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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来尊贵,却因一次微服查案,受伤失忆,被寒门学子齐彻所救。彼时的他清朗如竹,心怀家国,日夜苦读只为兼济天下。
她心动于他的赤诚,甘愿以商贾养女的身份嫁他为妻,敛去锋芒,只盼与他平淡相守。他亦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我齐彻此生,宁死绝不负卿。”
可金榜题名时,亦是初心湮灭时。那日他带回丞相府的聘书,眼中已不复当初的清澈:“青娘,你的身份,做一个妾室已是高攀,我为你争取平妻之位,已是念在旧情。”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能不能为了我委屈一下,平妻的位置足以配得上你的身份,不要不知足。”
“青娘,身为妻子,你应该体谅我的难处,而不是仗着我的喜欢就持宠而娇”
楚青娘叹了一声,“齐彻,我们和离吧!”
她不叫楚青娘,她叫楚青鸾,是当朝唯一的嫡公主,圣上最看重的女儿。文可治国,武能安邦,是大楚皇室从小栽培的接班人。
本以为为了这份相遇相知的爱情,她可以舍弃身份,天长地久。殊不知,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那一日,宫门洞开,凤驾临府,禁军俯首,女官跪迎:“恭迎嫡公主回京。”
齐彻面色惨白:“青娘,我知道错了,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三年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楚青鸾居高临下,“齐彻,我给过你机会,但现在梦该醒了
大楚十三年春,齐府门前。
春日的阳光斜洒在青石地板上,齐府门外,锣鼓声震天,热闹非凡,四周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楚青娘立在朱漆大门前,素白的指尖轻轻搭在食盒上——那里面装着的,是刚蒸好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
“楚娘子可真是好福气啊,状元郎这回回来,可要给您挣个诰命啊!”
“可不是!不过话说回来,齐状元能有今日的风光,都是楚娘子的功劳。”
街坊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眼里闪着艳羡的光。
楚青娘唇角微扬,落落大方的含笑回应众人。
这时,远处突然响起鸣锣开道声。
“来了来了!”
“状元郎回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齐府门前顿时骚动起来。
楚青娘掂起脚尖,循声看去,只见朱红色的仪仗转过街角。一道耀眼的人影正骑着高头大马,缓缓朝这边走来。
来人一身状元红袍在阳光下十分夺目,金丝绣的蟒纹随着马身起伏若隐若现,正是她数月未见的夫君——齐彻!
衙役们为其鸣锣开道,状元仪仗所到之处,鞭炮炸响,行人避让,人人都对大马上的状元郎投去艳羡的目光。
楚青娘抬头看向打马而来的齐彻,红色锦袍,状元帽,愈发衬托得他清朗俊逸,面如冠玉。
他就这样骑着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步步朝着楚青娘走来。
这一幕,可谓羡煞了旁人。
楚青娘看着眼前这一幕,眉眼含笑,心跳有些加速。
她知道齐彻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心怀家国,日夜苦读,只为兼济天下。
他高中,只是早晚的事。
“夫君——”
就在楚青娘刚准备开口时,齐彻的身后,一顶描金绣凤的轿子里,传出了一道娇柔的女声!
紧接着,轿帘掀起,露出一只戴着翡翠镯子的纤纤玉手。
楚青娘的笑容僵在脸上!
齐彻先是有些慌乱的看了楚青娘一眼,紧接着连忙翻身下马,亲自将轿子里的人扶了出来。
只见那女子满头珠翠,绛红的裙摆逶迤及地,腰间悬挂的金鱼袋晃得人眼花。
“青娘。”齐彻避开她的目光,“这是顾相爷的千金嫣然,往后你们姐妹相称。”
霎那间,方才还人声鼎沸的齐府门口,此刻众人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同时将目光落到楚青娘身上。
楚青娘一颗心缓缓下沉,看着成亲三年的丈夫。却见齐彻只是垂眸看着地上的青砖,不知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还是心虚不敢看她。
“这位想必就是楚姐姐吧?”一旁的顾嫣然突然开口,纤纤玉手扶了扶鬓边的金钗,“你的情况,夫君都同我说了,你放心,虽然你出身商贾,但毕竟伺候过夫君一场,往后在府里你只需和往常一样,好好伺候夫君就行。”
意思就是,你只管伺候好齐彻,府里的所有管事权,就不劳你费心了。
楚青娘没有理会顾嫣然,只定定的看着齐彻,“齐彻,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迎娶我时,曾在我父亲面前发下的誓言?”
彼时他曾许诺,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绝不纳妾,否则,遭天打雷劈。
齐彻身子一颤,终于抬起头来,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青娘,这里是门口,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
“好个忘恩负义的状元郎!”丫鬟知夏突然上前,指着齐彻的鼻子骂道:“当年你穷得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有,若不是我家小姐变卖首饰供你读书,又替你照顾病重的寡母,你能有今天?哼,一朝高中,就要抛弃我家小姐,另娶高门贵女,真真是无耻至极!”
知夏说着,主动接过沈青娘手里的食盒,杏眼仿佛要喷出火来,“小姐,这桂花糕还是奴婢帮您料理了吧,就算拿去喂狗,也不该便宜了这等过河拆桥,狼心狗肺的东西!”
齐彻听闻,脸色骤变:“放肆!”
“更放肆的话还在后头呢!”知夏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食盒往地上一摔,金黄的桂花糕滚的满地都是。
“当年要不是你舔着脸求娶我家小姐,又赌咒发誓说此生绝无二心,我家小姐如何能下嫁于你一个穷书生?如今你功成名就,就要把小姐当糟糠之妻抛弃了?
我要是你,就该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省得叫全天下人戳脊梁骨!”
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指点声此起彼伏。
“天啦,这状元郎看着斯斯文文的,咋这么没良心呢!这不活脱脱的陈世美吗!”
“可不是嘛,那会儿齐家穷的揭不开锅,要不是楚娘子接济,他们母子怕是早就饿死了。”
“读书人最重气节,这般背信弃义之徒,也配穿这身状元袍?”
“负心汉……”
围观的人声音越来越大,这让齐彻一时间下不来台。
“放肆!”顾嫣然反应过来,当即柳眉倒竖,“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竟敢当众辱骂朝廷命官?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人啊,给我掌嘴!”
几个顾府带来的家丁闻言就要上前,却被知夏一个闪身躲开。
“你算什么东西?我家小姐还没说话,轮得到你在这儿发号施令?”
顾嫣然气得浑身发抖,头上的珠钗乱颤,“真是反了!”
她转头看向齐彻,声音带着哭腔:“夫君,你就任由一个下人这般羞辱你我?”
齐彻脸色铁青,看着楚青娘,嘴里警告道:“青娘,你非要在外人面前让我难堪吗?”
他深吸口气,补充道:“念你在家照顾母亲,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但你必须让知夏立刻向嫣然道歉!”
楚青娘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缓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抚平了知夏被家丁拉皱的衣袖。
“齐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她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想要知夏道歉,那便让顾小姐带来的这些奴才,每人先给知夏磕三个头再说吧。”
话落,顾嫣然顿时止住了假泣,活像只被扼住了喉咙的公鸡!
第2章 人心,经不起考验!
“大胆!我家夫人可是相国千金,岂能容你如此折辱?”顾嫣然身后的丫鬟出声斥道。
齐彻的脸上也是阴云密布,“青娘,你就非要当众给我难堪吗?”
他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道:“顾家能给我前程,你向来懂事,我以为你能体谅我的……”
楚青娘冷笑一声:“所以,我该恭喜齐状元,双喜临门,对吗?”
她站在台阶上,眸子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齐彻,我们和离吧!”
齐彻怔住,似想从她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楚青娘的脸上,除了平静,就只剩下淡漠,和疏离。
齐彻的心有一瞬间的刺痛,但很快又被恼恨所取代。
明知道今天是他打马回府的大好日子,有什么不满,就不能晚点再说吗?非要在众人面前害他下不了台。
但楚青娘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说完这句话,就带着知夏转身,抬脚走进了大门。
齐彻转过身,本想对顾嫣然安慰几句,然后追上去。
谁知顾嫣然却突然冲他一笑,体贴道:“姐姐想必是一时间还接受不了,我自己进去,相公还是先去哄一哄姐姐吧。”
齐彻上前的脚步顿住,眼神暗了暗:“无妨!青娘素来懂事,给她一些时间,她会想开的。”
顾嫣然已经是他的妻子,若就这么把人撂在门口,传到相国岳父的耳朵里,前程还要不要了?
等青娘先冷静下来,回头再跟她慢慢解释。相信她一定会体谅自己的。
毕竟,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离了齐府,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不是吗?
转头,齐彻对着管家交代几句,然后牵着顾嫣然的手,大摇大摆走进了齐府大门。
却说这头,楚青娘进门之后,就直奔宜兰苑。
身后,知夏开导她:“小姐,你别难过,咱就当浪费了三年时间,看清了这负心汉的真面目。
要我说,咱现在就收拾东西回京去,这腌臜地方多待一刻都嫌脏!”
她家小姐是什么身份?能屈尊在这破地方待了三年,还为他齐彻洗手作羹汤,照顾一个病重的老婆子,已经是齐家的祖坟冒了青烟了。
可他齐彻倒好,得势后第一时间,竟将她家小姐贬妻为妾,真要论起来,那什么狗屁相国千金,给她家小姐提鞋都不配。
很快,齐彻就会知道,他犯下了一个足以令他后悔终身的错误!
很快,主仆二人走到院子里,楚青娘走到书桌前,执起笔,在一张纸上唰唰的写了些什么。
最后,她搁下笔,朝知夏解释道:“知夏,你说错了,这三年,我并非全然浪费。”
“至少让我看透了,这世间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心。”
紧接着,她走到梳妆台前,取下耳垂上那对珍珠耳坠,这是当年齐彻用到第一笔润笔费给她买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舍不得戴,好不容易趁着今日戴出来,结果——
“我曾以为,他与旁人不一样。”
她曾以为,齐彻他为人善良,真诚且质朴,是光风霁月的君子。
三年前,她因调查一桩军饷案受伤失忆,是齐彻冒雨将她背回家,她至今记得,那间简陋的屋子里,齐彻将唯一干燥的被褥让给了她,自己却在堂屋看书看了整整一宿。
“姑娘别怕,明日我就去医馆抓药,一定会治好你。”
后来她才知道,那三钱银子,原本是齐彻准备买笔墨的最后积蓄。
没多久,当她恢复记忆,从锦囊中取出金叶子想要酬谢时,齐彻却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那个在县学里以才学著称的寒门学子,竟结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楚、楚姑娘。”他鼓起勇气,在那株梨花树下朝着楚青娘深深一揖,“齐某虽家徒四壁,但、自初见姑娘那日起,便再难相忘,若姑娘不弃……”
她至今记得,齐彻那掷地有声的承诺:“我齐彻此生,绝不负卿。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楚青娘被他懵懂却坚韧的气质所吸引,亦被他的善意所感动,犹豫过后,便决定暂时放弃回京,并暗中打点,以商户之女的身份留在江南,与他成亲。
只是没想到,人心易变。
当初那个对她月下许诺的少年,终究迷失在权势与欲望的洪流中。
“小姐,您真的打算要和离?”
知夏的话,将楚青娘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她看了看纸上的墨迹,已经干透。便吩咐知夏:“收拾些细软,咱们今日就动身吧。”
知夏踌躇:“就只带些金银细软吗?”
这偌大的宅子,还有里面的装饰,仆人等,哪一样不是小姐一样样操办起来的?
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便宜了那负心汉?
“就当全了他当初对我的相救之恩。”楚青娘道。
很快,楚青娘揣着和离书,步出了院子,却看到许多下人都一个劲儿的忙碌开来,沿着青石板一路铺就着红毯,还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红毯延伸的方向,正好是齐彻所在的主院。
寿安院的刘妈妈正在指挥着下人们干活,“动作利索点,老夫人吩咐了,今日是公子和新夫人大喜的日子,这红绸和地毯,一定要铺平了,铺顺了,才能给新夫人留个好印象。”
知夏一听,想到了什么,瞬间火气噌噌的上窜。
“小姐!那老太婆定是一早得了消息,才会如此安排!”
她家小姐照顾了齐彻的母亲整整三年,可结果呢?齐彻在京中成婚,这老太婆分明是一早就得了消息,才命人提前布置。
楚青娘嘴角扯出一抹嘲讽,母子两人,联合起来就瞒着她一个人。
是怕自己提前知道了,会坏了齐彻的好事么?
“这样也好。”楚青娘转身,眸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尽,“若他今日不负我,来日我恢复身份,反倒要为难该如何安置他。”
楚青娘没有继续去主院,而是转身回屋,又写下了一封信。
片刻后,骨哨声响起,一只雪鹰出现在窗台。睁着豆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楚青娘。
楚青娘上前,亲自将密信纸条绑在雪鹰的腿上,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养了你三年,今天总算要将你派上用场。”
雪鹰被养的很好,身形圆润,伸出脑袋对着楚青娘亲昵的蹭了蹭。
知夏取来两块鸡胸肉,一边喂着雪鹰一边絮絮叨叨:“小姐您瞧瞧,这三年没派上用场,它都快被奴婢喂成走地鸡了。前阵子裴将军派人来问,奴婢都不好意思说它差点飞不过院墙……”
雪鹰不满的啄了啄知夏的手指,惹得她哎哟一声:“好好好,不说你胖。不过啊……”她突然压低了声音,眨眨眼睛:
“要是让裴将军他们知道小姐这三年在齐家给人当牛做马,那齐彻的脑袋,怕是不够砍的。”
知夏伸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雪鹰似乎听懂了,突然振翅高飞,惊得院外的麻雀四散飞逃。
知夏连忙捂摁住它:“小祖宗,您可别打草惊蛇,让那对狗男女多得意会儿,等咱们的人到了……”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第3章 你一个商贾之女,难道要跟本夫人动手?
就在知夏刚把雪鹰放走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砰——”
很快,院门被人狠狠踹开,只见顾嫣然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她一身华贵锦缎,满头珠翠晃得刺眼,像打量货物似的环视着宜兰苑里的装饰和摆设,眼底流露出颇为满意的神情。
“没想到你一介商贾之女,眼光倒不错,竟将这院子布置的颇为雅致,如此,倒也省得本夫人再动手改造了。”
知夏立马挡在楚青娘面前,杏眼圆睁:“什么意思?堂堂顾相国家的嫡女,竟是个这样的货色?抢了人家夫君还不够,现在还要抢我家小姐的院子?”
“呵,顾相爷家里那‘清正廉明’的匾额,怕不是从窑子里赊来的吧?”
顾嫣然的脸色瞬间铁青:“放肆,你这贱婢!竟敢辱及家父!谁给你的胆子!”
顾嫣然说着,竟不管不顾的就要亲自动手,朝着知夏脸上打过去——
却在这时,手腕被一股不大,却强势的力量给捉住。
“你若敢动她一下,信不信我要你出不了这道门!”
楚青娘声音明明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浑身释放出一股高贵不可侵犯的气势,顾嫣然一时间竟然呆住。
她怔怔的看着楚青娘,随即眼底闪过一抹恼恨,“你一个商贾之女,难道要跟本夫人动手——”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往后一推,她后退不及,狼狈的跌倒在地上。华贵的裙子沾满尘土,精心梳妆的发髻也散乱了几缕。
满院子的下人全都呆住,疯了一样的看着楚青娘。
下一秒,院子里响起顾嫣然嘶声力竭的怒吼:“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抓住这个贱人,我要亲自撕烂她的脸!”
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伸手就要去抓楚青娘的头发。
就在那粗糙的手即即将碰到乌黑的发丝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至楚青娘面前。
“找死——”
知夏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纤细的手腕一转。下一秒,那婆子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整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院子里顿时乱做一团,知夏身轻如燕,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哀嚎四起,婆子们一个个如同破布一般,被她踹出院子,还滑出了好几米的距离。
不过片刻功夫,顾嫣然带来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全都横七竖八趟在了外头。
“这……这丫头会武功!”有人惊恐的大叫。
知夏拍拍手,像拂去灰尘般轻松,“小姐,怎么处置?”
楚青娘目光掠过满地打滚的仆妇,最后停留在脸色苍白的顾嫣然身上,淡淡的道:“都扔出去吧,别脏了咱们的院子。”
“是!”
最终,顾嫣然一行人趾高气昂的来,灰头土脸的走。
此时,前院花厅,齐彻正在与几位身着官服的人举杯寒暄。得知状元郎今日衣锦还乡,当地的知府,县令等人全都齐聚一堂,前来恭贺齐彻。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状元郎不仅在金銮殿摘得桂冠,还得了相国大人亲眼,成了顾相国的乘龙快婿,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这时,顾嫣然披头散发的冲进来,扑进齐彻的怀里,全然不顾在场众人惊愕的目光。
“夫君——”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县令手中的杯子‘啪’地掉落在地上。
齐彻先是一怔,随即脸色有些尴尬。
但碍于场合,他还是轻扶着顾嫣然,柔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顾嫣然抽抽搭搭没讲话,这时,紧随而来的丫鬟春桃代替她一通哭诉:“姑爷,您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楚氏那商户女简直无法无天,仗着姑爷抬举,竟敢对正室夫人动手!”
话落,在场几位大人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齐彻眼底的温度也降了下来,“怎么回事?”
春桃继续添油加醋一番:“我们小姐金枝玉叶之躯,是顾相爷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今日不过好心去指点那楚氏规矩,谁知她竟然指使丫鬟行凶,要不是小姐闪的快,这会儿怕是已经遭到了毒手……”
她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补充道:“更可恨的是那楚氏说的话,她说……她说相府千金算什么,不过是个倒贴上门的新妇,还说姑爷能中状元,全都靠她的银子打点……”
在场几个官员都在心底倒抽一口凉气。
这位状元郎抛弃糟糠之妻另娶高门贵女的事,几人都是有所耳闻的。
但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为求仕途少奋斗数十载,借高门之势平步青云,倒也算“人之常情”。
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纷纷识趣的起身告辞。
“齐大人既有家事要料理,我等就不打扰了。”为首的知府扫过齐彻略显僵硬的脸色,补充道:
“不过大人须得知晓——枕边风最是厉害,若想在后宅站稳脚跟,该软时软,该硬时须得硬。”
“可不是?”另一名通判接着道:“我府中那几房妾室,起初也闹过脾气,后来我让人在柴房关了三日。
如今个个都乖顺得很。大人若有难处,只管来问我,咱们这些过来人,别的本事没有,哄女人还是略懂一二的。”
众人寒暄着走到门口,那通判突然回头,似笑非笑的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若想让高门贵女与寒门发妻和睦相处,关键还在大人如何权衡。有些东西嘛,扔了便扔了,可别犯糊涂,叫不相干的人坏了大事。”
几人看似‘好心’的劝诫,让齐彻眼神一暗。
等客人走后,又安慰了顾嫣然几句,齐彻径直来到了宜兰苑。
正当他准备进门时,却被门口的知夏给拦住,一脸的敌视,连个礼都不行。
“站住!”
“小姐正在抄经,不见外客!”
齐彻额头青筋暴起:“放肆,在这齐府,你说我是‘外客?’”
知夏冷嗤:“这齐府的一草一木,哪样不是我家小姐供养出来的?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负心汉,说是外客,那都是抬举。”
知夏丝毫不将齐彻放在眼里,说出的话令齐彻脸色难看到极致。
“够了,知夏,看在青娘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快些让开,我找青娘有正事。”
知夏抱着胳膊,不留半分情面:“我说了,小姐没空!”
第4章 青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齐彻脸色铁青,正准备推搡知夏,却听见屋内传来楚青娘的声音:“知夏,让他进来吧!”
知夏瞪了齐彻一眼,侧身让开。
屋内,楚青娘正坐在窗前的书桌上,春日的阳光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光辉,显得十分恬静从容。
齐彻的脚步顿了顿,一抹说不出的失落感从心头涌上来。
印象里,楚青娘一直都是温婉的,从容的,成亲三载,她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
似乎没有任何事能令她变色。
“青娘。”齐彻深吸口气,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在书案对面坐下。
“我知你心里有气,但娶顾嫣然实属无奈之举。
顾相国把持吏部多年,我若当场拒婚,莫说翰林院待诏的位置,便是齐府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可能不保。青娘,我想你一定不忍心看到我十年寒窗付诸东流,对吗?”
阳光透过楚青娘手中的白玉镇纸,在她指尖投下一道冰冷的影子。
她搁笔,目光清冷的锁住齐彻:“所以,你当初在我父亲灵前发誓说‘此生唯卿一人’时,也是‘无奈之举’?”
齐彻有些心虚的别开目光,继续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身居要职,哪个朝廷大员不是三妻四妾?”
“青娘,我虽娶了她,可我心里所爱的始终只有你一个啊,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我知道这样做委屈了你,可你能不能为了我,暂时委屈一下?”
楚青娘目光如水:“所以,你便可以毫不留情的贬妻为妾,眼睁睁看着我委屈,并希望我懂事一点,欣然接受?”
“齐彻,其实你早在进京前,应该就已经想好了后路。不——也许更早。”楚青娘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齐彻,你在三年前,应该就已经意识到,光靠你一介寒门学子的身份,就算中举,身后若无财力支持,想要在官场上站稳脚跟,也是难如登天。所以,你需要一个助力,能让你心无旁骛的考取功名,位列官场。”
面对楚青娘的质问,齐彻顿时身体一僵,脸上的深情都差点维持不住。
“不是的,青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齐彻眼底划过一抹受伤,试图伸出手,去握住楚青娘,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青娘,我们成亲三载,你亲手为我缝衣,我亦亲手替你画眉,我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互相扶持,这些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你不知道,朝堂如战场,若无强援扶持,我纵有满腹经纶也难施展。顾氏能助我接近中枢,而你……”他顿了顿,“你虽贤良,终究是商贾之女,于我的仕途并无裨益。”
楚青娘不发一语的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三分悲切。
“所以你就拿我换了仕途?
成亲时你说‘妻者,齐也’,如今倒分得清楚,什么是‘裨益’,什么是‘拖累’。”
商贾之女,并无裨益……
原来她的身份在他眼里,始终低人一等。
楚青娘起身,声音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齐彻,三年前,我念你至纯至善,心怀家国,亦感动于你的深情,所以委身与你,愿做你的贤内助,为你洗手作羹汤,侍奉病重的寡母。先前你因为贫穷被同窗们嘲笑贬损,亦是我出银子在书院上下打点,才让你心无旁骛的读书。你赴京赶考时,亦是我变卖嫁妆替你打点行装。”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商贾之女,配不上你如今的身份,可若没有我这个商贾之女,你们母子,恐怕早在三年前就已经饿死,病死,又何来今日这一切?”
“男子汉大丈夫,齐彻,你连当初的誓言都能违背,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又如何堪配这状元郎的身份?”
楚青娘每说一句,齐彻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已经可以用黑如锅底来形容。
他猛地起身,厉声道:“青娘,你无非就是仗着我的宠爱持宠而娇。
是,我是违背誓言在先,但那又怎样?我不过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是,你是出过银子,供我读书,可若非我天资聪颖考取功名,你那些铜臭银子能换来诰命夫人的凤冠吗?”
他喘着粗气,像是终于撕开那层温润如玉的外表,露出内里腐朽贪婪的心肝。
“你以为施舍几个银子,就能挟恩图报一辈子?可你别忘了,当初你受伤失忆,是我冒雨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