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段时?间联系不多,各忙各的,回消息都是十二个小时?起步。
江译白给他发照片的时?候才看到他上周的微信,葛朝越直呼:sos。
“你有?空能不能帮我去哄哄我妹?她生日?你给她送礼物了?吧?再买一份,就说是我送的。求你了?哥们,不然我下个月回去肯定要被她砍死。”
江译白现在才回了?个收到。
葛朝越难得在线,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声音一如既往地聒噪:“你他妈怎么现在才回!葛思宁都把我给拉黑了?!”
江译白轻描淡写地说:“我忙啊。我现在每天就睡四个小时?。”
那边顿时?偃旗息鼓。
“……我也差不多。”
葛朝越应该是在外面,隔着电话都能听见大?风呼啦啦的声音。
两个人聊起近期的生活,说来?说去都是在说工作,偶尔提到学校,也都是论文和学分认定的事。
葛朝越呸了?一声,“你说我们两以前在学校里何?等风光,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吃喝玩乐,翘课都没?被抓过几次,现在才实习多久,怎么就累成这样了??”
江译白十几岁就在打工了?,早就习惯了?,所以接受度良好:“正常。”
葛朝越说到风光和目光,江译白倒是想?起昨天的聚会。
他把那些建议和评价当成笑话说给葛朝越听,他反应很?大?,在电话里直骂脏话。
“他妈的他xxx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评价上我了??我现在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劳动?所得,和他们那些只?会啃老的蛀虫可不一样!”
江译白说:“是是是。”
“他还有?脸给你介绍富婆?真这么好,他早就上门脱裤子了?!”
江译白被豆浆呛到了?,直咳嗽。
他肩膀抖了?半天才停下来?,嘴角收不回去,突然觉得如果?昨天葛朝越在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葛朝越在这时?说:“如果?我们能读一辈子大?学就好了?。”
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哪怕是江译白,也会有?过这样的想?法。
野心尚未膨胀,欲望尚未发芽,现实也还没?有?来?到眼前。
隔着一层名?为?年轻的玻璃,保护着他们脆弱的自尊心和易燃的骄傲。
葛朝越看了?江译白发来?的照片,熟悉的街道和好友的问候加速了?他内心的雪崩。
这是他第一次去到离家这么远的城市,第一次离开父母和妹妹这么久。
他跟江译白说:“你现在住的地方离我以前的高?中很?近,我偶尔也会经过这条街,买一份小米粥或者热干面。那时?候我以为?我还能吃很?多次小米粥和热干面,但仔细数一数好像也只?去过几十次。听起来?是不是很?多?但对于一千多天的青春来?说,小米粥和热干面只?占据了?我人生的百分之一。”
可就是这百分之一让葛朝越想?回到过去。
他想?回家吃饭,想?随心所欲地吐槽,想?花钱不看价格不看余额,想?和生气的妹妹道歉然后再把她惹生气。
“江译白。”他真的有?点崩溃了?,“原来?生活这么辛苦。我以前都不知道。”
江译白说:“嗯。我也没?想?到。”
他们都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二十二岁,大?学即将毕业的节点,他们需要承担的比他们预料的要多得多,也来?得太快了?。
葛朝越苦笑了?一声:“葛思宁那厮还整天喊口号,说要快点长大?。我看她上网买衣服,搜关键词都是搜什?么‘温柔姐姐’、‘干练职场风’,你说好不好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以为?穿上了?大?人的衣服就能变成大?人。”
江译白想?起上次见面时?,她穿的黑色毛衣。
他当时?还很?好奇葛思宁怎么换风格了?,明明以前都喜欢鲜艳的颜色和繁复的款式。
但是他没?有?问,以为?只?是审美突变。
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样的深意。
葛朝越难得说了?句人话:“但我好想?她啊。真的。”
“想?她就别?老欺负她。”
“这不是一回事。”
“……”
葛朝越自言自语:“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最近有?没?有?在跟我爸妈吵架。又长大?了?一岁,应该会懂事点吧?等我回去应该就不生气了?吧?”
江译白:“不知道。”
但是提到葛思宁,他们的心都变软了?。
他们已经远去的青春,有?人在替他们经历着。
哪怕是总嫌她幼稚的葛朝越,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想?葛思宁长大?。
当小孩是件幸福的事。
可惜小孩不明白。
“说真的,你找个时?间帮我去哄哄她。”
“嗯。”
“但别?和她说我想?她了?。”
“为?什?么?”
“怕她嘲笑我。”
江译白骂了?句神经病。
挂了?电话,太阳升起来?了?。
整座城市仿佛都沉浸在金色的希望里。
冬天的寒意在此刻消匿得无影无踪,豆浆喝完了?,人更困了?。
江译白突然就有?些后悔,昨天没?有?答应葛思宁的邀约,而是浪费时?间去看了?一群无聊的人。
他想?喝咖啡。
也想?妹妹了?。
这次月考有?人欢喜有?人愁,公示那天葛思宁发现,李函是他们第一批里面唯一没?有?达标的人。
吴思昨天就把他叫出去了?,但是这是常态,谁也没?多想?。
葛思宁第一次收到他的假条,比谁请得都长,三天。
这三天对一个正常高?中生来?说将是无法安宁的三天。因为?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桌子一定会堆满试卷和提纲。
所有?人都在跑,那么你慢下来?,或者变成走,都是不可饶恕的。更别?说停了?。
调位以后,李函的座位一直空着。
他被调到了?靠窗边的前排,一个只?能看到一半黑板的位置。
葛思宁有?时?候学累了?,会看着他乱七八糟的桌子发呆,回想?之前摆得整整齐齐的样子。
她总觉得这像一种隐喻,有?条不紊的李函的人生也以这一次退步为?起点,开始变得凌乱。
第23章 他不在,……
他不在, 班长的工作没人做,吴思提拔了一个副班,让她和葛思宁两个人一起分担李函的工作。
葛思宁这?才知道?当班长居然能有这?么多?事,她之前还有余力参加社团真是老天垂怜。
班干部开会的时候有人斗胆问过吴思, 问李函什?么时候回来。
葛思宁悄悄观察那个人的表情, 看穿对方其实不是在关心, 而?是在试探。
好学生最怕请假,有时候宁愿放任自己情绪崩溃都?不愿落下课程,好像离开了学校就等于离开了赛道?,再回来就没有自己的赛道?了,记录也会被清零。
而?李函一请就是三天, 现在都?过去七天了, 他还一直没有回来的迹象。
让人匪夷所思的同时, 又心生羡慕。
学校太压抑了。
上次月考不少中层杀上来了,每次小?测总有那么几个人在稳定进?步, 咬着?前几名的的屁股不放, 意图弯道?超车。
学霸们享受过“人上人”的感觉, 怎么舍得掉下去?除了加倍努力, 别无他法。
然而?人越是焦虑就越会对截然不同的生活产生向往。
竞争越是激烈,他们就越想知道?李函去了哪里,有没有在偷偷学习。
葛思宁也很好奇,但只是单纯好奇。
吴思轻飘飘地回答:“他压力太大了, 需要调解。你们平时也注意自己的身心健康,寻找合适的方式发泄。”
葛思宁觉得这?番话好奇怪,意思是李函的身心不健康,请假休息的方式不合适吗?
她听得不舒服,但是被吴思这?么一说, 她又觉得自己最近压力真的有点?大了。
尤其是挤不出时间运动以后?。
葛思宁觉得自己在学习上的精力,每天都?有被完全消耗。
但是学习以外,她还储存了不少待释放的能量。
这?些能量是笨重的、混沌的、沉着?的,不知道?该怎么陈述。
每一个学到眼睛都?睁不开的夜晚,每一个好不容易从学海里解脱出来的瞬间,每一个思绪脱离课堂和成?绩之外的时刻,葛思宁都?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她的某一部分灵魂不受控地到处乱窜,直到撞倒她内心深处名为羞耻的栅栏。
离家两公?里的小?区有一个设立在外面的丰巢,葛思宁把地址填到了那里。
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放学时间,她骑着?自行车拐了个弯去取。
回到家洗完澡,葛思宁小?心翼翼地拆开快递盒,并用打火机把上面已经隐藏的收件信息给烧掉。
确保万无一失后?,她才敢把东西拿出来。
商家已经充了一部分电,葛思宁的手放在开关上,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摁下去,而?是打开手机,挑了一段英语听力原文,选择播放。
房间里充斥着?机械冰冷的朗读声。
房门外,父母正好经过,要回房间睡觉了。
葛思宁屏息凝神地觉察着?,等了五分钟,确认他们都?上楼了,还要拉开门缝去确认。
确认外面真的空无一人了,她才缩回去,继续播放英语听力。
但是手机被她丢到书桌上,她人躺在床上。
葛思宁没有干过这?种事,她对自己身体?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严肃的生物?书。
哪怕正处于发育,她洗澡或是照镜子的时候也没有过多?地留意过自己逐渐长大的胸部、慢慢浓密的毛发、被暗沉色素占据的腋下,以及藏在双腿之间的,在本质上可以区分性别的器官。
她轻轻地吸了口气,双腿微分,先绕一圈,在找入口。
那是葛思宁第一次以取悦为目的去研究自己的身体?,她非常紧张,同时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新鲜感——她难以置信自己拥有这?具躯体?十七年,竟然一直到今天才对其产生探索的兴趣。
她像触碰珍宝一样触摸着?自己肌肤,觉察着?每天都?在使用、支撑她完成?各项活动,却从未被她观察、欣赏过的部位。
每一寸都?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她可以精确地找到自己膝盖上的因为跑步摔倒而?留下的疤痕、长久握拍打球所磨砺出的厚茧、稀疏却细长的腿毛、还有小?腿靠近脚踝的地方上天生的小?小?胎记。
她认识她们,但组合起来,才第一次认识自己。完整地。
温热的指腹在冰冷的空气中逐渐变凉,葛思宁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她抬手,把被子盖到了身上。
她胡思乱想着:感觉房间里有双眼睛在看着?她。
很久以后?,熟练以后?,她才明白,那是她的胆怯。
胆怯暗中观察这一切。
但它的存在不是为了阻止,而?是在期待被打破。
消毒后?的小?玩具亮着?灯,开启以后?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桌上的英语听力被设置成?循环播放,已经不知道?读到第几套卷子了,被子里起起伏伏,所有的声音都?被包裹在里面,一平方米的柔软世界里装载着?一个少女因初次尝试而?颤抖不安的心脏。
被子的边缘开开合合,像蚌在呼吸。其实是她在透气。一张粉脸涨红,理智也跟着?熟了,快乐从花蕊中间发芽,在她大胆的尝试下快速生长,飙出来的液体?是鼓励的养分,迅速膨胀的枝干将她的灵魂端起,覆手便送上云霄。
良久,葛思宁猛地掀开被子,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她餍足又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喉咙里一阵干涸的燥热,以至于需要她大张着?嘴喘气。
白色天花板上,早已熄灭的灯像一颗为她点?赞的爱心,虽然没有亮起,但是它识相地沉默着?,在替她保守秘密。
大片大片的白云从眼前散去,葛思宁终于平静下来。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感觉这?段时间以来挤压的疲惫全都?化作浮云,随风散开了。
葛思宁最近睡眠质量特?别好,上课也精神多?了,在早读结束以后?几乎全军覆没的教?室里,她抬头挺胸背单词的背影显得尤为突出。
一起装水的时候,张月忍不住问她:“你最近怎么这?么精神?”
葛思宁心情很好地哼哼两声,面不改色地瞎说:“我每天晚上回到家都?要绕小?区跑两圈抒发压力。”
张月震惊:“你不累啊?”
“不累。”
张月狐疑地打量她,但葛思宁脸上就写着?四?个字:神清气爽。
葛思宁先装完了,她一边拧紧瓶盖一边对张月说:“那我先走?了。”
张月愣了一下,还没回应,葛思宁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排在葛思宁后?面的那个女生奇怪地看了张月一眼,眼神明晃晃地写着?:这?个人落单了。
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成?群结队的年纪里,张月认为自己已经很独立了。
她在班上也没什?么朋友,前段时间和葛思宁聊过几次天,竟然让她生出自己和葛思宁已经很熟的错觉来。
张月摇摇头,命令自己把这?种落差感清扫出去。
然而?回到班上,新的邻桌看到她回来,语气奇怪地问了她一句:“你刚才是和葛思宁一起去装水吗?”
张月懵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关注这?种事。但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最好否认。于是她表情不自然地说:“没有啊。”
女生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和葛思宁这?种人玩到一起。”
至于这?种人是哪种人,大家经常在讨论。
一个小?团体?讨论另一个小?团体?,所有小?团体?讨论没有小?团体?的人。
张月游走?在许多?个小?团体?之中,所以她什?么都?知道?。
面对女生的偏见,张月笑了笑,没说什?么。
挨过了月考,却不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就轻松了。
一个学期眨眼就过去了一半,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同学们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吴思又开始搞事情,让他们在黑板报上写自己的理想大学和座右铭。
这?对于内向的人来说其实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因为公?示就代表着?会被议论、调侃,如果当下的能力与梦想不匹配,还会被人加以嘲讽和耻笑。
年轻的骄傲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怀疑和打击,哪怕这?些流言蜚语在后?来的岁月里只值一滴雨水的重量,也无法改变当下所造成?的影响。
有的人为此发奋图强,但是有的人却为此一蹶不振。
对此吴思说,心理承受能力也是高考的一场考试。
不知道?是不是一语成?谶,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李函回来上学了。
他看起来安然无恙,进?门时仿佛已经悉知并接受自己被流放的方位,十分坦然地顶着?众人的目光落座。
他的家长在前门和他说话,说到最后?还给了他一个拥抱。
葛思宁看着?这?个温馨的情景,心里泛起一丝名为羡慕的涟漪——如果她请假那么久,别说葛天舒,连王远意都?会有意见。
两三天已经是极限了,而?李函一走?就是十天,相当于这?个学期他放了两次国庆。
这?太可怕了。然而?他的家长居然还能如此温和地接受。
葛思宁转着?笔,抿唇,真好啊。唉。
她也想放假。
周六,结束了上午补课的葛思宁在难得的晴天下骑车回家。
徐之舟问她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葛思宁说:“你不如杀了我。”
“你出来学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徐之舟的消息一般都?是学校的内部消息,或者是被校方封锁的秘密,非一般人所能得知。
葛思宁非常感兴趣,忍痛砍价:“两小?时。我回家吃个饭就去。不能再多?了!我真的要学吐了!”
徐之舟:“成?交。”
葛思宁一回到家,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就往厨房走?,一边洗手一边问:“爸,今天吃什?么?”
王远意看了眼她的书包,问:“你下午要出去啊?”
“对。去图书馆。”
难得她这?么积极。
王远意想了想,没告诉她晚上家里有人来做客的事,免得影响她。
在图书馆里订正错题订到下午四?点?,多?一分钟都?没犹豫,葛思宁站起来说:“我要回家了。”
徐之舟头都?没抬:“好。”
“好什?么好?你还没跟我说是什?么事呢!”
不等葛思宁发作,徐之舟已经收拾好东西背包了,意思是出去说。
站在暗淡的天际下,葛思宁看着?天空隐隐飘来的两朵乌云,心想不会要下雨吧?她可没有伞!
徐之舟一边下阶梯一边说:“今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有人被抓了。”
“啊?因为什?么?”
“亲嘴。”
“……”
葛思宁心梗了一下,总觉得这?两个字从徐之舟嘴巴里说出特?别奇怪。
徐之舟继续说:“那两个人是你们班的。”
“啊???”
“小?甲和小?乙。你认识吗?”
“……不熟。”
葛思宁心里大喊卧槽,有种都?市传说被走?近科学栏目定性为真的荒谬感——早恋就算了,他们还真敢在学校还有学校附近亲嘴啊!
徐之舟说:“因为是重点?班的学生,所以老师们很重视。”
他看了一眼葛思宁。
“你最近小?心点?。”
葛思宁莫名其妙。
她坐公?交回家,前脚刚下车,后?脚就下雨。
雨水不是一颗一颗砸下来,而?是毫无征兆地淋下来。
葛思宁举着?书包飞奔,心想她就不应该为了听八卦而?去图书馆!学习误我!
她总算知道?瓢泼大雨这?个词是怎么来的了,才跑了一段路,葛思宁整个人就跟被人用水瓢泼过一样狼狈。
雨雾裹挟了整条小?路,葛思宁恨不得自己能瞬移到家。
好在她机智,提前脱了眼镜,但是模糊的视线也没比沾水的镜框好到哪去,这?不,埋头往前冲就撞到人了。
她心情很差,完全是凭借教?养的本能在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长眼!你没事吧?”
葛思宁首先注意到是头顶没有雨继续滑下来刺痛她的眼睛了,其次才听到那声轻笑。
在她过往的记忆里出现过数次,只要登场就宛如神兵天降般的笑声。
她抬头,果然看到了撑伞的江译白。
“我没事。”
他说是这?样说,但是其实从葛思宁闯入眼帘开始,他就在加速朝她靠近。
相撞以后?,江译白下意识地把伞倾斜,好让葛思宁占据更多?的伞下空间。而?他自己的肩头和裤腿已经全部被淋湿了。
葛思宁盯着?那截被雨水洇染至深色的布料,喉咙里哽着?一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无法脱口。
她眨了眨眼,睫毛都?是湿的,像被淋过的蝴蝶翅膀,难以翩飞。
于是只好停在这?里,让一颗心也被这?场雨淋得沉甸甸。
她想自己的职业病又犯了,这?样雨中救美的一幕太浪漫了。
她暂且不想知道?江译白为何而?来,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把一切都?当作命运的安排。
不过这?个天选之子现在似乎有点?生气。
他故作低沉地喊了一声:“葛思宁。”
“你总不带伞。”
“如果没遇到我,你怎么办?”
两只落汤鸡刚进家门, 把王远意吓了一跳,赶忙把他们赶进卫生间?里。
他在煎东西,于是只能叮嘱葛思宁:“你去你哥房间?给小江找两套衣服出来!快,怎么淋成这样?葛思宁, 出门前我不是和你说了记得带伞吗?”
葛思宁装没听?见, 领着江译白上楼。
突然他伸手捏了下自己后?颈, 葛思宁吓了一跳。
“问?你呢。”他眼神凉凉的,细看又是温柔的,“怎么出门不带伞?”
“书包很重吗?”
虚张声势。
葛思宁在心里很轻地哼了一声。
她眼珠黝黑,透出一股机灵劲。
“因为?,本来是有?男生要送我回家的。”
她没撒谎哦, 徐之?舟说了送她的。
不过葛思宁说不用, 他就走了。
江译白听?完果然有?反应, 双手环胸,大?有?审判之?意。
上次他们虽然交涉过早恋的话题, 但是只讨论了定义和缘由, 根本没有?进行教育。
是他的失策。
不过他当时那样做也是出于信任葛思宁。
他觉得葛思宁虽然单纯, 但是很坚定。坚定的人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或事来阻碍自己的。
如果有?一天葛思宁真的决定和谁在一起了, 也意味着那个人能够为?她锦上添花。
所以可?以的话,江译白只希望她能在毕业后?再考虑这些事,而?非扼杀她对恋爱的幻想。
葛思宁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截住了他的话头, 把他推进公用的卫生间?里。
“你先?去洗,我给你拿衣服。”
江译白抽了口凉气,眼看着她替自己把门关上。
他无奈地摇下头,开始脱衣服。
葛思宁在另一个卫生间?里快速整理好自己,在湿头发上披了条毛巾就钻进葛朝越的衣柜, 开始找衣服,然后?拿着干净的浴巾和衣物去敲江译白的门。
他恭候多时。
卫生间?里有?浴霸,所以他洗完之?后?没穿。
听?到葛思宁的声音,他拉开一条缝,把手伸出来。
葛思宁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江译白见状,没忍住逗她。
“怕长针眼啊?”
他捏着衣服没拿走,葛思宁等了一会儿,直接塞到他手里,捂着脸跑了。
他在后?面笑。
葛思宁心想,笑吧,继续笑。
等她长大?,有?他好看。
她没回答江译白的问?题,因为?没必要。
她不是怕长针眼,也不是装矜持。
而?是怕自己看了还想看。
洗完澡就有?饭吃了,不过江译白看到葛思宁还滴着水的头发,又把她抓回去用吹风机吹。
葛思宁以前在偶像剧里看过类似的情?景,一般都发生在男女主双双倒在床上以后?,画面突然切换到浴室,中间?的那一段被留白。
她小时候还以为?床上有?跳蚤,所以躺下去以后?就要起来洗头。
也是近两年才明白,原来是那么回事。
但这件事在她心里有?也仅仅是有?个定义,例如“上床”、“做.爱”。具体是怎么展开的,葛思宁不好奇,也不明白。
但是最近,她开始好奇了。
于是通过各种?手段去学习、参考、借鉴。
时至今日,她已?经完全地明白那段空白有?多么精彩。
并且顿悟,在现实?里这段剧情?会完整地发生,主角会切身地体会。
所谓留白,都是给观众的。
所以当江译白站在盥洗池的镜前给她吹头发时,葛思宁很难克制住自己连篇的浮想。
她闻着他身上不同于平时,却熟悉的味道,有?一种?他们已?经相爱的错觉。
不过这错觉也仅仅维持了十秒。
这十秒江译白在插电源,调整温度。
然后?对着她的脑袋一通狂吹。
那双被葛思宁垂涎已?久的手现在变成了作案工具,把她的头翻来覆去,甚至还扯掉了她两根头发。
她忍着没吭声,心里一直默念:我是女主,我要忍耐。
偏偏这时,江译白说话了。
因为?王远意在下面催,所以他也不好耽误太久,吹头发的时候主要讲究一个快。而?且因为?他自己平时也是这样吹的,所以不觉得这样对葛思宁有?哪里不对。
葛思宁头发多,长度刚到锁骨,吹得略干还没梳整齐,头发一股脑地往前倒,垂下来蓬松地遮住她的脸。
他指着镜子说:“你看你现在像不像一个爆炸人?”
王远意端完最后?一道菜,突然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是葛思宁的毛绒拖鞋啪嗒啪嗒下楼的声音。
他问:“小江呢?”
葛思宁:“不知道。”
王远意看了看楼上,喊了江译白一声,很快看到他一瘸一拐地下来。
王远意问?:“你踩他了?”
“没有?啊。”葛思宁拿起筷子直接吃饭。
王远意拍了下她的手,“没礼貌。”
江译白落座,他拉开了葛思宁旁边的椅子,因为?他每次来都是坐这个位置,但是葛思宁这次不让他坐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王远意略带歉意地说:“译白,坐这边吧。”
“好的。”
葛思宁从鼻子里飘出一声哼。
王远意不知道他们在楼上发生了什么,作为?家长,得说些场面话来缓解气氛:“朝越不在家,思宁估计是把你当成亲哥哥了,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别见怪。”
江译白脸上倒没有?不悦,“没关系。”
怎知王远意的话直接踩到了葛思宁的痛点?,她怒目圆瞪:“谁把他当亲哥哥了!”
王远意:“你之?前不就是把译白当哥哥吗?以前哥哥给你上课的时候,你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后?来人回去上学了,你还伤心了好一段时间?,你忘记了?”
“我哪有?!”
葛思宁断然否认,忐忑地去看江译白。
后?者轻描淡写?地夹了块鱼放进嘴里,望向她时眉梢轻扬,那眼神好像在问?:是吗?你这么在乎我?
葛思宁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偏偏王远意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有?一种?让江译白别在意她的小脾气,她只是太在乎的语气。
葛思宁不止一次想反驳,但是又怕说漏嘴了。
最让她破防的其实?是,王远意没有?说错。
她光速扒完饭,夹着尾巴滚了。
本来江译白突然来家里做客这件事,葛思宁是很惊喜的。
但是现在被这么一弄,她顿时觉得后?悔起来。
早知道她就死在图书馆了。
在床上懊恼了一会儿,葛思宁爬起来写?作业,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