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思宁却没有一点心情,脱鞋,摇头:“不了,我上去写作业了。”
葛朝越目瞪口呆。
王远意在电话里和他说葛思宁状态不好,他还以为小孩厌学了。
现在看来,情况比厌学还糟糕。
葛思宁失眠严重,她偷偷买了安眠药吃。
今晚写作业写得太晚,她懒得吃了,倒头就睡,结果根本睡不到天亮。
她下楼倒水喝,听见葛朝越在阳台打电话。
“嗯。情况不是很好……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而且我根本不能理解啊,不就是文理分科这么件小事吗,我妈和我妹,甚至我爸,怎么就闹得这么僵呢?”
顿了顿,他似乎没辙了,提议:“江译白,你不是说上次我妹还问你化学题吗?你们还有联系吧?要不你来我家一趟,劝劝她?”
葛思宁听到这个名字,端着杯子跑上楼。
她无法堵住葛朝越的嘴,但是她私心希望江译白不要知道这些事。
因为她现在很落魄,几乎弹尽粮绝。
不过她内心还是藏着一点小期待,期待江译白会主动联系她,安慰一下她。
然而等了好几天,消息列表依旧空空如也。
葛思宁看着他的头像发呆,呆完了又开始学习。
她这段时间效率很差,但是上课看起来依旧很认真,班主任找她谈话,问她:“思宁,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语叫‘假努力’?”
又一次滑铁卢,引起了各科老师的关注,王远意被请到学校来,听完了情况以后,跟年级主任申请了两天假期,让葛思宁回家自习。
说是自习,葛思宁回教室拿书的时候,王远意却说不用了。
“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放松一下,找找状态。”
葛思宁不敢看他,小声说:“可是这样我会落后很多。”
他们学校一轮复习开始得很早,所以高一高二的老师都在拼命赶课,她少上两天学,后果很严重。
王远意知道,但他认为:“人是需要喘气的。”
这件事葛天舒不同意,是他抗住了压力。
葛思宁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越是享受王远意的好,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她在家那两天,葛朝越经常给她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净说些废话。
有一次葛思宁接起来,不等他开口就打断:“我很好,不劳您费心了!”
那边顿了顿,传来一声清朗的笑。
葛思宁眉心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喊了一声。
“思宁。”
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葛思宁一下子从讨厌的冬天回到那个燥热却充实的夏天。
她缓了缓才嗯了一声。
表面冷淡,其实心跳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江译白等她应了才问,“最近过得好吗?”
而她记得她刚才说过,自己很好。
他不信。
葛思宁趴在书桌上,闷闷地回答:“你不是都知道么?”
她哥肯定都和他说了,甚至很大概率会添油加醋。
江译白显然认可她的腹诽,因为他说:“葛朝越的话不太可信。”
那我告诉你。
葛思宁说:“我不好。”
我很难过。
很颓废。
做什么都没劲。
“那你当我是个树洞,和我说一说,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江译白才来关心她。
但是葛思宁一直期待他的电话。
所以她愿意说。
她说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现在抗争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她说她觉得自己很差劲,她身边没有一个同学为此苦恼,似乎每一个人都意志坚定,只有她状态下滑;她说她身边没有一个人支持她,她害怕孤军奋战。
她还在深思那个问题:我究竟是要做正确的选择,还是做想做的选择?
徐之舟没能回答她的问题,江译白给了她答案。
“思宁,绝对正确是不存在的,你想做的选择不一定是错误的选择。”
“可是…”她听到这段话眼泪就掉下来,哽咽难藏,隔着手机才能流露的脆弱倾泻而出,“没有人支持我,也没有人帮我。”
她有些狡猾,把七分的委屈说成十分。
她希望江译白说“我支持你”,像从前总是无条件对她好一样。
可江译白说,“思宁,这不是以数量取胜的战役。”
你想要的胜利是战胜母亲的权威,还是为了梦想冲破阻碍呢?
“但不管怎样,”他声音温柔,“勇敢的少女,前进吧。”
别纠结这些。
他的话像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原本就想背水一战的葛思宁有了献祭的勇气。
文理分科的意愿表在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出成绩后发了下来,葛思宁想也没想就填了文科。
班主任李老师找她聊天,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学校领导暗地里想要增加理科班的数量,所以他走下面子工程。
李老师问她:“这是你和家长商量过的结果吧?”
葛思宁昧着良心说:“是。”
她忘了葛天舒在他们学校是有人脉的。
葛天舒知道了这件事,第一时间不是向她发难,而是大张旗鼓地到学校来兴师问罪。
葛思宁从教室跑到教师办公区,正好赶上她进门。
葛天舒用锐利的目光将她至上而下地扫了一遍,说:“葛思宁,没用的。如果我想要你转科,只是一句话的事。”
她走进会议室,和各个科目的老师聊了很久,还耽误了某个老师的一节课,于是那天半个高一都知道,葛思宁的家长来学校了。
年级主任不得不下场,绕是他见过那么多难缠的家长,在葛天舒面前也仍需打起十二分精神。
葛思宁不偏科,选文选理差别都不会太大,所以家长开到口了,趁着还没有分班,让葛思宁改意愿就是了。
多方压力并施,葛思宁不得不妥协。
那是她第一次鼓起那么大的勇气,也是第一次在豁出去以后失败,从此以后她明白很多事并不是尽力而为就能称心如意。
她忍着泪意改填,最后笔掉在地上,她失声痛哭。
葛天舒嫌丢人,目的已经达到,就说先带孩子回去了。有的事情需要好好谈谈。
“毕竟她没和家里人商量就选了文科,我们做父母的都很失望。”
于是老师们都知道葛思宁撒谎了,好学生的印象被打破,是葛天舒有意让她难堪,这是她给她的教训。
出了校门,葛天舒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打电话订座,中午要请人吃饭。
葛思宁看着姗姗来迟的副校长,面无表情。
他私底下告诉葛天舒,以葛思宁的平均成绩,选文科被分到重点班的概率会更大,且文科重点班的班主任已经钦定好了,是市里有名的特级教师。
葛天舒皱眉问:“那理科重点班的班主任呢?”
副校长说,“也是老教师。”
他没有多余的赘述,葛天舒就懂了,多半是个老混子。
期末考以后有一场家长会,是分科前的最后一次确认。
葛天舒松口了,让葛思宁填自己想填的。
“妈妈不阻止你了,开心么?”
“这次顺着你了,以后要更加用功读书。”
葛思宁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她已经习惯葛天舒的道貌岸然了,抬手写下名字,班级,文科。
葛天舒摸了摸她的手背,笑着说:“你啊你,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孩子,这一点你和我很像。”
葛思宁突然明白,葛天舒从来没有在乎过输赢。
她是她的成果。
赢了是理所当然,输了也能证明葛思宁长大了。
尽管葛思宁在这场斗争中牺牲了她的勇气,浪费了很多时间,淌下了无数滴眼泪,煎熬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里,葛天舒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葛思宁告诉自己,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这一点她要向葛天舒学习。所有的牺牲都只是手段,而她正处于手无寸铁的年纪,能赢已经是运气加持。
而她释怀不了的是,替她的幼稚买单的人不止她自己,还有王远意。
在这个过程里,她伤害了她爱的人。
究其根本,恨来恨去,都怪她自己。
她开始痛恨自己的孩子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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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终于明白自己想写什么了。开文的冲动原本就来源于思宁,她的血肉生长太快,我始料未及。
所以除了恋爱,我更侧重于写她的成长。而少女的生长痛本就是难言的恻隐,我用具体的文字将其叙述,在写的时候总会感到淡淡的忧伤。
我知道这章妈妈的观感很令人窒息,但是或许是我长大了,无论是家长还是孩子的立场,我都能理解了。所以我想说,葛女士虽然强硬、冷漠、不近人情,但她给思宁的托举也是毫无保留的。如果要骂她的话还请温柔一点(笑)
葛思宁那年的新年愿望是:我希望自己可以快点变成熟。
那时她认知里的成熟都很浅显,参考对象和方式都来自电视剧或是小说,例如穿暗色系的衣服,喜怒不形于色,只会说“哦”、“嗯”、“好”,以简练的语言克制自己暴躁的内心。
眼神呢,要冷淡。表情呢,要冷静。面对惊喜和意外,要一副“我就知道”或者“我能搞定”的样子。如果搞不定,也要装作波澜不惊。
她不再闹脾气了,和葛天舒说话也总是忍让,偶尔忍不住了,葛思宁会立马沉默。
不能还手的时候就不要接招,她不认为这很耻辱,因为这是她反抗的一部分。
其实愿望迟早都会实现的。
但她自认为在彻底自由之前,和妈妈的战争会一直持续,所以她非常心急。
沉不下心的十六岁,让这句话听起来像喊口号。
她费尽心思给自己营造了一种错觉,其实一戳就能破。
那年新年江译白来家里,她顶着个鸡窝头下楼,站在楼梯上和他一双笑眼对视上的时候,她拔腿就跑。
葛朝越马上发信息来嘲笑她:怎么了邋遢公主?下来拜年!
葛思宁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装深沉。
她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很在乎会不会丢脸,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会下意识逃避。
她忍不住问王远意:“爸爸,新的一年,你觉得我长大了吗?”
王远意看看她,说有啊。
“又长高了,好像又瘦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心理。你没发现我现在很沉稳吗?”
连老师都夸她心态好,临考不乱,情绪稳定。
王远意听到“沉稳”这个词,思索了一下,点头。
葛思宁却觉得他敷衍。
而她偏偏最希望得到王远意的认可。
因为她愧疚。
王远意却说:“傻孩子,长大是需要过程的。哪有一下子就跳跃到下一个阶段的?”
葛思宁问那这个过程会有多长呢?
他说:“因人而异。但是思宁,爸爸有时候会希望你不要长大。”
葛思宁不明白为什么。
就像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渴求的成熟,其实是葛天舒的爱和认可一样,她太在乎她在乎的人对她的看法,太在乎自己是否具备优秀的条件,从而遗忘了自我,还有她的存在于爱她的人来说本来就是一种价值。
她跑得太快了,还一直在企图加速。
葛思宁开始思考人生意义,想不通的时候她会去骚扰徐之舟,徐之舟反问她:“你以后是想当哲学家吗?”
这句话有些阴阳怪气了!葛思宁生气过,但她知道徐之舟不是会阴阳的人,于是又原谅他了。
升入高二以后,课程更繁重了一些。
葛思宁没那么多时间发展兴趣爱好了,为了维持成绩,她把除了运动以外的课余活动都暂停了。
这样似乎很好,但是对她的眼睛不好。
开学不过两个月,她的度数就涨了。
她本来就有点近视,但是她不爱戴眼镜。因为她是油皮,戴眼镜的话镜框会粘在鼻梁上,久了会留印,会滑,总之特别不舒服。
王远意给她配了新的眼镜,三令五声地要她经常戴。她还小,视力不稳定,平时不戴眼镜看东西费劲,对眼睛不好。
葛思宁口头答应,其实心里根本不当回事。
某次座位轮换,她被调到了后排,有一天出门太急忘了拿眼镜,整个上午都在靠听觉活着。
大课间的时候她赶紧去给王远意打电话,王远意说他暂时走不开,不过他会找人送过去的。
葛思宁以为他找的人是同城快送。
老师叫她去校门口拿东西,她远远看到一个模糊颀长的身影在保安亭旁边的树下站着,朦胧的色块拼凑在一起,有种隐隐约约的美感。
走近了才发现,来的人是江译白。
葛思宁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回跑,但是抬脚就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她根本没地方可以躲。
课间一般没什么人会到校门口来,她站在大太阳底下,江译白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他也确实看见了。
“思宁。”
“嗨……”葛思宁小跑回去。
她眯着眼,视力不好的时候其他感官也会退化,她清楚地记得现在不是假期,江译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认错人了吧?她认错人了吧!
江译白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眼镜盒,否定了葛思宁的猜想。
“我来这边办事,顺便拜访了一下你家里人。叔叔在修遮阳篷,所以让我来送眼镜。”
原来是这样。
葛思宁接过,她的手指在抖,她自己都没发现。
“谢谢啊……”
“和我说什么谢谢?”
“客气一下。”
“……”
“好吧。”他无奈地接受了,想了想,又说,“还以为一个多月没见,你又要和我绝交了。”
葛思宁捏着眼镜盒,没有一点要戴上眼镜的意思。
她害怕看清了江译白,自己会更不自在。
“我哪有。”
“你不承认就算了。”
他一副‘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的样子,“上次我们没打招呼就走了,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生气了?”
葛思宁不想承认自己就是这么小心眼,瞪了他一眼,跳开话题。
“你来这边办什么事?”
“入学手续。”
“什么?”
他笑起来真的太耀眼了,葛思宁被这张唇红齿白的脸闪得眼睛都要瞎了,一时之间竟然没看穿他眼底闪烁着调侃。
“我退学了,来你们学校复读。”
“……”
“以后还要麻烦思宁学姐多多照顾了。”
“你有病吧?”
葛思宁无语极了,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开这么幼稚的玩笑?
“我要回去了。”马上上课了。
江译白说好。
葛思宁走了,走出两步发现他跟在后面。
她又走两步,江译白果然跟在后面。
见她回头,江译白一脸无辜,还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你走啊。
葛思宁便继续往前走。
等走到办公区和教学区的分叉口时,她再回头,江译白已经不见了。
葛思宁在原地站了一会,等上课铃响了才离开。
回到班上的时候离上课还有三分钟,但是教室里依旧闹哄哄的。
邻座的女生看见葛思宁回来,贼眉鼠眼地朝她招了招手。
葛思宁走过去坐下,问:“怎么了?”
“惊天大瓜!”
“嗯?”
“看看看。”她把头埋得很低,指了个方向。
葛思宁扭头,是教室另一边的窗角,那里聚集了几个看起来像观众的同学,而主角是一对微微脸红的男女。
那女生说:“就刚刚!小甲终于和小乙表白了!”
葛思宁知道班里一直在传他们的绯闻,但她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于是“哇”了一声。
挺平静的,但是对于葛思宁来说已经是大反应了。
女生八卦之魂更旺:“你都不知道你刚出去的时候,现场有多精彩,小丙他们一直起哄让他们亲一个。”
“什么?”葛思宁微微皱眉,“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哎哟,这有什么。”女生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上次有人撞见小甲送小乙回家了,然后在小巷里……他们……”
葛思宁并不想对此发表评价,但女生太热情了,她只能说:“我真没想到他们会在一起,我以为都是你们乱传的。”
“怎么会?无风不起浪。你忘记啦?之前那个班级群事件!”
他们班有一个班级群,管理员是班长和副班长葛思宁,建立之初是用于传递老师发送的电子复习资料和假期任务。
后来不知道谁某天无聊,提出要团建,聚过一次以后群里就开始经常聊天。
不过考虑到有几个冷面班委在,所以大家都很老实。
直到某天晚上,小甲突然发了一句。
“宝贝我到家了。”
葛思宁是第二天早上才看到999+的群消息,但是她没有爬楼,扫了几眼就退出了。她对其他人的事一向不太感兴趣。
那段时间班上的氛围有点奇怪,小甲和小乙成为了明星人物,一举一动都被框在有色眼镜里。
葛思宁当时的想法是他们好惨,尤其是小乙。
然而现在,她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当事人说不定还特别享受那些聚焦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对“早恋”有了实感。
葛思宁却觉得,不是那么美好,甚至有点尴尬。
上课铃响了,课代表上去带读。
女生把书架起来,遮住一张写满羡慕的脸,反应和她截然不同。
她对葛思宁说:“好甜啊,我也好想有一个送我回家,叫我宝贝,还跟我报备的人。”
葛思宁抬高声音读书,假装没听见。
晚上她回到家拿出手机,才发现江译白十点左右给她发了微信。
100:[我回去了。]
葛思宁虽然是走读生,但是她这个学期申请了多上一节晚自习,所以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
她回了个问号。
宁:[?]
宁:[我没带手机上学,没看到。]
江译白秒回。
100:[我知道。]
100:[和你说一声。]
100:[这次就不算不告而别了吧?]
葛思宁莫名想到那句。
宝贝我到家了。
葛思宁已经学会骂脏话了,她燥着一张脸,握着手机的指节绷得特别紧。
她在想什么?
葛思宁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回:[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她把手机抛到床上,去拿衣服洗澡。
结果拿完衣服回来,她又爬上床去捡手机,补充了一句。
[我没生气!]
江译白说要回来复读的事情显然是逗她玩的,但是葛思宁还是忍不住想,他来学校办什么事。
她偷偷去套葛朝越的话。
宁:[在吗。]
葛朝越:[怎么了?小宁鱼。]
宁:[你可以立刻马上去死吗?]
葛朝越:[嘻嘻.jpg]
葛朝越:[说。]
宁:[江译白前几天来我们学校了。]
葛朝越:[so?]
葛朝越:[江译白是你叫的?]
宁:[他来干什么?]
葛朝越一个电话打过来,吓得葛思宁手机摔到桌子上。
权衡两秒,她还是接了。
“喂?”
“你是不是最近闲得慌啊,作业写完了?不用考试了?兴趣班也不上了?一天天地净八卦别人的私事,小屁孩。”
葛思宁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火气一下子冒起来,声音也拔高了。
“我就问一下怎么了?我的学习不劳您操心,我好得很!你但凡来我们学校走一圈就知道葛思宁这个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你妹我是光荣榜上的常客!”
“而且,什么叫别人?”她故意说,“我关心一下我哥怎么了?”
那边传来小小的骚动和钝钝的笑声,葛朝越似乎在走动。
过了几秒,他憋笑憋得声线都在抖的声音传来:“来来来,你刚才也听到了。江译白,你光荣榜上的妹妹找你。”
啊!!!
葛思宁光速挂了电话。
他居然外放!
认识到这一点的葛思宁已经在心里把葛朝越千刀万剐了。
她用头锤桌子,回想起自己刚才逞能的话,都是故意用得瑟的语气说的。
她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葛思宁垂着头,脸都憋红了,究竟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羞耻,她无心分辨。
手心传来振动,是手机有信息进来。
她视死如归地拿起来看。
果然是江译白。
他没有重拨电话,只是发文字。
“以后想关心哥可以直接找哥,不用通过葛朝越。”
葛思宁读着这句话,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的表情。
100:[他一个外人,让他滚蛋。]
100:[嘻嘻.jpg]
葛思宁:“……”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他们两为什么是好朋友了。
她不好意思回,江译白也没有说他来他们学校干什么。
葛思宁也不好再套话,害怕弄巧成拙。
但是这次丢脸丢大了,有那么一个星期她经过光荣榜的时候都有些羞赧。
有一次团支书开会,她在去的路上偶遇了徐之舟,徐之舟问她:“最近怎么感觉你特别萎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葛思宁说没有。
徐之舟也不追问,和她讨论起教学进度的事情,最后很有礼貌地问:“你们文科班不是最近刚周测完吗?可不可以借你的数学卷子给我看看?”
文科和理科的数学考的不是同一套卷子,文科难度相对小一点,不过到时候都是全国卷,所以徐之舟想参考一下基础题和附加题。
葛思宁很爽快:“当然可以,我晚自习下课拿给你。”
“谢谢。”
“不用。”
真的要说,徐之舟算是她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葛思宁边走边分神想,虽然他们平时只是点头之交,分科前也没有相处过几次,甚至没什么共同话题,不是聊学习就是聊社团,但是人和人之间的磁场就是那么奇怪,合得来就是合得来。
去的路上途径光荣榜,葛思宁夹着尾巴走。
徐之舟心细如发,问她怎么了。
葛思宁说:“没什么。”
他猜,“你是因为这次掉了一名而不高兴?”
“不是不是。”葛思宁否认,“是榜上的那张照片,学校把我拍得好难看。”
徐之舟点点头,一副“原来是这样”的样子。
葛思宁问他,“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在意外貌了?”
她最近额头上又冒了一颗痘,跑操的时候刘海会飞起来,她特别害怕被人看到。但是换做是初中的葛思宁,根本不在意。
所以她最近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变得太臭美了。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
“你就没有啊。”
“我有。”
葛思宁放慢速度观察他,还真看不出来。
她站远了一点,想远观,结果刚退一步,脚边就砸下来一个篮球。
葛思宁吓了一跳,身后传来疯狂道歉的声音,她回头,一个男生小跑了过来。
后面有人在笑:“你小心一点啊!砸到人了怎么办?”
男生回头骂了句,“闭嘴啊。”又转过头来对葛思宁说,“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没事……”
徐之舟走过来,把球递给他。
“卧槽,班长。”男生张大嘴。
徐之舟叮嘱他:“课间很多人从这里经过,你们打球小心点。”
男生显然怵他,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干的,是陈安远。”
“那怎么是你来捡球?”
“因为……我没防住……”
快赶不上开会时间了,葛思宁催促道:“算了,我也没受伤,我们快走吧。”
徐之舟:“嗯。”
男生讪笑着跑走,一边进场一边骂人,“陈安远,都怪你!”
葛思宁没忍住扭头看了球场一眼,正好捕捉到那个单手接住抛过来的篮球,而后投了一个漂亮三分的男生。
阳光眷恋他的容貌,将他黝黑的肤色踱上一层近似蜂蜜般的颜色,让他看起来有种诱人的感觉。
葛思宁感觉自己手好痒,好像有文想写。
她晃晃脑袋,把有色废料晃出去,好奇地问了徐之舟一句:“那是你们班的男生?怎么感觉从来没见他?”
徐之舟说:“上周转学来的。”
葛思宁很惊讶:“一来就进了你们班?”
“他是他们本地的中考状元。”
葛思宁吸了口气,不由得多看了那个陈安远几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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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的点击量还挺稳定的,但是为什么没有人留言>o<你们这群冷漠无情的人,我要断更,我要离家出走,我要下楼吃牛肉拉面然后再也不回来
第14章 那段时间学……
那段时间学校里很流行星座,葛思宁对此还蛮感兴趣的,顺带研究了很多玄学。
她变成一个很相信的缘分的人。
于是在第三次偶遇陈安远之后,她终于对这个转学短短半个月就已经闻名年级的风云人物产生了好奇。
不需要她打听,邻座女生张月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她分享搜集来的信息。
“听说他高一的时候休学过一段时间,我们学校本来不想收他的,害怕影响升学率。虽然是中考状元,但是谁又能保证他到了高中还能保持势头呢?”
“那为什么他还是入学了?”
“考试啊!听我朋友说分数特别高,尤其是理综,都快满分了。所以他休学应该是有难言之隐,而不是厌学。”
葛思宁琢磨着“厌学”这个词语,也不怪别人这么想,毕竟陈安远长了一张社会人的脸。
在最在乎容貌的十几岁,学校里有男生还会去偷偷烫头。他倒好,光秃秃的一个圆寸,都能给老师当男生标准发型示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