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羞耻
作者：虹飞七色

文案
到底痴情是一种浪漫的品质。

虽然有时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会爱。
可我们爱上的人，在我们的眼中总是最为完美。
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这是一个讨论错误和原谅的故事。
我们都不是完人。
但是通过错误，我们可以成长。

主角：刘希，林楚宇

第 1 章

我爱上林楚宇，是大学一年级时候的事。
那时候我作为班委，常常被要求观看院系之间的体育比赛。虽然我对此没什么兴趣，但还是注意到这样一群活跃的男生。
林楚宇无疑是很受女孩欢迎的那种类型，帅气，不爱说话，很讲义气，在男生中很有人缘。虽然同在一个院系，但我并没有机会和他说话，我想他也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除了成绩排名比较靠前，我在大学里基本上就是默默无闻的一份子，身边几个朋友，不怎么热衷文体活动和社会实践，交际圈窄得可怜，甚至叫不全同学的名字。
他对于我来说是明亮的星星，彼此之间差了一个天地的距离。
但就是在这样的距离里，我慢慢地爱上他。我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弄清他的爱好习性和家庭背景，甚至知道许多他小时候的事情，即使这些事情他自己也不会记得。
这是一种很幼稚的暗恋，有时候我想，如果我是一个女生就好了。我可以对朋友说，人的一生必须告白一次，即使被拒绝也没有关系，起码是一种令自己的青春不会留下遗憾的体验。然后我走向他，对他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好吗？
如果他同意了，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他不同意，我也可以说出偶像剧时装剧里常用的套话，说，没关系，祝你找到你的幸福。然后再按着既定的剧本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光明在前面，自己必须放手这一段不可能的感情。
但事实不会这么言情，因为我是男的，和他一样的性别。这就注定了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单恋。有人说，单恋是最抵死的浪漫。我却觉得自己快要无法消受这种浪漫。
大一下的时候，他有了女朋友。虽然我知道这很正常，但不能阻止我难过。他女朋友是我们学校外文系的女生，系花里的精品，长得很漂亮，一看就是良好家教出身，优越聪敏。他们说这一对是金童玉女，林楚宇常常笑着说：我才配不上她。
后来我才知道，林楚宇对这个女生抱有很深的自卑感，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事实上，那个女生对林楚宇极好，她做了许多我想为楚宇做但又不敢做的事，但是楚宇却对她不冷不热。我想，他是怕自己今后会受伤，所以不敢付出得太多。
后来他们终于分手了，我能说自己松了一口气吗？现在的女生都很热情大胆，林楚宇马上又有了新的女朋友。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又换过好几个女朋友，每次不过几个月时间。我才发现他对于感情是一个非常谨小慎微的人，他习惯从爱情里得到而不是付出。
我很傻很天真地想，如果我能和他恋爱，我会把我的所有都给他，才不会像那些女生那样，因为得不到温柔细致的体贴而心生不满。我想这是男生与女生的区别，这么想的话，总会生出一种有点可笑的骄傲。
转机发生在大三。我们四人的寝室里，有一个人出国了，有一个人退宿了，事实上这种事在大三学生里很普遍，学校方面也常常在这个时候调整宿舍安排。
我和寝室里的另外一个人被拆散到了另两个寝室。当新的寝室安排由辅导员发到我们信箱时，我对着那份打开的EXCEL表格发愣。
212的那一栏里，赫然写着：费桥、林楚宇、吴天瑞、刘希。最后那个是我的名字。
我竟然被加到了他的寝室。我和他一个寝室了。
对于单恋者来说，这是想都无法想象到的幸福，比粉丝在飞机场摸到偶像的手，激动得要晕过去还要真实长久的幸福。
我拿着行李站在212门口的时候，甚至在心里默默地准备表情和见面辞，担心自己见到他会表现异常。结果等我开了门，除了房间里灯光明亮，一个人也没有，我又为自己的过度反应而好笑。
右边的下铺是空的，想必那里是我的床位。我抬头看上铺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上铺就是林楚宇。我认识他的蓝格子被单，天好时晒出去，常有女生在楼下指指点点。
我忍不住内心的喜悦，晕晕乎乎地把自己的床铺理好，在整理书桌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林楚宇走了进来，他朝我笑了笑：“唷，新室友！”
这是他入校以来对我说的第八句话，每一次我都牢牢记着。我也朝他笑：“嗨。”然后回过身继续理自己的东西，我对自己说，千万老师不能表现异常，绝对不能。
他们寝室都是很豪气的男生，要融入他们很容易。空闲的时候，和他们一起打联机游戏，一起出去吃饭，甚至他们还会叫我一起去打球，不过后来看我实在太菜，就放弃我了。
每天晚上熄灯后，我睡在自己床上，总是死死地盯着上铺，想着林楚宇现在就睡在我上面，今天我和他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回忆一整遍后，我在心里跟他道一声晚安，然后才能入睡。
做了室友，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发短信了。虽然他的号码在我的手机里已经停留了两年多，我甚至可以把这串数字倒着背给他听，但是在他问我要号码的时候，我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他要了一遍。虽然发的消息常常是“你在不在寝室，我没带钥匙”“帮我带个盒饭”之类的内容，但是我还是会高兴半天，一条消息也舍不得删，消息满了就偷偷录入到电脑里，搞个隐藏文件夹收起来。
十月的天气余热未收，我还很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寝室四个人都在，我在刷网页，费桥从床上弹起来：“不行，热死了。我要去洗澡。”然后吴天瑞说：“我也去。”然后林楚宇说：“那么一起去。”三个人站起来收拾东西，林楚宇挪到我边上，问：“你一起去么？”
我当时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我千万老师不要当场飚鼻血。我很镇定地连脑袋都没转，说：“我慢点晚上去，你们去好了。”然后我托着下巴维持着僵硬地姿势听他们在互相催促，最后寝室门被嘭地关上。
然后我趴倒在写字台上。有一种形容后悔的说法叫肠子都悔青了，我想我也差不多。
和林楚宇越来越熟悉之后，我觉得自己分裂了两个人格。表人格是乖学生，和林楚宇是和睦的室友，里人格很变态，成天对他存着非分之想。
后来有一天，我电脑老是断线，我就问林楚宇借电脑收邮件。林楚宇拿着杯子去饮水机倒水，跟我说：“你开吧。”
我点开浏览器的时候，鼠标指针不小心扫到收藏夹，那栏菜单刷地打开，只是一眼，我迅速移开了鼠标。但是我看见了，里面不少□网站的地址。
我很震惊，我知道这不该大惊小怪，这很正常。但是我还是很难想象正经一派的林楚宇，会喜欢看这种东西。
我瞥了一眼，他还在弯腰倒水，于是我飞快地点了“开始”，看他“最近文档”那里，果然有一些是命名香艳露骨的影音文件。我像是被钟撞了一下的感觉，在浏览器里输邮件地址，收邮件。他含着杯子从门口走到我边上，随意看了看屏幕的时候，好像僵了一下。
我当时很敏锐地觉得，他一定是记起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浏览记录。我收了邮件，跟他道谢，又爬到床上去摆弄自己的笔记本。他的表情有所缓和，也装作没事的人。
我在心里默默摇头，林楚宇，你不行啊，论演戏的功力，你差我几条横马路。
我在网上有一些朋友，都是圈子里的人。他们都知道我暗恋林楚宇的事，只不知道名字，我也不肯给他们看他的相片。这天我跟其中一个讲了我在林楚宇电脑里发现A片的事，那人在msn那头说：“哎哟妹妹你别搞笑好吧，这种事也能拿来纠结？这年头你还想要找纯情的小处男，只能自己去生一个。别的地方，没有。”
我一脸黑线，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方又打字过来：“我说，你大好青春就浪费这一个人身上到底累不累啊，你不累我都替你累。赶紧把他掰弯，动作快！”
我又无语：“他是我同学。”
“同学怎么啦，有种你别喜欢人家呀。”
我看了那行字分外火大，把电脑关了。
结果那天正好是吴天瑞的生日，拎了点啤酒上来，又弄了个小火锅，寝室帮他稍微庆祝一下。结果四个人喝了酒，开始乱聊。聊到寝室拉电的时候，吴天瑞他们又去楼下补买了一次啤酒，说没喝够。
等四个人都躺到床上时已经过了一点，根本没有人想睡觉。他们又例行夜聊的话题，谈女人。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神经兴奋，这次的话题说着说着就歪了，没多久就聊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据我估计，他们从前两年也没有聊到过如此隐私的级别。
吴天瑞舌头有些大地讲起他光荣的□经历，带着点炫耀性质地讲他的三个女朋友都和他上过床。费桥长得不是很英俊，个子也不高，不太有女生缘，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发言权。许是为了掩饰窘迫，他开始说那些专业知识，一听就知道都是网上看来，或是自己看片总结的。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听林楚宇的每句话。他说得不如吴天瑞和费桥多，但也说了不少。说的内容相对纯情，和他女朋友接吻的感觉什么。听得我又难过又想入非非。
吴天瑞说：“林楚宇，你不会还是个处男吧，说点劲爆的呀，老说接吻有什么意思。”
我竖起耳朵。林楚宇说：“我当然上过女人，这有什么稀奇的。我还是喜欢接吻。”
哎，完了，我在心里叹一句，果然是处男啊，连谎都不会撒。
结果吴天瑞他们居然相信了：“你真是怪胎。”大概是林楚宇太过丰富的桃花史让他们失去质疑他的资本。
最后话题果然绕到我身上：“刘希，你怎么不说话，你有女人么？”
费桥大叫：“他会有才怪。”
我有气无力地说：“为什么我不能有？”
林楚宇从上铺弯下半个身子：“你真的有女朋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我说：“是没有的，现在还不想谈。”
吴天瑞说：“真乖，五讲四美好青年，值得表彰。”
费桥说：“你看他自己就跟个小姑娘似的，肯定是找不到啦！”
我毫不费力地拆他台：“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困难。”
费桥哇哇大叫要跳起来收拾我，结果被两个床之间没收的火锅炉和凳子绊了一下，悻悻地躺回床上。
自从聊过这次话题，寝室之间似乎突然少了很多伦理道德的禁忌。费桥在寝室里明目张胆地打□游戏，林楚宇也光明正大地看A片，费桥和吴天瑞有时还要挤到他后面一起看。
为了不显得太另类，有时我也和他们一起看。寝室四个人关起门来放小电影，有时看得激动了，林楚宇会去外边的厕所，剩下的两个人，我都不想说什么了，跳到床上裹个被子就开始来，毫无廉耻之心。
哎，我们寝室就这样变成了一个猥琐淫亵的寝室，我不知道其他寝室是不是这样的，起码我从前没遇到过。
人一旦放纵了就很难收回来，似乎那之后不久，每天晚上我们寝室都会有床铺吱呀摇动的声音，大多数时候是隔壁那个上下铺。他们两个还会互相踹床，说对方吵着自己了。令人分外无语。
我知道林楚宇也做，不过是深夜的时候，他会很小心地趴下身子，观察好一阵子我有没有睡熟，然后再躺回去，尽量动作小。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真想爬到他床上去。
后来我发现有些不对。有一回我醒得早了些，发现林楚宇又在做这个事情，之后一些天我故意早醒，发现他几乎是一天不落。一天晚上我故意不睡，数了一下，他睡睡做做总共三次。我无语。
他的欲望真的非常强，强得令人发指，寝室另两个人和他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或许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放肆过头，看到我的时候比从前心虚了许多。大概因为我睡他下铺，又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关系。我想如果我也每天晚上跟他们一样摇摇床架再睡，林楚宇看见我的态度就会自然许多，就像他对费桥和吴天瑞那样。一丘之貉就算对外见不得光，彼此之间也很能相容。
为了让我变得和他们一样，吴天瑞和费桥曾经逼我和他们一起来，说不做的话就不正常。我心里说我本来就不正常，抵死不从。
因为我比较随和，看上去也并不像卫道士，他们只以为我书读太多不喜欢这种东西，倒对我也没有太大顾忌，该怎么堕落怎么堕落。只是很多个晚上我都只能和林楚宇他们缩在小酒馆，因为吴天瑞说开宾馆太贵他无法承受，要我们挪窝让他和女朋友逍遥。
我从女生那边知道，林楚宇和他所有的女朋友做过的最高级别就是kiss。他骨子其实真的非常传统，可能与他的家庭教育有关，反正他给我的一种感觉就是，不结婚的话，他就是一个人自我安慰到死，也不会对女生提那种要求。
知道这种情况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思却一天比一天活络，我觉得我自己要按捺不住了。现在我都不敢上线，上线了他们就要问我进展如何。其实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子里转了很久，但我一直懒懒地不敢把它付诸行动。
那天我去论坛的聊天室上逛了一圈，被一个猥琐的家伙缠着调戏。我火一大，差点ID自杀。气汹汹地下线，看到林楚宇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屏幕上两个光着身子的男女用传统的姿势在努力摇晃。
我下了床，站到他背后，他回头，看看我，嘿嘿一笑，又转回去认真看起来。我和他一起看了两三分钟，看看屏幕又看看他，决定把我的计划付诸实施。
我觉得要是我大学期间不能和眼前这个男人上床，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我从来没有这样着了魔一样地喜欢一个人，说不出理由地无条件地接受一个人。我想我是自我暗示得太多了，才会有一种得不到他就要去死的感觉。
我知道他每天上下床有一个习惯，第一格台阶必然是不踩铁梯踩我的床。我特意挑了一天，费桥和吴天瑞早晨一二节有课早走，我和林楚宇都是三四节课。前一晚，我在他脚容易踩到的范围放了两盘租来的带子，男男内容的。
为了不让他有违和感，特意挑的是那种白净可爱的少年被体型相差悬殊的中年人做的那种，一盘比较正常，另一盘有□的内容。封面很情/色，足够勾起他的兴趣。
我知道对于他这样欲望异常强烈的人来说，快感往往是第一位的，对性的好奇也比常人来得浓烈。这可能使他不会过分强调性别，也是我唯一的筹码。我没有办法，只能赌一赌，如果他很直，非常地直无比地直，甚至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那么我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做完这个事情我心里非常笃定，就好像冥冥之中稳操胜券的那种感觉。
第二天我不知道为什么睡得特别熟，直到哗啦一声塑料物落地的声音才把我吵醒。我没有睁开眼睛，我知道，他把那两个带子踩翻到地上去了。我听见他把他们拾起来，然后片刻的时间，屋里没有半点声音。然后，我感觉他把两个带子放回了原位。其实我猜，他有很小心地辨认过我是否醒了，我装死装得一动不动。
我想如果他有兴趣，他会自己上网去搜这个片子。不过这个片子不太好搜，而且万老师一网上的gv吓到他我就实在得不偿失。所以那天起床时，我知道他在注意着我，所以故意装作小心的样子，把那两个带子藏到了棉被底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起床洗漱。
他的表情非常非常僵硬，但仍然想装得自然。这不奇怪，突然发现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竟然是gay的话，一般人都会震惊。更何况，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长的头发，乖乖的眼镜，白白的皮肤，太好学生了，太一本正经了，若不是我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的那点烂事，我自己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