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子(1)——黄兰淮
黄兰淮  发于:201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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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有些担心这些东西是什么惹祸之物,早早遣了小童去睡觉。自己躲在帐中仔仔细细看了那图纸——那原来是大燕国的兵力分布图以及京畿守备图和城内隐藏的秘密通道。

看来这冯佑龄也是别有用心之人,不知他如何得到这三张图?又预计用在何处?可能是他匆忙中取得此图不敢置于身边只好放于镜中又送于潋滟好掩人耳目罢。说不定他真是叛贼也不一定。现在他生死不明,如果他没死,那必定会派人来寻回地图,只是眼下已过去半年多还没有人来寻,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若真有人来寻那该怎么办?潋滟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大大的黑洞里,四周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寸步不敢移动,那未知的黑暗中充满了危险与不安。这让向来喜欢清闲,害怕不安生活的他显得格外紧张。

一整晚未合眼,在天快亮的时候潋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找来三张发黄的旧纸,悄悄将图上的东西复制了一遍,只不过稍稍改动一下,将南改为北,东该为西,多改为少等等。弄好之后,才将复制的图纸用烛火熏了墨迹,弄得与原来看上去八九分相象就将那东西塞入了手镜之中。

半月之后,那把手镜果然再也寻不着了,这是后话。

说到夭红,自他第二日醒来除了吃饭饮水时开口说了几句话后,就一直默不作声。黄妈妈又是哄骗又是威吓也奈何他不得。气得黄妈妈是捶胸顿足,想扇夭红几下解解气却又怕他受不住。就连潋滟都看不过去,帮着劝了夭红两句。

谁知不劝还好,这夭红素日里与潋滟不对盘,潋滟的劝倒像“火上浇油”让夭红一肚子的屈辱燃烧的淋漓尽致。夭红仇人般瞪着潋滟。

“你别瞪潋滟,若不是他发现了你,等到天大亮你的事怎么瞒得住?我只问你,你是被送回来的还是自己逃回来的?”

夭红知道这两者之间的不同,他恨恨的扭了头。意思非常明显。

“我就知道你天生的反骨?”黄妈妈叹了口气:“你这一逃可知道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灾祸吗?既然要逃为何不逃的远远的?偏偏又踏进我这个火坑?平日里你不是巴巴的盼着能逃离这种场所吗?”

夭红又羞又恼,他一把掀了被子就要站起来“我也不知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这里既无法容我,让我离开就是!”

潋滟忙按住了他“你要去哪里?外面那么多官兵守住街口,如今连进来都不易了何况是要出去?妈妈若无心救你,早将你交了出去了。现下那些人分明就是来找你的,整条街上的人都被他们看了个遍了。你若出去,我和妈妈都得为你死,楼里的哥哥弟弟们也都不得活。”

黄妈妈听了潋滟的贴心话忍不住呜呜哭泣。夭红本来挺得直直的细白脖子也慢慢垂了下来。

“我被抓进了康王府……”夭红慢慢的将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讲了出来。他说的简略,黄妈妈和潋滟却是听得不可思议。

“就是说,皇上驾崩了,而你是唯一在场的人。康王要抓你,太子也不会放过你。”黄妈妈听完夭红的讲述之后作出了这个让人崩溃的结论?“你到底是什么灾星托世哦!所有不能惹不该惹的你都惹了个遍,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夭红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很好奇我到底是什么灾星转世?幼时克死全族,现在又要害得你们。呵呵!

我到底是什么灾星?”

潋滟见夭红笑得凄凉,怕他想到歪路,连忙说道:“不想发生的事也发生了,这一切都是机缘。妈妈!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样才能解决这件事吧!”

黄妈妈终究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她略略一想:“眼下只能先躲于此处,怕官兵接下来搜街早晚这里也会被搜查到,也许就只这两三天。现在能救夭红离开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潋滟与夭红同时看向黄妈妈,好奇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

“此人就是定北王谢聿桢!”

第七章

潋滟回到自己的房中草草吃了些茶泡饭。饭后,他一直在思索黄妈妈说的话。她说能救夭红的只有谢聿桢谢王爷,只是这谢王爷又如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救夭红呢?谢聿桢虽然爱美人,以潋滟的姿色本事也只是让他销魂了一月。潋滟清楚谢聿桢绝不是那儿女情长的人,若是没有极大的利益,他断不会帮助夭红。眼下还有一个疑惑:既然皇帝已经驾崩为何迟迟不昭告天下?为何没有人大张旗鼓的抓捕夭红却只是暗地搜查呢?

潋滟心中为这些难题所困扰,竟是如何都平静不下来。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却又串联不起来。这时黄妈妈来找他,他收起思绪迎了黄妈妈进来。

黄妈妈坐定在外间榻席上,先只是不开口。潋滟心中猜测她的来意:大约是为夭红而来。

“妈妈想了许久,这次也许只有你才能救的了夭红同我们赏菊楼了。”果然黄妈妈一开口就点明了来意。

“妈妈抬举潋滟了,潋滟有何本事妈妈岂能不知?潋滟不过一青楼小倌罢了?有何能耐做如此大事?”

“你也别谦虚。妈妈我看人最分明。从小你就特别的聪明果断,虽然你从不表现的明显,无论考量做事你都自有自己的方法;夭红虽也聪明却脾气急躁,考虑事情往往只凭一时的心情,爱恨太过执着;素清不笨,就是太软弱,而且不能顾全大局;云团就只一毛头小童;鄞儿倒有气魄,如今却不在这里。眼下妈妈只有指望你了。且你与谢王爷总算是欢爱一场,也只有你还能去求得一求。好潋滟儿……妈妈知你不是冷心肠的人,前几个月不还是你让我帮着雇了哑老婆子去为那冯家一百二十一口收了尸?如今你断不会看着我们身陷火海而不伸手相救的吧?”

潋滟无奈的笑笑:“妈妈也不为潋滟考虑吗?如若潋滟不能劝谢王爷相救,反被谢王爷抓住邀功该当如何?妈妈只想救了夭红?届时又有谁来救我?”

“断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我儿有什么本事难道妈妈还不知?定能引得那谢王爷舍不得离你半步。”黄妈妈面带暧昧之色说到,一会又转为沉吟:“倘若真的发生了,就算我们这些人同病相怜吧!黄泉路上断不会让你一人孤独的!”两人说道此处,都觉得前途一片茫然,仿佛人已陷入那清冷孤独的境地一般。

这时候忽然潋滟的房外一阵八哥叫唤声。这声音将屋内正神游的二人吓了个半死。潋滟奔自门旁一把拉了门闩开了房门。门外素清躲不及,呆呆的侧身俯耳站着,手中提着个精巧的鸟笼,笼内装着一只神气的八哥。

潋滟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黄妈妈机灵,一把将门外的素清给拖了进来,并探出头去四下张望了一下。之后才小心关了门,拽着潋滟和素清一同进了内房。

“你做什么来了?不好好在房内呆着整日里乱晃?”黄妈妈对着素清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喝斥。

素清吓的缩了缩身子,将手上的鸟笼提了提:“方员外送来了一只会唱曲的八哥儿,我想拿与滟哥哥看看……”那八哥也附和着说了句:“看看!看看!”

“作死的东西!”黄妈妈一把将那鸟笼给夺过来朝屏风上狠命一摔,那鸟炸毛似的“呱呱”叫个不停。

“我只告诉你,无论刚才你听到什么或是没听到什么,要是有一个字泄露出去,仔细你的皮!”黄妈妈挥舞着蒲扇大的巴掌在素清眼前飞来飞去。

潋滟从后面按住了害怕的发抖的素清。“没事?!别怕!你只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有事的。现下我们都遭了这大劫,你只要像平日那样,过得几日就没事了”

素清只捣米般的点头,泪水已经顺着眼眶流了满脸。潋滟无奈的摸了摸素清的头。黄妈妈也是正在着急的当口,无暇再多骂素清。

潋滟在心中想那刚才飞闪过的念头。看现在的情势得趁风声没有走漏之前解决此事才好。不管怎样就算死马作活马医都好过现在等着被人抓个正着。反正赏菊楼是躲不过这场灾难的。也许只有挺而走险或许能找到出路。叹了口气,潋滟说道:“妈妈带着清儿出去吧!莫要再吓清儿了,他一向胆小却是明事理的。妈妈只将出入文书留下就好!”

黄妈妈一听潋滟答应了,连忙慌的将准备好的文书放在案上。怕潋滟反悔似的,找了个借口拎着素清就出去了。

潋滟将心中盘算的计划再仔细想了个遍,确定无误之后才唤来小童服侍他换了外出的衣物,并让人去定了轿。

傍晚时分,潋滟拿着楼里的文书坐上小轿从偏门出来上了大街,一路向城中正十大街行去。待到了谢王爷于京城的府邸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递上名帖,在门房小厮们轻言笑骂中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才有人来回:“请入偏厅!”

潋滟跟着小厮绕来穿去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入得偏厅。在厅中并未有人看茶,潋滟独自等了又一盏茶的功夫才将那谢聿桢等了过来。谢聿桢见到时潋滟神色正经,甚至稍稍脸色严肃。他心中以为潋滟是来纠缠于他,故先摆下脸色好叫潋滟知难而退。

潋滟也知这些王孙贵族在意的就是声誉。在花街如何下流作贱都被人称为“风流”。可在自己的府邸,除非是正式的收房取纳,若让青楼之人进入就是极大的不妥。

“王爷不必如此脸色对住潋滟,潋滟今日前来并不是为情爱之事。而是有笔交易想与王爷共谋!”潋滟先开口表明来意。谢聿桢听此言语颇觉有趣。眼前这个年方豆蔻的少年竟然想要跟他谈交易?这倒是件有意思的事。且听听他要谈的是什么交易?

潋滟见谢聿桢有了兴趣,有意的看了看身边的下人。谢聿桢好笑的遣退下人。

“潋滟要说之事,王爷可能还被蒙在鼓里。王爷这几日可曾进宫见过皇上?”

谢聿桢听潋滟问及皇帝不免有些疑惑?“这与你有何干系?”

潋滟从谢聿桢的神色猜到他应该也不知皇帝已殁的事,于是就将夭红之事又说于谢聿桢听了一番。

谢聿桢听完,先是大笑,笑了几下之后也觉得近日情势有些古怪。他将潋滟一把拽近身边,厉声喝道:“此事当真?”

潋滟并不惧怕,只是淡定的点头:“夭红亲眼所见,之后他就逃了出来。现下太子和康王都在四处寻他,潋滟斗胆前来王爷府邸就是想求王爷救得夭红一命,潋滟与夭红并赏菊楼上下必将对王爷感恩戴德。”

谢聿桢眼睛盯住潋滟半晌,渐渐松开攥住他胳膊的手:“难怪……出此大事他二人秘而不宣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谢聿桢喃喃自语了几句,突然看向潋滟“你为何来找我相救?”

“潋滟认识的人中只有王爷有此能耐,故而寻求王爷的帮助!”

“哈哈哈!”谢聿桢大笑三声:“刚才你说是谈交易?你该不会以为就凭你的一面之辞,就想让我冒断头送命的危险吧?”

“当然不是?王爷也太小瞧潋滟了。未有足够分量的东西潋滟又如何能说动王爷鼎力相助。”说着,潋滟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递与谢聿桢。

谢聿桢怀疑的接过那几张纸,只打开看得第一眼就睁大了眼睛,皱紧了眉头。他快速将三张纸上的东西都看了一遍,这才对眼前这个自称要与他谈交易的青楼小倌另眼相看。

“你是从何处得来这些东西?”

“前御史大人冯大人所赠之物中藏有此物,日前才被潋滟无意中发现。潋滟不敢留此物,想请王爷以此做为交易的筹码,救我们一命!”

“冯佑龄?”谢聿桢想到冯佑龄的职权的确是可以得到这些东西的。只是这冯佑龄盗取这些东西作何用?宫中并未出现任何偷盗事件,想来应是还未有人发现这些东西被人盗走。这冯佑龄难道不仅仅是一个“牺牲品”?他的背后还有什么势力在支持他?冯佑龄的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若果真如你所言,这东西的确有能够交易的价值。”谢聿桢故意停顿了一下,他也在观察潋滟的反应:潋滟神色自若,目光清澈,丝毫无半点心虚的表现。“既然你都找上了我,那应该也有了救人之策,说出来听听,看看本王能如何助你?”

潋滟于是将心中的计划一一向谢聿桢解释。谢聿桢听后,莞尔一笑:“我竟没发现,你这姣姣少年有如此清晰的头脑,想出这个办法来。你做小倌着实委屈了些,不如爷与你假戏真做,你此后就入了王府做爷这榻上之人如何?”

原来潋滟的计划竟是让谢聿桢假意为他赎身迎他入府做宠侍,让夭红混入迎人的队伍中一起出得街去。再由谢聿桢送御赐之物回封地的当口,把夭红与潋滟一同送回定北王的封地“德州”。

“无需王爷忧心。潋滟有自识,岂敢真入了王爷的府邸?待过个三五月,王爷就可寻一事由将潋滟遣回赏菊楼,潋滟断不敢心存贪念玷污了王爷!”

谢聿桢听潋滟正经的赌誓般的说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别人都是巴不得近了他的身,得了他的宠。怎么这个娇美佳人偏偏一幅敬敏不谢的语气。先前与他百般燕好之时并未觉得他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啊!不仅可爱,还是个聪明人!他倒想看看这个百般掩饰自己的小子究竟还带给他多大的惊讶!

于是,谢聿桢与潋滟达成了交易。双方约定好了细节,各自着手准备起来。

第八章

三月初八一大清早,赏菊楼挂上了双喜的大红灯笼,各处也都贴了喜字,挂了红绸,门口打了红色招牌:“今日乃赏菊楼红牌潋滟公子进入定北王府为宠侍的大喜之日,赏菊楼特歇业一日以示庆贺!”

这个突然的消息不一会就在长乐街传开来了。一改平日里白日的安静,不少姑娘小倌们从花楼之上探出身来看热闹,纷纷议论。不少人是又嫉又羡,也有人是说着风凉话,只有少数人是抱着祝贺的心思,更有不少客人大呼可惜——今后不能再见识到潋滟公子的姿色本事了。

果然,不一会就有谢王府的管事与婆子带了十几大箱的各色彩礼进了长乐街,往赏菊楼行了过来。这是一波先来打点布置的队伍。那些管事一进长乐街均抬高了下巴,迈开了大步,神情得意。来到赏菊楼之后,也是安排楼里的龟奴侍童转来转去。

潋滟从四楼的走廊上往下看,见这大厅里是热闹沸腾。各人都在忙着整理大厅。黄妈妈特别奉了茶水亲自招待着管事的头儿。

潋滟回到房中,见夭红已经换好素色衣服。潋滟与他一起来到内房,房内摆放着三只红木大箱,两只装了潋滟的衣物妆奁等东西,另一只只装了两件冬日里的裘衣羽缎,还空有一人的空间。

“快躲进去吧!等会就有人来抬到楼下去了。”潋滟将夭红拉到那只只装了冬衣的箱子旁。“定北王府上的东西官兵不敢乱动,你千万要沉住气,别露出破绽来!”

夭红见潋滟真心为他谋划,就觉得自己以前老是看轻他,讥讽他的举动着实幼稚。没想到自己落难之时肯帮助自己的竟会是平日里他最看不惯的人。

“滟……哥哥!以前是我不好,我总以为自己高贵,别人低贱,就算是自己入得青楼也从不自嫌。没想到哥哥和妈妈却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夭红无以为报,请哥哥受我一拜!”夭红说着就要跪下向潋滟行礼,却被潋滟拉住了。

“你本就出身高贵,有那种想法也是自然。况且你也只是嘴上霸道,私下里对人还是极好的。不然你失踪这些日子也不会有那么多哥哥弟弟为你担心了。现在千万别再多说什么,一切待我们到了安全之地再好好畅谈。快点藏进箱子里罢!再过两刻钟接人的队伍就来了,我也得准备一下了。”潋滟说着帮夭红藏入箱中,又用衣物罩好四周,装的好似一箱衣物一般才放下盖子,只留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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