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说话了。
又是一节课,下了课,我拎起书包要走,他突然站起来,吓了我一跳。
他说:“刘希你回来吧,我保证不会乱来的。”
男人的保证值多少钱,世界上无数的女人可以告诉我答案。
我也是男人,我的保证我的决心同样不值钱。
我对自己说不能让步,不然一切都会回到那条失控的轨道。
我说我们以后就做朋友不好吗?
他用力点头,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努力点头的样子让我觉得又真诚又心酸。
他说我们就做朋友,你别躲着我了。回寝室吧。
即使是初春,我的手都在冒冷汗。我心里挣扎了许久。
最后我想,我就再相信一次他吧。
林楚宇的决心不是白表的,我重新回到寝室的日子里他绝对的规矩。
他甚至搬到了对面床的上铺去。晚上连自/慰的情况也消失了。
开始我十分不习惯,就好像回到了我初来212时那样的情况。
一个道貌岸然的,帅气开朗成功的梦想一样的林楚宇。
不同的是,他现在对我好得出奇。
我再次不可控制地陷入了如同小女生般的恋爱甜蜜里。
似乎过去那一段奇怪的日子并不是我所亲历的,只是一段记忆卡在已经流逝走的时光里,和现在的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们彼此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喜欢”之类的话,但在那段日子里,除了不做/爱,我们和别的情侣没有任何的两样。
他再没有对我提过任何性/爱方面的要求,连暗示都没有。
我庆幸地想他终于学会了收敛,把人性里见不得人的东西统统都藏回去。再次像大街上所有的人一样压抑起自己的欲望而变得正经严肃。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我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其实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欲望这种东西存在在那里,既不能放纵它,也不能期待它会消失。
我的生日在三月。
那天我们两个待在寝室,反着坐在各自椅子上,面对面无聊。
他问我要去哪里玩么,我脑子里把整个城市搜索一遍,无果。
他说去看电影?
我说你想看么?
他说不想。我说我也不想。
于是又相对无语。
后来我突然兴趣来了,我说我们吃火锅吧……
他说去哪里吃?
我说上次不是在寝室里吃过,那种电热炉。
他说电热炉是问楼上寝室借的。
我赶他,我说你快去借,我去买材料。
他说你等一下,我借了回来跟你一起去。
我猛点头。
在寝室里涮火锅很开心的。
我从小养成很不好的习惯,就是舍不得花钱,好听的说法叫做节约。
那天傍晚的时候我们到大卖场,结果我在那里挑来捡去,他非常豁达地一拎就是一包,一甩就是一袋,都飞进购物车里。
我很黑线地说肯定吃不掉的。
他说吃得掉的,吃不掉的话下次吃。
我说肯定会坏的。
他说,坏了么就扔掉。
我发现我和他没有共同语言。
这么买东西的结果就是买得特别快。结账的时候几个大袋子装好,收银员说147.5元。
何至于此啊。
两个人吃火锅而已。
大包小包拎出大卖场,一阵北风刮过来顿时凌乱。
今晚有冷空气,衣服穿太少了。
他说你冷么。
我说还好,走快点就不冷了。
他说你把东西都给我?
我看了看他,很豪迈地把东西都扔给他了。
路上车很少,风声呼啸。我拉紧外套,把他扔在后面,觉得自己轻快得想要跑步。
等我们回到寝室烧好水,把一些豆制品都丢进锅里的时候,蹭饭的人们来了。
楼上的哥们一下来了五个。
一进门敲着塑料碗说,刘希,帮你过生日来了,快谢谢我们!
我面无表情转向林楚宇,我说你喊他们来的?
他说我刚不是去借电热炉么,他们就说要来了。
我说,所以你才买这么多的,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他说没有,我不许他们来的。
我汗。
我看了看地上的塑料袋,刚刚担心买太多,现在要担心不够吃了。
椅子不够,他们还去隔壁拖了过来。
刚刚坐好,一个叫黄习旻的挥挥筷子,咦,你们没买酒啊?
林楚宇从写字台后面拎出一个还剩半桶的可乐瓶:“有这个。”
黄习旻嗤了一声,评论道:“孬种。”
林楚宇的半桶可乐脱手飞向黄习旻,再从他身上滚下来,差点弄翻火锅炉。
我怒,我说你扔东西看着点,砸翻锅子怎么办。
黄习旻说:“就是,没轻头。”
林楚宇踹了他一脚,也没说话,从地上捡起可乐瓶。
一帮祖宗冲下去买酒了。结果上来的时候特别喜悦,就因为他们还买了白酒。
我觉得他们真容易满足。
人多寝室自然就热闹了。
我想到自己在大学里的前两个生日,前年正逢双休日在家过的,去年一个人在寝室上网,然后手机里不停地有祝福生日快乐的消息过来,衬着我叫的外卖感觉分外凄凉。
今年总算有所不同。其实我还蛮喜欢过生日的。因为小时候我妈和我说,只有老人不喜欢过生日,小孩子就要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过生日。这话对我影响真的很大,导致我多年如一日地幼稚。
吃到后来开始闹,一个叫雷亦舒的吹嘘自己千杯不醉,结果被另一个吐槽说根本就没喝过啤酒以外的酒。
然后雷亦舒准备表演喝白酒。
他打开盖子,大叫一声“老子去也”,旁边两个人附声道:“兄弟稳住!”
然后雷亦舒仰头连吞十口,众人帮他倒数。
喝完,林楚宇说:“你的喉咙真是个开关型漏斗,你这十口抵不上别人的一口。”
有人起哄重喝。
结果雷亦舒表示他的喉咙已经焦了,得到众人的一致鄙视。
后来大家就开始随便喝了,天南地北地乱扯。
我发现自己酒量出奇地好,于是得意,于是乱喝,于是果然醉倒。
不过我还是很有神智的,记得自己说不能再喝了,还把两只袜子脱掉爬到床上。然后一帮人醉醺醺的过来,说要给寿星献吻。
然后五个人轮流过来抱住我脑袋啪嗒一口,我还嫌他们口水亲到我脸上。
然后他们指着林楚宇:“你怎么不来啊,快来!”
林楚宇说我才不要。
他们就扑过去把他押过来,林楚宇坚决抵抗,我加入混战,搂住他脖子亲了一口,我说:“你是我的。”
结果旁边的人们立刻起哄,说不错不错,也要亲林楚宇。
然后五个人就把林楚宇压在床上猛亲一番。
我那个时候还想,真恶心,女生就一定不会做这种事。
等寝室拉了灯,那五个人才回去了楼上。
室外的灯光掺着微明的夜光从阳台那边透过来,幽暗中还是可以辨别林楚宇的脸。
他一个打挺从我床上坐起来,我又把他按下去。
像跟小孩子说话一样命令他:“你躺好。”
然后他就势滑过来抱住我的腰,抱了一会儿,手滑进我衣服里。
我也喝醉了,被他轻轻一碰就有点情动,反身抱住了他。
亲吻。
然后他就跨到我的身上。
那时什么都不记得,反正就抱着他,让他占有自己的身体,感觉自己也是占有着他。昏昏沉沉地觉得一段完整的感情还是必须有□参与的。
他动作不轻,我也尽量迎合他。酒精刺激下的性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反正我禁欲了一段时间,全身都相当敏感,被他指尖摸过,嘴唇擦过的地方都火烧火燎。
欲求不满的感觉只能靠不停地吻他来派遣。
被子都被踹到床下去也全然不会感觉到寒冷。突然间我就很有向他表白的冲动,尽管我的思维很模糊,但我还记得那种非说不可的感觉。
我把他的耳朵拉到自己的嘴边,和他说:“我爱你。”
轻声的,有点絮絮叨叨,在他下身的冲撞里时断时续:“我爱你林楚宇。”“林楚宇……我爱你。”
啰嗦到最后自己都不好意思,把他拉下来,头埋在他的颈项。
我想着如果他也能对我说爱,大概地老天荒我也愿意和他走下去。
后来就激烈起来。
冬天里也出了一身的汗,等平静下来的时候,室内流动的空气擦过湿润的皮肤,冷得让人想打颤。
我从地上把被子捞起来,林楚宇好像已经睡着了,一动不动。
我把被子随便盖住我们两个,被子里到处漏风,我眼皮打架也不高兴动。
只把身体缩起来就睡着了。
又是被林楚宇弄醒的。
我从黑暗里睁开眼睛,神智也一并缓缓回来。
当我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时,说是像被雷劈了一下也毫不为过,人瞬间清醒了。
他在用一条很长的麻绳绑我。
林楚宇!我立刻喊他的名字,我要确认他的状态。
他没抬头也没说话,一只手紧钳着我的两个手,另一个手紧了紧绳结,我感觉自己手臂这里被绳子掐紧了。
我扫了一眼外面,天色根本没有要亮起来的征兆,我不知道据我睡着过去了多久。
真像是恶梦完全回来的感觉。绝对的糟心。
夜里我也不敢大声,我说林楚宇你干什么!一边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大概是我动作太大,他冲我大吼了一句:“不许动!”声音之响把我吓了一跳,这音量在夜里绝对能传出很远。我立刻不敢说话了。
他在发酒疯,他的酒完全没有醒。
我用力推他,结果他醉酒重心不稳,从床上掉了下去。因为他抓着我的手,我也被他拉了下去。膝盖先着地,超级痛。
他跳起来坐到我腰上,重得不行,我想把他弄下去。察觉到我的意图他反而更加往下用力,我觉得我骨头都要断掉了。
他力气大得惊人,我完全甩不开他。
他不再打算把我的手绑在我身前。他打算绑到我背后去。
他抓着我在地上拖了几步到床脚那里。
把我的手硬拽到床脚那里,绳子一圈圈绕在小臂上。因为绳子抽得太紧,我手臂被非常扭曲地固定在床脚上。
我使劲踢他,上身受制我也使不出多大的力气。他就任我踢,直到他绑好我的手。
膝盖一下子跪到我腿上,我又觉得我的腿要断了。
我想把手挣脱出来,但反关节又扭曲的绑法让我稍稍动一下就会很痛,更用不上力。从前我看电视,觉得被绳子绑住总应该有办法脱困,这时才发觉根本不可能。
我发现我总是很难面对林楚宇的暴力。就在几个小时以前,我们明明还玩得那样好。
我努力挣绳子,他拉起我的两条腿,往我身上折,我整个人被迫下滑,觉得自己手要断了。
他的下身猛地戳了进来,然后剧烈地开始动作。
几乎每一次都完全退出去,然后再一下子进到最深处。
我的腰一次次在坚硬的地上摩来擦去,连带着下半身的痛觉一起麻木。
我知道我下面又裂开了,但是我不敢看,只敢盯着天花板,满脑子想着我手上的绳子。
这个位置完全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我手从后面抱住床脚,用力拉了一下,腰再一次擦在地面上,这种疼痛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我带着林楚宇整个人都向上提了一下,我的手终于稍微有点活动的余地。
我抱着一切豁出去的态度拼命扯我的手,断了就断了吧,也比这样被绑着好。
绳子终于有点松动,我设法去够绳结,解开。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绳子松开的一刹那,我猛地把他往地上推,然后把自己从他身上抽出来。
动作太快,我也是一个不稳摔到地上。
然后我逃,他扑过来,我悲惨地又被他拉住,他再次压到我身上。
他扯我手里的绳子,我当然不放手,就感觉毛糙的绳子在手心里一点一点摩擦。
我使劲把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他再拉,拉不动。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死命一用劲,我绳子脱手。
他用绳子抽我。
我条件反射地用手护住头。
他站起来,一只脚踩住我的肚子。我又条件反射去推他的脚,绳子就不长眼睛地落在我脸上。
我已经没有语言了。我甚至不确定林楚宇现在是否清醒,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
我想尖叫,尖叫可以缓解疼痛,但我怕把人引来。
他没命地抽我,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过了很久他扔掉绳子,把我从地上揪到床里,再按在墙壁上。
两只眼睛通红。
我真想拿凉水泼他,求他不要发疯了。
但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抓住我的头发,另一只手分我的腿,又从下面进来。
我委屈得想哭,但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未来了。我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
其实我原本也并没有过什么妄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给了我这种希望。
将我的贪婪一点一点地放大。
是梦总归要收场。这么惨烈。
到这种程度,我只希望他能说一句话,我不管他酒醉还是酒醒,我只希望他能说一句话。
不要像动物一样地单纯发泄。这种感觉很可怕。
我不记得他总共做了几次,到最后我们两个又滚到地上。
他筋疲力尽地睡着了,我撑不住,也没有力气到床上去,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晕过去了。
第二天我比他早醒,准确地说是痛醒的。
他翻了一个身压到我的手,让我有骨裂的错觉。
我小心地把手抽出来,尽量不要弄醒他。靠在床边觉得整个人要散架。
昨晚的感觉亦真亦幻,我觉得他是认真的。
有点借酒发疯的味道。
但我一点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连我自己也感觉奇怪。
这种心情不同于以前的纵容,带着一点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味道。就像彻底看开了一样。
衬衫的纽扣掉了不少,我掀开来看自己的身体,青紫的吻痕和咬痕,最多的是被他绳子抽过的红印。
连我父母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我。
我看了看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很帅气,和昨晚的影像完全无法重合。但那就是一个人。
他一会儿醒了,如果又对我道歉,我该说什么。
我想他不会再道歉了。很多事有过一次就够了。
我挣扎着站起来找到我的衣服裤子,穿好。
从写字台上面的箱子里把一只行李箱翻出来。
然后我站在椅子后面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把他昨夜留在我身体里的东西弄出来。
我准备去打水,临出门想到一件事,打开抽屉找出一个镜子照了一下。
脸上果然有绳印。幸好我没有这样走出去。
我找出一个帽子一条围巾把自己的大半个脸裹好,拿起热水瓶出门。
这种冷静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打完水回到寝室,一开门就愣住了。
林楚宇穿戴整齐地坐在地上,抱着我的被子。听见我进来,抬头看我。眼睛还是有点红,但明显清醒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之前的事。
我转身关上门。
他头一句话:“我不会跟你道歉。”
我把热水瓶放在地上,右手插进衣服口袋里面,有点无意识地握住。
我说我知道。
他点点头。
我就那么站着,然后我反应过来,走到我椅子边上理东西。
他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你到哪里去?”
我也没答话。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心里其实很想回家。觉得现在只有家可以温暖我。
但是我真的可以回家么。我怎么和父母解释回去的原因,或者解释我一身的伤?
林楚宇说:“你哪里都不能去。”
这话让我惊了。理智的情况下他依然能说出这种话?不过是一夜而已,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我转身,我瞪着他,我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他说你这个样子出去要出事的。
我也火了,我说我再出事都没有和你在一起出的事情大!
他也瞪我。
我们就这么互相僵着。
我说,昨天夜里的事情你都记着吧,你能不能给我个理由?
他有些烦躁,抬手搓了搓脸颊,说:“没有理由。”
我说:“你这是在犯罪。”
他突然站起来,指着我:“你才在犯罪!”然后猛地收回手,几步踱到阳台门口,再转回来,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