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红卿看了贺元安一眼:“要不,帮着求求情呢?”
贺元安:“……”
“你这样做嫂嫂不行,不能惯着她。”
贺元慧提醒:“你要是觉得卿娘不对,要不干脆换一个未婚妻?也省得误了卿娘。”
贺元安瞪着妹妹:“再胡说,我让娘将你禁足。”
贺元慧急忙用手捂着嘴,表示自己再不乱说。
她想在成亲之前出去走一趟,双亲知道有风险,却还是答应了她,不过她保证年关那会儿就会回府,这过完年都又有小半年了,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好久好久。回去免不了要受一顿责罚,要是贺元安再在旁边多嘴,她会被罚得很惨。
第116章 成亲前夕
廖红卿回到将军府,与贺元安分别时,忍不住将人扯到旁边,小声道:“你帮着求求情嘛。”
她真不觉得贺元慧出门这一趟有什么不妥……大家闺秀独自一人跑到外地确实不合适,但她是和未婚夫一起。
贺元慧和三皇子之间定亲那会儿一点都不熟,如今两人眉来眼去,明显有了感情。
侯府的长辈肯定也希望贺元慧成亲以后与夫君举案齐眉,这一趟不算白跑。
贺元安扬眉:“我帮了你的忙,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廖红卿:“……”
“那是你妹妹。”
“可你在求我啊!”贺元安故意逗她。
廖红卿眼眸一转:“那我帮你保密。”她目光扫了一眼他的小腹。
贺元安:“……”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能反悔。”
廖红卿对他是否有隐疾一直不确定,想来应该是有的,贺元安想要瞒住长辈,估计也不容易。
看着兄妹二人离去,廖红卿回到府中,心里一片怅然,此时她才真的有了点自己即将嫁人的真实感。
原本要回院子的她,又跑去找了白如意。
白如意看到女儿傍晚还来自己院落,好奇问:“怎么了?”
“娘。”廖红卿挽着母亲的胳膊,“就是有点舍不得您。”
白如意看了一眼奶娘怀中的襁褓:“要不我去陪你睡?”
廖红卿:“……”
那还是算了吧。
日子如流水匆匆而过。
一转眼,到了大喜的头一日。
今年六月的京城不算热,将军府中热火朝天,添妆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廖红卿认识的只是其中少数,她身边又多了两个大丫鬟,这二位是白如意近一年让人教出来的,去了侯府,能拨算盘算账,也能帮着管事,特别能干。
赵氏带着几位妯娌守在廖红卿的闺房中。
将军府廖红卿住的院子。不比原先白如意在太傅府的院子差。
值得一提的是,白如意嫁人之后,回太傅府都是来去匆匆,从来不在太傅府过夜,哪怕天黑了,廖齐也会去把人接回来。
钱氏来之前就被几位长辈嘱咐过,都知道她和白如意不对付,让她到了将军府后闭嘴少说话。
自从钱宗斌睡了丫鬟试图将脏水往彭知礼身上泼后,钱氏只被禁足了几日,但影响深远。直到现在,赵氏头上的两层长辈都还觉得钱氏不靠谱,不能委以重任。
“这个瓷娃娃真好看。”
钱氏见没人搭理自己,忍不住出声。
她随口一说,只是想吸引众人跟她说话。
廖红卿博古架上摆了一排瓷娃娃,那是贺元安端午时送给她的。
东西不贵重,只是看个意趣。
“是好看。”同出一门,这院子里除了太傅府的媳妇们,也还有其他客人。孙氏平时在看不上自家二嫂,在外头也绝不会让二嫂的话掉地上。
钱氏伸手去摸。
结果,手重了点,一个小粽子瓷器被她碰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啪一声,屋中气氛霎时尴尬起来。
大喜之日,好好的东西碎了,显得有些不吉利。
赵氏反应最快:“碎碎平安,快来人收拾了。”
没有人不长眼的说这事不吉利,饶是如此,赵氏也狠狠瞪了一眼钱氏。
钱氏缩了缩脖子,她真是不小心的。想要辩解一句,也知道此事不宜再拿出来说,而且,廖红卿大概也不相信她的话。
谁能想到呢?
一个乡下小地方来的奸生女,居然一跃成为了安东侯府的世子夫人。听说将军府和侯府定下亲事后,钱氏一直就觉得很不真实,总觉得哪天要是听到这两府解除婚约,她都不会意外。
定亲到现在近一年,只听说安东侯府世子总是约未婚妻出游,没有安东侯府如何重视这位未过门的世子夫人,什么成亲吉服要凤凰锦,绣花的是一般人都请不动的蜀绣娘子,光是嫁衣就价值千金。
钱氏听在耳中,就感觉跟做梦似的。
此时看到隔壁屋中摆着的嫁妆,再看廖红卿一身华贵,她真是不信也得信。
白府底蕴如此之深,女儿也才做承恩侯世子夫人……侯府和侯府是不一样的。
安东侯府和安西侯府那都是祖辈们从马背上打下来的爵位,必得是于国有大功,而承恩侯府,是府内出了皇后娘娘,才得已晋封。
在众人眼中,前者的爵位上满是祖辈的鲜血,也更值得人尊重。
廖红卿明显感觉到了太傅府众人对她要比原先热络,包括前来添妆的各位夫人,对她都特别热情。这里面有几位是她在太傅府过年那会儿见过的,当时和如今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白如意脸都笑僵了,带着女儿接众人的添妆,一整天都在道谢。
明儿就是大婚之日,侯府还要来送迎亲礼。
光是迎亲礼就足足十二抬,每一个箱子都满满当当,抬箱子的力工都被压弯了腰。
即便是安东侯府底蕴深,准备这么多的迎亲礼也算是用心。
众人见状,又是一番夸赞之语。
“廖姑娘
真有福气。”
“瞧这样子,世子怕是早就盼着新妇过门了……”
“侯府有心。”
廖红卿站在廊下,入目一片大红,心情也有些激荡。
廖玉珠上一次与兄长不欢而散,后来也送了礼物,算是低了头。将军府没有表态,今日她还是来添妆了,大抵是知道小周姨娘说话不好听,今儿她只带了女儿,没带母亲。
陈菁儿一副妇人的装扮,眉眼间有些憔悴之色,上了脂粉也遮掩不住。
廖玉珠送了一双大红的镯子,玉质剔透,价值不菲,应该是她压箱底的好东西。
陈菁儿送的是一套并蒂莲的首饰,也要值个大几十两。
廖红卿最近这一年收到的好东西不少,今日收到的添妆每一样都拿得出手,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丢了东西,认真道了谢。
陈菁儿心情格外复杂。
最开始她的婚期还在表妹之后,后来提前了婚期,她还满腹期待。结果,成亲几个月,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如果重来一回,她倒还希望自己的婚期定在六月十五,兴许……她等不到成亲就会退亲。
“表妹,恭喜呀!”
廖红卿故作羞涩地笑了笑。
她是有点害羞,但早已接受了自己要出嫁,也没那么羞涩,白如意嘱咐过,今日人多事多,以防多说多错,尽量别开口。
主要是陈菁儿日子一看就过得不太好,廖红卿要是接了嘴,她开始诉苦怎么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菁儿不怕丢人,白如意也会觉得晦气。
廖玉珠有点不太敢往嫂嫂跟前凑,怕嫂嫂不给自己面子,到时让人看笑话。于是找了便宜侄女:“明天吉时是何时?”
廖红卿随口答:“午时。”
廖玉珠又问:“东西可都装箱了?要不要我去盯着?”
她是姑姑,跑到这里来添妆,和其他的客人不一样,她算是自家人,母女若是有事忙不过来,她是当仁不让,该帮就得帮。
廖红卿随口道:“装好了,姑姑安坐就是。”
白如意出了月子就天天盯着下人装箱子,到今天没装的就只有方才收的那些礼物,这些东西精致贵重,但都是各种匣子,晚上一起收入箱子就行。
从今天到明天出嫁之前,陆陆续续都有人添妆,即便不疼女儿的人家,舍不得给女儿备太丰厚的嫁妆,也不会截留女儿的添妆,无论是否贵重,那都是客人对新婚夫妻的祝福,最好是全带上。
白如意特意留了几个箱子来装添妆礼,还特意准备了下人侯着,随时准备装这些礼物。
陈菁儿小声问:“明天我送你出嫁,好么?”
新嫁娘一般不会拒绝娘家人的送嫁,廖红卿点点头:“好啊。会不会耽误你?”
陈菁儿扯了扯嘴角:“我又没事,不耽误。”她眼中带着几分嘲讽之色,“家中长辈还希望我们表姐妹二人感情长长久久呢。”
恰巧又有人来,廖红卿没接这话茬。
半下午时,一身浅紫色衣裙的贺元慧到了。
未来小姑子给未出嫁的嫂嫂添妆,这事在京城不多,但也并非没有先例。
廖红卿看见她出现,顿时就乐了。
贺元慧抓着她的手:“我说了要来送你出嫁的,不能食言。”
廖红卿心中感动:“谢谢。”
贺元慧看她眼圈泛红,凑近她小声道:“你别哭啊,大哥警告过我,不许我惹你哭,不然他要告状,让长辈们罚我。”又嘀咕,“打不过我就跑去告状,小气。”
廖红卿对于贺元安打不过她的话心生怀疑。
“真的打不过你?”
贺元慧:“……”
“看破不说破嘛。”贺元慧梗着脖子,“我还不能在外吹吹牛?”
廖红卿轻咳一声:“可以。元慧好厉害啊,世子都比不过你。”
贺元慧:“……”
她感觉喉咙有点堵,还有点恶心想吐。
“行了行了。”贺元慧转而说起了一路上的趣事,他们此次查了江北的盐商。
江北的盐税远不如江南,原以为是卖不上价,结果,盐价贵了一倍不止,转头到了朝廷,江北的官员开始哭穷,运过去的盐还一连被打劫了三次。
“我和明治从上到下揪出了二十多个蛀虫!”
廖红卿真心夸赞:“很厉害。”
贺元慧侧头看她:“你喜欢出去吗?下次我带你啊。”
廖红卿:“……”
不敢不敢。
贺元慧的婚期也快到了,堂堂三皇子妃往外跑,还要约她一起。贺元慧敢说她都不敢听。
当日夜里,贺元慧没回去,陪着廖红卿一起住。
将军府来了许多外地的客人,一整个晚上,将军府灯火通明。
廖红卿屋子里的烛火早早就暗了,但她却睡不着,贺元慧抱着她胳膊,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明显还没睡下:“睡不着?”
“有点。”廖红卿看着窗外的月光。
贺元慧好奇:“你是害怕嫁入侯府,还是不舍得离开家里?”
似乎都没有。
廖红卿并没有舍不得离开白如意,她又没走太远,想要回来,就是一刻钟的事,而且她从小没在母亲身边长大,并不会惧怕离开母亲。
至于去侯府……她对安东侯府很陌生,但贺元慧对她不错,贺元安也算有心,侯夫人对她纵容又慈爱。安东侯嘛……兄妹两人都说过,侯爷不管府中事,那应该不会来为难她一个嫁进门的儿媳妇。
夜深人静,正是说贴心话的时候,贺元慧嘀嘀咕咕说了许多,都是她从小到大的趣事。
廖红卿听在耳中,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侯爷夫妻很疼爱女儿,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被叫醒,外头还一片漆黑,月亮高悬。
门口有一群人已经等着了,丫鬟们端来热水让她洗漱,全服娘子开始帮她梳妆。
这边一动起来,白如意就到了。
又有人来添妆,不过,客人都不会多打扰,放下礼物就去了前院。
白如意笑眯眯看着镜中女儿秀丽的眉眼染上胭脂,变得娇媚动人,她眼睛渐渐模糊,伸手一摸,满脸是泪。
母女重逢不久,女儿就要嫁人了。
日后再见面,就不如住同一府中那么方便。
廖红卿看到她的泪,也有点想哭,妆娘及时提醒:“不能哭,妆容花了,得重新来过。”
闻言,廖红卿笑了笑。
白如意哽咽出声。
天蒙蒙亮时,一切准备就绪,头戴上了金冠,妆娘说可以戴盖头了。
白如意将所有的下人都撵了出去,握住女儿的手:“娘舍不得你。”她擦了擦泪,“可能你会觉得娘虚伪……娘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将你丢在潍州府,当年的不得已,如今看起来格外可笑。若你因此恨娘,娘也不怪你。”
“女儿并没有受什么苦。”廖红卿这话是真心的,“从小到大,他们虽然没拿我当真正的家人,但也不敢下死手,好歹是将我养大了。”
她能平安顺利长大,还多亏了和林大同之间的婚事,否则,林月梅才不会护着她。
或许……这也是范继海答应婚事的原因。
天渐渐亮了。
丫鬟们又进来忙活,有白如意的安排,一切忙中有序。
贺元慧在她梳妆时就退到了隔壁,说是去补眠,其实是避了开去。此时进门,看见廖红卿后,一脸惊讶,夸赞道:“好美!”
说着,眉眼间又带着几分惋惜之意,此时人多事多,廖红卿不好问她那神情是何意。
此时廖红卿宽大的袖子里还藏着一本小人书,咳咳……是避火图。
白如意也不太好说得太细,让她自己看一看,不过,贺元安有隐疾,估计用不上。
屋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多,忽然,白如意沉声问:“这是什么?”
廖红卿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小丫鬟手里捧着香炉正准备放下,听了白如意的问话,忙跪
下道:“这是提神醒脑的熏香,是将军身边的唐管事让送的。”
白如意一挥手:“拿走!”
小丫鬟还想说话,白如意身边的婆子冲上去将人带了出去。并没有让人离开,而是将其揪到了边上的厢房内审问。
一刻钟后,婆子去而复返,身上带着一股血腥气。
白如意眉头微微一皱:“急么?去换一身来。”
女儿大婚,白如意不允许任何可能会给女儿带来不吉利的人和事出现在这屋子里。
又是一刻钟,婆子换了身衣裳进门,跪在了白如意的面前。
见状,白如意挥退丫鬟。
“是外头的人让那丫头把熏香送进来的,香粉剧毒,若是闻了,半个时辰之后会昏睡不醒,然后越来越虚弱,半个月内就会没命。”
白如意瞳孔瞪大了一瞬。
她看到那丫鬟鬼鬼祟祟,再加上她并没有给女儿安排熏香,看见香炉,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却没想到,里面竟装着剧毒之物。
“可有问出幕后主使?”
婆子摇头:“是她的家人被人抓了,她不得不照办,吩咐她做事的是个长相普通的妇人,奴婢让画师画了,应该有易容过。”
白如意眉头紧皱。
她认不清此人是从将军府来的,还是冲侯府世子夫人来的。
此事过于危险,她得告诉廖齐。
“我去一趟。卿娘,别害怕,你的陪嫁丫鬟中有人善医,到了侯府,那些脏东西也到不了你跟前。”
廖红卿点点头。
她入京后,没与谁结过仇。
不过,这世上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多的是人爱干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前面传来了喜乐声,光听动静就很热闹。
然后热闹越来越近,到了院子之外,她还能听到彭知礼带着一群人为难新郎官的动静……让新郎官唱催妆诗。
贺元安应该是早有准备。
彭知礼没有过于为难姐夫,还道:“我不为难你,希望你往后别为难我姐,若她有不好,你别打她骂她,告诉我一声,我带她回家。”
廖红卿心里有点堵,眼圈一热,眼前便有些模糊。
白如意取了盖头给她戴上。
薄纱所做的盖头,戴上后也不太影响视线,能够完全看得清脚下。
房门一开,贺元安出现在门口。
与此同时,喜娘和给廖红卿梳妆的全服娘子一唱一和,开始说各种贺词。
屋中霎时一片热闹。
廖红卿能感觉得到贺元安看过来的火热目光,哪怕隔着盖头,一时间也不敢对视。她低下头去。
背她去外头辞别长辈的是彭知礼,边上簇拥着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往外走。
盖头下,廖红卿拜别白如意时,终是落了泪。
男女成婚,自有一套规矩礼节,廖红卿很快又被彭知礼背着送上了花轿。一路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侯府好像还往路边撒了不少喜钱,引得百姓一阵阵惊呼。
廖红卿能感觉得到花轿之外高居马上的人,他时不时就靠近花轿说几句话。
“可有不适?”
“若有不适,一定跟我说。”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满满的喜气,廖红卿没看见他人,也能听出他的欢喜。
这一转悠,就是近一个时辰,当花轿终于晃晃悠悠在侯府外停下时,廖红卿脑子都有点晕,不知道是起得太早,还是晃的。
外头有人踢轿门,在喜婆说唱喜中,递进来了一截红绸,廖红卿伸手去接,却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了手。
她心下一惊,帘子掀开,贺元安的声音传来:“卿娘,我终于娶到你了。”
似叹似喜,语气里带着满足。
廖红卿嘴角微翘,反握住他的手,对方明显被吓住,僵硬了一瞬,然后一用力,将她扶出了花轿。
一双新人往里走,周围传来起哄声。
恪己守礼的未婚夫妻是用红绸牵着对方,贺元安年纪轻轻得皇上重用,身居高位,显得特别稳重。此时牵新嫁娘的手,倒露出了几分少年意气。
侯府的园子和将军府差不多,更添几分厚重底蕴。
接下来一切顺利,三拜九叩,被送入新房,盖头一掀,屋中一群人,廖红卿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众人的笑脸。
二人羞红着脸喝了交杯酒,贺元安很快又被众人簇拥着离开。
贺元慧留了下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汗:“这半天,好忙啊。”
廖红卿笑了:“辛苦你了。”
贺元慧欢喜起来:“嫂嫂。”
廖红卿有些羞涩:“应该明儿再喊,我还没给见面礼呢。”
“不差这一天。”贺元慧笑眯眯的,“到了侯府,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
廖红卿点点头:“要不要谢你?不用了吧?姐妹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贺元慧:“……”
“你说了我的词儿!”
二人对视,哈哈大笑。
忽然又有人敲门,紧接着贺元慧的丫鬟出声:“姑娘,表姑娘到了。”
廖红卿扬眉,小声问:“别是像那位林姑娘一样的表姑娘吧?”
两人很亲近,夜里躺床上,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并没有听贺元慧提过兄妹俩有什么难缠的表妹。
“差不多。”贺元慧在她变脸色前小声道:“盯着我三弟呢。”
廖红卿:“……”
定亲近一年,与贺元慧认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听兄妹俩提过府上的其他弟妹。
“三弟?”
贺元慧看她一脸疑惑:“除了大哥,我还有俩庶出弟弟。”
廖红卿当然听说过侯府还有两位庶出的公子,但只听过没见过。
至于侯府的表姑娘……她连听都没听过。
“你这表妹,是住在府上吗?”
贺元慧颔首:“对,不过,她很是识趣,会说话,会做人,不讨人嫌。”
余红卿放心了。
门口的丫鬟已经放了所谓的表姑娘进门,这姑娘姓顾,是顾氏的娘家她庶出弟弟的女儿。
顾氏有意撮合侄女和庶子,所以留了人在府上小住。
事实上,顾家那边答应让女儿过来住,两家在婚事上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表姑娘顾月知,今年十五,看着很是单薄消瘦,穿一身素色衣裙,进门后先行礼:“见过表嫂,见过表姐。”
廖红卿瞧了一眼她的素衣,看向了贺元慧。
二人眼神交汇。
廖红卿:这就是你说的识趣?
大喜之日,即便是登门贺喜,也不好穿一身白吧?
她不光穿得素,头上还戴了一朵浅色的绒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办丧事呢。
当然了,廖红卿并不会因为她穿一身素色上门就会影响自己往后的日子。什么不吉利,她不在意,人活在世上,总会发生各种意外。
贺元慧眼眸一转,歉然地看着廖红卿:我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啊。
二人目光对视,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后,又很快分开。
“表妹怎么过来了?”
顾月知笑了笑:“想来见一见表嫂,早就听说表嫂容貌绝世,迷得表哥非卿不娶,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绝世佳人……”
话是好话,但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好像廖红卿全身上下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容貌,这话既看低了廖红卿,也看低了贺元安,似乎他是个以貌取人的粗浅之人似的。
“今日一见,表嫂果然美貌,如天上明月,等闲人在表嫂旁边都黯然失色。”
贺元慧微微皱眉。
顾月知对上她眼神,笑道:“表姐,表嫂长相美貌,我这……激动之下胡言乱语,若有哪句说得不对,表姐别生我的气。”
她再次一礼,“也请表嫂见谅。”
贺元慧若有所思:“我觉得,往常我错看你了。原先我以为你和我二弟还算相配,竟是我看走了眼。”
顾月知面色微变:“这……我不明白表姐的意思。”
家有意结亲,也达成了共识,但还没有正经提过亲事,侯夫人这一年内要娶儿媳,还要把女儿嫁入皇家,忙得脚不沾地,自然再没空办庶子的婚事。
忙一点,倒也办得下来,但庶子娶的是她娘家侄女。婚事若办得潦草,显得她不重视娘家。
因此,侯夫人原本的打算是把女儿嫁入皇家后再抽时间上门提亲。
顾月知长期住在侯府,已知自己未来的归处,这门婚事板上钉钉,几乎不会有改变,如果是贺元慧从中作梗,那真的不太好说。
“你回吧。”贺元慧一脸漠然,“关于你今日的所言所行,稍后我会告知母亲。”
顾月知面色骤变。
早就听说这二人亲如姐妹,她没想到从来都对人不假辞色的贺元慧会这般维护未来嫂嫂。
顾月知再次一礼,还未开口,泪已落下。
“对不住,表姐……我不知道哪句话说错……”
“还在装傻。”贺元慧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厉色,兄嫂大喜之日,本就见不得泪,顾月知一个外人跑到新房里来哭,真的很不吉利。
要说有影响,也没有多大影响,计较起来,显得嫂嫂小气,若是不计较,又忒给人添堵了。
就跟那癞蛤蟆跳到脚背上似的,不伤人,但恶心人。
“滚出去!”
顾月知哭着跑走,门外守着的丫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瞧见顾月知跑走,她的丫鬟急忙追上,门口一阵骚乱。
贺元慧揉了揉眉心:“嫂嫂,回头我会让娘罚她。”
贺元安回来得早,贺元慧临走前,没有说顾月知来过的事。
夫妻俩新婚之夜,一辈子就这一天,不应该提及旁人,更不能被顾月知这种别有用心之人吸引心神。
夫妻二人喝了交杯酒,又听了一耳朵喜婆说的吉祥唱词,下人们才退下。
侯府世子住的是单独的院落,这是个两进院子,新房间左右厢房都打通了,往左走到底是洗漱的屋子,往右是书房。
下人送热水时,可以不从正房走。
二人分别洗漱后,换上一身薄衣,厅内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酒菜。
廖红卿确实饿了,方才贺元慧来时,给她带了些点心。但可能是饿过了劲儿,她并不想吃点心,这会儿看到桌上饭菜,顿觉胃口大开。
她也不客气,坐下就吃。
两人在过去的一年中经常相约出游,很少一起用膳,廖红卿都习惯了。
当然,她没忘了今天是新婚,原本有些羞涩,想到侯府非她不可的缘由是因为贺元安的隐疾,便又收起了那些不自在。
明明贺元安不行,她要是放不开,一副即将会发生点儿什么的样子……那得多伤人啊。
贺元安除了有隐疾,对她还不错,她决定体谅一下他的难堪之处。
因此,廖红卿吃得畅快。
贺元安瞅见她那自然的模样,有些郁闷,妻子在新婚当天一点不觉羞涩,跟老夫老妻似的。自在是自在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两人吃饱喝足,下人撤走了碗盘,外面天一黑透,贺延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夫人,我们安置吧。”
廖红卿:“……”
睡觉就睡觉,说得那么暧昧做什么?
“行!”
她漱了口,躺到床里,躺下后就有点尴尬,平躺吧,显得生疏,更别提背对着他,要是朝他睡……两人之间没这么亲密过,她怕自己睡不着。
心里胡思乱想着,贺元安已经伸手挑开了她的衣带,修长的手指特别利落,一解一挑,就露出了大半肌肤,不待廖红卿惊讶,他已然覆了上来,与此同时,手指一弹,不知名的东西飞出,打灭了烛火。
黑暗中,廖红卿一脸懵,贺元安吻上她的唇,低低轻笑出声。
“夫人,春宵一刻,别走神。”
廖红卿再次醒来时,感觉浑身酸软,身下某处还有些疼痛,睁眼先看到了一抹白皙胸膛,上面只有薄薄一层肌肉,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原先被这胸膛撞出了鼻血,伸出手指戳了戳。
头上又传来一声轻笑。
廖红卿有些脸红,抬眼先看见了他的下巴,问:“你何时醒的?”
“刚醒。”贺元安往常都习惯了天不亮起来练剑,今日没起,已经算是贪睡,实在是不想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