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唇,勉强维持着公主的仪态:“今日……是本公主唐突了。对不住。”
她说这话时明显心不在焉,眼睛还忍不住往谢云祁那边瞟。
谢云祁浑身冷气外泄,如玉的面容仿佛覆了一层寒霜。
秦伽罗不甘地收回目光,临走转身前,却突然对楚青鸾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听闻三日后贵国将举行秋猎,本公主定当……好好讨教。”
葛仲顿时两眼一黑,恨不得拿东西堵上这小祖宗的嘴。
他压低了声音对秦伽罗道:“公主!您忘了临行前陛下的嘱托了吗?”
这句话像冷水一样当头浇下,秦伽罗这才讪讪的闭了嘴,跟随葛仲等一行人灰溜溜的离去。
待大秦使团走后,裴渊抱着胳膊嗤笑:“看来,谢相的桃花,都开到大秦去了。”
谢云祁‘唰’地将折扇合拢,冷声道:“裴将军还是多操心操心秋猎的布防为好。”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火药味十足。
楚青鸾轻咳了一声:“好了,自己人怎么反倒先吵起来了。”
她转头看向谢云祁,目光在他那张如精雕细刻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墨画,眸若寒星,薄唇紧抿时透着一丝凌厉的美感,确实是一副难得的美人皮。
“裴将军说的倒也没错,谢相这张脸,确实很……”
她拖长了一些尾音,果然看见谢云祁眉头跳了跳。
“方才那大秦公主的眼神,怕是真的对谢相起了心思。看来秋猎时,谢相应该多加小心才是。”
谢云祁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折断。
“痴心妄想!”
他声音冷得像冰渣子:“若她真敢如此,臣不介意让她明白,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裴渊眉头微蹙,眼神有些微妙:“谢相这是要辣手摧花?”
谢云祁冷笑:“若是野花,折了又何妨?”
裴渊没再接话,但那冷厉的眉眼却泄露出,他此时的心情也并不美妙。
若论血缘,秦伽罗算是他的亲姑姑,她是秦皇最小的女儿,年纪却比他还小几岁,是以至今还未婚配。
听说这位伽罗公主在大秦国,也算得上是金枝玉叶般的存在,作为皇室唯一的公主,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是以性子比较骄纵和自我。
思及此,裴渊眸色深沉。
若秦伽罗安分守己便罢,若她胆敢在秋猎上对公主不利——
他不介意大义灭亲!
从四方馆出来。裴渊径直来到一处僻静的茶楼雅间。
推门而入的时候,秦伽罗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只茶盏,葛仲和蒙平则神色凝重地立在两侧。
见到裴渊的身影,葛仲先是一怔,紧接着,他当即撩袍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君臣大礼:“老臣!参见皇长孙殿下!”
蒙平也跟着单膝跪地,“末将拜见殿下!”
秦伽罗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在桌子上,茶水溅湿了衣袖而不自知。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大楚将领装束的男子,“你……你就是我父皇一直在找的人?”
先前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谢云祁身上,倒没注意到一旁的裴渊。
此番一见竟发现,裴渊的面容,的确与已故的太子皇兄有着五分相似。
裴渊看着秦伽罗,眸色骤冷。
“我传信让你们低调行事,可你们呢,刚入京第一日,就当众挑衅大楚公主?”
他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还是说你们当这里是大秦的皇宫,可以任由胡闹?”
葛仲额头渗出了一脑门的冷汗,连忙解释道:“殿下息怒!公主她只是年少气盛,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裴渊冷笑一声:“她今日在四方馆的所作所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足以挑起两国的争端!”
秦伽罗脸色微微变了变,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她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只咬了咬唇,不服气的反驳道:“我不过是想看看,那个楚青鸾究竟有什么本事,值得你……”
秦伽罗顿了顿,终究没敢当面说出‘念念不忘’四个字,只嘟囔道:“况且,她不是也应对得很好吗?又没真闹出什么乱子。”
裴渊眼底寒光一闪,周身杀气迸发:“你当这是儿戏?”
秦伽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
随即又挺直腰杆,强撑着端起长辈的架子:“裴渊!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公主好歹是你的姑姑!”
“姑姑?”
裴渊冷嗤一声:“当年我被追杀时,怎么不见这位姑姑?我在大楚军营摸爬滚打时,怎么不见大秦皇室来认亲?”
“如今怎地倒想起了血脉亲情,要迎接本将军回国了?”
秦伽罗被他眼中的冷厉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父皇时日不多,她的两位皇兄又都是声色犬马,庸碌无为之辈,父皇又怎会想起来早年间弄丢过一位皇长孙?
眼下大秦内乱不止,父皇已无多余的力气去平衡,所以在得知皇长孙成了大楚的将军,又调查了一些生平后,当即决定,立马诏皇长孙回国,继承大统。
秦伽罗和葛仲等人此次前来,正是奉了秦皇的旨意,务必要将裴渊完好无埙的带回大秦国。
葛仲见状,连忙跪着上前:“殿下息怒,公主年幼不懂事,您要怪就怪老臣——”
裴渊抬手打断,语气森寒:“既然大秦毫无诚意,觉得我这个皇长孙可有可无,不如就此别过,我留在大楚,照样能成为威震四方的大将军,倒是你们——”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窗外皇城的方向:“得罪了公主,就都把命留在大楚吧!”
此言一出,葛仲顿时面如土色。
他猛地拽了一把还欲分辨的秦伽罗,头在地上重重地叩首:“殿下明鉴,老臣这就带公主回去闭门思过,秋猎之前,绝不会再生事端!”
秦伽罗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本公主知道错了。”
裴渊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秦伽罗抬头瞥了一眼,发现对方神色依旧冷峻,那双与父皇如出一辙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
“本……我明日就亲自登门,去公主府赔罪。”
她这话说得极其不甘。
不过裴渊也见好就收,没继续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
“随你,不过你记住,若胆敢在公主府耍什么花样,本将军不介意大!义!灭!亲!”
话里话外,都是赤裸裸的杀意。
秦伽罗袖子底下的手微微颤抖,勉强维持着公主的仪态:“本公主……自有分寸。”
一刻钟后,裴渊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外,秦伽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蒙大赦。
葛仲上前搀扶,却被她一把给推开。
“给本公主去查!”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务必要查清楚,楚青鸾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葛仲心下叫苦不迭,忙劝说道:“哎哟我的公主哎,您可千万别再节外生枝了。”
“怕什么?本公主不过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在乎那个楚青鸾。”
葛仲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他仿佛已经能预见,明日公主府要闹出怎样的风波。
很快,下面的人将消息带回来,秦伽罗捏着查探到的资料,越看越心惊。
原来,裴渊竟与楚青鸾是青梅竹马,自幼相伴,当年裴渊流落大楚皇宫,阴差阳错成了楚青鸾的伴读兼侍卫,两人形影不离,一个习武一个读书,在深宫高墙下相伴整整七载。
那一年,楚青鸾因卷入一起军饷案在江南一带失踪,裴渊为寻她下落,单枪匹马闯过三州九县,最后重伤垂危倒在雪地里。若不是侍卫及时发现,恐怕裴渊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好一对痴情鸳鸯。”秦伽罗不禁冷笑道。
然而视线继续,看到下面的资料时,又突然怔住。
信上提到,这位大楚的丞相谢云祁,与楚青鸾的纠葛更是复杂。
谢云祁曾是楚青鸾的太傅,当年那个清冷矜贵的少年丞相,在御书房手把手教她批阅奏章,在梅树下为她讲解《帝范》。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为支持大楚皇室新政,不惜自断臂膀,亲手瓦解了谢家在六部的势力,甚至当众与家族决裂,谢家百年来积攒的人脉,被他毁去大半。
“疯子……”
秦伽罗猛地合上密信,胸口剧烈起伏,
她终于明白,为何在四方馆裴渊会那般维护楚青鸾,谢云祁也为何会露出杀意。
一个为她赴汤蹈火,一个为她众叛亲离。
“好一个楚青鸾……”
秦伽罗将密信一点点撕碎,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魔力……”
翌日,秦伽罗未着华服,只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发间簪着一支白玉簪子,通身无半点奢华之气,倒像是诚心来赔罪的模样。
她自带了两名婢女,乘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公主府的侧门。
府中管事得了通报,匆匆前去禀报楚青鸾。
“殿下!大秦的伽罗公主求见,说是……来赔礼的。”
楚青鸾正在书房批阅奏章,闻言笔尖一顿,“哦?倒是稀奇。”
她合上奏本,略作沉吟。
秦伽罗昨日在四方馆言辞犀利,今日却主动登门赔罪?
有意思。
“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公主府花厅内。
秦伽罗盈盈一礼,学着大楚的礼仪朝楚青鸾见礼,姿态恭敬:“昭阳公主,昨日伽罗言行无状,特来致歉。”
楚青鸾素手轻抬,笑意温婉:“伽罗公主客气了,请坐。”
两人对坐,侍女奉茶。
秦伽罗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即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双手奉上:“此乃我大秦特制的‘雪魄香’,有安神静气的功效,现在赠予公主,权当赔礼。”
楚青鸾没有伸手去接,只含笑看着她:“公主有心了。”
秦伽罗见状,也不勉强,将锦盒放在桌子上,叹道:“其实伽罗昨日并非有意冒犯,只是……”
她顿了顿,眼中似有几分委屈:“只是听闻公主才貌双全,心中不服,所以才一时冲动。”
楚青鸾轻笑:“公主金枝玉叶,何必与本宫相较?”
秦伽罗摇头,“不,我今日来,除了赔罪,也是真心想要与公主结交的。”
她语气诚恳,甚至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伽罗自幼拘在深宫,难得见如公主这般人物,心中甚是仰慕,却不知如何表达,才闹了笑话。”
楚青鸾眸光微动,似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假。
秦伽罗见状,又轻声道:“听闻公主此次也要参与秋猎?正巧,伽罗最近也在练习骑射,可惜技艺粗浅,不知可否有幸,能观摩公主的风采?”
她在试探。
若楚青鸾拒绝,便自认骑术不精,若答应,便正中她下怀。
秦伽罗在大秦别的本事没有,但骑射却是一流的,她自小就不喜欢琴棋书画,只衷于跨马提弓,在猎场上追风逐电。
她的骑射功夫,在大秦一众贵女中是一流的。
楚青鸾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眸光微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伽罗公主金尊玉贵,本宫的粗浅骑术,怕是入不了眼。”
秦伽罗心中一紧,立刻故作诚恳道:“公主过谦了,伽罗虽在大秦也练习骑射,但终究是闭门造车,难得一见真正的英姿。若能得公主指点一二,必是受益匪浅。”
她看似语气恭敬,眼底却闪烁着不服输的执拗。
楚青鸾静静注视她片刻,忽而轻笑一声:“好啊。”
“既然公主有心,明日晨时,去马场切磋一二?”
秦伽罗眼底瞬间燃起战意,强压着兴奋,温顺的行礼:“求之不得。”
她有信心,明日的赛马场,定要一雪前耻,把昨天落下的面子通通找补回来。
第102章 双凤争锋,马场对决!
从公主府出来之后,秦伽罗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随后吩咐一旁的侍女:
“去,把消息散播出去,尤其是丞相府,务必要让谢云祁知道,明日马场,本公主要与昭阳公主比试骑射。”
侍女迟疑道:“公主,若谢丞相不来……”
“他会来的。”秦伽罗肯定道:“他不是最在意楚青鸾吗?本公主倒要看看,当他亲眼目睹他的心上人败在我手上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翌日,晴空万里。
皇家马场上,旌旗飘飘,秋风席卷着草屑飞扬。
围栏外,早已聚集了不少贵族子弟,其中不乏朝中的官员。
显然,秦伽罗放出的消息起到了作用。
而看台上最显眼的,当属谢云祁。只见他一袭墨色锦袍,玉冠束发,正倚在观赛台的雕栏边,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柄乌木折扇,看似漫不经心的轻敲着栏杆,可那双凤眸却始终紧锁场中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楚青鸾一袭月白骑装,袖口和领口处绣着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墨发高束,策马入场时,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她身后跟着几名侍女,都是清一溜的象牙白骑装,英姿飒爽,神色淡然,仿佛今日只是一场寻常练习。
秦伽罗则是一身火红的猎装,袖口和领口同样装饰以金线,明艳夺目。
她勒马停在场地中央,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在看到某个方向时,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谢云祁果然来了。
她心中冷笑,今日,定要让你看看清楚,谁才配得上你的目光!
“驾!”随着一声娇喝,秦伽罗率先策马来到马场中央。
这时,负责指挥的礼官宣读比试规则,此次比试为三局两胜。
第一局比试速度,绕场三圈,第二局比试骑射,在移动中射靶,第三局,若是平手,则加赛障碍骑射,谁先到终点,箭中靶心数多者为胜。
随着礼官一声令下,秦伽罗娇喝一声,火红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朝着前方冲出去。
她自幼在大秦的马场训练,骑术精湛,转间间便甩开楚青鸾半个马身。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
“这大秦的公主骑术竟如此厉害!”
“糟了,昭阳公主怕是会输……”
大秦使臣这边,众人见状,则一脸的淡定从容,葛仲甚至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丝毫不担心秦伽罗会输。
毕竟,伽罗公主的骑术,在整个大秦那都是首屈一指的。
她怎么可能会连个从小学习琴棋书画的大楚公主都比不过?
秦伽罗缓缓勾起唇角,余光瞥向看台那边。
谢云祁依旧神色淡然,但手里的扇子却已经停下来。
——他在看。
秦伽罗心中得意,“驾”的一声扬鞭加速,率先冲过了终点——
“铛!”
随着一声铜锣敲响,第一场比试终于落下帷幕。
“第一局,大秦公主胜!”
大秦使臣这边,众人立马鼓掌,欢呼声此起彼伏。
葛仲捋须微笑,蒙平更是得意的环视四周,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楚青鸾将马停在终点,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来,她随手抹去,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仿佛对这场胜负并不在意。
“公主承让了。”秦伽罗策马回转,明艳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这第二局骑射,可要再讨教一番?”
“求之不得。”楚青鸾轻轻抖了抖缰绳,“不过……”
她突然抬眸,清凌凌的目光直刺秦伽罗眼底:“伽罗公主方才转弯时,马鞭似乎碰到了围栏?”
秦伽罗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方才偷看谢云祁的时候,确实分心了一丢丢,导致马鞭触碰到了围栏。
没想到,这细微的一幕,竟被楚青鸾瞧了去。
这时,围观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一些精通马术的世家子弟交头接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大楚的规矩,碰到围栏视作犯规。”有人带头喊话道。
“没错!这一局,当判作无效。”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葛仲等人瞬间脸色阴沉无比,“这分明是刁难,我大秦马术比试从无此等规矩——”
“可这里是大楚,就该按大楚的规矩来!”围观的人寸步不让。
葛仲正欲反驳,却被秦伽罗抬手打断,道:“无妨,既然大楚有此规矩,本公主认了就是。”
她轻抚马鬃,昂首的环视全场。
“区区一局胜负,何足挂齿?”
“这第二局的骑射,本公主照样能赢!”
她这般狂傲的宣言,引得场外一片哗然。
谢云祁眸光微动,折扇‘唰’地展开,挡住唇边的冷笑。
楚青鸾闻言却笑了,“伽罗公主好气魄,既如此,那本宫……便拭目以待,请吧!”
紧接着,秦伽罗再次率先上场,站在指定的位置,拉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嗖!嗖!嗖!”
三支箭矢,三箭连发,毫无意外的,箭箭皆中靶心!
“好!”
大秦使团这边爆发出震天的喝彩,葛仲捋须微笑,蒙平也含笑点头,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比自己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秦伽罗调转马头回来,扬眉看向楚青鸾,“昭阳公主,该你了!”
楚青鸾很快策马上前,在秦伽罗方才的位置站定。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
就在她搭弓的瞬间——
“咔嚓!”
不远处的箭靶竟诡异的偏移了角度!
“快看!箭靶动了!?”围观的众人惊呼。
“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大秦人也太可恶了,竟然作弊!”
所有人都担忧的看着楚青鸾,担心她这一局又该如何破解?
上一局可以说是秦伽罗碰到了围栏,成绩作废,那这一局呢?秦伽罗站的远远的,也没触碰过箭靶,可箭靶歪了,总不能又是成绩作废吧?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楚青鸾身上——
楚青鸾目光一愣,却并未显现出慌乱。
只见她突然调转马头,竟朝着与箭靶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她疯了?!”众人惊呼。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她在疾驰中骤然回身。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出,以极快的速度瞬间从靶后贯穿,正中红心!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紧接着,又是第二箭、第三箭接连射出,箭箭穿透靶心,精准无比!
全场死寂!
下一秒,不知是谁带头鼓掌,继而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好!”
“公主威武!”
“公主必胜……”
叫好声,喝彩声此起彼伏,现场如同沸腾了一般。
秦伽罗倏地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竟然输了!
这个认知像支淬了冰的羽箭,狠狠钉进她自小构筑的骄傲壁垒。
她紧攥着手中的长弓,檀木弓身被掌心的汗渍浸得发滑。
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楚青鸾的那三支箭,是以近乎不可能的弧度穿透了靶心,而且都在同一个位置。
她自认如果换做自己,也根本没法做到这样精准的角度和力道。
秦伽罗这一局失利,心中开始焦躁,暗咬银牙。
先前是她大意了,最后这一局,绝对不能输!
“第三局,骑射比试——”
随着礼官的高声宣布,秦伽罗很快率先上场。
她抬头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最后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造型奇特的箭。
那箭尾暗藏着机关,可在空中微微调节方向。这是大秦秘制的‘追风箭’,本是战场杀敌的利器,如今却被她拿来作弊!
这一局比试的是策马疾驰,在移动中射中箭靶,中靶者多的为胜。
围观众人看到秦伽罗的箭矢,纷纷出言抵制。
“此箭违背骑射规矩,若用它比试,与宵小何异?”
“就是!堂堂大秦公主,竟行此等诡道!”
秦伽罗却充耳不闻,利落地翻身上马。她抓住马儿的鬃毛,对着马耳朵耳语道:“这次,可得给我争口气。”
话音未落,她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嗖!嗖!嗖!”
随着三道栏杆相继跨出,她手中同时三箭连发。
最终,箭箭都擦着靶心的边缘,堪堪命中!
“好!”
大秦使团的成员们纷纷欢呼雀跃。
在女子当中,能有这样的成绩,其实已经算作很不错了。
因为女子的臂力通常不如男子,能在疾驰中保持箭路稳定已属难得,更遑论三箭皆中靶心周遭。
围观的群众虽然觉得有些勉强,但终究是中了,只能认下这个结果。
秦伽罗勒住马儿,得意得看着楚青鸾,“昭阳公主,该你了!”
楚青鸾目测前方的箭靶,而后催马上前。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这一局,直接关乎到大楚能不能胜出。
也是决胜局。
只见她目光陡然一凌,突然策马飞奔,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第一道栅栏轻松越过。
“驾!”
可就在她即将跨越第二道护栏的时候——
“咔嚓!”
栅栏突然断裂分离,尖锐的木刺直朝着马腹刺过去——
眼看楚青鸾连人带马就要侧翻,可两侧都是尖锐的木刺,无论落到哪一边,都将会是一场无法预估的灾难!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一幕,整个现场犹如进入了慢动作回放。
明明是喧闹的赛场,可众人此时却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长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有的胆小的女子甚至蒙住双眼不忍再看,生怕下一幕就瞧见那血腥的一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疾风般掠过——
下一秒,楚青鸾只感觉腰间多了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整个人稳稳的托起,在距离那木刺不到一寸之距的时候,生生弯了个角度,堪堪避过!
是裴渊。
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身下了看台,单手揽住楚青鸾的腰身,并将她从下坠的空中拦腰抱起。同时另一手顺势取过侍卫身上的佩剑,寒光一闪!
“咔嚓!”
断裂的栅栏被一剑劈开!
“砰!”
与此同时,楚青鸾的白马惨嘶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而她却稳稳的落在裴渊怀中。
全场哗然!
裴渊目光森寒,猛地看向秦伽罗:“找死!”
秦伽罗面色惨白,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见裴渊已经反手一箭射出——
“噗!”
箭矢倏地贯穿她的右肩,鲜血瞬间染红她火红的骑装!
“啊——”
秦伽罗惨叫一声,很快跌落马下。
大秦使团顿时乱作一团,葛仲面如土色,猛地起身,差点没站稳。
蒙平则拔刀怒视,却被裴渊一个眼神给逼退。
“再有下次,我要你的命!”
裴渊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带一丝温度。
秦伽罗猛地一颤,瞳孔骤然紧缩。
他都知道了?
那马场上的栅栏,确实是先前的大秦侍卫动过手脚。
大秦的侍卫刚要动作,却被葛仲厉声喝止:“误会!这都是误会!”
秦伽罗脸色惨白,却强撑着冷笑:“裴将军这是何意?这栅栏年久失修……”
话音未落,却被身后突然传出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人证在此,需要本相帮伽罗公主当场验证一番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云祁一袭墨色锦袍的谢云祁自人群中缓步而出,手中折扇轻点。
他的身后,两名禁军正押着个被五花大绑的大秦侍卫。
“此人半刻钟前潜入马具房,”谢云祁用扇骨挑起那侍卫的下巴,声音不大,却透着十足的寒意。
“需要他亲口承认,是谁指使他拧松栅栏底座的?”
那大秦侍卫抖如糠筛,目光不自觉的瞟向秦伽罗。
“胡言乱语!”葛仲突然厉喝道:“这分明是……”
“唰!”
葛仲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谢云祁袖中突然滑出一柄软剑,精准地刺向那侍卫的咽喉。
鲜血瞬间溅在了秦伽罗白皙的脸上,宛如一朵晕染开的红梅!
秦伽罗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僵住,大脑停止了思考。
所有人也都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
可谢云祁竟将这大秦的士兵,说杀就杀了!
这分明是在当众打大秦的脸!
葛仲浑身发抖,老脸涨得通红:“谢相,你这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事吗?”
第104章 他本该是她的盾,如今却成了软肋
谢云祁慢条斯理的接过侍卫递来的帕子,擦拭着指尖的血迹:“丞相言重了。”
“一个胆敢谋害大楚公主的奴才,也配称作‘使节’?”
他眼底寒光冷冽,带着无尽的杀意。
场中一片死寂,唯有那具尸体潺潺流血的声音,格外刺耳。
秦伽罗终于回过神来,染血的指尖死死地揪住衣襟:“你……你怎么敢……”
“本相为何不敢?”
谢云祁逼近一步,玉面含霜:“伽罗公主莫非忘了?这里是大楚的地界。本相今日能杀你个侍卫,明日……”他压低声音,字字如刀:“本相不介意再斩个公主!”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很快,人群中响起义愤填膺的声音:“大秦公主既然输不起,那还比什么?”
“就是,使这等不入流的下作手段,也配称皇室贵胄?”
“滚回大秦去吧!”
愤怒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百姓们群情激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