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娘荣华路by倾碧悠然
倾碧悠然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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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情分,大过年的,将军福喜事在即,白如意不想跟人吵架。
大年初三,安东侯府到将军府来下聘。
大红的箱子摆了一院子,贺元安亲自到了,侯夫人也在。
婚期还有半年,侯夫人脸上满是喜气。抓着廖红卿的手不肯放。
“廖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待卿娘,拿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廖红卿垂下眼眸。
侯府真的很疼贺元慧,别说是拿她当亲生女儿,就是对她有贺元慧一半好。成亲后的日子也绝对不难过。
贺元安难得来将军府一趟,廖红卿带着他去园子里的花廊散步。
这花廊是廖齐让人给白如意准备的。
天气寒冷,大夫让白如意多出门走走,廖齐怕她冻病了,便买来了青砖丢了足足一里路的长廊,长廊中摆满各种名贵花草,其实就是个比较长的暖房,赏花时还暖意融融。
只这一条长廊,就知廖齐对妻子的心意。
“元慧何时回来?”
婚期就在七月,在那之前,怎么都该到了。
贺元安笑看着她:“她说了要回来送你出嫁,我们成亲前,她肯定会回。”
他眼中的热意烫人,廖红卿低下了头:“那她可有消息?”
“去了云山看云海。”贺元安宽慰,“我有让人跟着他们,不会有事的。且元慧知道分寸,如果是她自己孤身一人,可能会甩掉后护卫,如今……皇子身份贵重,不可有任何差池,她心中有数。”
如果皇子和侯府的姑娘出游时出了意外,侯府肯定会受牵连。
廖红卿点点头:“那就好。”
贺元安忽然伸手扯了她的袖子的一角:“卿娘,我就要娶你了。”
廖红卿侧头看他:“很期待?”
“当然。”贺元安眼眸弯弯,冷漠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廖红卿好奇:“侯夫人一直挺疼我,话说,你那隐疾到底是什么?”
贺元安一乐:“到时你就知道了。”
廖红卿轻哼一声:“到现在还不说,就不怕我改主意?我如今可是将军之女了,退亲……”
话未说完,嘴被捂住,修长的大手温热,廖红卿的脸腾地染上了一片绯红,耳根都红了,她往后退,贺元安不许:“不能说那几个字,我不爱听。”
二人对视,眼神缠绵。
还是丫鬟来打破了旖旎的气氛:“姑娘,贺世子,该用膳了。”
两人往回走,并肩而行,廖红卿走得快,他就快,廖红卿放缓脚步,他就慢下来等待。
廖红卿侧头看他:“你会一直这般迁就我吗?”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廖红卿问出这话时很清醒。
“当然。”贺元安看着她眉眼,“我此生……只愿意陪着你。”
出了正月,又一年的县试开考。
林大同终于榜上有名,一起考中的还有彭知书。
有范继海在,林大同再高兴,也只能暂时按捺住。
而彭家就不同了,这可是长孙考中了秀才,彭老夫人特别高兴,不顾二儿子的阻止,非要在家中摆宴。
还振振有词:不管京城里有再多的秀才,这都是彭家孙辈第一人。
至于彭知礼,他考中秀才时彭家人不在京城,后来也没正经将这件事情禀告过长辈。十分的喜庆只剩一分……也是因为彭知礼的秀才功名是靠太傅府,而彭知书,那是老夫人一手扶持,是她亲自看着孙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考中的。
还因为二儿子总说大孙子不是读书的料,这辈子能考中秀才就顶了天。
如今二十不到就是秀才,老夫人不相信孙子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内还取不中举人。
她就是要庆贺,谁拦着都不好使。
彭继文拦不住,便也随他去,只是宴席当天,他借口有事,从头到尾没出面。于是,前来贺喜的客人便知道,彭继文并不在意侄子是否考中功名,或者说,区区一个秀才,彭继文压根不在意。
老夫人面上笑吟吟待客,私底下将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又特意派人去将军府报信。
白如意得了彭家下人送的信,只觉得莫名其妙。
廖红卿提醒:“可能是炫耀来了。”
万氏处处不如她,心里又要和她比。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拿得出手的喜事,怎么可能憋得住?
白如意:“……”
恰在此时,外头有丫鬟来禀,说是搬出去的廖玉珠被砸破了头。
廖齐今日出了京城,即便得到消息,一时半刻也赶不回来。
到底是亲生兄妹,白如意觉得自己该去看看,一边起身一边问:“是别人砸的她,还是不小心撞的?”
报信的丫鬟一进门就跪下了:“是……是姑爷砸的。”
白如意好奇:
“为何?”
陈万全是读书人,性子和善,也是因为过于和善,行事少几分魄力,以至于人到中年了又有将军府做后盾,官职也还不高。
也没听说过廖玉珠以前有被打过,陈万全这突然动手,肯定是有缘由的。
丫鬟哭着摇头。
“不知,奴婢一得到消息,立刻就赶回来了,求将军夫人去看看吧。”
喜事在即……二月初的婚期推迟到了二月底,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四五天陈菁儿就要出嫁,陈万全这时候打破妻子的头,是不想让妻子出门待客吗?
不然,廖玉珠一出现,别人就会好奇她头上的伤,这天底下又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安西侯府袁六郎的岳父是个爱对妻子动手的凶悍之人。

廖齐不在,白如意肯定要去瞧一瞧。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带上年轻人,但廖红卿不放心母亲,非要跟着一起。
半个时辰后,母女俩的马车在陈家院子外停下,门口早已有人守着,立即带着二人往里走。
白如意面如寒霜,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架势。
一路到了正院,廖玉珠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这会儿正坐在主位上默默垂泪,而陈万全不见人影。
“妹妹,怎么回事?”
廖玉珠看到嫂嫂来了,没有娘家人相助的欢喜,只有难堪。
瞅见小姑子的神色,白如意自觉猜到了真相:“无论发生何事,妹夫都不应该动手,我已让人传信给将军,他那边一得空,立刻就会往回赶。”
廖玉珠颇有些尴尬:“没有多大的事,就是我们夫妻话赶话,夫君气急了,才……”
白如意执意要问个清楚:“我不是外人,总要知道你们夫妻打架到底是谁的错处。”
如果廖玉珠不想让她来,完全可以拦下报信的人。她又不是那爱管闲事的性子,廖玉竹挨了打,只要没求助,她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跑来过问。
“就是那个书元……”廖玉珠含含糊糊,“大人无意中得知此事,要跑去跟我母亲说此事,母亲一把年纪的人,要是被女婿拆穿了这种事,以后大家还怎么相处?”
母亲又怎么见人?
“我拦了一把,大人一着急,就动了手。”廖玉珠无意把事情闹大,“大人也不是有意的,大夫还是他让人请来的。”
白如意颔首:“那你请我来是为了何事?”
廖玉珠:“……”
正如嫂嫂方才那话所言,不管发生何事,大人都不应该对她动手。
将军府来了人,让陈万全知道她是有娘家护着的人,以后不再动手,这就行了。
“我让人准备了晚膳,等大哥来了,你们用了晚膳再一起回去。”
白如意没有拒绝。
廖红卿面色一言难尽,既然到这事见不得人,早该处理了啊,从廖玉珠发现书元到现在,已足足两个月了……还没把人送走,这是想做什么?
白如意也认为,小姑子对生母过于纵容。
正是因为这份纵容,所以小周姨娘才会得寸进尺。
陈万全是真的气急了,得知将军府来的是女眷,他都没有出面。一直到廖齐入府,他才出面招待。
廖齐也是没脾气了。
他从陈万全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三天之前,陈万全偶然发现了书元的身份,是他身边的人去给小周姨娘送东西,隐约察觉到屋中的动静不对,立即禀给了主子。
陈万全知道岳母寡居多年,身边不该有男人,可偏偏有了,还让其男扮女装。在家中有女儿即将嫁入安西侯府,那么多人盯着的情形下,肯定要把这“丫鬟”先处理了。
他也知道凭自己的身份去跟岳母谈这件事情不合适,于是让廖玉珠出面。
廖玉珠并非没有说,跑去苦口婆心劝了两天,一连三日,都没能让母亲把人送走。
刚好陈万全今日公事上不太顺利,心情正烦躁,回来听说岳母还未将人送走,一怒之下,就要去找岳母商谈此事。
母女之间还好说,若是被女婿拆穿这种事,小周姨娘哪儿还有脸面?
廖玉珠想拦,陈万全本来是想砸砚台,廖玉珠冲上去时刚好撞上。
“大哥,这事真的不能再纵容,您想想办法,万一让侯府那边得知,即便不退亲,菁儿入府后哪里还有脸面?”
廖齐愿意帮妹妹撑腰的前提是妹妹自身没有错处而被婆家苛待,如今这些破事……他一点都不想管。
不过,来都来了,他得看看妹妹还有没有救,若是执迷不悟,以后夫妻俩再吵,不管谁错,他都不会在再插手。
“你的意思呢?”
兄妹二人单独相处,廖玉珠顶着脑袋上的伤低着头:“我娘不肯送走,她如今是梗住了,非要跟我争这口气。”
廖齐点点头:“然后呢?”
廖玉珠咬牙:“我想把他们一起送走,大哥,你能不能让我娘回将军府住一段时间?”
小周姨娘的身份,她如果想要住将军府,谁都不能赶她出来。
但是小周姨娘爱找事,家里即将办喜事,白如意即将生产,廖齐不想把麻烦往府中带,提议道:“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比如我娘,就喜欢侍奉在佛前,不爱见人,看着是不给人添麻烦的性子,其实我刚回京那会儿也很不习惯,有女眷登门,都没人帮我招待。不过,那是我娘,辛苦那么多年将我养大,又守这么多年寡,已经很辛苦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好勉强她老人家,只能随她去。”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廖玉珠的心坎上,她抹着眼泪道:“谁说不是呢?娘养大我那么辛苦……”
廖齐觉得自己母亲苦,但真心不觉得小周姨娘有受委屈,他这些也不是为了听小周姨娘的辛苦,打断妹妹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改变不了她们的想法,那就放任,前提是不能影响别人。姨娘这般……你就没想过让她改嫁?”
廖玉珠眼睛一亮。
嫁了人,身边有了男人,母亲自然就不会想着养小倌。而且,母亲有了另一个家,也不需要她时时操心。
廖齐见妹妹听进去了:“天不早了,我得带你嫂嫂回去。”
廖玉珠急忙挽留:“用了晚膳再走……”
“不了,你嫂嫂最近胃口不好,吃不惯其他厨子的手艺。”廖齐说走就走。
廖玉珠急忙相送,脸上再没了愁容。
白如意看得啧啧称奇,回府后迫不及待问:“你怎么劝的?”
廖齐不想细说:“今日可有不适?”
白如意没那么好糊弄,斜睨着他。
廖齐无奈,笑道:“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到了陈菁儿出嫁那日,白如意并没有提前登门帮忙,而是大喜当天才带着廖红卿上门添妆。
陈菁儿一身大红嫁衣,眉眼间俱是娇羞之态,收了母女俩的添妆礼,也没再说出嫁以后要互相扶持之类的话,只认认真真道了谢,还道了歉。
“以前是我不懂事,给表妹添了不少麻烦。”
廖红卿笑眯眯看着她:“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
陈菁儿还想再说几句,前院却传来了喜乐声,迎亲队伍已到。廖玉珠哭着给女儿带上了盖头,陈青山背了姐姐出门。
廖红卿没有到前院去凑热闹,也不打算去安西侯府。白如意身子越来越不便,她怕被人冲撞,不愿意往人堆里扎,自然也不去侯府。
迎亲队伍离去,廖玉珠抹着泪:“嫂嫂,你能代我送一送菁儿么?”
白如意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肚子,摇头。
廖玉珠看到了嫂嫂的肚子,也不好强求,扭头看向廖红卿:“卿娘……”
廖红卿的婚期还有四个月不到,即将做侯府世子夫人的她若是亲自送嫁,也是给陈菁儿撑腰。
“我得陪着我娘。”
廖玉珠:“……”
她心知祖孙三人之前在将军府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让母女俩伤了心。
想当初刚住在一起那会儿,表姐妹之间感情不错,姑嫂二人也相处和睦。
她隐隐有些后悔,那段时间不该住在将军府,如果一开始就住在这里,兴许不会闹得这么僵。
小周姨娘今日也出现在人前,风风光光送了外孙女出门,脸上的笑容霎时就落下了。她身为外祖母,算是亲戚,原本可以送嫁,前两天她提出送外孙女一程,被母女俩一口回绝。
她哪里不明白,母女俩这是嫌弃她妾室的身份。
廖玉珠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更害怕母亲私底下养小倌男宠的事他日传开后,影响了女儿在侯府众人心里的印象。
先前廖玉珠
跟母亲承诺了会帮她改嫁,小周姨娘才愿意把那个书元送走。
女儿一出嫁,帮母亲相看之事就提上了日程。
她都快要做外祖母,母亲都要做曾外祖母的年纪,还要嫁人……她没法子,只期盼着在升辈分之前赶紧将母亲嫁出去。
廖红卿母女俩没有多留,迎亲队伍一走,母女俩就告辞了。
回将军府不久,外头安东侯府的马车到了,说是接廖红卿去安西侯府贺喜。
廖红卿只觉得莫名其妙,之前她就跟贺元安说过,今儿不去侯府,怎么还是来接了?
贺元安等在门口,一身浅紫,气质高华,看见她后,笑容绽开:“卿娘,我来带你看热闹去。”

“啊这……侯府那么多人,怎么会允她进去?”
贺元安扬眉:“穿着嫁衣当然是进不去,只能进去再换。”
谁提供屋子给换?
还有,嫁衣繁复,从发冠到内衫外袍到鞋子,无一处不精致,不管东西又多又杂,想要嫁衣穿得好看,那都不能一股脑塞包袱里,而是的平整地带进去。
如果用托盘,至少要七八个托盘才能装得完,这么大的动静,侯府的人是死的?
廖红卿不太相信。
贺元安牵着她的袖子送她上马车:“侯府内帮忙干了这事儿还不被罚的,刚好就有一人。”
廖红卿瞬间就想到了哭哭啼啼的袁七,如果是袁七倾力相助,还真能成,她坐在马车里,掀开一条缝问:“今儿的新嫁娘是我表姐,我跑去看热闹,不太合适吧?”
“那你去不去呢?”贺元安问这话时,已经帮她放下了帘子。
还是去。
二女嫁一夫,这样的热闹难得。
廖红卿想了想,还是让身边的盼春跑了一趟陈家:“你去将此事告诉姑母。”
盼春不赞同:“万一世子得到的消息有误,您岂不是被撂到了空里?”
“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廖红卿语气笃定,“而且,姑母得到消息赶过去,若是没有发生乌龙,她应该也能找到很好的理由遮掩。”
盼春没有同去,念儿撇撇嘴:“她们母女都不是好人,您还帮着。”
廖红卿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别拉着脸,好歹是亲戚,帮着报信,也算仁至义尽。”
她无比庆幸当初没有答应廖玉珠那姐妹互相扶持的话,也是早就猜到了陈菁儿嫁人之后的日子会不平静,没想到,这还没嫁进去,就开始被为难了。
安西侯府最后一位公子成亲,侯府的那一条街几乎都堵上了,好在迎客人的那条路始终保持畅通,廖红卿这一路看到了不少富贵府邸的马车,马车子在大门口停下,她掀开帘子时,贺元安已经等在了门口,还伸出手要扶她。
二人是未婚夫妻,在人前同行是合规矩的。
看看天色,大礼还有两刻钟,侯府正堂那边已经热闹喧天,几乎所有的客人都赶过去观礼。
身为安东侯府的世子,贺元安还有个靠前的观礼的座位,廖红卿身为他的未婚妻,也坐在了他的旁边。
观礼处坐着好多客人,贺元安一靠近,跟那些年长的行礼,也有不少人主动跟他打招呼。还有人夸二人如神仙避人,神仙眷侣,郎才女貌……廖红卿故作羞涩地低头,眼角余光却撇向一双新人走来的方向。
一般行大礼的时辰早在定下婚期时就由道长算出,新嫁娘可以找到,但不能误了时辰,否则就会不吉利。
陈菁儿早就到了,先是坐在花轿中等待,后来就被扶到了行礼的大堂后面,新人也是从那处走来。
随着喜乐声起,喜官高唱新人到,贺元安与众人的寒暄告一段落,坐了回来。
大礼一成,两人结为夫妻。因此,廖红卿认为,如果有人想要坏了这桩婚事,必然是得在行礼之前。
“新人结连理……”
还没到一拜高堂呢,就见方才新人来的方向又来了一位新嫁娘,只是这姑娘头上没带盖头,泪水盈盈出现在人前。
宾客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这这……袁六郎成亲,哪儿来的这么多新嫁娘?
观那嫁衣,分明就是按袁六郎的官职而制。
官职越高,爵位越高,嫁衣也有不同,虽都是大红,但霞帔和霞帔上面的纹样都有规定,不可逾制。
袁六郎身为九品侍卫,新嫁娘可用霞帔,但霞帔需简洁,只能用普通花样。
陈菁儿感受到了人群的骚动,尤其喜官的喊唱并不连贯,好像是被事情给绊住了,她很想掀开盖头看一看,但人前掀盖头,会显得新娘子不知羞,也有点不吉利。
她只能扯头问身边丫鬟:“出了何事?”
丫鬟抱青,是出嫁之前廖玉珠新给配的。
廖玉珠跟女儿之间谈不拢,深深觉得是女儿身边的丫鬟没有规劝主子,将所有丫鬟全部都换掉了。
抱青脸色苍白,这么大的事,瞒也瞒不住,小声道:“又来了一位新嫁娘。”
一女二嫁被人耻笑。
一男两娶,同样会被视为没有结亲的诚意,是对新嫁娘的漠视和羞辱。
陈菁儿哪里还站得住,一把掀开头上盖头,看到对方打扮和自己一般无二,就连头上的凤冠都一模一样,瞬间怒火上头,脸色涨红,她不是爱哭的性子,可今日之事实在是超乎预料,陈菁儿还未开口说话,泪水已落下,她扭头控诉地瞪着袁六郎。
“怎会如此?”
袁六郎也想问这话,他并不想在成亲当日出这样的笑话,一直没吭声就是等着双亲解决此事。
此时安西侯夫妻二人身居高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惊住了。两人身边的管事早已有了反应,想要劝那位姑娘先离开,但是,袁珍珠护在了新嫁娘的旁边。
袁珍珠有多受宠,府外的人都有所耳闻,府内的这些下人自然不敢唐突了自家姑娘。
事情一时僵住了。
安西侯夫人怒斥:“把那位带走。”
袁珍珠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怕,快步上前:“母亲!如果六哥不娶了林表姐,林表姐就要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闭嘴!”再疼女儿,安西侯夫人也没想在人前丢人,“小六只有一个新嫁娘。来人,将表姑娘扶下去。”
袁珍珠扯了扯新嫁娘,二人一起跪下。
这位林姑娘其实是安西侯夫人娘家妹妹的女儿,先前是为了亲上加亲,后来林姑娘和袁珍珠起了争执,袁六郎执意要退亲。
恰巧安西侯夫人也不太想结这门亲,不过是因为娘家母亲牵线搭桥,希望她照顾一下妹妹,她不太好拒绝。有了充足的理由,安西侯夫人都没有多考虑,就退了亲事。
林家诗书传家,对女儿的要求极其严苛,自从被退了亲事,林夕就先被关入佛堂,一个月后被送往了庙里。
如果不是她和母亲苦苦哀求,在被送入庙中的当天就要被剃了头发。
庙中清苦,林夕待了大半年,实在是受不了了,期间让人给袁六郎带了好多次口信,消息如石沉大海一般,始终没有答复。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林夕偷跑出来找到了袁珍珠,苦苦求她救自己一命。
二人当初起争执,是袁珍珠看不惯兄长对林夕好,说到底,只是一件小事。袁珍珠不愿看她因此毁了一生,于是跑到双亲那里去试探。
话才说出口,就知道兄长不可能再退亲娶林夕,于是她想出了这个法子。
林夕说了,哪怕做妾,哪怕林家容不下为妾的姑娘,以后与她断绝关系和来往,她也要留在侯府,总比在庙里被那些所谓的老人欺负要好。
但是袁珍珠认为,自己的亲表姐怎么都不应该做妾,最好是今日一身大红嫁衣嫁给兄长……至于陈菁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反正陈菁儿身为将军的外甥女,又不愁嫁。
“母亲,表姐要是不嫁给六哥,就没有活路了。您是想逼死人吗?”
安西侯夫人气的跳脚:“珍珠!这么多客人看着,不许胡闹。”
“明明表姐也是六哥的未婚妻啊!他们之间不正经定过亲事,退亲时过于儿戏。”袁珍珠目光一转,看向泪水盈盈的陈菁儿,“陈姑娘,林家规矩严苛,我表姐若是今日嫁不出去,就只有死
路一条。你不一样,没了我哥,你也还可以跟其他人定亲……”
陈菁儿满腔的愤怒,有太多的话想说,但她感觉到袁六郎捏着红绸的手没有动,便渐渐冷静下来。
定亲到现在已有大半年,陈菁儿早已认清楚了这未来小姑子在夫君心里的地位,她放弃了与小姑子相争。
因此,当着人前,她绝对不会指责小姑子的错处,只强调:“陈家也是诗书传家,家中长辈确实不会逼我去死,可姑娘家名声要紧,我都上了花轿却又被退回去,以后我还怎么见人?与其那时候一根白绫吊死,不如我……”
说着,整理了一下裙摆,“我生是袁家的人,死是袁家的鬼,今日入了侯府大门,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语罢,冲着旁边的大柱子冲了过去。
她手中还抓着红绸,红绸另一端在练过武的袁六郎手中,她自然是扑不到柱子跟前就摔倒了。
抱青急忙上前去扶,袁六郎脸色难看。
袁珍珠眼见兄长要去扶陈菁儿,咬牙道:“六哥,你若还当我是妹妹,今儿就娶了表姐!”
安西侯夫人只觉得头疼:“来人,将这二人带下去。”
指的自然是袁珍珠和林夕。
袁珍珠一下子拔下头上的钗环:“娘,表姐因我被退亲,如果她今日被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等于是我害死了表姐,杀人偿命,我……”
安西侯夫人吓了一跳:“快把簪子放下!”
袁珍珠梗着脖子:“我不!”
林夕却在此时扑到了摔在地上的陈菁儿面前磕头:“陈姑娘,我从不敢与您相争,我希望您收留我,给我一条活路,求您了。”
陈菁儿只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大婚当天就要接纳妾室,何其荒唐?

第110章 成婚
可若是一口回绝,那就是一条人命。无论林夕最后会不会死,陈菁儿都会落下一个小气绝情的名声。
此时陈菁儿真的是杀了小姑子的心都有。
袁珍珠怎么能闯这么大的祸?
明明一开始退亲就是因为袁珍珠和林夕争执,亲事退了就退了,怎么能在袁六郎重新定亲以后又重提?
既然一家人都觉得林夕好,那为何又要退亲?
她算什么?
算笑话么?
陈菁儿脸色乍青乍白,今日出嫁,她脸上的脂粉很厚,却也盖不住她神情间的崩溃和难堪。
林夕也不识趣,想要求收留,倒是求袁家啊,怎么会求到她面前?
实则,陈菁儿这大半年和袁六郎之间的相处,早已认清了袁珍珠在侯府中的地位,但凡是袁珍珠想要办的事情,那就没有办不成的。今日林夕非要逼嫁,对于侯府而言,不过是多一个可有可无的妾室而已,别说林夕在这么多人面前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就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是否收留林夕,只要袁珍珠执意要留下她,肯定都能成。
事情从一开始,林夕能不能留下,从来就不是陈菁儿能决定的。
至于林夕为何明知可以留下还要穿着嫁衣到人前晃悠……估计还是不甘心在作祟,她不想做妾,而是想做妻!
如果袁六郎要赶她走,安西侯府不承认她这个儿媳妇,陈菁儿就得灰溜溜带着自己的嫁妆离开。
若是袁六郎当初没有退亲,陈菁儿与他无缘,日子也不是不能过,可阴差阳错之下,如今离满足心愿只差最后一步,这让陈菁儿如何甘心?
“我……”
她想着干脆认了算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这个袁家的儿媳妇大度能容,算是受了大委屈,袁家的长辈们心有歉疚,日后她在侯府的日子应该能松快些。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听到门口传来一句“陈家人到了。”
这么快?
陈菁儿扭头,只见宾客们主动让开一条道,她一眼就看到了怒气冲冲走进来的双亲,长到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多达官显贵注目过,方才是哭也不敢哭,吼也不敢吼,满腔怒火不敢发。就怕哪句话说得不对,丢了侯府和陈府的脸面。
此时双亲一到,陈菁儿瞬间泪如雨下。
“娘……”
一个字喊出,更是泣不成声。
廖玉珠早就知道,未来女婿那么疼妹妹,女儿嫁过来,难免要受些委屈。但她没想到,事情居然来得这么快,女儿都还没有正式过门,那个不好惹的小姑子就开始闹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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