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场“今晚吃什么”的讨论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他几乎是被吻得缺氧的情况下,意识都逐渐模糊。
朦胧中感觉,姜危桥解开了他的安全绳,抱着他进了客厅。没有上二楼,就在客厅的沙发上。
待他再找回一些意识,便感觉已经靠在了柔软沙发中。
姜危桥躺在他的身后,紧紧地环抱着他。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瑟缩,可是这所有的胆怯都消失在了姜危桥的拥抱中。他们离得那么近,如此的亲昵。
他回头就能看得清姜危桥眼中的自己。
那样的一双眸子。
几乎要让人沉溺而亡。
热力蒸腾中。
唐彦像是被焐热了、融化了,陷入了一团迷醉。
开始只是温柔地抚摸他的发丝,然后是耳垂……他指尖灵巧,轻轻一勾,衬衫扣子已经被他解开。
手顺着缝隙钻入,紧紧贴着肌肤游移。腿也贴近了他,支撑住了他的背脊。
于是他难得稳定地侧躺着,在沙发上,在姜危桥的怀中。
恍惚中,唐彦觉得自己像是一把吉他,姜危桥年轻时最爱弹的那把吉他。他们在那间属于姜危桥的出租屋里,坐在夕阳下的阳台上。
姜危桥用看着恋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吉他,手指灵活,只需要亲亲波动,乐章就从他指尖的琴弦中流淌出来。
一如现在的他。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像是情圣。”唐彦声音沙哑地说,“就算对着我这样的残废,也能装出爱慕的眼神。”
姜危桥的动作一顿。
“你还是不信我,对吗?”姜危桥问他,“在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后。你对我说的话一个字也没信过。”
“我无法相信。”唐彦说,“你做了很多事,你甚至很有钱,有事业,有人脉……你像是为了我未雨绸缪了很多很多时间。为什么?就为了当初被你弃之敝屣的我的回心转意?”
“不可以吗?”姜危桥问他。
唐彦失笑:“一个人一无所有时都没有珍惜的情谊,功成名就时却拼尽一切挽回……可能吗?”
姜危桥没有笑,他只是看着唐彦。
“我想想,大概是我太活该。你不信我也是正常。”然后他摸了摸唐彦的脸颊,“也许是我说得太多,做得太少。所以你完全没有理解我的决心。”
他这话说得就不太正经,唐彦有点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做点儿正确的事。”姜危桥说,“有些爱,说了不信,做多了可能就信了。”
姜危桥抓住他的手腕按在沙发两侧,然后深深地亲吻唐彦。这个吻与之前的温柔的吻比起来更强硬一些,就算唐彦想要避开,也完全没有办法回避。
姜危桥并不着急。
时间刚过去了一点。
夜还漫长。
他一点点地品尝,就像品尝珍藏多年的佳酿,贪婪地吞咽所有的一切,连一丝一毫的呼吸都不肯放过。
这还没有完。
他早就将唐彦搂在自己怀中侧躺,确保他处于一个舒适的承受位置,这才开始身体力行自己刚才那一通歪理邪说。
“彦彦哥,你可以随时喊停。”他在唐彦耳边说。
契合的身体根本没有阻碍,一路绿灯放行,哪里还能喊停。
“啊。这样啊。彦彦哥看样子完全不想喊停嘛。”姜危桥假装吃惊,“要不要我把那句经典台词说出来契合一下这个场景,什么来着……”
他虽然低头思考,可一点没有耽误做功。
“嘴里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却很——”
“不准说!”唐彦气急败坏地捂住了他的嘴巴,手心还被他舔了一口,连忙缩回来,滑腻腻的,更加暧昧起来。
再是伤感的氛围,也让姜危桥这一通闹腾烟消云散。
唐彦气得眼眶都红了:“你、你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
下一句已经消失在了柔软的缠绵中,再也说不出来……有人波动了心弦,于是所有的声音都成了这奏章中的完美音符,飘飘而出,折腾而上。
让人沉醉其中。
耗尽爱人所有体力,姜危桥才算是一逞饕餮之欲。这会儿他一脸满足,得意洋洋,凑到唐彦近处问:“彦彦哥,你刚想说什么?我真是什么?真是棒?对不对?”
唐彦他看了姜危桥一眼。
姜危桥大概是看清楚了他眼神里的那种控诉,笑了一声,低头亲亲他鼻尖上的汗。
“下次,还这么说给你听。”
第44章 火锅与活着
此时此刻,唐彦半躺在沙发上,姜危桥给他擦拭了身体上的汗渍,为他换了一套纯棉居家服。
这套衣服不久前刚在洗衣机里烘干并整齐地叠在衣柜中。
上面还带着烘干后独有的芬芳。
暖烘烘的,让本身就放松的意志更加松弛下来。
姜危桥打开了电视,调到了老电影频道,又给他在手里塞入一杯热牛奶,热牛奶一下肚,看着电影,在暖光落地灯中,整个人都变得绵软松弛起来。
数月前,这栋房子还冷冰冰的。
他甚至不怎么下楼。
可是现在,屋子里每一处都有了过日子的痕迹。
“晚上吃什么?”姜危桥靠着他坐在沙发扶手上问他,“要不要吃我做的蛋炒饭?”
“不要。”唐彦想也不想地拒绝。
“啧……你这个态度也太伤我的心了。”姜危桥表情一点也不伤心,“其实冰箱里有小甲中午做好的饭菜,热一热就可以吃。”
“那也可以。”
“但是我就不想拿出来。”姜危桥说,“一想到你选择吃别人做的饭,嫌弃我做的……我就吃醋。所以不能拿出来给你吃。”
他这会儿再也没有刚才的得寸进尺,靠在唐彦肩膀上,卷发曾着唐彦的脖颈,痒痒的,略带无理取闹地撒娇,并不令人厌烦,任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刻都会心软。
就算是唐彦,也不得不承认,姜危桥当上头牌,虽然颜值比重很大,但是技巧运用也是炉火纯青。
“你如果嫌弃我做的饭。我可以想别的方法‘喂’饱你。”姜危桥说着,某些邪念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要真卷土再来,谁能受得了。
“出去吃吧。”唐彦连忙开口,及时地打消了他刚起来的歪心思。
姜危桥闹腾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唐彦。
姜危桥推着轮椅出了门,在夜色中的出门溜达的时候还在嘀咕:“是不是我不够卖力,竟然还能让你有精力出来瞎溜达。”
唐彦决定无视他的絮絮叨叨。
等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外出觅食”这件事上,才发现小区里有人在夜色里散步,路过时,不少人还点头打招呼。
“小唐先生出门啦?吃饭了吗?”这是一对满头白发的夫妇,面熟得很,经常会在某些财经新闻上看到他们出现。
“还没,这就出去吃。”姜危桥笑着接话。
“要不要去家里一起吃。”他们问。
“不麻烦了,难得出趟门。”姜危桥道。
他说的是对的,对方笑了起来:“是啊,小唐先生多出来走走吧,16-1那家去澳大利亚了,家里小女儿走之前还问起你呢。”
唐彦想起了那家人。
他们家小女儿一直在申请国外的高校,找他咨询过好几次。后来……后来似乎也发过几次微信关心他,他都没有答复。
大概是失望了吧……
姜危桥推着他路过了16-1。
窗户黑着,看来并没有新的主人入住。
姜危桥没有停下来,推着他往东山墅大门而去,路过的时候,保安热情地打招呼。
等推开东山墅的大门。
迎面扑来的,便是车水马龙的喧嚣。
与东山墅正对着的小区楼下商铺,开了一整条街的大排档,各种烧烤、小龙虾、馋嘴蛙、烤鱼和火锅……应有尽有。
于是属于唐彦的关于生活的那部分,似乎在这样的热闹中,用饥饿的方式也再次活了过来。
“吃什么?”姜危桥看着每个大排档都跃跃欲试,“牛蛙?馋嘴蛙?小龙虾?”
“这是辣的,你过敏。”唐彦说。
“那羊蝎子吧。”
“也是辣的。”
姜危桥有点不爽,最后选了个火锅。
“辣——”
“鸳鸯锅。”这次唐彦还没张嘴,姜危桥就抢先说,“我吃清汤你吃辣锅可以了吧?”
于是晚饭终于算是有了着落。
火锅店里空落落的,只有一两桌人还在吃饭。
大概是过了饭点,又不是周末的原因。姜危桥在老板的鄙视眼神中,点了个鸳鸯锅,问唐彦点什么菜。
对美好的食物的期待,让一切都松弛了下来,拉近了一些关系。
更何况他们刚才那么亲昵。
唐彦想了想:“肥牛、嫩牛肉、蟹棒、鸭血。”
“真不健康啊,一点青菜没有。”姜危桥点评,手在餐牌上不停打钩。
“你点了什么?”
“羊肉卷、小酥肉,还点了个炭烤韭菜和大羊腰子。”
“……你比我更不健康。”唐彦无语。
姜危桥笑眯眯:“哎呀,来这种馆子吃饭,聊什么健康嘛。好吃就行了。来来来,给你也点个炭烤韭菜。听说韭菜壮阳。好好补补。”
唐彦看了一眼老板。
还好,老板久经风浪,面色如常地给上着菜。
锅底也上来了。
很快就咕噜咕噜冒泡,接着开始沸腾。
油锅里传来了浓烈的腥辣味道。
姜危桥从怀里掏出抗过敏药吃了,这才捂着鼻子坚守自己的清汤锅,捞出来的熟物蘸了麻酱大口吃下,顿时满头大汗。
愣是把寡淡的清汤吃出了辣锅的感觉。
比起加了点白色的清汤锅,辣锅这边下料丰富,牛油混杂着半盆辛辣香料在锅里翻滚,什么东西下进去,都成了锅底的配菜,唐彦捞东西的时候甚至还需要在花椒大料里翻找才能勉强找到自己的食物的错觉。
最惊艳的可能是鸭血。
点菜的时候老板多少有些骄傲地介绍:“我弟弟开屠宰场,鸭血都是专供我这里的。”
不是超市的盒装产品,看着就是新鲜鸭血,刚刚凝固,还有些血清漂浮。一碗嫩滑的鸭血下进去,几分钟后就浮了上来。
它们真的新鲜,在筷子上滑溜溜的,用漏勺才能捞上来。
唐彦扒拉开花椒,夹了一块子鸭血,在干碟里翻滚后,放入口腔。
一口辛辣下去。
辣得人舌头发颤、胸口发烫、血脉贲张,于是连脉搏也成了火锅翻腾的频率。就着麻油蒜蓉。
那种被包裹住香辣食材的滋味,猛烈地冲击着味蕾和五感。剧烈的辣,成就了痛。
可是在这样霸道的味道中,又能品出些别的酸甜苦辣来。
甚至还有甜。
唐彦想了想……
是活着的味道。
老板没有骗人,这鸭血真的好吃。
他一口气吃尽了所有的鸭血,还觉得意犹未尽,对老板说:“老板,麻烦再拿一碗……”
顿了顿,他又道:“再来一份猪脑花。”
姜危桥震惊:“什么?”
“猪脑。”唐彦说,“吃四川火锅怎么能不吃猪脑花?”
“……你们人类真可怕。”
时间过去得很快,大快朵颐后再抬头,已经晚上十点半。
姜危桥结了账,两个人酒足饭饱往家里走,路上的速度都慢了。
远处的路灯在光污染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刺眼,光映入眼帘,瞳孔便自动放大。在这样久违的夜色中,唐彦看什么都陌生又熟悉。
如果说白天是属于工作。
那么夜晚便是属于生活。
这座忙碌的城市终于在这个黑夜中松弛了下来,人们纷纷忙忙奔向真实的自己,连带着这座喧嚣的城市。
帝都这座城,似乎从来不会休眠,即便现在已经将近晚上九点,车流一点不曾减少,拥挤着,仿佛倦鸟归巢。
他回头去看看远处接到大排档的那些灯光招牌,在夜色中都成了朦胧的光晕。
唐彦深深吸了口气
“我好久……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出门了。”他说。
“感觉如何?”
“有些陌生。”他说。
有些抗拒,有些令人害怕。
“可是……感觉很不错。”唐彦想了想,又补充道,“火锅很好吃。”
姜危桥说:“下次不准点猪脑花。”
唐彦失笑:“好,下次不吃猪脑花。”
第45章 有关人生的终极思考
从那天晚上出门吃了火锅之后,唐彦社恐这个情况好了不少,出门吃个饭也不再是什么特别难缠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憋了四年,忽然一下破了戒。
唐彦开始对于外出逛小馆子十分有兴趣,很快的,门口那条街上的大排档被他们吃了个遍。
吃完门口的那家豆花鱼庄后,姜危桥问唐彦:“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点评网站上打卡吗?要不要继续,不然都忘了那家好吃了。”
于是唐彦在姜危桥的建议下,打开手机,找到了那个点评网站APP,下载的时候,姜危桥看了看他的手机桌面。
除了手机内置APP,其他软件不超过五个。
一个微信。
一个新闻。
一个地图。
一个办公。
最后一个是正在下载的点评。
“你这不行啊,老年人都不这么过日子了。”姜危桥忽然把手机抓过来,打开应有市场,找了个装机必备大合集,点了一键下载。
在唐彦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被扫脸确认,然后就看到自己手机里三十多个软件同步下载的壮观场面。
“我用不上这些。”唐彦说。
“真的。不可能吧?”姜危桥打开微博,翻到热搜榜,就看见一个#裴文杰 新欢#的热搜一路飘红。
“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裴文杰。”他连忙递给唐彦。
“我不看。”唐彦一脸正经。
“裴文杰新欢疑似刚拿了影帝的许冷州。之前的那个是某时装模特……啧啧啧,路子挺野的。”姜危桥拿着手机屏幕怼他眼前,一边念着耸人听闻的内容。
唐彦开始要拒绝,可是人的本质就是挖掘八卦,这种耸动的词条,主角还是自己刚认识的人,不由自主已经眼神已经飘了过去。
就看见前两天在酒庄遇见的裴文杰,正搂着戴着墨镜的许冷州进出某小区的照片。
“这小区看着眼熟啊。”姜危桥说,“是朝阳公园边上那个壹号院吧?有空了去他们家串门?”
姜危桥思路如此清奇,看个八卦还能联想到未来的人际关系。可是唐彦已经没心思理睬他了。
毕竟这种媒体平台上的咨询,你只要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
看了第一张照片,就忍不住看第二张照片。
新闻还在实时滚动。
一堆堆的关于裴文杰的旧情人纷纷浮出水面,九宫格已经装不满了,很快出现了+10这样的照片字样。
头号浪子称号当之无愧。
等唐彦意识到自己花了好久时间在社交媒体上,才察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都不用姜危桥逼他了,他已经自动自发地吃起了瓜。
时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到了饭点儿。
“晚饭吃什么?”姜危桥问出了贯穿人一生的终极思考问题。
唐彦在内心谴责自己浪费时间在碎片化的信息上时,一边也陷入了对这个终极思考的沉思。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才刚吃完午饭没多久,不太饿。”唐彦说。
“那就吃点再吃。”姜危桥说,“你先把之前吃饭的那些饭店点评了。”
唐彦花了一些时间,找回自己的账号。
那个不再使用的手机号,已经废弃的邮箱号都给他带来了一些困扰,但是很快的,账号密码终于重设成功,他登录上了后台。
曾经的记录还在那里保存着,没有改变过。
他的足迹遍布20多个国家,100多个城市,以及上千个地点。这中间与饮食有关的,更是占据了大半。
个人动态停留在了四年前,他生日的前三天。
一家杭帮创意菜。
他和姜危桥那天,在这家书香气十足的餐馆里吃到了记忆中最好的花雕熟醉蟹,然后留下了五星好评。
【5.0两黄金蟹,用料扎实,无短斤少两。花雕浓郁,配蟹肉恰到好处。打开后,蟹膏极满,蟹肉泛金。是这么多年来吃过最好的黄金蟹。最好的食材,要和最喜欢的人一起品尝。满足。】
照片里的醉蟹一分为二。
蟹膏遍布蟹腹。
当时充盈味蕾的那种滋味,因为照片的存在,从记忆中鲜活过来。
第二张照片里是夜色,还有姜危桥被夜色勾勒出的高挑的身影。依稀能瞧见他的面容轮廓。
这个动态有数十万的浏览,在这四年里,不停地有人点赞、评论。
“哇,蟹黄很满的样子。一定要去!”
“第二张图是小哥哥本人吗?长腿优秀。”
“感谢分享,已经试了,很不错。”
再往前翻几条,是姜危桥带他去的一家烧烤店。
他的点评是:【一家有温度的店。】
再往前是在一家精酿酒吧:【令人惊喜的精酿店,就在家附近,晚饭后散步溜达过去,正好有JAZZE现场演奏,配上一杯老板亲自酿制的啤酒,心情都好了。】
他点进去看了看,这家啤酒精酿已经闭店了。
如果不是当初留下了这样的痕迹,大概他不会再记得自己那天因为选择出国去哪家学校的事情跟父母再次发生争执,于是出门散心,然后找到了一家偏僻的小店,喝了杯啤酒,听了几首爵士,舒缓了自己抑郁的心情。
“你关注了我?”唐彦问姜危桥。
“是啊。”
“我记得你不怎么爱用这种软件,说只有幸福的人才想着上网去秀自己的生活。”
姜危桥笑了笑,这个笑有点苦涩:“我那会儿是有点嫌弃,甚至是有点羡慕。日子得过得多好的人,才愿意记录这一切啊,比如你。可是后来……你出事了,我见不到你。翻来覆去地后悔难受。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唐彦?你能相信吗?那会儿的我,只知道你有钱、你可以给我钱,你脾气很好……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清楚。”
于是他开了账号,开始搜索唐彦。
这花了他很多精力,好几个昼夜不睡觉,才终于找到了他。
“我翻看你的每一条动态,看你拍摄下来的照片,走过的地方,产生的快乐与烦恼。都化作了这些记录……和我认识后,多多少少,每一条文字,都有我存在的痕迹。”姜危桥说,“我看着过去的你,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姜危桥点了点他的屏幕。
“我在想,我怎么能错过你。”姜危桥说,“越多了解你一点,我越后悔。我怎么能错过这样鲜活存在过的彦彦哥?”
他说话的语气那么的真诚,眼神里充满了无法倾诉的情谊,然后他捧着唐彦的脸,亲吻他的嘴唇,他嘴唇的温度那么高,让唐彦一惊,差点沉溺的意识被拉了回来,他推开姜危桥。
“不要这么讲话,刚才我差点信了。”
“你要不信,我可以多身体力行几次。”姜危桥道,“你知道我‘说服’你的能力。”
唐彦不想跟他继续聊“爱是做出来的”这个话题,于是低头在平台上更新了一条关于豆花鱼庄的点评。
【豆花嫩滑,豆香浓郁。鱼头新鲜,鱼肉鲜美。虽然点了不辣的锅底,但是能够更好地品出食材的滋味。老板热情,服务周到。会再光顾。】
他给了鱼庄五星好评。
接着对前几天吃过的饭店一一点评。
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将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又连接起来了一点。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就听见姜危桥问:“好的!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午饭的点评,所以我们晚饭吃什么?”
唐彦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的。
这个有关人生的终极思考,谁都绕不开。
晚餐的问题最终还是想到了解决办法。
周边的餐馆已经全都去了一遍。如果还想吃点不一样的,怎么都得开车出门,去更远一些的地方了。
“我有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姜危桥说。
唐彦看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太远了不想去。”
“也不过就在CBD附近。”姜危桥说
“我真的不想去。”唐彦又说。
“你只是不想去CBD吧?”姜危桥道,“怕上高架,路过车祸发生那个高架入口?”
唐彦沉默垂下了眼帘,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可是姜危桥这次出奇的强硬,他半蹲下来,与唐彦的视线齐平,逼他直视自己。
“你知道为什么黄理全一定要把分店开在CBD的商业中心吗?”姜危桥说,“因为他知道全四九城唯一一个你不会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只要抓住时机把分店开在那里,你永远管不着他的分店。你打算退缩吗?即便他现在已经在警局里蹲着,这种方法还是能恐吓到你?你想想看,如果他知道即便他已经被你开除、打倒,你竟然还是不敢去管分店的事,他有多得意?这件事传到另外一些有心之人的耳朵里,他们有多得意。”
唐彦脸色发白,他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轮椅扶手。
有那么片刻,姜危桥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对他说没关系,这次不行我们可以慢慢来。可是他克制住了自己。
从他和唐彦重逢以来。
从完全的拒绝,到如今的一点点恢复开朗。
从自我厌弃,到开始逐渐地自我接受。
从厌世的、封闭的、悲观的,到如今多少看得见当初年轻时朝气十足的样子。
他一点点的、以唐彦不太会强烈抗议的方式,侵蚀着唐彦给自己画下的领域。
每一次的前进,都耗费了无数的力气和心思。
所以他不能退。
虽然这很残忍,可是任何一次让步,都可能让唐彦被打回原形。这样的反复,在精神层面绝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安静地等待。
他对唐彦有信心,唐彦从不会让人失望。
过去了好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可是对于唐彦来说,是一场漫长的心灵拉锯,他连嘴唇都发白,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可是他再抬头看向姜危桥的时候,眼神变得坚定明亮。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姜危桥一笑,吻了吻他的嘴唇:“我真的爱你,宝贝儿。”
“你去过?”唐彦在车上突然问他。
“我去过。”姜危桥回神,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我的娱乐会所就开国贸CBD附近,当然去过。”
“好吃吗?”
“没有想象中糟糕,甚至还不错。”姜危桥说,“黄理全为了让分店好好地营业,能够把部分客流从总店抢走,特别请了做过国宴的鲁菜特级厨师胡宏放。我听说当时他给胡师傅画了个大饼,不光是搞合伙人模式,而且还要给分红什么的。胡师傅被他感动的以为遇见知己了,正好在当时那家店做不到主厨,干脆来了迷踪分店,听说连工资都只拿了底薪。”
“我推测上当受骗了。”
“那必须的,黄理全什么人啊,把人请来了,就搞一堆年轻厨师跟着他后面胡师傅长胡师傅短的,哄得他飘飘然,把手艺都教出去了。等迷踪分店牌子起来了,客流量稳定了,手艺也让人学得差不多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分红不提了,合伙人连纸质文件都没有。这会儿他想走,那怎么走得掉?毕竟对外都说了跟迷踪绑定,离开前东家的时候还闹得轰轰烈烈,名声在业内臭了,想走都没地方走。”
姜危桥感慨:“业内都以为他在迷踪风光得很,谁知道他不过在分店里做,还是个坐冷板凳的。”
“这种事情,既然业内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那当然是因为胡师傅无处可去,跑来韶华借酒消愁,他跟邵兵是酒友,两杯酒下去,再唱几首煽情的KTV,就一边哭着一边什么都讲说了。”姜危桥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得意。
唐彦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他连忙谦虚:“这完全是凑巧,我完全不是为了考察迷踪分店才把会所弄在国贸的。”
不管是故意,还是凑巧。
胡宏放的事情被搞得一清二楚是结果。
姜危桥曾经说过,这四年来做了很多事,都是为了挽回他……唐彦本来一点也不信。可是现在的种种线索,都像是要向他证明。
姜危桥在酒庄,在湖边说的话,在那个夜晚说的那些逢场作戏的甜言蜜语似乎都要成真。
苦心孤诣。
似乎都是为了他。
车子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缓缓前行,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隐隐见到了国贸那些与天际线接壤的建筑群,在黄昏中,突兀地显出一片阴影。
再往前去的每一米公路,唐彦都记得。
那天一如今天,暮色将至的时刻,他们再往前开一点,大概三公里,就会路过外环高速接驳入口,大卡车在这个时间点刚好获得放行,可以使用绕城快速路,于是急迫进京的重型卡车一辆接一辆地进来,然后用极快的速度汇入主干道……
就是在这个地方。
那场改变了众多人命运的车祸发生了。
唐彦变得沉默,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连掌心都出了汗。他清楚地知道所有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身体还是会本能地防御。
姜危桥不用看他,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
直到车子开过那个路口的时候,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唐彦感觉耳边大车鸣笛的长音,接着是刺耳的耳鸣声响起,眼前发花,什么也看不太清楚。
过了好久,他才被姜危桥唤醒。
“唐彦,唐彦!”
他逐渐从噩梦般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发现车子已经下了高架停在路边,姜危桥正担忧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