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羞耻----虹飞七色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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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色道:“不知道。”
大人们笑,说这些孩子,都长大了。
年初三的时候我爸接到我小叔叔打来的拜年电话,小叔叔以前读书考到外地,后来就留在了那里成家立业。
小叔叔还在电话里报喜讯,说我堂弟的保送通知终于下来了,以后要和我做校友了。
我堂弟刘艾琪今年高三,从小成绩一直很好,特别是化学,全国范围的竞赛拿了不少奖。
这次他终于被我们学校的医学院提前录取。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我对他的印象就停留在他七八岁的样子,那时我们去他们的城市玩,我就记得他皮肤黑黑的一个小孩,在楼梯上奔上奔下。还不肯叫我哥哥,这点令我印象极其深刻。
其实那时我也很小吧,只是自己不觉得。
小叔叔说过了年等开春,叫艾琪到我们这边来,让我领他好好参观一下我们学校。以后他在这边上学,还要我们家多照顾一些。
我爸说哪里哪里,亲兄弟还说这个。
过了年我的心情就平静很多。
有一句老古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
结果我伤疤还没好,就已经开始想念林楚宇了。
我真的是没药救了。
之前我还发誓说再也不要和他纠缠下去,结果发现这根本不可能。
我不知道他怎么感觉,总之我很想他。
每天睡觉的时候,他过去一幕幕的影像都会在我脑子里颠过来倒过去,大一时候的,大二时候的,还有大三的。我还做过有关他跳楼的梦,当时没有醒,醒来的时候难过得想流泪。
放假以后我和楚宇没有见过面,而且还很默契地彼此没有任何联系。也可能因为在学校时,发的都是一些有关吃饭、上课、找人的短信,生活一脱离开那种状态,反而找不到交流的语言。
我很想到他家里去看他,不知道他的骨折好了没有。我问我妈骨折要多久才会好。我妈说这个不一定的,要看怎么伤的,伤在哪里,还有骨折的类型。
我知道妈妈不可能给我精确答案,可还是忍不住要问傻问题。
我想去他家看他,可是我一个人不好去。我想到费桥和吴天瑞。结果翻出他们的号码又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关掉了手机。
我很怕如果我去了他又会乱来。可是我更怕他是不是以后打算躲着我,不然为什么这个寒假他都不给我发消息。
很快到了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没目的地在网上乱逛,自从勾搭上了林楚宇,我把网上那些七七八八的群什么都退了,ID自杀得干净。
我看见那些日流量几百万的大众论坛上很多情人节相关贴子。许多单身者或咬牙切齿或顾影自怜,发言都很油菜花,让我觉得分外可爱。还有“死死团”,也称“去死去死团”,全称“情侣去死去死团”,日文原称“情侣死ね死ね团”,很多相关的恶搞图把我笑得不行。
中午的时候我去下了一包方便面,然后端着回来继续刷网页。
等吃完面,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我充满了勇气,那点畏首畏尾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
我拿起手机就开始给林楚宇发短信。
我说你在干什么。
他回我,他在和李琳珊逛马路。
我说你们过情人节啊,给她买东西了么?
他说嗯,买了,玫瑰花,她要我买的。
我说这个事情应该你是主动的,怎么人家拨一拨动一动。李琳珊要伤心死了。
他回我说,这有什么好伤心的。
我突然发骚,跟他说,我也要玫瑰花,你买给我。
结果他半天没有回我消息。
我后悔了,没事抽什么风。
过了很久,当我在床上快睡着的时候,手机的蜂鸣音又响了一声。
我抓过来看了看。
“你地址是多少,我晚上送到你家。”
我当然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以。就算他能成功摸到我家,我到时拿着花上楼要怎么跟我爹娘交代。
我回过去:“跟你说笑的。你们好好玩吧。”
他也没有再回信息过来。
时间转眼临近开学,我接到通知去补考审计。
上学期的成绩春节前就下来,BBCC地一片,我爸妈直追问我到底在学校都干了些什么。
审计复习不复习,结果都是D。我也就随便补考了一下。
直到开学前一天到学校报到。
我刚从教务处注册完出来,还没出楼就收到了林楚宇的短信。
我还挺吃惊他会给我短信。
他问我在哪里,十点半能不能赶到南校门。
我看了下时间,我说可以。
他说那么十点半我在那里等你。
我说好。
学校的南门开在一条八车道的公路边,顺着这条路直通外地。公路对面是居民区。相比其他几个门,南门的人少得出奇。
我知道他把地点约在那里是不会有什么正常的事情的,可是我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了。
远远地我就看到他站在那里,风中一个笔挺的身影,正在看表。手上还有一捧红色的花。
那一瞬间我突然不知道我该怎么走向他。
他在等我。这是迟到的情人节礼物。可是我们并不是情人。
在我说了那是一个玩笑后,他还是记得他的承诺。
虽然他只是在迁就我。
这种感觉很奇怪。
然后他看到我,我终于走到南门口。
我扫了一下四周,幸好没有什么人。
他说给你的,把玫瑰花给我。
我也没有接:“不是跟你说不要么?”
他硬塞到我怀里:“我答应你的。”
我看着他:“这样抱着很难看,你要我放我哪里去。”
他嘿嘿一笑:“这个我不管。”
我说那好,花我收到了,你的心意我已经领了,我现在把它扔了你没意见吧?
他瞪眼,说喂!
我笑了:“那你说怎么办?”
他也笑,眼睛晶晶亮的,拨了拨我手上的玫瑰花,他说我们去开房好么?
我愣了一小下,我说好呀。
那天他第一次不肯戴套子,他说我们做真的好么。
我笑,我说我们以前做的都是假的么。
他把我压倒在床上,吻我。
玫瑰就放在窗边的小圆桌上。
水满则溢,月盈而缺。
这是他最后一次在性/爱上温柔地对待我。
亏我还在离开宾馆,离开那束玫瑰之前,摘了几个花瓣留作纪念。
至今它们还睡在我的书页中。
为了方便大学后两年的实习、找工作,学校把课程大都安排在前面。大三下的课程表显得空荡荡的。
费桥和吴天瑞找了实习,不太回寝室住。
我和林楚宇在以前就修过了实习的学分,而且我想着要读研究生,也就不忙这些。
周三全天没课,我睡到中午,林楚宇从外面买了东西过来。
下午的时候我靠在床上翻报纸,林楚宇上网。
突然他跟我说,你过来一下。
我不高兴动。我问他干什么。
他说你过来嘛。过来就知道了。
我只好穿了拖鞋过去。
一看到网页我就愣住了。购物网页。S M用品。
我看着他,我说你什么意思?
他看我脸色不对,也有点讪讪的,说没什么意思,就看看而已。
我说你把网页给我关了。
他不肯,说这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保守,很多人都用的,你看这边的买家留言。
我说那你也想用了啰?
他也没看我,盯着屏幕:“我又没那么说。”
我说:“那就关掉。”
他点了网页右上角的小叉,我走开准备回床上。
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他居然还在我背后来了一句:“没劲。”
后来楼下宣传栏上贴了通告,说最近有一个盗窃团伙在多校流窜作案,我校已发生失窃现象,让我们晚上睡觉记得关闭门窗。
这还让不让人透气了。
那天早上我被闹钟吵醒,突然想起来上午是没课的,前一天忘记关闹钟了。
正准备翻个边继续睡,一瞬间我呆住了。
我的手腕被两个皮套子锁在床栏上了。
这应该是……皮的手铐吧?
我条件发射开始拉扯,我喊林楚宇的名字,但是房间里并没有人。
我迅速地想了一下这是什么状况,无疑是林楚宇把我拷起来的,这种不正常的东西绝对就是S M的用具。林楚宇想干什么,他人呢?
我仔细看了一下那副手铐,内部接触皮肤的部分有绒毛柔化的处理,外部有一个上了锁的小金属圈,引出一根细链子,细链子那头锁在床栏上。
靠。真是忍不住要骂人,居然这么精细。
写字台抽屉里有剪刀,看得到够不到。我靠!
这时候门锁响了一下,我刷地盯住门口,林楚宇进来了,手上拿着牙刷杯和毛巾,他若无其事地说:“唷,你醒了?”
“弄开。”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和他说好话。
他慢条斯理地放了毛巾和牙刷,然后走到我床边坐下。
我一脚把他踢下去。
结果他又爬上来并且抓住我的脚。
“别生气啊,昨天就想跟你说一件事。”他好像完全没看到我手腕上的东西一样,手磨蹭着我的脚心。我使劲挣没挣开,他单手改为双手按住。
“我和李琳珊分手了。”
我瞪他:“关我什么事?快点把这个弄开!”
他不满地看着我:“你这是这么态度啊。我是为了你才分手的。”
这句话成功怔住我,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口。
这是什么意思?
趁我一个分神,他爬了上来,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用腿压住我下半身。
“所以你好歹要补偿我一下吧?”
他伸手点住我的一边嘴角往旁边按:“笑一个嘛!”
“笑你的大头鬼林楚宇,你放不放开我。”
他反而把外套脱掉,嬉皮笑脸理所当然:“你知道我不会放的嘛。”
然后压着我的腿后仰,从他的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一包东西:“这些东西还挺贵的。”
这时候我居然还是冷静的,我问他,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当真?
他摸了一卷黑色的宽胶带出来,拿剪刀剪了一段,俯身过来按我的头。
我拼命挣扎,我说林楚宇,你这样会有报应的!
他不高兴了,压着我的额头用力把那截胶带贴在我嘴上。
“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保证就这一次,试试看而已么。”
说完他又去剪了一段更长一些的,贴在刚才那个胶带的外层。
居然贴长短不一的两层,我能说这小子很有犯罪天赋么?
他笑了笑,跟我脸对脸地说:“不许瞪我,不然我把你眼睛蒙起来。眼罩我也有的。”
来一道天雷劈了他吧。
这小子实在是不对头了。
他早就不对头了。是我认识得太晚。
那是我第一次被他弄到出血。他那个东西的尺寸不正常,我敢保证他吃过药。
花样也很多,正面做过之后又把我硬翻过来,用手脚连拷重新把我锁起来。那个姿势非常难看,可以想象他在我身后能受到多大的视觉刺激。
我从下面看到血混合他的精/液慢慢地从我的腿上流淌下来,那种感觉是绝对的恐怖。
到后来你已经完全想不到愤怒或是屈辱。只剩下很无助的恐惧,因为不知道他接着会做什么而生出的恐惧。
那一个早晨丧失了很多道德。这就是纯粹的强/奸。
或许最初他只是想试一试S M的感觉,但是到后面他完全陷入无法自我控制的疯狂。
我想他已经爱上了这种变态的游戏。
嘴被封条贴着,我连讨饶都做不到。
结果等他也彻底没有力气倒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完全虚脱,觉得全身剧痛。我恨我神智清醒。
我们就这么一直躺着,他解开我身上所有的铐子,拉过被子盖住我。
很多个小时没有人说话。
我觉得这样死掉也挺好,起码我不用再想以后要怎么办,要怎么对待他,怎么正视我自己的种种劣行。
我咎由自取,我只恨我自己。
我一直闭着眼睛,但后来我听见他哭了。
他到被子里来找我的手,紧紧抓住。
我没有任何反应地随他抓着,听他抽泣地不停地和我轻声说对不起,像在呢喃,好像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说给他自己听一样。
说什么都没有用,语言是最无力的东西。
一句对不起,无法抹消刚才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它无法改变林楚宇自己,也无法改变我。
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是一出悲剧。
是我导演了这个悲剧,楚宇只是一个疯狂而入戏的演员。
看不到未来的路在哪里的感觉,茫然一片。
我们一直在那里躺到了下午,一整天都不吃不动。
然后我跟他说,你去给我弄热水,我要洗。
他一个翻身扑过来:“我送你上医院吧。”
我知道自己肯定受伤了。
我转头,看他的眼睛,我说你还是杀了我比较快。
他懵住,起身出去打水。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这两天他除了给我送饭递毛巾,不靠近我一米之内。也不离开寝室,也不开电脑,捧一本专业书缩在他自己写字台前面。
我记得上次见他看专业书,还是我们第一夜之后我生病,他逃课陪我的时候。
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我和他这么一路胡闹,已经有半年了。
这半年,我的学习开始变得糟糕。林楚宇也退了好几个社团和学生机构,只学生会还留着,是体育部部长。他当初是计划大四拼学生会会长的,现在别说他没那个心思,就算他愿意他也没有和别人竞争的资本了。
半年荒唐的损失很可怕。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错的,可居然从来没有想过改正错误。
可是我不想改,我还是喜欢他,很喜欢他。我觉得喜欢他已经变成了我的本能,改掉本能是件无法想象的事。
我看着他看书的样子,很乖,像个安静却阳光的少年没有长大。
可能需要离开他的认知让我感受到深刻的痛苦。
但是有错就要纠正。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是我在床上躺了两天得到的最终结论。
之后我就不太愿意和林楚宇待在一处,有他的地方没有我,有我的地方没有他。
一天我和高中的同学在学校附近的小饭店里吃中饭,他是别系的。
因为我正对着门口,所以就看见李琳珊和几个女朋友走了进来。
自从那次和她在图书馆前的草坪上分开后我就没有见过她。
想到她和林楚宇分手了,我竟然有种十分心虚的感觉。也不知道要不要和她打招呼。
店里人挺多,需要等空位。
结果她们在门口点了菜之后进来,我就看到她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她走在第一个,转身对她的朋友们说:“这边快吃完了,就等在这里吧。”
我们的确是快吃完了。
她们就在我们桌子边上站着,几个女的聊起来唧唧喳喳。
李琳珊靠在我的桌子边,也不看我,也不参加她朋友的谈话。只看她的指甲,一把鲜嫩的桃红色。
最后我还是打算跟她招呼一下,毕竟装作不认识有些尴尬。
我说:“这么巧。”我发现我每次和她搭讪都只有这句话。
她抬头,冲我笑了笑:“是啊,这么巧。”
然后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事实上我已经吃好了。但李琳珊就这么看着我,看到最后我同学都发现了异常,他说:“不给我介绍下这位大美女?”
李琳珊又笑:“我是他室友的前女友。”虽然她说得平淡,但我错觉“前女友”这三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所谓做贼心虚不过如此。
其实我有点害怕她。她说过要找我和林楚宇的证据,结果没了下文,就和林楚宇分手了。
这就好像有黑社会说要来灭你全家,然后没声音了,然后你可以担惊受怕一辈子。
但我自我安慰说,我和林楚宇已经没有什么了。
也或许是我多心,李琳珊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她根本不知道我和林楚宇究竟是怎么回事。甚至可能她已经爱上了别的男生。
因为已经过了退宿的时限,而我也不能一直待在朋友寝室。我就想着要和人在外边借一间房子。
终于林楚宇憋不住了,一天上课的时候他就坐到我旁边的座位上。
我也不好赶他。
下课休息的时候他终于对我说:“你怎么不回寝室这些天?”
我说你要我怎么回寝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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