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亲别人的,关我们什么事?”
她钻进车里,江译白也坐进来。
“嗯,我们也亲我们的。”
他说着就要索吻,葛思宁实?在不好意思,这个?停车的位置,还?在咖啡厅的许巍一出来就能?看见。
“不行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众目睽睽!”
江译白捂住她的眼?睛。
“这样就看不到了。”
葛思宁实?在招架不住,笑得不行,根本?没力气阻挠他的胡作非为?。
车窗外,红桃朵朵开。
世上爱人那么多,他们也有幸徜徉在春天中。
开赛当?天, 葛天舒和王远意都没有来。
葛思宁在台下准备的?时候一直在玩自己衬衫上的?纽扣,她看着妈妈一大早转来的?一千块钱,目光有些迷茫。
[妈妈]:你第一次上场,肯定会紧张。四个人的?团队, 你的?失误无论?大小, 对队友来说都是失职。所以?不管输赢, 请你们社的?人喝奶茶或者?咖啡。不用?请吃饭,这样太隆重,别人会有负担。
葛思宁没收,旁边的?学姐看她脸色有的?白,问她要不要扑点腮红。
“毕竟是要‘上电视’的?。”学姐用?词诙谐, “不打扮得好看点, 以?后被学弟学妹们拿出来鞭尸, 可不要后悔哟。”
葛思宁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她闭上眼睛让学姐在自己脸上自由发挥, 垂在膝盖上的?手握着手机, 学姐知?道她紧张, 所以?一边给她补妆一边和她闲聊。
坐在后面捋稿子的?其他辩手也在开玩笑, 葛思宁听着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赛前气?氛这样放松,可她一颗心还是紧紧高悬着。
突然手心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葛思宁说了句“等一下”, 急忙去查看,是王远意的?电话。
她小跑出礼堂,接起。
“喂,爸爸,你到哪里了?”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 葛思宁看到了江译白的?车。
她朝那个方向?招招手,回过神来才听到王远意那句,他不来了。
“爸爸最近感冒了,不是很?方便出门。也怕传染给你。”
“哦……好……”
“你比赛加油,不要紧张,我会在你们学校公?众号看现场直播的?。”
“嗯……”
“怎么了思宁,紧张啊?还是害怕?”
隔着屏幕王远意看不见,葛思宁放任自己失落,但口头上还是说:“没有。就?是我出来接电话了,外面有点冷。”
江译白拾阶而上,握住了她的?手臂。
葛思宁把空出来的?手掌放到他手心里,一如既往的?暖和。
王远意在电话里说着关心的?话,葛思宁捏着江译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嗯,知?道了。拜拜。”
她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江译白问她怎么了。
葛思宁说:“我爸妈还没和好。”
为了避免共聚一堂,他们默契地选择了不出席。
却也没有一个人来探过葛思宁的?口风,问对方来或不来。
葛思宁挽着江译白的?手臂,整个人泄力,挂在他身上:“你说他们到底要闹多久?都一把年?纪了,还搞冷战这一套。”
她以?为江译白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故意这么说。实则垂下的?眉眼里写满了忧心忡忡。
江译白看着她盘得一丝不苟的?后脑勺,把她的?头拨正?,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
葛思宁笑了,“好吧。关关难关关过,是吧?”
“是。”他双手去捏她的?脸颊,“叔叔阿姨不来,我不是来了么。”
葛思宁是感动的?,但是:“你别摸我脸,我刚抹的?腮红!”
说是这么说,但是葛思宁上台的?时候还是很?紧张。
她不安地扫视台下,寻找着江译白的?方位,只见他高举双手给她比了两个大拇指,葛思宁只来得及匆匆扫一眼,就?被师姐悄悄抚着肩膀坐下。
这是她第一次打正?式比赛,而且作?为正?方,她是全场第一个发言。
面对那么多有经验的?师兄师姐、评委老师、还有慕名而来的?观众,她直立着的?腿肚子一直在发抖。原本信心满满的?、精准到秒的?开篇立论?也说得磕磕巴巴,三?分钟一到,葛思宁手里全是汗,还差点把话筒摔了。
她知?道自己表现得不好,明明赛前还倒背如流的?稿子,一站起来脑袋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空白,葛思宁能撑完三?分钟全凭肌肉记忆。
她一坐下,反方就?气?势汹汹地进行了回应。
对方来者?不善,实力不凡,切入点快狠准且角度锋利,葛思宁感觉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无形的?巴掌,在打自己的?脸。她心里特别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想到这些漏洞,且二辩战况激烈,绘声绘色,有了对比,她更是认为自己技不如人,甚至产生了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想法——德不配位,净拖后腿。
但泄气?归泄气?,葛思宁还是很?认真地听队友力挽狂澜的?发言,在提问环节抓住反方的?逻辑薄弱点展开攻击,可惜她经验不足,被气?势恐吓,自觉矮人一头,明明占理也没能发挥出优势。
所以?尽管最后比赛险胜,葛思宁却强颜欢笑,心想打再多的?腮红都没用?,今天这场比赛哪怕不是内行人,都看得出正?方的?一辩没什么水准。
且未名杯是大型赛事,网络讨论?度很?高,葛思宁已经能想象到评论?区会怎么讨伐她这个“躺赢”的?花瓶了。
她失魂落魄地下台,走在前面的?学姐突然回头,葛思宁连忙挂上牵强的笑容。学姐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挫败,但是为了安慰她也只好当做没看见,“待会我们要和反方聚餐,你别忘了。”
葛思宁很?不想去,但这是必要的?“应酬”,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回到熟人堆里,葛思宁还在想怎么和江译白说。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许巍。
“师兄怎么又来了。”有人笑。
许巍神色自若,“来看你们有没有丢我的?脸。”
“怎么会!你就?这么不放心么?”
“不是不放心,是担心冠军花落别家。”
“有什么区别!”
尽管过程有点坎坷,但赛果是好的?,所以?针对葛思宁漏洞百出的?表现,没人当?面说什么。大家情绪高涨。许巍故作?严肃地说了句:“决赛我还会来的?,别掉以?轻心啊。”
然后又换上笑脸,恩威并施:“今天大家表现得都很?出彩,待会我请大家喝奶茶。想点什么自己挑。”
等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他才状似不经意地和缩在人群后面的?葛思宁打了个招呼:“小师妹。”
葛思宁朝他点点头,“师兄。”
“恭喜,初战告捷。”
“……不。”葛思宁委实担不起这样的?夸奖,“是其他人打得好,我拖后腿了。”
“第一次上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许巍安慰她。
葛思宁听出他语气?里的?安抚,微微勾了下唇,没接这句话。
她指了指后面的?观众席,“我男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许巍回头看了一眼,江译白正?托着腮,看着这边。
见他们同时回头并望向?自己,那人也不觉得意外或是唐突,甚至抬抬手,和许巍打了个招呼。
其实许巍早就?感受到了那道视线。
同为男人,又各怀心思,怎么会不懂。
他不由得调侃:“待会聚餐,你不来了?”
葛思宁摇头,“来的?。我去跟他说一声。”
“不打算带上家属?”
“额……”葛思宁没想到能带人,“我问问他吧。”
许巍本是想逗逗她,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还不得不点点头,“嗯,去问吧。如果你打算和大家正?式介绍他的?话。”
结果葛思宁根本没读懂他的?言下之意,转身就?要走。
许巍突然叫住她:“不打算正?式介绍我们认识?”
葛思宁回头,愣住了。
许巍脸上浮现出无奈,“思宁,我们还是朋友。”
咖啡厅的?告别只是仪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却没那么容易斩断。许巍后来发信息申明自己想和她继续做朋友的?意愿,葛思宁考虑到过去受他关照的?种种,慎重地同意了。
“我们之间坦坦荡荡,不是么?”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葛思宁只好让他跟着自己过来。
江译白在他们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站了起来。
许巍和他握手,他很?快接了。感受到对方炙热的?掌心,许巍微笑:“虽然室内开了制热,但是我担心江先生还会觉得冷。”
“还好,今天穿得多。”江译白并不接招。
观众席呈阶梯状,他刚才坐在高处,已经饱览他们窃窃私语的?情况。
此刻许巍还没开口,江译白就?已经猜到他的?来意,主动问葛思宁:“不介绍一下?”
“……”
葛思宁眼皮跳了跳,搓了搓手,摊开,靠近许巍的?时候说了句:“辩论?社前社长,也是我学长。”
“哦?”江译白记忆犹新,“我记得许先生已经毕业了。”
许巍笑笑,“京华是我母校,思宁又和我一个专业,叫一声学长也是情理之中?。”
江译白点点头,看向?葛思宁。她还懵着,目光触及他挑起的?眉梢,才想起要介绍他。
手靠近江译白,葛思宁硬着头皮挤出两个字:“家属。”
江译白咧唇,“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
许巍轻哂,“之前还在想你是思宁的?什么人,原来是这样。”
江译白笑眯眯的?,“关系不管怎么变都不会影响我们的?亲密。”
葛思宁突然就?后悔答应许巍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算是见识到了。
好在许巍是个绅士,没多说什么就?走了,走之前还问葛思宁要喝什么,然后回到人堆里,帮她点。
江译白问:“他要请客?”
“嗯。”葛思宁点头,“习俗了。现任社长也经常请客。而且许师兄平时很?疼爱我们这些师弟师妹。”
她的?本意是想告诉江译白,许巍这个人公?私分明、一视同仁。
结果江译白脸上流露出失落,问了一句:“那他怎么不请我?”
葛思宁:“……”
江译白伸手帮她拨正?衬衫的?领子。
“他是不是讨厌我?”
葛思宁真服了他了,“不知?道。但你在乎这个干嘛?”
“我没在乎。”他否认,“只是觉得他怎么这么小气?,请客不请家属。”
“……”
江译白说:“下次让我来请客,不是京华的?也可以?报名。”
葛思宁啧了一声,“他们又不认识你。”
“这有什么关系。”
葛思宁想到葛天舒:“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怎样?”江译白凑近她,“像妈妈一样体?贴吗。”
“……”
葛思宁捂住他的?脸,推远,拒绝这个美色诱惑。
她问江译白待会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他没立刻回答葛思宁的?问题,而是问:“你的?辩友们是不是都默认你和许巍是一对?”
他又在玩她的?扣子,手闲不住似的?,指甲蹭过硬质材料,发出很?轻的?摩擦声。葛思宁感觉心被划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嗯?”
“没有。”她哪里敢说真话——不止一个学姐私底下问过她和许巍什么情况,但葛思宁都坚决否认了。
江译白的?余光划过被人簇拥着的?许巍。
后者?被抓包后并不心虚,反而朝他礼貌微笑,江译白回以?同样客气?的?表情。
看回葛思宁,忐忑成什么样了。
一点不经逗。
江译白收回手:“真的??”
“……真的?。”
“你想我去吗?”他抚平葛思宁肩膀上的?褶皱。
“你去不去都可以?。”葛思宁回避了这个问题。
江译白知?道她其实还没有做好公?开的?准备。
倒不是在意许巍和别人的?看法,而是在葛思宁心里,要向?别人介绍他是她男朋友这件事情,还需要时间准备。
她看似勇敢的?背后藏着很?多胆怯。
江译白知?道,且一直知?道。
所以?之前他企图给葛思宁更多的?时间。
但感情从来不是按部就?班的?事情,他们都急不可耐,于是匆匆做了决定。可爱情需要的?就?是冲动。而他擅长善后。
所以?江译白说:“那我不去了。”
见葛思宁脸上闪过庆幸和失落,深知?她矛盾的?心理,江译白随口找了个理由:“本来就?是翘班过来的?,下午还要赶回去。刚才还一直在想要怎么跟你说……思宁,会不会觉得我很?狡猾?”
“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葛思宁摇头。
“嗯。”他亲了下她的?额头,“周末我再过来。”
“好。”
江译白想了想,问她:“能不能再亲一下?”
“嗯?”葛思宁虽然疑惑他今天怎么这么有礼貌,但是出于愧疚,问完她就?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唇印。
满意地看了几秒,笑嘻嘻地帮他擦掉。
江译白抓住她的?手,余光淡淡地望向?不远处。
许巍再次收回视线。
送他到停车场,两个人的?手还没放开。
她忐忑地问:“你晚上要加班吗?”
“怎么了?”
“我想和你打电话。”
江译白捏了捏她的?手心,“想打就?打,我有空就?会接,没接就?是没空。等闲下来了会马上回给你。”
葛思宁听完,慢半拍地“哦”了一声。
江译白问她:“听懂了吗?”
“什么?”
“意思是不用?请示。”他说,“这是女朋友的?权力。”
葛思宁听到“女朋友”这两个字,脸不受控地发热。
她有点不习惯。但是,是开心的?。
“好吧。”她抬抬下巴,“那你就?做好被我轰炸的?准备吧。”
江译白笑笑:“求之不得。”
晚上九点,葛思宁裹上外套走出了宿舍。
小南问要给她留门吗,葛思宁说自己只是出去打个电话,很?快回来。
她漫步在操场成双成对的?情侣里,脸贴着冰冷的?屏幕,给江译白拨去电话。
接通第一句,她说的?就?是:“好想你。你如果在我们学校就?好了。”
看到别人如影随形,她难免会觉得空虚寂寞。
江译白嗯了一声,葛思宁也知?道这是无解的?课题,刚想换一个话题,就?听见他问:“我现在去考研还来得及吗?”
她沉吟了一会儿,拒绝道:“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我们学校太难考,而且很?难毕业。到时候无论?备考还是在读,你估计更没时间陪我了。”
“小算盘打得真响。”他声音含笑。
葛思宁冷得发抖,拔高声音:“不准你这样说我!”
他听到风声,问她:“在外面?”
“嗯。在操场。”
“怎么不呆在宿舍?”
“人太多了。”她不想被舍友听见。
“我还以?为是我见不得人。”他故作?委屈。
葛思宁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对着江译白说:“你别撒娇了。”
“我哪有。”
“你经常。”
“所以?呢?”
“所以?……”葛思宁顿了顿,觉得也不是不能包容他,于是改口,“你要学会见好就?收。”
江译白答应得很?爽快:“好的?。”
沉默了几秒,葛思宁走出了两米,江译白突然问她是不是不太开心。
葛思宁呼了口气?。
四月底,没那么冷了,但入了夜还是凉飕飕的?。
她搂紧外套,嗯了一声。
“不过没那么不开心了。刚下台的?时候比较沮丧。说到底还是我能力不足,要怪只能怪自己。”
“不要怪自己。”他说,“怪多了,‘自己’也会觉得委屈的?。”
葛思宁眼眶一下子湿了,“那怎么办?”
“跟自己说‘慢慢来’。”
“嗯?”
“思宁,”他好像站起来了,电话那头传来装水的?声音。葛思宁几乎能想象出他捏着杯柄的?漂亮手指,还有热水倒入杯中?,升腾起来的?氤氲水汽,喝下去,肺腑都是暖的?,润的?,“你才十九岁,需要见识的?、经历的?事情还很?多。你不应该拿十九岁的?你和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岁的?你比较。人只要活着就?会一直有收获,有时候你的?对手,或者?你的?队友,比你优秀的?原因或许只在于存在的?时间和努力的?时间比你长,而非天赋异禀。所以?你不妨等等看,走走看。”
“可万一。”她小声说,“我就?是比别人差呢?”
一直自信的?葛思宁也会有自卑的?时候。
她所处的?环境太大了,大到她好害怕。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对手都那么厉害,她就?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厉害了。
“一直抬头不累么?”他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
“还好。”她没听懂。
“偶尔也低一下头。”
“什么?”
“上下左右都要看。”
江译白其实很?能理解葛思宁的?感受。
毕竟他当?初也是从小镇考到大都市,刚上大学的?那一年?,他也是看谁都像天鹅,看谁都出类拔萃。
“可这不代表我就?是丑小鸭。”他的?杯子放下了,哐当?一声,轻轻的?,葛思宁想他做什么事都是那样温柔,“我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你觉得我比你哥差么?”
“不啊。”葛思宁果断否认的?同时,又醍醐灌顶。
她是发自内心、不带私情地如此认为。
所以?,江译白安慰她的?话也并非带有滤镜,而是客观分析。
“思宁,如果你要问我你今天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我想我只能告诉你两个字。怯场。”
“那我要怎么才能不怯场呢?”
“你第一次去幼儿园的?时候哭了么?”
“……哭了呀,还尿裤子了。”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哭的??”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一个星期左右吧。我爸说的?。”
“辩论?赛的?赛场比第一次去幼儿园可怕吗?”
“可怕一百倍……”
他笑了一声:“那你就?给自己一百个星期。”
第90章 五一放假,……
五一放假, 陈锐说公司发了几张度假村的温泉票,除了自己父母,他?还邀请葛天?舒和王远意一起。又问葛思宁有没有空,要不要也一起来。
葛思宁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 回复了四?个字:考虑一下。
陈锐没给她?浑水摸鱼的机会:“你别说你不来啊, 就算火星撞地?球你也得来。”
葛思宁回了个问号:“为什么?”
陈锐直接发语音过?来, 语气?非常无语:“嘶。到底是我姓葛还是你姓葛?我连你爸妈都叫上了,你还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陈锐错愕:“你还真就任由叔叔阿姨一直冷战啊。”
葛思宁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走?在下课的路上。
她?看着屏幕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同学猝不及防地?撞上她?的后背,她?回头,木讷地?和对方说了句抱歉。
过?去不是没有过?父母都不肯退步的经历, 只是因为那时?有葛朝越在, 所以尚且年幼的葛思宁对那些漫长的拉锯、尖锐的言语、还有涌动在沉默背后的暗流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她?以为是时?间和感情解决了一切。现在才明?白, 是哥哥。
矛盾一直都在,不在的是葛朝越。
如今在父母身边的是她?, 所以这些事情, 就轮到葛思宁来做了。
她?感到无措, 询问江译白五一有什么安排。
江译白原本的计划是看葛思宁什么计划, 虽然陈锐也邀请过?他?,但他?还没有给出回复。
葛思宁突然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在别人看来依旧是长大后就疏远了的兄妹关系。
“如果表现得太亲密,会不会很奇怪?”葛思宁不禁忧心, “和以前一样也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突然和好?需要一个理由。”
“那就当我原谅你了?”
江译白笑了笑,不太能理解她?如临大敌的心情。其实这种孩子?气?的小打小闹,在长辈看来是很平常的,无需刻意做什么。
“你有和父母坦白的打算吗?”然而江译白还是问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们还在冷战, 没想过?这么快告诉他?们。”葛思宁有点?害怕变动,尤其是父母现在关系紧张,她?如果突然丢出这么个重磅炸弹,后果是不可测的。
“嗯。”江译白点?点?头,“那我心里有数了。”
葛思宁忧心忡忡。
他?说,“放心吧。你自由发挥,我来打配合。”
葛思宁先是回了家,然后跟父母的车一起去度假村。一行人在大堂会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看着江译白,非常别扭地?喊了一句:“译白哥……”
他?泰然自若地?“嗯”了一声,和过?去无恙,很快和她?父母攀谈起来。
倒是葛思宁,脑子?里无端冒出放假前一天?他?来学校找她?,结果得知她?得先回家再和他?碰面的事情,两人在车上接的那个吻。
此刻她?看着江译白唇边若有似无的笑容和淡色的嘴唇,那种被舌尖搅得天?翻地?覆的眩晕感又上来了。
陈锐最后一个到,下车的时?候看到她?脸红红的,还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葛思宁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一下,其实还好?。
心知陈锐又在夸大其词,她?张嘴正准备说他?,就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女人。
“我女朋友,卢菀。”
“你好?。”葛思宁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好?漂亮。
卢菀盈盈一笑,“你好?。你就是思宁?陈锐经常提起你。”
她?小声吐槽:“提我干什么……”
大人们很快围上来。
“小菀也来了?陈锐都没跟我们说。”
“叔叔阿姨好?,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上次见还是过?年吧?”
陈锐把卢菀介绍给王远意和葛天?舒认识。
葛思宁站在旁边默默听着。
这种场合她?很熟悉,所以放松了警惕。却不知江译白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
趁所有人都在寒暄,他?在无人处用手背蹭了蹭她?的手背。
葛思宁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表情无辜,用嘴型说:“不小心的。”
葛思宁没理他?。
在门口站了五分钟大人们才想起要进去,拿房卡的时?候,葛思宁紧张了一下。但好?在陈锐周到,谎称双人房已经订完了,只订到了单人房。
葛思宁跟着父母上去,果然一没了外人,他?们就懒得装了,在电梯里各占一边,沉默。
葛思宁看着门上倒映着的三?道身影,学着葛朝越过?去的样子?,尝试开口:“爸、妈……”
她?犹豫太久,电梯眨眼就到了。
门在眼前叮的一声被打开,葛天?舒走?在前面,王远意提着行李走?在后面,他?问葛思宁怎么了,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葛思宁看着两手空空的妈妈,摇了摇头。
或许事情也没有这么糟呢?
下榻的时?候已是傍晚,所以晚上一起匆匆吃了个晚饭,席间陈家隆重介绍了一下卢菀,陈锐父母对她?赞不绝口。
葛思宁坐在葛天?舒和江译白之间,江译白给她?夹菜的时?候她?心都抖了一下,余光瞥到目不斜视的大家长,呼吸才落下来。
江译白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觉得好?玩,又给她?夹了好?次菜,还在桌布下面用膝盖撞她?的腿。
气?得葛思宁发信息问他?:“不是说好?打配合的吗!”
江译白回复了一个[难过?]。
[40]:?
[100]:你演得好?像我们根本不认识。
葛思宁咬唇,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把握这个尺度。
无奈之下,她?只好?装作无事发生,在江译白每一次伸以援手的时?候礼貌地?说上一句“谢谢”。
葛天?舒听见了,端着酒杯要笑不笑的样子?:“以前你亲哥什么都想着你,也没见你说过?几次谢谢。”
葛思宁喃喃道:“你也会说是亲哥。”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葛天?舒没说话,视线在言笑晏晏的陈家人身上打转,过?了几秒,她?突然问了正在进食的葛思宁一句:“你觉得这位姐姐怎么样?”
葛思宁鼓着腮帮子?:“不错啊。”
“那有没有想过?你未来嫂子?长什么样?”
“……”葛思宁想问她?说的是哪个嫂子?,还没开口,就听到坐在葛天?舒另一边的王远意咳嗽了一声。
葛天?舒置若罔闻,催促道:“说啊。”
“我没想过?。”
“切。”葛天?舒喝了口酒,“是没想过?还是觉得这件事很遥远、不可能?”
“其实你亲哥条件也不算差吧。你爷爷之前还想给他?介绍邻居家的女儿?,家里做珠宝的,和葛朝越年龄也适配。可惜啊……”
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这是葛家亲戚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小时?候葛思宁不懂,长大以后又觉得这句话是在影射王远意,所以觉得刺耳。可如今,她?倒是觉察出几分道理了。
葛天?舒又说:“你知道这位卢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么?”
葛思宁摇摇头:“不知道。”
妈妈弯唇一笑,在酒杯杯口留下一个红色的唇印,靠近葛思宁耳边和她?说悄悄话的时?候,鼻息间全是酒意:“她?爸爸是陈锐的上司。这样说你懂了么?”
“天?舒——”
王远意耳朵真尖,这样也听得见。
葛天?舒扭头瞥了她?一眼,欲盖弥彰地?拍拍葛思宁的肩膀:“不说了不说了,你就当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