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向青春说再见——曲水老师
曲水老师  发于:2011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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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事?"我问他,手不自觉地扶上他的腰,"那个......伤得重不重?我那天......没、没太注意......"
他的脸刷一下红了,四下看了看,不好发作:"关、关你什么事?"
我指了指头顶上"肛肠科"三个大字:"你不就是来看那天......嗯,我把你弄伤的那个地方?"
"你......"他顿时呼吸急促,大概是意识到身处公共场合,他努力压低声音,"你怎么还有脸说?!"
"那,你没事吧?"我转换话题道。
"跟你说了我没事。"唐睿脸上青筋暴起,看样子就要发作。
"那,你现在回家?我送你。"我继续厚脸皮道。
"不用了,我车停在下面。"他冷冷答道。
"那、那你载我一程......我的车坏了。"我小心翼翼地找着借口。
"高伏槿!你烦不烦?"唐睿不禁白我一眼。
"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需要......嗯,谈一谈。"我诚恳地说。
唐睿的脚步顿时停住,神色复杂地看我一眼:"那到车上去说吧。"
坐在唐睿车上时我开始紧张,像寒窗十载的书生初登殿试一样忐忑。这些年来这样的场景其实偷偷在我脑海里预演过许

多遍,那时我总爱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美梦,幻想有一天我切断了和唐睿之间的所有时光与过往,可以光明正大地对他表

明心迹,为我的青春留证。但当我要把这一幕变成现实时却发现自己的正式演出如此糟糕,我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摸出一

支烟点上,看到那缕可怜的青烟正从我的双指间战颤抖着升起。
"唐睿,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到我家里来找我?"我在沉默中慢慢开了口,"那时候你那么漂亮,又聪明又乖巧;那时候

我觉得,我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弟弟就好了。后来我教你代数,借小说给你看,其实都是在心里希望能和你多相处一些时

间。但那时我还小,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后来,就是我要走的那天,我留你在我家住。那天晚上我是第一次对你有那方面的冲动,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对你做,我

静静地躺到快天亮。再后来,在北京的那段日子,我看了书,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他妈就是一个同性恋。
"唐睿,你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这么多年。我有过很多男朋友,女朋友,后来还娶了贾玲;所以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自

己是个情圣,但我必须让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这么多年。
"我在大一的时候收到你写给我的信,我真的很高兴。但当时我刚刚确认自己是同性恋,心里非常矛盾,所以我把那封信

烧掉了。寒假回去的时候我才知道你搬了家,再后来。我们家那套房子也荒上了,我就这么跟你断了联系。那时候我曾

经后悔得发疯,直到再次遇到你。
"我一直觉得是老天给我开了个玩笑,把你以那种方式又带回我的身旁。我和贾玲的婚姻原本就缺乏男女之情,你的出现

更是让这种情况雪上加霜。那几年我一直很小心地保持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来面对你。我甚至感

谢那年那场危及公司性命的官司,让我可以以那样的方式接近你。
"无论贾玲生前或死后,我不是没有想过要打你的主意。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我提前十年和你再次相遇,我一定会不

顾一切地和你在一起。可是你看现在我们都老了,我被婚姻和事业折磨了这么多年,我甚至都快忘记自己的性向。我觉

得我已经快到告别爱情的年纪,你那么优秀那么耀眼,我还拿什么来拥有你。
"那天是我喝多了酒,虽然那不是借口,但还是对不起,我发誓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关于以后,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想

我们可以以朋友或者陌生人的关系相处下去;或者你想要我消失,我也会尽量在你生命中消失。但是,请你千万不要恨

我。"
我断断续续地抽完了三支烟,在时光中抽丝剥茧,终于把这段支离破碎的回忆讲给唐睿听。这期间我几度喉头哽咽,被

自己的心事刺激得几欲落泪;我看向唐睿,他的侧脸望向不知名的远方,看不真切神情。
"唐睿......?"我试着叫他。
"回去吧。"他定了定神,伸手发动了车,载着我无声地滑出医院停车场,我和他再也无话。一路驶向我家,他在我家楼

下停住,转向我扯出一个笑容:"上去吧。"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唐睿,你说句话,你这样我会很不安。"
他摇摇头:"你上去吧,给我一点时间。"
我慢慢地下车,在心中把唐睿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反复琢磨了有一千遍,灵魂却突然在第一千零一遍的时候开窍。我用

尽全身的力气朝唐睿开车离去的方向飞奔,终于在他开出小区之前把他拦住。我气喘吁吁地靠在他的驾驶窗上,心情飞

扬如初恋的少年。
"你干什么?"他不解地问。
我在他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伸手托住他的脸,紧紧吻住他的唇。他一阵慌乱:"你干什么?那边还有人......"
我松开他,这辈子从未笑得这么张狂过:"你回去慢慢想,我等你。"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记忆都仿佛只停留在我和唐睿分开的那一两分钟里。我一个人傻笑着在客厅里从午后

坐到日暮,像看着一幕永不厌倦的电影最终章,一遍又一遍地回顾着唐睿的一颦一笑。爱情可以把爱因斯坦都变成傻瓜

,而我只是个凡人。
我一直以为我和唐睿的故事可以到这里就划上一个虽然来得有点晚但还算完满的句号,可现实却在这时如噩梦般接踵而

至。
最先挑起事端的是我母亲,她在我即将遗忘的时候让我回忆起了一个古老的谎言,让我觉得当年我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冲

昏了头脑,居然胆大包天地说元元是我和贾玲私通生下的孩子。
母亲是在贾玲故去后一个月才知道我把元元交回给唐睿抚养的,这个消息让她仿佛被人挖去了心头肉。她反反复复地在

我耳边唠叨,打电话过来斥责,叫我务必把元元的抚养权抢回来,她抹着眼泪在我面前哭诉:"这种时候你还顾什么面子

,大不了做个亲子鉴定。元元是高家唯一的血脉呀,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
我含含糊糊地安抚她,感到我犯了一个异常严重的错误。那段时间公司的资金流转开始不稳定,我焦头烂额地跟母亲说

,等我熬过了这一段就把元元接回来;现在我这么忙,先把元元放在唐睿那里也好,至少还稳定了大局。谁知就是我的

这句话捅了马蜂窝,母亲怒不可遏地在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你当元元是什么?就是你把唐睿栓在公司替你卖

命的工具?你还有血性么?你良心过得去么?那是你儿子呀!"
我顿时感到头脑中一阵哄乱,母亲却仍旧兀自在电话中絮叨:"我不管,元元是我孙子,不能交给别人抚养。唐睿养了他

那么多年,我们感激,但这绝对不是就这么把元元交给他的理由。更何况唐睿还不知道元元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你这么

瞒着他,你对得起他么?"
我不禁头皮发麻,疲惫地答道:"妈我知道了,我尽快去处理。"
"我知道你的名堂,你别想给我拖。"母亲的气势咄咄逼人,"这个周末,我要元元出现在我们家饭桌上。说到底这也是你

自己欠下的风流债,到今天也该有个了解了。你再这么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对于母亲如此上纲上线的说法,我唯一的感觉只是头疼。自父亲去世之后,母亲的脾气开始被我惯得有点骄纵。往常一

般都是她要什么我给什么,但这次母亲要的是元元,任我有何种通天手段,我总不能变一个大活人出来给她。时间被我

拖到了星期五,母亲左等右等等不来她宝贝孙子的消息,终于拿出她首长夫人的气势,单枪匹马地杀到唐睿家去了。那

个傍晚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绵长而沉重的噩梦,足以令我在今后无数个夜晚里都撕心裂肺地惊醒。
第 9 章
那天我刚从公司出来就接到母亲的电话:"伏槿,今天晚上回家吃饭。"
我心里一紧:"怎么了?"
"叫你回来吃饭怎么了?"母亲漫不经心地答道,"今儿个人齐,你也回来高兴高兴。"
我一阵晕眩:"妈,你是不是把元元接回来了?"
"没错,我已经跟唐睿说了,叫元元过我们家来住两天。"母亲回道。
"你跟唐睿说什么了?!"我不禁提高了声量,心头无名火起。
"你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跟他说。"母亲老神在在,"我只是说我想元元得紧,周末把他接过来住两天。我先告诉你,现

在元元住进了咱家的门,我是肯定不会再让他去哪儿的;剩下的问题,你自己看着办。"
"谁叫你接他回来了?"我不顾一切地对着电话吼道,"你考虑过后过没有?你怎么不先问问我?"
"你吼什么,还不是你自己留的祸根,我没直接告诉唐睿真相已经是给你留脸面了。你先回来吃饭,明天再去跟唐睿说清

楚。"母亲一副胜券在握的口吻。
"我他妈还不回来了!"我掐断了电话,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心乱如麻。唐睿和我之间的关系似乎刚刚有了起色,而这

场风波足以让那些若有若无的羁绊遭遇灭顶之灾。
而我没有料到,当我坐在车上抓耳挠腮之际,身边的一切又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我磨磨蹭蹭地把车开回家,还没把车停稳我的手机就疯响起来,来电显示上赫然是唐睿两个字,我几乎窒息,心惊肉跳

地接起了电话。
"高伏槿,你现在放不方便讲话?"他语气不善。
我心里噔地一下,慢悠悠开了口:"我听我妈说,她把元元接过去了?"
唐睿冷笑一声:"元元现在在我这儿。"
"什么?!"我开始抓不到头绪,脑海中惊鸿般闪过一系列画面,发生在刚才的母亲与唐睿的对峙简直叫我无从想象,我

稳住心神问他,"她又跟你说什么了?"
"这种事情无关紧要。"唐睿静静吐出这两个字,轻声一笑,"高伏槿,如果你那天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我现在真诚地希望

你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我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我火急火燎地对他低吼,"你别听她说,真的,我跟贾玲在结婚以前没有过任何关系。元元真

的是你的儿子,你别这样。"
"我不是......"唐睿口气复杂地叹了叹气,"我对元元是谁的血亲没有兴趣,我现在是元元的合法监护人,我只希望我和

元元的生活以后不要再和你还有你的家庭扯上任何关系。"
"唐睿,你现在在哪里?"我急切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这事我必须和你当面谈,我发誓元元是我亲生儿子这件事是我

编出来骗我妈的,你不要信,真的。我只想瞒住我妈,下面的事情我们两个一起想办法,行不行?"
"高伏槿,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元元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那套蹩脚的说法只能用来骗骗你妈。而且,我也没义务帮你收

拾这堆烂摊子。"唐睿慢慢的说道,"我只是不想再被扯进你的人生里面,就是这样。"
"唐睿,不是这样的,事情没有那么复杂,我们还可以一起......"我已经想不出词来说服他,但嘴唇仍在无力地悸动。
"但是我不想!我不想你知道么?"他的声音激动起来,"我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你的阴影下面!你要我怎么做?难道要我

要放弃三十年正常的人生,和你一起做个同性恋?你有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我尊重你,但是你不要随意决定我的人生,

不要把我和你绑在一起,就是这样。"
"唐睿,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绑在我身边。"我悲伤地说,"我只想在你身边守着你,我已经不再期待爱

情了。"
"高伏槿,我再说一次,现在我们两个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别逼我说第二次。"唐睿的声音冰冷得没有温度,"辞呈我会发

到你邮箱里,违约金我也会慢慢付。再见了。"
"唐睿!......"我来不及叫住他,他的声音已经消失在电波里。那一瞬间我只觉得万念俱灰,我甚至不知道这场错误从

何而起,又将绵延至哪里结束。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我默默地攥着手机,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但现实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不给我,我的手机在这一黯然的时刻又不知疲倦地响了起来,电话那头是助理陈铭焦急的声

音:"高总,你快点来公司一下,黄总要卖股权!"
我的脑中顿时轰地一下,最后一丝理智随着陈铭焦灼的求救声烟消云散。
我名下有两个企业,其中一个是源嘉,做食品代理经销;我在源嘉里有33.7%的股份,算是绝对的大股东。另一个就是槿

兴,也是和食品相关,但专做实业;槿兴的规模不及源嘉大,但却是我的个人财产,没有任何人的资金参与进来。
黄新是我在创业时期就结识的生意伙伴,在源嘉握有29%的股权,身为公司副总,地位仅次于我。我一直觉得黄新头脑活

泛,人脉宽广,一直对他器重有加,谁曾想他有朝一日竟会倒戈。
"一千五百万,你们有法定的优先购买权。"黄新笑嘻嘻地对我说。
"你那29%的股份哪里值得到一千五百万?"我压着怒火对他说。
"现在已经超过40%了,你看。"黄新微笑着将一叠文件推到我面前,右下方的签字墨迹未干,"杨晓川刚刚把他手上12.4%

的股份转让给我。"
居然还有杨晓川!我一阵阴郁,稳住心神问他:"你现在找到买家了?"
"这个么,无可奉告。"黄新一摊手,"高总,爽快点,咱们又不是上市公司,何必考虑那么多影响问题。"
"公司有几斤几两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哪儿去找钱给你?"我怒视他,"小黄,做人要对得起良心,源嘉基本上是我们

两个一手创立的,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高总你别说笑了。"黄新慢慢收回他那份股权转让书,嘴角始终含笑,"我认识一家评估机构,上下都有熟人。我想如果

让他们来做槿兴的资产评估,评到一千五百万应该没有问题。"
我恍然大悟,一掌拍在桌上:"操你娘,你居然敢打槿兴的主意?!"
黄新一笑:"都是公平交易,高总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
我坐回椅子上,双臂环抱,冷笑一声:"杨晓川卖给你那12.4%都还没通知股东会呢,你就不怕其他股东有异议?至于槿

兴,你他妈想都别想。"
"高总,你别拿优先购买权来压我。就算杨晓川通知了股东会,那群小股东有几个人拿得出钱来?难道高总你买?"黄新

笑笑,"最近公司的帐很乱,我想一下子叫你拿出四五百万也不容易吧?"
我想起杨晓川分管公司财务,难怪最近资金流转那么异常。绕来绕去,他最后居然是在打槿兴的主意,可是我怎么也想

不出黄新有什么理由非要槿兴不可,他若想自立门户,凭着手上已有的40%股权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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