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金鱼by扯梨子
扯梨子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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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声说?了句“走就走”,不过?完全?震慑不到陈安远。
然而比关门声来得更快的,是电梯到了所按楼层,停靠的声音。
江译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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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哥:最近学了点散打,拿弟弟练练手。
非常怕被骂的作者在此狡辩:看官们不理解弟弟的想法是很正常的,看生气了、替妹委屈也是正常的,我写的时候也觉得逻辑神经,脑回路清奇,但是十七岁的男生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哂笑)。

其实?葛思宁当下的情绪比起伤心, 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毕竟在陈安远告知她?这些“真相”之前,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虚伪——她?一边为自己的生活痛苦,一边从未真正感受过生活的重量,这样的葛思宁确实?需要一个?突破瞬间。只是这个?瞬间未免来得太快, 方式也太粗暴了。
葛思宁的敏感赋予她?无上的天赋, 但是也会有?缺陷, 例如她?对幸福的反应总太迟缓,对悲伤的感知却会加倍。
她?原本的计划是给自己一点时间,也给江译白一点时间,她?需要缓一缓,而他们的关系走到今天, 也只剩下细水长流这一种手段。
所以当江译白就这样出现在葛思宁破碎的当下时,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
“思宁……”
葛思宁红着眼框在他惊讶的视线里摁住即将下行的电梯, 并忽略江译白的声?音和余光里他已经?抬起来的手臂,在电梯门合上又张开的瞬间和他擦肩而过。
蛋糕盒子上的塑料薄膜蹭过他的手背, 葛思宁当着他的面摁下楼层, 江译白始料不及, 竟然没拦住她?。
他反应极快地摁下了下行键, 电梯门如他所愿地敞开了,可葛思宁独自一人站在里面,整个?人都快缩进角落里。
她?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笔直地迎接他的关心,江译白忽而冷静下来, 垂手,放她?走了。
他就是想到这个?时间段,葛思宁可能?会和陈安远碰上,才着急赶回来的。
不过他不是担心两人起冲突,而是觉得与其让葛思宁误打?误撞地知道?自己有?个?弟弟, 还?不如正式介绍一下两人。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已经?以更难以收场的方式发生了。
江译白看向陈安远,弟弟也看着他,只对视一瞬,便垂下眼。
江译白上前,看到他还?堆在玄关的行李,语气冷淡又无奈地问:“怎么回事??”
他一边问一边给葛思宁打?电话,她?挂了,江译白给她?发了注意安全?、到家记得说一声?的信息后,又转头?给葛朝越拨去?电话。
“嗯,她?来找我,走的不太开心……原因我晚点和你解释,你先……”
陈安远听着他打?电话,心想,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葛思宁,否则应该追下去?才是。
殊不知就是因为江译白太了解葛思宁了,才会从她?转瞬即逝的表情和眼神里判断出,她?目前不想面对自己。
得到葛朝越的回复,江译白才放下手机。
他刚下班,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凉意,和揉不散的疲惫。
他再次看向不语的陈安远。
弟弟当下这副样子,像极了当初说要退学去?打?工,不再花老江和自己一分钱的时候——自认为有?傲骨,实?则也心虚,甚至底气都不足,但是低不下头?。
他把陈安远拎到客厅,自己坐在沙发上,陈安远被他提着领子放到面前。
江译白最后一点耐心都用来提问了:“你和葛思宁说了什么?你骂她?了?”
他一直都知道?陈安远对葛思宁有?恶意,但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让他相信陈安远。他知道?他或许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却一定是个?善良的孩子。伤害别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可是现在,陈安远让江译白很失望。
如果他没有?对葛思宁做什么不好的事?,那么此刻早就开口解释了。他很怕被江译白误会。这害怕是令人心疼的,本质上他是害怕自己被二次抛弃。过往无数次闯祸,甚至进局子,闭口不言是因为江译白能?从别的地方知道?真相,陈安远才有?了沉默的自由。现在却不一样。没人替他辩解了,他得自己认错。
陈安远下巴紧绷,垂在身侧手紧握成拳,过了几秒,又松开。
他吸了口气,把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
说完最后一句,陈安远心里那块石头?落地了,他终于能?够为自己辩解:“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凭什么她?生来高高在上。我就算了,哥你对她?那么好,她?不也还?是不领情?你之前让我给她?送早餐,她?不吃就罢了,还?丢进垃圾桶里……”
关于葛思宁的“劣行”,陈安远可以列举出一百件。大?到不识好人心,小到看人时总是不屑的眼神,都透着一股不自知的优越感,令人恨得牙痒。
他滔滔不绝地举例,全?然忘了才跟葛思宁解释过自己没说过她?的坏话。
陈安远鲜少这么激动,但是很快,他的激动?就退潮了。
因为江译白看他的眼神,从严厉变作审视,脸色也越来越深沉。
陈安远像是终于从自己劫富济贫的好汉梦中醒来,意识到这是现实?世界。
他住了嘴,可是江译白并没有开口。
双方沉默着,陈安远错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拉锯战。
但或许江译白完全?没有?想过要和他争论,葛思宁这个?人是好是坏,他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陈安远的品性,竟然在自己误判中逐渐堕落至此。
江译白在他闭嘴的瞬间里低下头?去?,暖色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晦暗不明。
陈安远只看得到他瘦削的下巴,和微微抿起的薄唇。
良久,江译白对他说。
“阿远,我的不幸和思宁没关系。你的不幸也是。”
陈安远心跳漏了一拍,心里那艘摇摇晃晃的小舟在江译白的话中沉没。他的心虚被击碎了,张唇,才发现声?音已经?哑了:“我知道?……”
“甚至我们所有?的不幸,都和别人没关系。”
江译白站起来。
之前逃学打?工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教训过陈安远。
因为他认为人都有?自尊心,棍棒教育副作用太大?,见效也不持久。
且陈安远本性就是这样执拗,多说无益,不如放任他撞个?头?破血流,痛了就知道?拐弯了。
但是现在,江译白的想法改变了。
他捏了捏眉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且深沉的叹息,听得陈安远心脏一紧,恐惧从背部爬上来,一寸寸啃噬着他的肌肤。
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江译白却步步逼近。
“哥……”
他终于求饶,却被江译白一拳打?翻在地。
陈安远猝不及防,在地毯上滚了一段距离,踉跄着倒下来。
长这么大?,他打?架就没输过。在老家的时候,他就是远近闻名?的“霸王”。学校里甚至有?同学问过他,你这么厉害,你爸和你哥都不敢管你吧?陈安远那时回答:“没有?。”
他们家不打?小孩。
所以这是陈安远第?一次挨打?,也是第?一次不敢还?手。
他在江译白一拳又一拳里爬起来,攥着江译白青筋暴起的手腕说我知道?错了,不停地喊哥,又喊老江,可江译白竟然一点也不心软,对他认错的态度不置一词,颇有?种今天不把他打?死在这里誓不罢休的意思。
身体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感,口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陈安远脸上全?是眼泪和汗水,淌过破皮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不知道?这教训持续了多久,江译白似乎是知道?他不敢还?手,所以专门挑不是要害又足够钻心刺骨的部位打?。
收拾到最后,江译白揉着手腕站起来,丢给他一个?医药箱,就径直回了房间并甩上了门,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陈安远。
陈安远躺在地板上,躯体随着殴打?而偏离了地毯,此时身下冷冰冰的地板所带来的寒意正穿过衣服渗入他的身体。他企图站起来,但是一动?就扯动?到伤口,他不自觉地抽气,却又很快闭嘴。
少年的眼泪风干在干冷的室内,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
房子的隔音不好,他害怕江译白听到。
江译白把加班要做的工作在房间里做完了,才慢半拍地察觉到室外没了动?静。
他也不担心,因为陈安远应该对处理伤口这种事?很熟练。
他伸了个?懒腰,发现胳膊酸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突然使过蛮劲所致。
老实?说,他的指骨很痛,握鼠标的时候屡屡手抖,以至于频频出错,让同在线上的邱禾发来询问:“你怎么了?”
江译白的兼职是邱禾介绍的,她?和学校里的老师关系好,平时老师做项目有?什么打?杂的活都会交给她?,要么给参与名?额要么给钱,总之都能?捞到好处。
她?放长假一向不回家,老师假期想找帮手基本第?一个?考虑她?。今年刚好活多,于是邱禾在得知江译白回来京都以后,便问他愿不愿意接这个?工作,价格比市场价差不多,还?能?学到点行业经?验。
江译白答应了,这段时间总是在家和学校之间往返。
邱禾问过他:“宿舍不是还?可以住吗?你两个?舍友还?在呢,你直接搬回来不就好了。”
江译白想到葛思宁,摇摇头?说算了。
看到这句关心,江译白回复了一句:“没事?。”
邱禾发了个?“哦”的表情包,“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晚上还?有?事?是吗?”江译白礼貌地问。
“没有?啊。就是觉得你有?点累了。”邱禾回复,“你很少出错的。是你弟弟回来了?吵到你了?”
他不爱和别人倾诉私事?,客套地回答:“不是。确实?有?点累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
“主要是我过两天就要回去?上班了,到时候这个?数据可能?要你自己来弄。”
邱禾看着这条信息,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暖意。
她?捧着手机在床上转了个?圈,差点把电脑抖掉了,舍友问她?:“发什么神经??”
另一个?舍友露出暧昧的微笑,“我看啊,八成是她?的准男友给她?发了什么甜蜜短信吧!”
邱禾嗔怪道?:“别瞎说!”
“哎哟,还?不承认。”
她?做了个?鬼脸,刷地拉上窗帘,任由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自己和江译白。
邱禾回复:“没关系!这段时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特别谢谢你。”
江译白说:“拿钱办事?而已,谈不上谢。”
她?咬着唇,想把话题往别的方向引。
邱禾试探地发了一句:“那你下次回学校,是不是就是答辩的时候了?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不如在你上班之前,出来吃顿饭?”
然而等了良久,江译白都没回复,不知道?是拒绝,还?是去?做别的事?了。
邱禾气得把手机一丢。
真是冷淡!
徐静今天本来不想出来的,但是考虑到要给做错的人认错的机会,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陈安远的邀约。
等待的时候,一个?脸上贴满创可贴的人朝自己走来,徐静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结果那人居然在自己面前站定了。
徐静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这个?长出短茬的丑脑袋和这张满脸伤的脸,她?没忍住伸手掰了下陈安远的下巴,把他整颗头?三百六十度无死地看了一遍,才问:“谁这么厉害?把你打?成这样。”
陈安远脸色阴翳地答了一句:“我哥。”
徐静边走边问:“什么情况?你干了什么大?事?,让译白哥这么个?斯斯文文的人都动?起手来了?”
陈安远不语,垂着头?往前走。
徐静在一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你这样不行啊,你贴创可贴有?什么用?你看颧骨上面这块伤,都遮不住,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她?说也就算了,还?上手去?摸,惹得陈安远嘶了一声?,退开了一点。
今天本来是要请她?吃饭的,但是徐静当即改了主意:“我陪你去?医院。”
陈安远装没听见,徐静推了他一把,“走啊!”
陈安远半推半就地挂了个?号,在外面等叫号。
徐静坐在他旁边,用膝盖撞他的腿:“说啊,到底怎么了?”
陈安远还?是不想说,但是想到她?和葛思宁的关系,又觉得徐静迟早会知道?,索性自己先坦白了,以免被葛思宁添油加醋。
他到现在还?是对葛思宁有?偏见,但是他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一码归一码。
陈安远烦躁地想。
他抓了抓还?没有?长出来的头?发,眼看着听完事?情经?过的徐静咻地站了起来。
“你……”徐静指着他,“你真的过分了!”
陈安远更烦躁了,“……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啊。”
徐静对他这样的态度很是火大?:“你根本不是认错!你只是被你哥打?服了!”
“……”
陈安远狡辩道?:“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没骗你。”
江译白说得对,他的不幸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按照陈安远的逻辑,他妈跑了得怪老江,老江得怪周老师,周老师怪谁呢?都是命罢了,怎能?把环境、社会和个?人所导致的综合因素,全?都归咎于他人。
是他钻牛角尖,差点钻到了死胡同里。
江译白对他失望是应该的。
不管有?没有?葛思宁这件事?,怀有?这样的想法且越来越狭隘的陈安远都很危险,昨天他甚至连帮过他好几次的葛朝越都嘴了几句。
没有?葛思宁也会有?别人。
徐静作为局外人,显然看得更清楚。
她?使出吃奶的劲去?揪陈安远的领子。
陈安远对揪领子这个?动?作都有?创伤后应激了,他皱眉问:“干嘛?”
徐静指着他说:“去?给葛思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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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去给葛思宁道歉!

第49章 元宵来得很……
元宵来得?很快, 家教姐姐给葛思宁上完课,王远意留她下来吃汤圆,想和她进一步谈谈葛思宁补习的事情。
他们家长是希望开学以后,她能够继续担任葛思宁的家教, 直到她的成?绩彻底稳定下来。
可?家教姐姐却说, “没这个必要。思宁其实是很聪明的孩子, 可?王先生您似乎一直认为她是靠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绩。诚然,思宁很努力,但是努力其实也是种天赋。有的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我并不认同你?们对思宁的教育方式。您嘴上安慰思宁期末考只是一次失手,但其实你?们心里都觉得?这是件大事, 甚至是一个向下的征兆, 对吗?否则您不会?给她找家教, 而是给予她鼓励和信任,放任她自?己摸索回正轨。思宁的一些不自?信和焦虑, 或许就是因为家长嘴上一套, 做法又?是一套。”
王远意愣住了, 家教姐姐微微一笑, 既然都得?罪了,索性就把话说透。
“老实说我很缺钱,您给的时?薪很高,很有诱惑力。但是我不想昧着?良心挣钱。您不能一边指望一个孩子学会?走路, 又?一边在她每次摔倒后就给她配备一种出?行工具。我理解父母之爱子的心情,但是王先生,人都是要吃苦头的,你?们不能一辈子为她保驾护航。她越躲避苦难,就越学不会?如何在苦难中挣扎。而且, 我觉得?您的孩子其实具备直面困境的勇气。
“思宁敏感,却不等同于?脆弱。”
葛朝越的手还没好,但人已经回去上班了,考虑到生活不便,他最近不住宿舍了,而是每天打车上班,打车回家。
这通勤费可?把他肉疼坏了,葛思宁听他叽歪,对此不屑一顾:“你?不是经常问爸爸要钱吗?还抱怨这些。”
葛朝越没理她,躺在沙发上,让她端一碗汤圆过来。
葛思宁才不干。
葛朝越用脚踹她,葛思宁怒喊:“你?好恶心啊!别用你?的脏脚碰我!”
眼看着?沙发已经无路可?退,葛思宁夹着?尾巴站起来,噔噔噔地跑上楼了。
葛朝越横着?腿躺着?沙发上,呵呵两声,继续算月度账单。
葛思宁明天就开学了,她虽然不用住宿,但是多少也要整理一下东西。新?学期总有许多琐事,夏季学期更是如此,这个学期结束以后她就高三了,社团、学生会?和一切课外活动都要暂停、换届。
表面上看还有一个学期的时?间?,实则他们学校在学期中旬就会?督促高二学生卸任,逼迫他们把心力都放在学习上,好提前适应高三的节奏。
返校后有开学考试,学期末还有分班考试,这一首一尾两场战役都很重要,前者将影响葛思宁本学期的学习热情,后者则会?决定葛思宁高三这一年能否留在重点班。
越想,就越觉得?时?间?不多了。葛思宁很久没有这么焦虑过了,晚上早早睡去,却睡得?不好,第二天顶着?个大黑眼圈上学。
王远意帮她把东西搬到教室,跟她说:“本来今天妈妈也想来的,但是她临时?有会?议要开,抽不开身。”
葛思宁面无表情地说:“不来最好。”
葛天舒来学校基本没好事,比起送葛思宁上学,不如说她是来找吴思聊天的。话题当?然是围绕葛思宁展开,每次会?谈结束,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葛思宁都会?多很多新?任务。
王远意说了句“你?这孩子”,摸了摸她脑袋,也没责怪。
“今天留下来上晚自?习吗?”
“应该留吧。”
王远意说,“如果留的话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好来接你?。”
葛思宁点头,“知道了。”
班上人还很少,大部?分住宿生还在住宿区整理行李。
新?的座位表已经贴在黑板上了,一直到开学考的成?绩出?来,都是按这个顺序坐。
葛思宁走上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自?己的位置和李函互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窒——班主任这招委实太?羞辱人了。
座位表旁边还贴着?上学期末的考试成?绩和年级排名,好像生怕同学们过了一个寒假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尤其是退步的同学,被吴思用红色的马克笔重点标注出?来,而葛思宁赫然在列。
难怪她进门的时?候,那么多人在窃窃私语。
说不难堪是假的,但是越是被人注视,葛思宁就越忍不住摆架子。她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自?己东西整理好,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李函。
他早到了,在刷题。
葛思宁之前遗留了一些东西在座位上,所?以他并不急着?占有她的“王座”。
“打扰一下。”葛思宁冷脸开口,实则是硬着?头皮,“你?现在方便换位置吗?吴老师让我坐这里。”
李函说了句“稍等”,他正写到数学附加题的第三小问。
葛思宁原本想先回座位等的,却不知怎的被他的书写所?吸引,站在原地看他解题,她默默计时?,发现李函仅花两分钟就得出来正确答案。
葛思宁承认自?己有些嫉妒,她数学也不差,但是这么高效的解题能力,她还不具备。
李函站起来,“可?以了,麻烦你?让让。”
葛思宁挪了两步,等他先搬走,自?己再搬过来。
这一来一回,在教室里弄出?不小的动静。再加上他两本就是这个社群中的“异类”,所?以一举一动都被放大注视着?。葛思宁经过某个座位的时?候,听到坐着?的同学在笑,貌似还说了一句“她也有今天”。
她有被伤到,但随之燃起胜负欲。
搬完座位,住宿生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每个从前门进来的人都很意外葛思宁坐在这里,其中好几个人被吓出?“卧槽”,葛思宁充耳不闻,沉浸在学习里。
窗外偶尔有同学经过,看到葛思宁坐在这里,也都很惊讶。文重班的变态制度全年级都有所?耳闻,每次考完试,还会?有八卦的人来他们班看座位表。
一个上午下来,葛思宁才知道原来学校里有这么多人关注自?己。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想证明自?己。
第二节课下课,学习委员叫两个班长还有其他班干部?到会?议室开会?。葛思宁顺手拿了个小笔记本去,只有巴掌大,但里面全是政治小题的得?分点。
她打算边开会?边背,反正吴思来来去去说的都是那些事情,听不听都不影响。
他们到会?议室的时?候,老师们刚好散会?,吴思让他们进来找位置坐,然后掏出?另一份文件,通知他们学校刚才宣布的新?方针、新?制度,以及班级该如何落实。
葛思宁很讨厌这些形式上的东西,觉得?领导们太?久没有下基层亲自?上课,根本不了解现在的学生是什么样子,只会?纸上谈兵。而且这些内容,她晚点去学生会?开会?还得?听书记再说一遍,索性低下头,无声地背书。
她不知道,吴思看了她好几次。
以至于?上课铃响了,吴思让其他班干部?先回去,却把葛思宁留下来的时?候,葛思宁还以为她是要算旧账。
在吴思开口之前,葛思宁先表明了自?己的决心:“老师,如果是成?绩问题,我希望您能等开学考试结束以后再找我谈话。”
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吴思不禁眯了眯眼。
班主任摇摇头,语气淡薄:“葛思宁,我想说的是你?的态度问题。”
“开会?期间?你?频频开小差,且不断看向桌下,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敢这样做,那上别的老师的课时?,你?会?有多大胆?”
葛思宁猛地皱眉,没想到会?是这件事,她把小笔记本拿出?来,翻开给吴思看:“老师,我没有开小差,我是在背书。”
吴思拿过那个本子确认,但是即便上面写的是必背内容,也无济于?事。
她把本子甩在桌子上,明明那么小那么薄,摔起来却那么响亮,砸得?葛思宁心胆俱颤。
“背书也要分场合、分时?间?。你?能把碎片化的时?间?利用起来,这点当?然值得?表扬。如果上学期你?能有这样觉悟,想必也不会?考成?那样了。”吴思说,“但是这是在开会?。葛思宁,你?是觉得?我说的话不重要,还是学校的这些规定不需要遵从?”
她上升了高度,葛思宁感到不安,但是她心里遗留的愧疚和失败的经历还萦绕在心头,葛思宁不敢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所?以她低下头,很老实地道歉:“对不起老师。再也不会?了。”
吴思听出?了她的变化,之前说的是“下次不会?了”,现在变成?了“再也不会?了”。
葛思宁其实是她喜欢的那种学生,但是年轻人,总有几分桀骜。这也是吴思屡次磨砺她的原因。现在看来,她的驯化计划又?成?功了。
吴思挥手放人:“回去吧。”
“是。”
葛思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笔记本捡走,夹着?尾巴走出?了会?议室。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李函。
葛思宁一愣,不知道他在这里干嘛,但是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她刚想张口,李函就说:“教务处叫我们去搬书。”
“哦。”葛思宁眨眨眼,跟在他后面。
不知怎的,李函的背影透出?一股怒气。
她以为是他等得?不耐烦了。
葛思宁也没想着?道歉,毕竟他完全可?以自?己先去搬。而且她被吴思骂的时?候门没关,李函肯定听到她如何被批了,丢脸加上被骂,两种情绪都让葛思宁不想说话。
搬书回去的路上,李函走得?飞快,没有一点等她的意思。当?然,他也没义?务等,只是葛思宁猜不透他的行为动机,所?以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
途经理科班,葛思宁还在想会?不会?遇到徐静,结果才经过前门,徐静就从后门冒出?来了。
“思宁思宁!”
“嗨。”
葛思宁跟她打了个招呼,但是不太?自?然,她还不习惯和朋友打招呼。
徐静不一样,她非常顺手地帮葛思宁分担了一部?分书,并且说:“你?站在这里等一下。”
葛思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嗯?”
只见?徐静捧着?书往教室里面喊:“陈安远,你?给我滚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葛思宁顿感蚂蚁在身上爬,她抓住徐静的手臂,说:“你?把书还我吧,我先走了。”
他两撕破脸这事才过去没几天,葛思宁为了规避负面情绪将其丢在脑后,但不代表这事在她心里过去了。此时?见?到当?事人,她真的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为了避免尴尬,她这几天甚至都没联系江译白,只在昨天互相发了句“元宵节快乐”的祝福。
徐静反抓住她的手,对里面的人说:“你?不出?来是吧?那我进去了。”
她的威胁听起来中气十足,葛思宁一边觉得?可?是陈安远不吃这套,一边惊讶地看他顶着?一张淤青累累的脸走出?来。
他的目光划过葛思宁,落到徐静身上,语气很不耐烦:“干嘛?”
徐静把自?己手里的书交给他,然后又?接过葛思宁手里剩下的,理所?当?然地说:“你?不肯道歉,那就做点好事咯。”
说罢,她拍拍葛思宁。
“走,我们帮你?搬回去。”
葛思宁都她这操作给整懵了,啊了几声才反应过来。可?是书已经抢不回来了,陈安远也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跟在徐静后面,葛思宁回头看他时?,他别扭地别开了视线。
“……”
一路上,不少人围观他们。
一是葛思宁在文科班赫赫有名,二是就那么点书,咬咬牙也就搬回来,她居然还使唤了一男一女替她搬,果然是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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