢充盈了他。
听到罗家人起哄让他们喝交杯酒,江自流其实是喜悦的。
楚年叫他夫君,他叫楚年夫郎,他们就好像真的是一对恩爱的夫夫一样。
可楚年到底是怎么想的,江自流并不真正清楚。
江自流只知道,楚年大抵是喜欢他这张脸的,至于其他......
其他......
身体上,江自流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楚年每每拉着马志成出去说话时,他也都有看在眼里。像他这样的身体,跟楚年在一起,只会拖累楚年。
本想着要争口气,带楚年分家离开江家,拿走属于自己的五亩地给楚年,让楚年好歹能有个安身立命的资本,可楚年凭自己就能风神水起,更是深受罗老爷子的器重,根本用不着自己操心。
江自流一边为楚年感到开心,一边又重新在思考,他要如何才能让楚年更好?
不知道。
正是因为不知道,江自流在向罗德山保证时,才会说“只有夫郎负我,不会有我负他”。
如今已经分家,无论楚年以后会怎么选择,江自流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江自流敛目乱想间,被楚年抓住了手腕。
江自流回过了神。
就见楚年被起哄的大伙逗得哭笑不得,攥住自己的手腕说,小声地问:“那...夫君,我们喝个交杯酒不?”
对着这双盈盈澄澈的眼眸,欢喜一瞬间胀满心脏。
楚年愿意喝交杯酒,江自流怎么会不愿意?
江自流和楚年同时举起杯,他们的双臂交缠到一起,将自己手里的茶盏递到对方唇边,相视间,喂彼此喝下茶水。
茶清涩,却又比酒还要甘甜。
江自流垂下眼敛,默默想,如果楚年愿意,将来,他一定要为楚年补办一场喜宴。
要让楚年穿上真正的喜服,要和楚年喝上真正的交杯酒,要满怀欣喜地相携叩首,拜谢天地,举杯相交,秦晋之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鳯,呐呐呐,雪地小狐狸的浇水~
一顿饭吃的漫长, 其乐融融,直到天黑下来才散场。
把客厅和厨房收拾好后,马志成夫妇便该带着孩子回家了, 临要走, 罗红梅还拉着楚年在院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各自散去后,罗家大院里空荡安静下来,秋夜的风吹来凉意,但被捂得温暖的心火难消,余温滚烫。
要说离开江家后楚年最迫切的事情还有什么,就非得是洗澡莫属了。江家不是人待的地方, 还天天都往山上跑, 从魔窟里出来,楚年现在最想的就是好好洗个热水澡。
客房里有洗澡用的木桶, 热水也提前烧好了,正好可以美美洗个热水澡再睡觉。
但是吧...
古代人家里没有浴室这么一说, 平时洗澡的时候,都是把热水打到自己房间里用木桶洗的。就这还是条件好的了,条件不好的, 哪有木桶, 烧那么多水还废柴, 搞个盆洗洗擦擦就不错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罗德山家的条件虽然相当好, 客房比江家的堂屋都要大,可客房毕竟是客房, 就一屋一室, 中间也没有帘子屏风之类的格挡, 一眼望去,可观全景。
在房间里洗澡,岂不是就意味着要跟江自流坦诚相见了?
楚年:“......”
楚年偷偷瞄了江自流一眼。
这一眼,楚年注意到江自流已然十分倦怠。也是,这一天,分家搬家,各种忙碌,江自流的身体和精神应该都快要到极限了。
坐在榻上的江自流感受到楚年递来的目光,掀起眼皮看了过去。纵然疲惫,在楚年看过来的时候,江自流还是打起了精神。
楚年倏然想到,还真是要坦诚相见。
因为以江自流现在的状态,洗澡免不了自己上手帮忙的。
所以...他要把江自流看光光了?
楚年:“.........”
这...
咳咳...
江自流得多不好意思呀?
时间不等人,热水凉掉的速度也不等人,无论心里走马观花似的跑过了些什么奇奇怪怪念头,澡,还是要洗的。
先让江自流洗完睡觉,然后再自己洗!
眼眸闪烁了两下,楚年说:“夫君,不早了,我们洗澡睡觉吧。”说完,没看江自流作何反应,直接去拿桶倒水了。
木桶摆摆好,热水倒到进去,一切都就绪,楚年才看向江自流。
木桶高大,快到楚年的腰,徐徐袅袅地往外冒着白烟热气,楚年一袭靛青站在前面,烟熏雾绕的,好似眉眼都被打湿。
“夫君。”楚年喊了江自流一声。
江自流抿着唇看楚年,他们之间隔着逐渐弥漫开来的白雾,雾气中,他的脸上有一层薄红。
楚年本来还好,想着速战速决帮他洗完就好了,可江自流垂眉敛目,又漂亮又害羞,就还挺......
楚年突然就觉得有点可惜,要是江自流还像以前那样抗拒自己的接近就好了。那样自己就可以师出有名地逗逗他。现在江自流这么乖顺,反而干不出恶劣的事。
乱想了一下后,楚年心说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水就冷了。于是不带一丝杂念的,楚年朝江自流走过去,说:“夫君,我搀你去洗澡。”
“好。”江自流低低答了一声。
在楚年过来之前,江自流自己已经做好了挣扎,一来洗澡脱衣服本就是天经地义,二来既然楚年好像迫不及待让他脱衣服,那他...就脱吧。
他总归是没有什么要瞒着楚年的才对。
故而江自流应声之后,便展开手指,摸到领口要解衣襟。
楚年怔了一下。
没想到江自流会这么爽快,反倒是楚年不自在了。
这病美人现在也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真就是说脱就脱?
眼看衣襟就要被解开,楚年脱口而出:“...其实,还可以去水里再脱的。”
话音落,江自流指节一顿,人定住了。
长睫垂盖之下,江自流的眼里跑过一丝古怪不解的情绪。
去水里再脱?
那不就是要穿着衣服下水?穿着衣服下水后衣服不就湿了吗?湿了不就会紧紧贴在身上了吗?那会好脱吗?
江自流:“......”
还是说楚年就喜欢这样?
第一次脱衣服就要这么复杂吗?
江自流:“......”
不过既然楚年要求了,无论心里跑过了多少个问号,江自流都照着楚年说得做。手指慢慢往下挪动,重新归于身侧,江自流没怎么看楚年,低声说了一句“好”。
啊,好乖啊。
楚年感觉心都被这一声带着毛边儿的“好”字刮了一下。
而且楚年真心觉得去木桶里再脱衣服是个大聪明的主意,这样一来,江自流也好,自己也好,都不会太尴尬了。
很是满意,楚年扶江自流起来,搀扶着他和衣进了木桶。
别说,看美人入水,当真是赏心悦目。
江自流本身就是冷白的肤质,病中气色白得像瓷,每每脸红时,都是红中透粉。这会儿进去热水,滚烫的水汽蒸腾而上,热气扑到脸上,一整个像雨中被打湿的桃红花瓣,貌美的昳丽惊心。
很快,热水顺着江自流的衣服钻了进去,把衣服撑开得鼓了起来。
霎时间片片衣料在水上水下摇晃抖动,宛如开出来一朵花。花心就是江自流。江自流被热气冲得睁不开眼,氤氲的水珠笔锋一样在他脸上勾勒描摹,沿着瘦削的下颚流淌,滴地一声砸回水里。
这何止是赏心悦目,简直冲击得让人目眩神迷了。
楚年:“......”
楚年大抵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在江自流看起来灿亮又灼热,以至于江自流抿着唇,雾气腾腾中,手指蜷起又舒开,主动开始解衣裳。
... ...
最后,还是可以看的和不可以看的...都看光了。
楚年:小脸通黄。
江自流洗完澡后,楚年给他拿了新衣服换上。
新衣服是晚饭后罗英卓给的。罗英卓不愧是花孔雀,衣服一套又一套,很多都是新的。
罗英卓没问楚年他们怎么分家了,他就是得知这俩分了家后除了五亩地外啥也没分到,窘迫到连衣服都没有多余出来能换的,实在是看不过眼,便拿了几套新衣服给楚年,让他先给江自流用着。
当然,罗英卓嘴上是不饶的,说了要楚年以后拿别的还,还顺便催了催楚年明天接着讲那天没讲完的故事的后续。
都说美人不仅看皮,还要看骨,江自流骨相极佳,即便病体瘦削,穿上罗英卓的衣服不太合身,却另有一种清风鹤骨的超俗感,只一身白色里衣,亦是皎皎若月。
楚年不难想象,若江自流身体康健些,再长点肉,该是何等风采?
大抵就是芝兰玉树的陌上好儿郎吧。
想象是一回事,真看到又是一回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江家不知道珍惜宝珠,楚年可是期待得很。
... ...
弄好江自流后,楚年自己也要洗澡。
可能是因为刚才把江自流看光了的原因,这会儿自己要洗澡,楚年倒也......没有感到特别不自在了。
而且,江自流真正是个端正的君子,从楚年开始重新打水开始,他就在床上翻过去身,背对着楚年,充分践行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要不是他身体不便,楚年都相信他会出去门外等着。
这就很好玩。
一方面吧,誓言发过了,交杯酒也喝过了,还互相喊着夫君夫郎,刚刚更是被“夫郎”看光了,但事实上彼此间又都守着一条不说破不戳破的防线。
楚年真有些好奇江自流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个便宜“夫郎”的。
洗完澡,擦干湿漉漉的身体,把木桶收拾了,吹灭灯烛,楚年一身清爽愉悦地上了床。
这床很大,两个人睡,还能空出好大的间隙。身下的褥子是软的,再不是小破屋里硌着背都会疼的邦邦硬的凹凸不平的木板床,盖着的被子也是又大又厚实,暖和和的,仿佛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楚年躺在床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在黑暗里看着头顶悬着床帐的模糊轮廓,楚年心想,等把村里落脚的事情落实下来后,他也要给自己弄一个这么软的床,以后再也不睡木板床了。
正想着呢,身边隔了段距离躺着的江自流动了一下。
楚年歪头看过去,问:“怎么啦?”
江自流没有吭声。
黑夜安静,空气中是洗过澡后的清新皂荚味。
楚年以为江自流大概只是翻个身动一动吧,便没再问,也打算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流年和布丁的浇水~
第47章 月色很美 好像从现在起,正式认识彼此
楚年闭上眼等待睡意。结果睡意迟迟没来就算了, 脑子还越来越清醒活跃。
不过也是,今天一天过得这么刺激,险象环生保住了安全, 据理力争获得了自由, 饱饱的吃了美餐,美美的洗了热水澡,现在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仍然有点如梦似幻的感觉。
旁边江自流又动了一下。
这次江自流动作的幅度其实不大,只是夜深人静,失眠的人感官比任何时候都敏锐, 一下子就被楚年捕捉到了。
江自流也失眠了吗?楚年想。
有可能。
自己一个才受过几天折磨的人, 离开江家都恨不得放鞭炮撒花,江自流煎熬了十几年, 脱离苦海心情必然十分澎湃,睡不着更正常。
两个人都失眠, 楚年便想找江自流说说话。
楚年翻了个身,侧卧着面向江自流。
江自流的睡姿规矩,楚年翻过去, 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也压住了身下的头发, 他抬起手腕把头发撩拨开来,被拨走的头发丝蹭到了江自流的肩颈。江自流半屏住了呼吸。
“夫君, 我们说会儿话吧。”楚年声音小小的。
“夫郎想说什么?”江自流声音也是小小的, 应声偏过了头。
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却都这样小小声的说话, 愣是弄出了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偷私语的感觉。
不过没说什么。
因为楚年从江自流的声音里听出了疲倦。
江自流毕竟是个病人, 体弱气虚, 折腾了一天,就算心神澎湃睡不着,应该也只想躺着休息,找他说话未免不太体贴。
笑了笑,作罢。
“没什么,还是继续睡觉吧,夫君晚安。”
道了句晚安,楚年翻身回去,打算数羊。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
但安静得不久,江自流略显疲惫的沙哑声音轻轻响起,他说:“夫郎,晚饭时我看到马叔家的女儿,一直盯着你看。”
“嗯?是吗?我看她的时候她好像都在看你?”刚数到第十一只小绵羊的楚年眨了眨眼。
江自流沉默了下去。
楚年等了会儿,没等到下文,心里嘀咕了一下,接着数羊。
数到第二十五只小绵羊的时候,江自流又说话了。
“夫郎,今晚的月色很好看。”
“...是挺好看的。”
楚年看向了窗外,窗户纸上月光朦胧,盈盈如练,确实美丽。
可现在重要的是月光美不美丽吗?不,现在重要的是,江自流显然是在故意找话题跟自己聊天。
但兴许找不到什么好说的,思来想去,最后推到了月光上去。
楚年有点想笑,想笑之余,心情还有那么丁点复杂。
在自己体恤江自流疲倦想让他休息的同时,江自流也想扛着疲倦陪自己说话么。
好像月光覆盖到了心上,密密麻麻的情绪爬上来,把刚才数的羊全冲走了。
楚年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突然想处理一下跟江自流之间的关系。
不想一口一个“夫君”“夫郎”的叫,有名无实不说,还怪怪的,总觉得隔着一层防线。
“我们以后要不改改称呼吧?”楚年问江自流。
楚年忽然坐起来,说得这么正式,江自流不知道他动了什么念头,但没犹豫,点头说了声好。
楚年笑:“你知道我要怎么改吗就说好?”
江自流:“夫郎说什么都好。”
楚年两眼一弯。
干嘛这么顺着自己?
“那以后我们就叫名字吧。”楚年想到在罗夫子那时,罗婶叫江自流是叫阿流来着,便说:“以后我就叫你阿流好了。”
江自流愣了一下。
“你也叫我的名字吧。”
“...阿年。”
过了会儿,楚年听到江自流叫出自己的名字。
叫名字没有叫夫郎时顺口,但听起来却更亲切,没有那么拘谨。
楚年有些高兴,好像从现在起,才真正跟江自流互相介绍,正式认识彼此。
“有什么明天再说吧,不要乱想了,阿流晚安。”声音里带着笑意,楚年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江自流听得楚年声音轻快,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
虽然没太想明白叫一声名字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但既然能让楚年开心,江自流也跟着开心。
“晚安,阿年。”江自流说。
早上,晨曦光照大地,和煦的光线照进房间,楚年睁开了眼睛。
楚年昨晚后来没再数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睡得还不错,一夜无梦,自然醒来。
江自流也已经醒了。
“早安呀阿流。”
楚年对江自流一笑,伸了个懒腰,率先下了床。
离开江家的第一天,阳光明媚,神清气爽,仿佛一呼吸,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没有任何顾忌,楚年打了水进来,跟江自流分别洗漱了一番,便想带江自流出去呼吸呼吸清早的新鲜空气。
罗老爷子家的环境是一等一的好,后院里多是花花草草,有些花草已经谢幕,有些还正开的烂漫。
比如菊花,再比如金桂。
说到这金桂,楚年不得不又夸赞了下罗老爷子的审美。他家的这个布局设计的极为巧妙讲究。后院的天井前面是一面白墙,只种了这一棵金桂。金桂树枝曼妙,开着黄色的小花,站在白墙前面,像极了一幅白纸上生动的写意画。
写意画不仅美,还飘出沁人心脾的甜香,很难不让人心神愉悦,看之喜之。
楚年拿了把椅子放到桂树下,让江自流坐过来,享受鸟语花香。
马志成一早就来了罗家,大家都没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做早饭了,早饭是五谷药膳粥,既好喝,又养生。
自从罗德山的妻子逝世后,除非下雨下雪,或者去外村出诊,不软马志成每天都会过来给罗德山做饭,哪怕罗德山不厌其烦地说不必如此,马志成依然坚持。
和和气气地吃过早饭,罗德山和马志成都有要忙的事,楚年便自告奋勇去山上采药了。
山上还有个没拿回来的兔子陷阱呢,楚年很是惦记,要是捉到了兔子,就直接贡献给罗家一起加餐了。
到了陷阱那儿去,已经有一只兔子上钩了。
就是这个陷阱放得时间有些久,不知道小兔子是什么时候上钩的,楚年把它拎起来的时候,它已经不怎么动弹了,意思意思地蹬了蹬腿,便摆烂放弃了挣扎。
估计是饿的。
要是再晚几天,兔子都要被饿瘦了。
那多影响肉质呀。
笑眯眯地把小兔子放进草药筐里,楚年起身接着去采药。
楚年眼力好,采药这种活难不倒他,只是越贴近深山,楚年就越想进一步往里面跑。
药采的差不多后,楚年收工下山。
下山时已是傍晚,日渐西落,回到村子里后,路上会遇见往家赶鸭子家禽的村妇。
其中有两个村妇跟楚年顺路,一直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说话声正好能被楚年听见。
“有些人真是好福气,刚嫁了人就分家,分家后自己没家,还能直接搬进别人家里住大宅子,可真是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