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唬得一跳,灵动的目光越发躲闪,不敢看向胡裴。
“我……那个……我还有事,你拜托我的事以后有机会帮你打听,还有,我不需要什么碧瑶宫的势力护佑。”她说完一转身就跑了,快得只剩下道残影。
胡裴起身追至门口,见夜间的玉芝院悄无人声,不由重重地叹息。
三日后,大朝会如期而来。
穿戴整齐的胡裴就站在朝会百官的末尾,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上朝,待宫侍宣旨时直接上前,跟在八皇子轩辕端后接下出使三圣道府、接洽摩尔戎人的旨意。
同时,圣旨下达金都东营,这部分被重新整合的轩辕铁甲兵被圣上重新改名为神鹤甲,晁错继校尉一职后担任神鹤甲小司马,接下护送使臣出使的任务。
散朝后,轩辕端名正言顺邀请胡裴前往太宗的寮所一谈出使的事宜。
胡裴刚入寮,轩辕端就朝他笑道:“这大周朝升官快得除了你,竟然还有个晁错。你若是胜在这里,”他指了指脑袋,叹惋道,“他就是全凭局势机运。”
胡裴对此也颇为感叹。
【谁能想到当年赌气斗鸡的少年郎可以在日后,凭借一年多的时间,从六卿事寮的小臣一跃成为神鹤甲的校尉,再成为掌管兵权的小司马。
若无意外,在圣上的眼里,他就是未来的五官之首大司马。】
轩辕端手法娴熟得给胡裴倒了杯茶,邀他品茗,边道:“裴郎,你那十六字我等到了,接下来呢?”
“殿下不是正在做吗?顺水行舟,到岸自直。”胡裴吹起茶盏波纹,轻抿一口。
热乎下肚,心反而静了。
【少年志气如晁错,局势予他,该得的。】
“顺水行舟乃是应局势而动,到岸自直乃是窥局势、得结果。裴郎,端以茶代酒,敬你。”轩辕端举起茶盏,同胡裴示意后,趁热喝下去。
随后,如同被烫到般掩袖轻呼。
胡裴端茶至前轻抿一口,含笑道:“殿下可等天下浪潮奔涌,却等不了一杯热茶即冷?”
轩辕端定定地看在胡裴一如既往秀美不凡的眉目上,垂敛下眸光里的肆意,轻笑道:“端真是羡慕晁小司马,可以如此任性得和裴郎做朋友。”
胡裴耳尖微动,凝目看去。他瞧见轩辕端面上显露的艳羡,进而想起当年轩辕端意图靠近时除了要头上这颗脑袋,还有这一身被狐族影响的容貌气质。
敛下眸光后,胡裴放下茶盏,探手搁在桌案上,静静地问:“八皇子对胡裴还有意?”
轩辕端不成想到被胡裴这般明目张胆地提出来,心中警铃大作。
他张了口又压回直话,转口道:“彼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我心吟之,如酌如酿。与江山顾之,吾独爱美人。”
胡裴不由笑了,看向轩辕端认真地眼神,也回以诚恳问句:“此美无关男女?”
“无关性别。”轩辕端颔首道。
“与江山相较,美人更甚?”胡裴再次问道。
轩辕端迟疑了下,转口风道:“若江山在手,定能一较高下。”
“呵呵……八殿下真是实诚。”
【狡猾如厮。】胡裴端起茶盏,再次饮用。
所谓谈论出使事宜不过是个幌子,轩辕端所要还问局势。
茶盏尽时,胡裴也就告辞离去。
回太宰寮,他又见了季雪康,没被细问行踪,便放了寮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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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月季开的正好,折了一朵,撕花瓣:“有人看,没人看,有人看,没人看……”
0-0这花瓣怎么这么多,上粉色下白,还是复瓣、重瓣……每个40也有60……我还是好好码字吧。
众:你确定不是因为逃避现实?
南岸:我是这种人吗?明天照样更新好哇……
众:逻辑呢?
南岸:被花瓣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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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门大街的胡府门口,胡裴的马车刚停稳,就见家门口立着一大帮男男女女。
首当其冲正是一身白裙孝服、面有愠怒的胡韵珊。
她推开一直劝诫的胡大夫人季暮云,急哄哄地朝马车方向骂道:“胡裴,你不得好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是你,是你害了我的殿下。”
胡裴掀开帘子,踩马凳的动作一愣,继续如常的下车。
【原以为轩辕月的事过去已一年,早已告一段落,不曾想终归还是来了。】
胡韵珊猛地一推,撞开胡大夫人,就向胡裴冲去。她扬手就要打他一个耳刮子。
胡林不敢拦这位六皇子妃,神色焦急地僵立在原地。
胡裴凝目在胡韵珊愤怒的脸上。
因为生育,胡韵珊的人变的圆润,因为神色疲乏,眼底泛着黯黑。此刻的她情绪愤怒,五官都挤在一块。由此可见,过了这么多月,她对轩辕月的逝去,一直耿耿于怀,难以放下。
然而,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如此。
“裴儿小心。”胡大夫人赶紧上前来拦,却被胡韵珊的一帮宫侍挡下。
胡裴抬手接住胡韵珊打来的手腕,又去抓她再次扬起的左手,平静而淡色道:“轩辕月死在司寇寮,与我胡府无关,八姐是不是找错人了。”
胡韵珊没能打到他,气得脸上羞怒交加,“啊”得一声叫就发疯抓狂了。
恰好文璋夫人匆匆赶来,一把抱住抱住女儿,控制了她。
文璋夫人含着伤心泪,气骂道:“你发什么疯啊。我一个看不住你就跑出来,你不带孩子了?”
“娘啊,我的孩儿她没有爹啊,我日日抱着她,总会想起她没有爹……呜呜……都是胡裴,殿下的书房里有好几卷胡裴的画像,全是他,有得还没穿……”
文璋夫人一听,“啊”地吼了声,打断她:“不许你胡说,你的孩子还要不要名声了?”
胡韵珊听了,心里越发气苦,直接扑在文璋夫人的肩头恸哭不止:“……呜呜,娘……为什么不可以说,我看到那些画,简直是羞愤致死。呜呜……”
她痛彻心扉地嚎着,委实过不了心里那关。
在轩辕月的心里,一个女人竟然被胡裴给比下去……被个男子比下去……她的心里充斥无力又难言的恨。
越想越难受的她,含泪回首,嘶声大喊:“胡裴,我告诉你,我恨你。我儿改姓宣,去了地方道府,我也会找你算账,你给我等着。”
文璋夫人闻言,狠狠地推了下女儿,再见季暮云的脸色难看,心里也是气急。
她又使劲拽女儿给季暮云行礼,偏偏胡韵珊不肯,还叫嚷“我堂堂六皇子妃为什么给她行礼……她算什么伯母,她的儿子是个怪物,生下来就没气的怪物……”
文璋夫人惊了下,赶紧去捂胡韵珊的嘴,又支使皇子府的宫侍把胡韵珊带回去。
季暮云心下一痛,呆滞在原地。
她静静地望向神色平静的胡裴,垂目眨去眼里的晶莹。稳定情绪后,她再走上前,轻抚在胡裴的手臂,目光担忧又谨慎且小心道:“裴儿,你没事吧?别往心里去,这事我和你二婶都已经谈妥了,韵珊……她也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胡言乱语。”
“母亲,儿没事,我们进府再说吧。”胡裴反手扶上季暮云,发现她的手在轻颤,心下微微动容。
当年季暮云产子,生下死胎。
胡裴那时候还不叫胡裴,甚至没有名字,他的灵魂直接入了死胎附身。
【其实,身为母亲的胡大夫人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的……肚子里的胎儿在孕期动没动过,又岂会不知……只不过,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入了胡府大门,胡裴就把母亲交给了她的侍女去扶。
他抽回手时又被季暮云反手抓紧了。
季暮云盯在胡裴的眉眼之间,张了张口,稳了情绪后温声道:“裴儿,别听人乱说,你一直是阿娘的孩子。”
“娘,裴儿知道。回去吧。”胡裴拍了拍臂上的手,回以笑面。
这个笑容安抚了季暮云惶恐不安的心,深吸口气后同侍女回了院子。
胡裴也轻出口气,缓步回了玉芝院。
不久,胡云深也下寮回来。
他听侍从说起了大门口的闹事,就喊胡裴来书房。
儿子入室,胡云深就道:“先前,你没成小宰之前,我还想你当个四辅之一也不错,这宗伯之位就留给品年。如今,你成了小宰,又要出使西北。为父知道,在圣上心里,若你无行将踏错,应该是定了你的官位。”
胡裴以为父亲会谈及胡韵珊的事,不成想是要说宗伯官位的事。
“宗伯之位事关重大,为父就是想给二房、三房也不可能。
宣袁乱初之后,谁又能保证其它道府的宣袁不乱?
随皇位的更迭,这宗伯之位反而风险越发大。
等你出使西北回来,我就会辞去宗伯之位。”深沉的眉目凝在俊朗的儿子身上,为了儿子的志向,胡云深作为父亲,自觉应该给他让路。
胡裴握了握拳,抬目望向父亲。
局已开,子已落,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感慨不出别的伤情话,而是道:“父亲,自此离开金都,儿也是想避开一时的争端。一切待儿从西北回来再说。”
“嗯。韵珊母女会离开金都的,圣上悄悄定下荷卿道府的秦连山下青仙镇,那里山清水秀,备足银两,足够她们母女度日,也遣了谕旨文书给地方司徒,关照她们母女。
你二婶也会同去陪住段时间。二房的人心是散了。”胡云深说完,重重地叹息了声。
【好礼乐的二弟,胡云知偏偏风流成性,听自家夫人说文璋提了随女儿、外甥女一起去地方住,这二弟不仅没有阻拦,还拍手称赞她们母女三代离开,简直是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为人祖。】
胡裴对二叔的家事使不上劲,管什么都会遭恨。
毕竟轩辕月一事的起头在他这里,就没再有多的言语。
他只是道:“儿历年公库里可支取的银俸都给八姐添箱吧,仅表儿一点心意。”
“听说她在门口还说了伤你的话,你还能如此做,为父甚是欣慰。”胡云深微微一笑,继续道,“虽说她不差你点俸银,但是你一份心,我会同你母亲去说的。去吧。”
胡云深见儿子拱手行礼后离去,微微舒了口气。
【接下来,还是同夫人商议下,给裴儿订一门亲事吧。】
比胡裴出使还早离开金都得是文璋夫人祖孙三代。
狄赓帝亲见六子死去,没赶上救人,他含了丝对轩辕月的愧疚,所以下令善待轩辕月的妻儿。
他准胡韵珊可以带随从侍者,领地方文书,离开金都。
年后的清晨,胡韵珊带母亲、女儿及一行人悄悄地离开金都。
天不亮,朦朦胧胧的时候,胡府一家人都去长亭送行。
胡韵珊怀抱小小的女儿,红肿双大眼睛狠狠地瞪向人群里的胡裴,那目光飘着恨,似要生吞了他。
文璋夫人拘着女儿,同季暮云和居衡夫人告辞后,拜别大伯胡云深、三叔胡云岫,至于她的夫君胡云知没来送行,儿子胡棠也气她不顾母子情、不肯来送别,唯有媳妇宁馨儿来相送。
文璋夫人交代几句儿媳妇的话后,满面愧疚地抱了媳妇下,随后同胡韵珊母女上了马车,带一帮人远去。
长亭送别暗销魂,他日相见不知期。
上马车回城前,胡芸翎先一步到胡裴的旁边,轻声道:“小九,你马上就要出使了,别说七姐没提醒你。以往那是别人出银子,成事不易,这次你八姐出了银子,在黑市悬你。”她抬手在颈项下一抹,挑眉提醒他注意点。
胡裴微愣,想起之前高雪松在暗巷里的说法,【什么金都地下黑市有人以黄金出价悬赏要人。】
他道:“金都竟然这么乱?真该整顿整顿。”
胡芸翎赶紧放好手腕,立正做淑女的模样,温声道:“你七姐的生意堂堂正正,没有那什么方面啊。不过是同我往来的人的人……背后听说过,经了几道人口传到我这里。
你也知道,金都就这么大,搭着地下的生意,哪有不透风到地上。我可是搭上沈天心哦。七姐和你说,韵珊那眼睛里都是恨,你防着点儿吧。”
胡裴哪里会没看到那眼神。
但这事怎么说,大概有些人恨起来轻松些,又或许应了雷冥尊那句话【胡裴活着就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胡裴颔首,转了话题,问上句:“去岁至今,黄仙和谁走得很近?”
“嗯?我啊。”胡芸翎目光游离,自然道。
“不对。七姐用得不是松韵石墨。”胡裴盯在胡芸翎的脸上,巧见她的目光微闪,就知道这事她定是清楚,提醒道,“黄仙这人跳脱,难以定心。若是有心仪之人,甚至要嫁人,七姐一定要知会我,她是我的侍女。”
“嗯嗯嗯……我知道了。”胡芸翎在胡裴严肃清冷的目光里败下阵,应了几声后跑去后面的马车。
开春前的几日后,胡府太君就把膝下的三房掌家都招到一起。
她看向二房胡棠的媳妇宁馨儿,耳闻侍女们在传这个孙媳妇把二房掌握在手里,没让老二的平妻温婉玲、少妻程襄得势,可见是个有真能耐的。
【不愧是司寇宁啸的女儿。】
胡老太君心里满意,招了宁馨儿近前,缓声慈爱道:“你婆母说走就走了。你们这房,辛苦你了。”
宁馨儿的一切都挺小巧,不高的个子,小巧精致的五官,被老太君抓着也嘻嘻地笑,“无碍的,太祖母。娘亲是怕姐姐路上孤单,陪她住段时间,还回来呢。”
“好孩子。”老太君又看向三个儿子以及两个媳妇季暮云和居衡夫人,除老二胡云知这个多情种外,其余都是好的。
她缓缓道:“人常说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有说一户两门难聚齐力。独木难支的道理,你们这么大了,不用为娘多言。”
胡云深垂首躬身,难过地喊道:“母亲,怪儿无用。”
老太君狠瞪他一眼,骂道:“你确实无用。人家一堂七代,都处得好。偏偏咱们这传承二百多年的家族就处不开。罢了,这事也怪老身,不似祖上的夫人老太君们……我生多了呀。”
“娘啊……”在场几人不论男女纷纷喊道。
老太君摆了摆手,一双尚且清明的眼睛里流出睿智的光:“云深暗里已经把家分了,墙也砌完了。春官宗伯的官位云深说了,等胡裴出使回来就向圣上辞了。”
胡云知和胡云岫都看向大哥胡云深,纷纷震惊地道:“哥!?”
胡云知更是道:“大哥,你这是要给胡裴让路?他如此年轻,你就……”
“算不到胡裴的头上,”胡云深重重地道,转而望向老太君,“母亲,胡府任宗伯之位历经五朝,你懂的现状,咱们该退了。”
老太君自然懂。【如今的狄赓帝乃是先帝外甥上位。】
狄赓帝即使继承轩辕姓氏,也不可能完全秉持轩辕家的传承意志。
这皇子夺位就是个预兆。
遥想前几代轩辕帝,即使后宫倾轧,有皇子过世的情况,一旦到前朝的皇位一事上,皇帝都甚为清明,选得太子极为不错。
偏偏轮到狄赓帝,权欲熏心。
太保轩辕凯死后,太子被囚困天机宫,谁晓得下一个会不会是掌握“宣袁”去向的胡家?
“娘老了,看开了,所想不过是大家平平安安,安稳度日。老身同意老大的决定,该退就退。至于你们两人,不必争执。若老大退后,你们还想争取宗伯之位,就各自去朝堂上挣。挣来了是你们的本事。而这家……今日就正式分了。至于老身,哎……”
老太君捏着宁馨儿的小手,朝孙媳妇缓缓道,“你家可还欢迎老身?”
宁馨儿的眼泪扑簌落下。
她知道老太君是去撑腰,无论是离去的文璋、还是自家亲娘,都提点过句:【若是压不住二房府里的场子,就把老太君请过去小住。】
她含泪点头:“谢谢祖母,娘知会过我,已经把东苑整理出来,祖母随时可以去住。”
季暮云不忍道:“娘啊……”
【哪里有分了家,家母跟去叔叔家呢?】
老太君摆了摆手,看向垂脸不语的胡云知,再及理解的胡云深,还有神色平静的胡云岫夫妇,缓缓地道:“老大、老三的院子里清净,暮云和居衡都好,用不到老身去镇宅子。唯独老二院子里,文璋走了,留下馨儿一人……”
老人家慈爱的目光看向宁馨儿的肚子,慈祥道,“老身住在二房的府上后,你们几位能多来二房走动,看顾馨儿。”
季暮云和居衡闻言,赶紧表态,一定会看顾好老太君和馨儿。
胡府分家的事就在这个清晨定了。
公中库房里各人上交的俸银在除去用度后退回各家。
二房胡云知在平妻和少妻的提醒下,在西边的府门口挂了《小胡府》的匾额。
他没敢夺胡府的金字招牌,用米黄底黑色字,算是对大胡府的敬重。
三房的居衡夫人在衡量过后,学二房的做派也挂上匾额。
不过,她用得不是“胡府”二字,而是别出心裁的《居岫居》作门匾,别有一番诗情写意,倒是极配他夫妻二人。
胡府的老太君还在,胡府却已分家一事,一时成为金都茶余饭后的话题。
不过,在胡云深的好友司士晁纲的使劲下,胡家的风评没有太坏,还一度引领了金都名门分家的潮流。
又半个月后,开春在即,出使西北的使臣队伍全部按部就班到位。
胡裴一行人带得不是礼品、贵重物,而是筹备至今、极为重要的战争粮草。
按狄赓帝的意思,他们这一行人本就是奔着在冬日前打服摩尔戎人的计划去的。
胡裴正式交接完小宰事宜,拜别家中父母后,怀揣暗旨,随行军的大部队坐上前往西北的马车。
行进队伍出西城门,一路上晁错都在咬牙。
作为带队将军,他可以和使臣谈事,唯独不可以坐进使臣的马车里去。
而那两个遭人厌的大、小皇子却可以与胡裴一路摇摇同行。
晁错都憋出内伤,绞尽脑子想出各种请示。
三番五次询问轩辕端行军事宜,最后终于把这八皇子熬出来骑马上路。
晁错笑得像个傻子,对八皇子接下来各种有意图的询问都极尽礼数地回答。
他就是想要把轩辕端唠在身边,不让他去打扰胡裴。
而轩辕端同意出使,也是想学三皇子轩辕玄,竖起一股军中势力。这会,他就想要拉拢晁错。
两人各怀鬼胎,带行军队伍一路向寒雪关奔去。
前大司马大将军轩辕凯手底下的校尉石振勇,作为这次神鹤甲的副将。同时,石振勇也是晁纲的好友,在军中算是晁错的师父。
在石振勇的提议下,晁错没有在沿路驿站歇息,加快行军速度。
去岁至今,定下行军事宜后,已经浪费许多时间。
何况,狄赓帝的旨意是在冬日到来前打完战。
但是,一万多人的队伍后面拖着粮草,速度快不了多少。
石振勇提议晁错:“小司马大人,我提议兵分两路,出使队伍轻便,可以先行,一探摩尔人的究竟。这小宰胡裴号称灵均,想必应该是有注意的。”
晁错听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跑去询问胡裴。
胡裴正和九皇子在马车上玩五行旗,听晁错的来意后,就道:“你这将军既要面子、又要里子,不妨直接到玄坤山再来找我说事。”
“哎,胡裴,真有事。九皇子,你给挪个位置,去后面的马车。”晁错直接笑哈哈道。
轩辕睿九岁,小小的面容极为精致,凝目过去时,骄傲道:“小司马大人太见外了,本皇子已经打算拜胡小宰为先生,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且说来吧。”
晁错磨了磨牙。
这轩辕家的兄弟没几个好的,都缠着胡裴不放。
“军机大事,小屁孩子一边去。”
胡裴看不得晁错这欺负人的模样,按住要叫的轩辕睿。
他见晁错已经脸色带黑,不由叹气道,“石校尉是想要兵分两路,由我先行探路?”
“……”晁错重重地咳了声,“我打算和你一起,带一队人先行。”
胡裴直接拿看傻子的目光凝去,“你一定没同石校尉说这话。”
“……”【不聪明一次,能少你一块肉?】
晁错瞪了看戏的九皇子一眼,朝胡裴摆出认真脸:“比起行军打仗,我确实不如石振勇,但是探查寻机,确是我的擅长。”
胡裴直接摇头道:“不行。你既知道自己不足,就好好跟着有能力的人历练起来。至于他的提议,待一个月后出了寒雪关再说。”
轩辕睿好奇道:“金都距离寒雪关好远好远,先生怎么就知道还要走一个月?”
胡裴轻笑了声,把桌面的五行旗收了起来:“我们的车用得是轱辘,乃是大周定制,一车以此速度日行多少都有数,遂而可以估算出到达寒雪关需要多少时日,乃至路程有多少丈。”
“哦。”轩辕睿捧星星眼,“先生好聪明啊。”
晁错也是服了胡裴这家伙。【行军谋算方面,胡裴竟然也是极为精通的。】
他极为不舍得放下帘子,跑去找石振勇再商量此事。
这边胡裴已经拒绝了轩辕睿,“不可以乱喊先生。在大周,一生拜一先生,殿下,微臣不合适。”
轩辕睿不答应,仗着人小就闹他。
轩辕端见晁错走了,才上了车厢,见轩辕睿这模样,打趣道:“你的教养麽麽说你该去午睡了。”
轩辕睿不肯,就被亲哥给压制,直接被侍卫抱去后面的马车。
胡裴凝目在那伸手十分矫健的侍卫背影上,淡淡道:“之前好似没见过他。”
轩辕端稍愣,随即展开笑容。
他岔开话题:“裴郎,难得晁小司马没盯着我们,不如好好聊下对玄坤山的打算。我知道你肯定带了父皇另一道旨意。”
胡裴转眸,没有答他的话。同时,他也想起来这个离去的侍卫为什么眼熟了。
太子轩辕海敕封典礼那天,这名侍卫就陪在轩辕海的身边,还在大朝殿外守等。
【这名侍卫正是轩辕海曾经失踪得那名叫江郎的侍卫,还给轩辕月行了便利的江湖人。这人,现在到轩辕端的手底下!?】
思及此,胡裴的心里微微一惊。
一条线很快串联起来。
“裴郎?”轩辕端见他不回,又喊了声。
随即目光微眯,想起刚刚离去的江浔。
【江浔虽然跟过轩辕海,也投靠过轩辕月,但是江浔真正露面被人知晓的次数不多,何况是在宫外,少有人见过江浔。但是,胡裴不一样。他曾经是右拾遗,行走在天机宫的周围,而且记性远超众人。】
“确实带了圣上的暗旨,但和八皇子无关。”胡裴敛下眸里的思绪,平静地道。
轩辕端见他如此说话,似有不愉在心。
他压了压唇口,露笑颔首,“那一定是和小九有关了。玄坤山天机宗选择了小九吗?”
胡裴随马车摇摇摆摆,淡色道:“不知。圣上只是让我见机行事。”
“裴郎……”轩辕端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车外去而复返的晁错声音传来。
晁错:“八殿下,你在马车里?这前头就是胜争道府和风华道府的交界,两府司马的人来报,在路口等着你了。”
轩辕端很快地敛下眸里的戮气,随即展笑道:“这晁小司马真是有趣的人。他把你看得比眼珠子还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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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裴没接这话,何况轩辕端说话时脸部神色僵硬,可见他是不痛快的。
他见轩辕端掀帘出去,暗松口气。
耳闻外面轩辕端与晁错的交谈声,他暗思:六皇子轩辕月的死局若是他自作自受,那五皇子轩辕海就是那个被钉上的猎物。
轩辕端在这番豪赌里明显是赢了。
若不是雷冥尊搅局在后,轩辕端这种以自身为饵的行径,一个不慎搭上得是他自己,考验得正是胡裴以及身后的胡家是否会出面,一旦出面就是站位选择。
从前,胡裴一直以为八位皇子中,心计最强、实力最强得是三皇子轩辕玄,却不知八皇子轩辕端才是深藏不露得一个。
【比起轩辕玄的阳谋诡道,轩辕端走得是阴诡算道。】
串联上皇子争斗的时间段里,胡裴与轩辕端的不亲近,而胡府二房和六皇子轩辕月结亲,引起轩辕端的猜疑和恐惧。
这促成了轩辕端在局势里成为被动的一子,而转被动为主动,就需要主动出击。他没有更好更多的帮手,只能以自身为饵,顺局而行,借力打力。
他利用轩辕夏想害胡裴的心思,走近轩辕夏。又巧妙把轩辕夏在各位皇兄间求生周旋的目光从轩辕月转移到三皇子轩辕玄身上,进而引发轩辕月杀人之心。往后,顺势而为,以轩辕月的意外死亡收获轩辕海不被狄赓帝待见,而仇恨却转嫁给轩辕玄。
轩辕玄引狄赓帝亲见了轩辕海杀轩辕月的一幕,何尝又不是令狄赓帝会惧怕三皇子轩辕玄日渐壮大的权势。
轩辕端从置身局内,牵引轩辕夏心思一事,到后面置身局外,无疑是那次战斗里最大的赢家。
胡裴在前后连贯后,不免对轩辕端暗下提防。以轩辕端如今的成长,一旦苏醒握住权利,恐难测度。
心计胡裴,混迹在官场、皇子战争中,如若把握不住局势和上位者的心性,他和身后的胡家一样会受到不可知的危险,而这不是胡裴所乐见的。
在晁错盯梢似的看顾下,行军到寒雪关前,胡裴也是得了个清净。
轩辕端压制轩辕睿,晁错钓着轩辕端,而胡裴懒得理晁错。
到了寒雪关时,石振勇就去见当年被三皇子轩辕玄留守在此地的一万铁甲军。
作为神鹤甲的新校尉,石振勇见了曾经的铁甲军同袍,忍不住同对方抱在一起大哭,一起缅怀曾经的军神轩辕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