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么冷,捞上来之?后大概率会生病。
陈锐哼哼两声:“要不说?他?们艺高人胆大呢?”
葛思宁很不理解这种行为。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陈锐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从高中到大学,心态上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和转变。所以他?搂着葛思宁说?,“等你以后上了大学,你就明白了。都说?青春无敌,但是我觉得高中只是年龄上青春,而大学才是真正创造回忆的地方。”
葛思宁更?不懂了,她以为人在成年之?后会自?动变成大人。
“想多?了你。”陈锐哈哈笑,“大学是人生的暑假。”
“如果一定要说?长大,或许是当下吧。”
“你不觉得你哥就是从今年开始才变成熟的吗?”
葛思宁想了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不过。她作嫌弃状:“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幼稚。”
陈锐笑得更?大声了,“你这样?想嘛,如果十八岁才算是成年,那二十二岁就是成年人的四岁。你跟四岁的人计较什么?”
葛思宁哇了一声:“还能这样?算?”
“怎么不能?”
他?们坐得很近,远看非常亲密,中间还夹了只狗,看起来温馨和睦。
江译白看过去?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葛思宁望向陈锐时?亮晶晶的眼神,心里划过一点异样?。
浅浅的,像金鱼摆尾,很快了却无痕。
葛思宁问陈锐:“那读研呢?读研是人生的什么阶段?”
陈锐想了想,认真地说?:“对我来说?是一种逃避。”
“为什么?出国留学不是很好吗?”
葛思宁认知里的出国类似于环游世界。
陈锐没有解释,一笑了之?。
用餐已经接近尾声,大人们围过来寒暄。
葛思宁坐在一侧,像一只沉默的小鹌鹑。
不过今晚的主人公显然是葛朝越。
她乐得清闲。
半真半假的关心和问候夹杂着年轻男人们的插科打诨,欢声笑语里,江译白落座。
葛思宁吸了口气?,佯装无事?发生。
结果他?就是冲着她来的。
江译白坐在她旁边,手搭在葛思宁身后的椅背上。
“你刚才在和陈锐聊什么?”
葛思宁心头一跳,觉得涉及糗事?,江译白应该不会想让自?己知道。
于是敷衍他?:“没什么。”
“真的?”他?不信。
“真的。”
“看着我的眼睛说?。”
葛思宁把头扭过来,看着他?的眼睛。
江译白仔仔细细地搜寻着她的面孔,似乎是想找到什么罪证。
“看你笑得挺开心的。”搜查无果,他?又靠近了一点,颇有掘地三尺的执着。
“他?说?话好笑。”
葛思宁若无其事?地别开脸庞,内心在尖叫。
他?刚才也跟着喝了一点,细嗅能闻到淡淡的红酒味。
葛思宁对酒没有研究,也不好奇味道,但是此?时?却很想蹭一蹭他?的嘴唇。
江译白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着这么大胆的想法,对她的话感到一阵郁闷,意思是他?说?话不好笑是吧?
他?今天穿了一件带帽卫衣,看起来年轻多?了,葛思宁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还以为他?返老?还童了。
卫衣的下摆有一个大口袋,江译白把手伸进去?,掏了半天。
见葛思宁急了,他?才坏笑一下,把礼物拿出来。
“什么?”
“打开看。”
葛思宁掀开长方形的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条碎钻手链。
她拎起来,上面镶嵌着的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耀目的光芒,色泽和款式都是她喜欢的风格,葛思宁迫不及待地想要戴上。
江译白看她直接往手腕上放,故意问:“喜欢啊?”
葛思宁沉默,但唇角弯弯。
江译白的手原本都放回兜里了,但是在看到她笨拙的动作以后,又伸出来帮她调节。
温热的指腹蹭到葛思宁的手腕,她觉得自?己的心田扬起无数白鸽,每一次振翅好像都打在她的心脏上,令她悸动不已。
戴好了,果然很漂亮。
葛思宁的手转了又转,反复欣赏这条手链。
钻石随着动作滚动,像一颗颗行星。
她其实不怎么戴饰品。
但不是不喜欢,而是不习惯。
没有尝试过的东西,葛思宁总是慎之?又慎。
平时?身边的人送礼物,家长总会送和学习相关的,哥哥则喜欢走捷径投其所好,以前的同?学和朋友也多?是送同?龄人之?间流行的,从来没有人像江译白一样?,会送没在葛思宁身上见过的、葛思宁也没提过的礼物。
这无疑是一场冒险。
葛思宁问他?:“为什么送我手链?我平时?上学戴不了,也没有什么场合需要用到。你送这个搞不好会被我放起来,在抽屉里落灰。”
江译白看起来一点不在意。
他?语气?淡淡的:“那就落灰。”
“……”葛思宁咬唇,“那你花那么多?钱不就浪费了?”
“你喜欢就不是浪费。”
他?偏了偏头,琥珀色的瞳孔在逆光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幽深。
“对于送礼人来说?,收礼物的人的情绪就是回馈。所以思宁,你怎么使用我的礼物,我都不会有异议。”
“……我没有戴饰品的习惯。”
“礼物的意义不一定在于使用。”
“那你之?前送我手表?”
“就是因为之?前送了手表,所以这次才送手链。每次都送类似的东西,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而且,葛思宁不缺日常用品。
江译白俏皮地眨眨眼,歪头看她,“我去?柜台选的时?候,那个销售说?现在的小女孩都很喜欢这种,所以我才买的。”
“现在看来,小女孩确实很喜欢。”
他大概是喝多了, 所以才喋喋不?休。
“本?来是想送耳饰的,但是我?发现你好像没有耳洞?当时看中?的一对耳环真的很适合你,我?还特地问了柜员有没有耳夹,可惜没有。”
“不?过?手链你喜欢就好。”
“圣诞快乐, 思宁。”
葛思宁啪地合上盖子, 不?是故意?的, 失手了。
想亲他想亲他想亲他。
她别开视线,拒绝再和江译白交流,以免自己兽.性.大发。
十七岁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葛思宁觉得?自己回避才是上策。
倒是江译白,面对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行?为有些伤心。
他开始思考, 是否真的在相识久了以后, 自己沦落到和葛朝越一个?地位了。
这时陈锐突然喊他们几?个?过?来拍照, 江译白只好暂时撇下这阵失落,抖抖卫衣:“来了。”
平安夜就在庆贺中?落下帷幕。
不?过?在客人离开之?前, 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先是胡梦注意?到了葛思宁手上凭空出现的一条手链, 惊讶地说:“好漂亮。思宁, 谁送你的?”
葛思宁有些别扭地抽回手, 谎话张口?就来:“我?哥。”
大人们闻言纷纷感慨这家兄妹感情真好,葛天舒捂嘴笑着说:“哪有,平时总吵架,厉害的时候恨不?得?把房子给?拆了。也就是这段时间没怎么见面, 感情才修复了一点。”
王远意?虽然觉得?有蹊跷,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也没问。
葛朝越不?知道葛思宁在搞什么鬼,但是有帽子给?他他就戴,还厚脸皮地伸手:“那我?的礼物呢?”
气得?葛思宁回了他一个?巴掌,葛朝越疼得?直叫, 又惹得?一阵哄笑。
送完客人折返,江译白走过?来捏住葛思宁的后颈,一副拎小鸡的样子。
他兴师问罪:“怎么变成葛朝越送的了?”
葛思宁哎了好几?声,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说:“如果说是你送的,我?爸妈可能不?会让我?收。”
但她真的很想要,所以不?得?不?撒谎。
江译白这才放过?她,学着葛朝越的做派,朝她伸手:“那我?的呢?”
认识葛思宁这么久,从?来没有收到过?她的礼物。
所以江译白只是开玩笑的,他怎么可能真的问一个?未成年人要东西。
当葛思宁真的跑回房间拿的时候,他站在寒风中?边等边反思。
王远意?正?站在门口?和葛朝越说话。
不?知道是聊什么,葛朝越的表情不?是很自在,王远意?看起来也有些严肃,在某句话说完以后,彼此陷入沉默里。
葛思宁下楼的时候碰到了躺在沙发上的葛天舒。
阿姨已经下班了,家里一地的残羹暂时没人收拾。
冷食冷酒和凌乱的家,圣诞树上绕着会唱歌的小插件,单调地循环着同一首钢琴曲,却因无人欣赏而显得?空泛,温馨的氛围一下退去,这令蜷着身体、揉太阳穴的葛天舒,看起来很疲惫,也很孤单。
葛思宁想了想,把礼物塞进?外套口?袋里,走过?去,给?她倒了杯温水。
葛天舒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是葛思宁,又闭上了。
她接过?水杯,杯壁还是热的,葛天舒稍微坐正?了一点,抿了一口?,说:“谢谢。”
葛思宁垂着眼,有些生疏地回答:“不?客气。”
倒不?是客套,这是葛天舒的习惯。
无论对外人还是对家人,她都这样。
王远意?说这是因为葛天舒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标有价格,不?存在无缘无故的馈赠。所以在得?到什么无法立刻回报的东西时,她习惯先用语言来偿还。
但是葛思宁从?画本?里所习得?的母爱却是无私的,她所接受的教育告诉她妈妈天生就爱孩子,而孩子生下来也爱母亲。
这份爱在同一具身体中?孕育,经历了饱受折磨的十个?月,最终历劫成型。
所以当葛天舒呈现出疏离的一面时,葛思宁总是无法承受。
高二以后,葛天舒就不?太管她了。
一是她本?身就很忙。家里的财务支出和孩子的教育、饮食起居,一直都是王远意?在处理?。
二是葛思宁选了文科,葛天舒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
再加上葛思宁的心稳定下来了,不?再整日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便懒于插手。
但每当葛思宁的成绩出现波动,葛天舒仍会兴师问罪。
一旦葛思宁呈现出颓然,葛天舒的嘲笑就会如期而至。
这让葛思宁明?白她的放任并非放手,而是在等待奚落的时机。如果有朝一日葛思宁真的失败了,那这个?结果所呈现出来的事实不?仅是她错了,还更能彰显葛天舒的正?确。
所以葛思宁不?敢懈怠,她一边嘲笑那些不?敢停下来喘口?气的同学,一边跑得?比谁都快。
不过她的对手不是自己,而是妈妈。
敌人的身份一旦确认,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葛思宁都会逃避和葛天舒相处,生怕落于下风。
她不?得?不?承认母亲强硬的手段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好像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葛思宁经常撒娇卖乖,以此来换取葛天舒的松懈。她骗自己说这只是手段,但是又无法否认在得?到妈妈的奖励和认可后,内心升起来的喜悦是甜蜜的,以至于她在渴望她的爱的同时又痛恨自己的渴望。
葛思宁所期待的成熟里有一点即是不再对母亲怀有期待,因为她觉得?这样的期待太容易落空,她不知道自己要付出多少、付出什么才能和葛天舒形成平等,所以索性欺骗自己不?想要,或者直接跳过“需要”这个?阶段。
她待在旁边没走,但是也不?说话,葛天舒便使唤她去给?自己拿药。
葛思宁蹲在柜子前找了半天才找到她说的那瓶小药丸,可见葛天舒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药了,她特地看了下生产日期,按照说明?书给?她倒出相应的剂量。
葛天舒就着水吃了,葛思宁问:“还喝吗?”
妈妈摇摇头,支着脑袋又闭上眼。
葛天舒问她:“客人都走了?”
“嗯。”
“很久没见小梦了,你们平时在微信上会不?会聊天?”
葛思宁想到她就讨厌,硬邦邦地说:“不?会。”
葛天舒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也不?知道你不?会交朋友这一点是随了谁。学校里的同学也就算了,小梦不?一样。你知道他爸爸妈妈都很有本?事,你和小梦打好关系,以后也能借这层关系利用她们家的资源。”
葛思宁听得?胸闷,她其实一直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葛天舒从?来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许是看透了葛思宁心中?所想,葛天舒说:“思宁,你已经是大孩子了。”
她长?大了,很多事情该让她清楚,也该让她学着去做了。
葛思宁没有回应 ,她抿着嘴沉默,葛天舒盯着她泛白的嘴唇看了一会儿,突然扭过?头。
因为有葛朝越在前,所以葛天舒对自己的基因有着绝对的信心,而葛思宁出生以后,几?乎所有人都说她长?得?像自己,葛天舒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随着两个?孩子的长?大,葛天舒发现他们越来越像王远意?。
尤其是葛思宁,她的沉默和自损八百的倔强,和她爸爸简直一模一样。
葛天舒在心里叹了口?气,听见葛思宁说:“我?和胡梦合不?来,我?不?想勉强自己。”
“那你岂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以后结婚了,你打算请谁当你的伴娘?你的同学同事坐得?满一桌吗?”
葛思宁瞠目结舌:“妈你在胡说什么!我?才几?岁你就让我?结婚?”
“又没让你现在结,但是人要未雨绸缪,懂么?”
葛天舒只是随口?一提,但是葛思宁居然脸红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和王远意?去参加亲戚女儿的婚礼,回来以后他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对她说,如果思宁能一辈子不?嫁人就好了。
现在看来,不?用等到以后,现在葛思宁的心都已经从?这个?家飞走了。
葛天舒冷笑一声,没说话。
说到朋友,葛思宁突然很想和她说说自己最近的生活。
可是一开口?,又害羞地变成:“哥哥以后还会去外地出差吗?”
葛天舒言简意?骇地说:“看他自己。”
“哦……”
“怎么了?现在知道舍不?得?了?”
葛思宁绝不?承认:“没有。”
葛天舒哼笑一声,睁开眼瞥了她一下。
那一下的触感像一把塑料玩具刀扎进?橡皮泥,而葛思宁就是那块橡皮泥。
她忐忑地放下水杯,语气别扭得?仿佛在关心一个?陌生人:“您早点回房间睡吧,客厅那么冷。”
葛天舒嗯了一声,语气刻薄:“你才是记得?写作业,别总拖到星期天。”
“……我?又不?是小学生了,我?有计划的。”
葛思宁落荒而逃。
王远意?和葛朝越的谈话因为她的出现而结束。
她好奇地看看哥哥,又看看爸爸,最后王远意?揉了揉她的头,说:“看着点你哥,别让他太疯”
葛思宁嬉皮笑脸地说:“好嘞。”
王远意?又补了一句:“你也是。他们如果要出门,你不?准跟着去。”
“知道了知道了。”
叮嘱完一双儿女,王远意?又看向刚才旁听的江译白。
“太晚了,这边不?好打车。译白,你今晚留下来睡吧。”
江译白点头,“好。”
王远意?进?门了,江译白给?了还在走神的葛朝越一拳,把他打清醒了。
他一扭头,葛思宁正?用一双好奇的黑眼睛盯着他看,吓他一跳。
葛朝越双手掐着她的脸泄愤:“看什么呢?”
“啊!”
葛思宁奋力挣脱:“你神经病啊!”
葛朝越闻言还想上手,被江译白挡开,用眼神警告。
“你别欺负人。”
“嗤。”葛朝越又恢复了平时贱兮兮的样子,指着葛思宁说:“忘恩负义。”
又指着江译白说:“鸠占鹊巢。”
江译白拍拍葛思宁的背。
“别理?他。”
葛思宁捧着脸,看着葛朝越的背影,骂了句:“发神经。”
她问:“你们聊了什么?葛朝越不?玩啦?”
漫漫长?夜,年轻人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陈锐他们出去买啤酒了,说是待会要回来打牌。
江译白说:“玩啊。可能他去上厕所吧。”
葛思宁发现他一个?小毛病,就是不?想回答的问题他会略过?。
“好吧。”她其实不?是很关心葛朝越,也不?紧张王远意?和他说了什么。因为在葛思宁心里,哥哥就是个?游手好闲、毫无理?想的人,这样的人虽然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是估计这辈子也不?会遭遇太多风雨。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以为爸爸只是例行?叮嘱哥哥几?句。
不?过?经历了这个?小插曲,江译白似乎已经忘记自己向她索要礼物的事情了。
葛思宁的手插在口?袋里,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两个?人从?小径散步到草坪上,途经花房,葛思宁好像听到陈锐他们回来的声音,心知没时间了,这才眼疾手快地把东西掏出来,塞到江译白的卫衣里。
江译白垂头,看见自己的腹部凸起一块。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他伸手去探。
葛思宁隔着衣袖攥住他的手。
“你回家,或者待会回房间了再看!”
听她急促的语气,江译白更好奇了。
“那你能不?能提前跟我?透个?底?”
他想到葛思宁说陈锐说话好笑,所以在这时故意?耍宝:“万一是戒指什么的,我?可能消受不?起。”
此话一出,感觉周围瞬间寂静了。
葛思宁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的脸,心里跟滚刀肉似的把难听的话骂了个?遍,却发现没有一句是适合骂江译白的——因为这个?人确实光靠脸就能吃饭,被女生求婚也不?是不?可能。
最终她憋出一句:“你疯了吗?”
少女的声音都在抖,尤其是有妈妈的玩笑在前,她脑子里不?受控地想到以后。
“我?一个?未成年人,我?怎么跟你求婚?”
江译白知道这个?玩笑让她生气了,所以配合地说:“成年了也不?行?。”
结果他会错了意?,这下葛思宁急了。
“成年了怎么不?行??”
他不?会是在变相地拒绝自己吧?
“这种事还是男生来做比较好。”江译白思考了一下,“当然,入赘的话另说。”
入赘是葛思宁的雷区,她一下子哑火。
江译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我?没有嘲讽你家的意?思。”
“我?知道。”
他很尊重王远意?,葛思宁看得?见。
她太平静反而让人担心。
两个?人又往暗处走近了一些,灯光和人声都留在身后。
江译白抿抿唇,重新开口?:“思宁……”
与此同时,陈锐他们喊人的声音漾了过?来。
葛思宁却打断,自顾自地说:“送你的礼物是领带,我?想你现在上班了,应该会需要。但是别让葛朝越知道。”
“嗯?”她突然揭秘,江译白措手不?及,“为什么?”
“因为我?也送了他领带。但你的是定做的。”
“……”
江译白在心里给?葛朝越点了根蜡烛。
“好吧。”他手放回兜里,摸了摸柔软的包装,“谢谢思宁。”
“不?客气哟。”葛思宁回头看,“那我?们走吧,他们回来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结果江译白把她拉住了。
葛思宁用眼神询问,江译白抬抬下巴,指向花房前面的台阶。
“你想和他们打牌,还是想和我?聊聊天?”
“我?比较想打牌。”
“那怎么办,我?比较想和你聊天。”
“……”
葛思宁一屁股坐下去。
“那你还问。”
江译白挨着她坐下,“问了显得?比较有诚意?。”
今晚的月亮只有半截,但是很亮。葛思宁垂着脑袋在看台阶上的碎草屑。
“你想和我?聊什么?”
其实江译白是想解释刚才的口?误,但是再提一次好像更有冒犯的嫌疑。
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对葛家的家庭关系产生过?轻蔑,可或许是这样的组合有悖于传统的家庭模式,所以他猜测葛思宁应该听过?不?少闲言碎语,以至于她会对类似的词语感到应激。
他想了想,说。
“其实我?很羡慕你哥。”
葛思宁反应很大,“羡慕他?为什么?”
在她看来江译白哪里都比葛朝越好。
然而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有这个?反应,用一件小事给?她举例。
“你哥大一的时候捡到一只猫,你知道吧?”
她转转眼珠,想起来了:“嗯。”
那是学校里的流浪猫,腿受伤了,被葛朝越发现后送到了医院,包扎完带回宿舍照顾了一段时间。
葛思宁和他视频的时候见过?,还问他能不?能带回家来。
葛朝越说要爸妈同意?才行?。
“结果一直到放寒假他都没问。猫的伤口?还没好,你哥不?舍得?把它放在宿舍里,好不?容易一个?同学愿意?养,但是人家坐高铁,不?方便带。葛朝越和叔叔说了这件事,于是叔叔在放假那天带着葛朝越,从?学校出发,开车把猫送到了那个?同学家里。”
听到这里,葛思宁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她问了一句:“然后呢?”
江译白却没有立刻往下说。
因为他突然发现,这种事情在葛家兄妹眼里,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事实是在现实生活中?,很少有家长?会支持孩子这样荒唐的行?为。
江译白记得?很清楚,那个?同学的家远在一百多公里之?外,开车往返所需的时间和成本?都不?小。
其实王远意?大可以找一家宠物医院安置小猫,或者说服葛朝越放弃逞能,但他却宁愿耗时耗力,支持葛朝越的决定。
这对不?幸的人来说很难得?。
但是对幸运的人来说,却不?值一提。
江译白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此刻他仍清楚地认识到了他和葛思宁的距离。
并非年龄上的差别,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命运而已。
江译白敛起心思,让话题回到重点上:“所以我?很羡慕你哥,他有一个?很好的爸爸。”
她自豪地嗯了一声,“那是。”
葛思宁突然理?解了他的用意?。
月光下,她托着下巴看他,“哥哥,你喜欢小猫吗?”
她以为江译白脸上流露出来的淡淡的落寞,是愧疚自己当时没能帮上忙。
他给?出了肯定答案:“喜欢。”
葛思宁却有些烦恼。
怎么办,她更喜欢狗。
如果以后真的在一起了,养猫还是养狗呢?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未来。
其实葛思宁知道这些事情现在离她都还很遥远,而她也拿不?准她喜欢的人会不?会喜欢她,但是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现在就在她身边,所以她便错觉她的梦离自己近了一点。
关于她家里的事,江译白都很清楚。
蓦地,葛思宁发现自己对他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
她借着这个?话题尚未结束的余韵,斗胆问:“哥哥,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嗯?”风有点吵,他没听清。
不?等葛思宁重复,就有脚步踩在草坪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是葛朝越。
他鄙夷地看着这两个?躲起来促膝长?谈的人,隔着一段距离,双手叉腰,像喇叭一样:“快来!就差你们两了,藏在这干什么坏事呢?害我?找了半天!特别是你,江译白,你不?知道陈锐马上就要出国了?快快快,过?来喝两杯,不?然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有机会了……”
被点名了,江译白叹着气站起来。
葛朝越见他动了,先走一步。
葛思宁还坐在原地。
江译白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把干净的手伸过?去。
“走吧。”
葛思宁握住了,借力站起来。
江译白突然想起她小时候,每次和他肢体接触就一惊一乍的样子。
他纳闷了:“怎么陈锐搂你肩膀和你说话,你没反应。以前我?握一下你的手,你都跟见了鬼一样?”
你跟他能一样吗?
葛思宁憋着这句反问没说,哼了一声,江译白自顾自地翻译这个?语气词,给?她栽了好大一口?锅:“哦,陈锐和你比较熟是吧?”
“……”
“你们认识多久了?十五年?”
“出生就认识了。”
“那难怪。”他装模作样地叹气,“等他过?段时间出国了,你岂不?是很伤心?”
葛思宁认真想了想,“还好吧。”
她其实已经有点习惯这件事了,身边的人好像最终都会各自踏上旅途。
“嗯?”江译白见她反应冷淡,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几?近漆黑的院子里,他们朝着光源靠近,一步一步走回欢声笑语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葛思宁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难言的孤单感。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被满足——和他独处的时间总是那么短,她还有很多想知道的,关于他的事。
她缩进?袖子里的手仿佛还残留着刚才和他交握时的温度。
夜色里,江译白走在前面,背影一如十五岁那年她抬头望他时那般高大。
除此之?外,好像还多了几?分宽阔,葛思宁忍不?住想,像他这样寂寥的山群,是否能够容纳她一只小鸟的停栖。
那时她太迟钝了,或者说因为无力所以陷入幻想。
且周遭尚未变幻的美好令她放松了对时间的警惕,以至于当江译白似真似假地问出:“如果有一天我?也出国了,你会不?会想念我??”的时候,葛思宁没有当真。
她还信誓旦旦地回答:“会的。”
“会比想陈锐还要想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