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表嫂项氏见状连忙走了过来,正好挡住了裴子谡投递过来的视线,而后她就拉着姜时愿替自家婆母解围的说道。
“婆母这是高兴的,你自然是美的,我这个表嫂看着也心动的很,都说侄女肖姑姑,倘若我腹中的孩儿是个闺女,能生得阿念的七八成,我这个做娘的想必也是要笑开眼了吧。”
她的一句话,将众人的心思一下子就引到自己身上,姜时愿眼露惊讶,而后见旁边的舅母裴氏也是一副心想事成的样子,立刻就欢喜的说道。
“表嫂这是有了?”
“昨儿你去公主府以后,我觉得身子不大爽利,所以找了大夫来瞧,说是快三个月了。”
“还说呢,你表哥表嫂也是糊涂的,这前面三个月最是要小心的时候,他们这做爹娘却一点不知情,如今孩子都快坐稳了才知晓,昨儿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恨不能将你表哥一顿打!”
如今儿媳金贵,裴氏才舍不得说她呢,自然是只能拿儿子出气了。
姜时愿甚至都能想象得到舅母跳着脚骂大表哥,而大表哥却毫无波澜的情形,一定很好看,于是调侃的看了一眼表嫂项氏,而后就说道。
“舅母还是给大表哥些面子吧,怎么说也是做爹的人了,若是将来这侄儿侄女出生听说您脾气如此大,仔细他们与您不亲密的。”
“他们敢?!”
舅母性子直爽,平日里最能开得起玩笑,姜时愿这么说她倒是也不恼,只是眼中又泛起些担忧的看着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
姜时愿聪慧,自然知道舅母的意思。
她昨日被流华的一句话给点醒了,因此今日就是来给答案的,抬头看了一眼裴子谡,见他眼中还是那般笃定与执着,姜时愿心中的最后一点点不确定,也跟着消散掉了。
如今表嫂有孕,文渊侯府上下都添了不少喜气。
这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二表哥,三表哥和四表弟,等他们都成家后,这文渊侯府的热闹就不止这么一次了。
想到外祖母身边也不会冷清,她老人家也有重孙可以饴弄,姜时愿心中才放心不少,于是拉着舅母和表嫂的手就朝外祖母王老夫人的方向而去,紧接着就乖巧行礼,王老夫人瞧她这样子就知道孙女定是有话说,继而就让人扶她起来问了句。
“怎么了?可是昨日在公主府遇着什么事了?”
“孙女一时贪杯,在公主府酒醉被送回,让外祖母担心了,今日来一则是请罪,二则也是想借着机会与大家说一声,裴表兄的请婚我应了,我愿意嫁给裴表兄。”
文渊侯府的人也算是见过些场面的,可这前后才两三日的时间,先是被裴子谡大胆请婚的举动给吓到,而现在更是被姜时愿的回答震惊的无以复加。
明明前两日都还说得好好的,不嫁。
怎么这去了趟公主府,睡了个大天亮,人就给转了性子似的,连带着说话做事的风格也变得如此大胆了。
文渊侯府的人尚且在震惊中,那裴子谡却率先一步从错愕中反应过来,而后立刻走到了姜时愿的身边,二人对视一眼,显然他也没想到这平日里看看娇滴滴的表妹竟然会这般直言应亲,惊喜之余自然也是要上前表态的。
于是对着王老夫人就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后恭敬且真诚的说道。
“老太太请放心,子谡既然会开这个口,那你们担心之事就不会让其发生,我本想着等这些都处理妥当后再开口继续请婚的,却没想到阿念如此爽快的就应下了,她既相信我,我自不会负之,今日就在此向王家众人立誓,倘若我日后有辜负阿念之为,便叫我被南军踏尸成泥!永世不得轮回!”
他发毒誓的样子,严肃得好似在下军令状一般。
如他们这样的武将人家,事实上比任何的文官清流还是更信神佛些,裴氏一听这话,就心疼得不行,可好不容易看到外甥女和侄儿往前行了一步,她自然不能在这时候掺合。
倒是王老夫人蹙眉就冷斥了一声。
“胡闹!这样的毒誓也是能随便开口的,快呸呸呸,再摸一摸木头!”
“子谡又不会应誓,所以即便是再狠一些,也不惧。”
他眼中的坚定犹在姜时愿之上,王老夫人左右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孩子,他们就站在那里,明明从前也就见过那么几回,可不知为何竟如此的般配!
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用在这时候都显得有些多余了,这几日她还时时想着要如何替孙女拒亲又不得罪裴家,结果现在竟成了这局面。
她笑着叹息一声,拉过自家外孙女的手就一脸“怪罪”的说道。
“儿大不由娘啊,当初外祖母看着你娘亲远嫁徐州,如今轮到你又是嫁去汉州,你们啊,一个个的就想离我老婆子远远的!我是瞧出来了,可是觉得我聒噪啊?非得躲的远远的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佯装愠怒,可在场之人谁听不出来,王老夫人是不舍外孙女,姜时愿当然也明白,所以上前就拉起她老人家的手,一如既往的撒娇便说道。
“哪儿的话,孙女能有您这样的外祖母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若不是得您和舅母还有文渊侯府上下的精心照顾,孙女哪能像今日这般活得坦荡自在。”
王老夫人眼中噙泪的摸了摸姜时愿的额发,心中便是有再多的不舍,但也为她能寻到自己坚定想走的路而高兴。
第26章 姜怀山登门遭阴阳
一旁的表嫂项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孕的缘故,人也跟着鼻头一酸,那泪就落了下来,侯夫人裴氏心疼的看着她,而后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婆媳二人相视一笑,也为姜时愿能如此坚定而感到高兴。
一屋子的妇人们,个个都有些难过。
最后还是二表哥王宽和三表哥王宏出来打了岔,这才把气氛给热闹了起来。
“祖母,母亲别难过了,这不是大好事吗?说到底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子谡要是敢有一点对表妹不好,您二位直接去舅舅家大闹便是,谁敢说个不字?”
“臭小子,一天到晚的净说些什么话,仔细被你舅舅知道,抓你回汉州也送去军营里头练上三年五载的,看你还敢不敢刺头?”
母亲裴氏的一番话,吓得二表哥王宽一激灵。
他可不像三弟那般对军营有无限向往,所以当初宁愿自堕名声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南下汉州入伍,听到这话里的威胁后,立刻就讪笑起来。
“儿子真是难做人,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在家里头连个地位也没有,整日被你们呼来喝去的,我瞧啊,你们就是想送我走!直言就是,何必拐弯抹角的呢?”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尚且没开口呢,那长兄王宿就冷静的回了一句。
“长这么大,脑子终于聪明了一回,父亲已经在都水监内打好招呼,若是有位子空出来,立刻就让你补上,这一次我劝你规矩点,好好的把差事办了,拾捡拾捡你的名声,否则怕是没姑娘敢入我文渊侯府的门了!”
王宿口中对于二弟多有嫌弃,起初他也知道二弟这般放荡不羁是为了做样子给外头人看,省得叫清欢公主给盯上了,麻烦。
可他没想到二弟借着这个由头,日复一日的就开始不思进取,本来他在书院中的名次很是不错,眼看着春闱能有好结果,谁知道一连三年都落了榜,这才被家里头找关系送去卫尉寺。
便是没有裴子谡的提醒,王宿也是要开始料理二弟王宽的前程和娶妻问题的,只不过他的开口让王宿有了更直白的理由去做这事罢了。
王宽叹息两声,再无其他可辩驳之语。
他现在觉得若真是入了都水监,要被送去汉州修渠或许也是件好事,起码耳根子能清净许多!想到这里,对于裴子谡这个“罪魁祸首”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
相比起他的“不受欢迎”,三表哥王宏要爽朗大方的多,径直走到二人面前就抱拳朗笑着说道。
“此番回来,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喜事,子谡表哥,阿念表妹,恭喜你们二人了!”
三表哥直接,姜时愿也不躲让,同样恭敬的回礼说了声。
“多谢三表哥。”
如此大相径庭的区别对待,让一旁的二表哥更是忿忿不满,奈何这屋子里头强压他的人实在是太多,所以他只能憋嘴装得一副委屈样,如此倒是把王老夫人给惹心疼了。
对他招招手后就见王宽走过去蹲在了王老夫人身边,一脸的可怜劲儿,王老夫人何尝不知道他是装的,奈何这孙子就是得她喜欢,所以多余是要偏向些的,于是就哄了一声。
“行了,我们小二还年轻着呢,前程可以顾,但娶妻一事不必着急,让他自己选吧,只要是他看中的便是祖母我看中的,谁也不能逼。”
王老夫人这明摆着的偏心,文渊侯府内的众人可谓是早已习惯。
家中长子王宿最得依仗,所以自他成亲后家中的许多事便是他和他夫人项氏在做主了,二子顽劣些但最能哄老太太高兴,因此也吃不着什么亏,三子坚毅打小就向往军营,所以和汉州舅舅家相处更为融洽,四子年幼些,同时也最得文渊侯夫妇的疼爱,故而这一家人倒是各有各的靠山,谁也不委屈。
裴子谡看着他们兄弟几人打打闹闹的,嘴角不免扬了扬,想起汉州家中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欣慰之余也有些纷扰上了念头。
可还没等他往深了想,外头就传了脚步声,很快就有下人扬了嗓子说道。
“侯爷到,姜大人到。”
他们二人下朝而归,倒是一并回了侯府,路上也是就姜时愿的亲事简单的聊了聊,想着若有机会还要再夯实下拒婚的念头,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姜怀山不傻,瞧着众人脸上都挂着笑意的看向了自家女儿和裴子谡后就明白,这亲事八成是有结果了,可他双目死盯着裴子谡,压根就没注意女儿嘴角也上扬的弧度,于是上前给老夫人请安后就严肃的说了一句。
“岳母见谅,阿念离家也好几日了,家里头母亲和弟弟妹妹都说想她了,所以小婿今日来是想接阿念回家的,还请岳母允准。”
他这人说话做事一贯的稳重老成,因此众人也没怎么听出他话里的不满,只是裴子谡向来敏锐,所以自姜怀山进门以后看他的那一眼就知道,自己这位未来的岳丈大人必定是个难对付的。
可他还是坚定的站在姜时愿的身旁,并未因他的眼神中的不满而有所退缩。
王老夫人蹙着眉就有些冷漠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婿,他要是说别人,王老夫人或许还能忍一忍,可张口就说是他母亲想孙女,这就让王老夫人不高兴了,一贯和善的脸顷刻就阴沉了下来。
“哟,现在想起阿念是你们姜家的孙女了?我当姜家只有一位二姑娘在呢,阖府上下都得敬着,不是说已经嫁到淳王府做世子妃了吗?我倒是忘记问了,她过得一定如鱼得水吧?”
老夫人从来都是慈眉善目的好脾气,以前见着姜怀山这个唯一的女婿也是疼爱有加的,可自打出了姜时槿替嫁的事情后,她对姜家满门没一个看得顺眼的了。
以往两家还会多走动,如今便是姜家亲自送了礼来文渊侯府也是一概不收的,更别提还会还礼什么的,姜怀山被岳母大人这么一挤兑,脸也有些没地方搁了。
可他自己也清楚老夫人心中的怨愤,所以也只能忍受着。
“岳母大人息怒,槿儿一事确有些对不住阿念,但我也是她的亲生爹爹,断不会有害女之心的,这次来也是真心实意的想接女儿回去,还请岳母大人允准。”
第27章 裴子谡表态震众亲
姜怀山在王老夫人面前的姿态够谦卑,这花厅中还有许多的晚辈在,王老夫人恨归恨,也不至于真的要叫他颜面扫光,所以重重的哼了一声后,也就没有再揪着不放,继而看向了姜时愿,又换回了从前的那副慈爱表情。
“阿念怎么说?想跟你爹爹回去还是留在外祖母这儿?”
姜时愿也不想家中为着那件事反反复复的闹腾,弄得好像是她有多不舍淳王府的那门亲一般,所以开口就缓和着气氛的说道。
“爹爹既然来接,孙女自然是要回去的,两家离得也不远,孙女过两日再回来看外祖母就是。”
“也好,你与子谡的亲事既然要定下,那同住一屋檐下确实也不大妥当,那便跟着你爹爹回去吧,其他的事情我与你舅母商量着来办,到时候自会告诉你与你父亲的。”
王老夫人的话尚且没有说完,就被姜怀山给打断了。
“亲事?什么意思?阿念当真要嫁去汉州?要嫁进裴家?”
他一时情急,口气自然不善,这可让出自裴家的侯夫人裴氏有些不虞了,本来还算正常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
“妹夫这是什么意思?汉州怎么了?裴家又怎么了?阿念与子谡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门当户对的天赐好姻缘,怎么到你口中好似成了什么她要去闯龙潭虎穴一般?”
姜怀山也知道自己说话有些不中听。
文渊侯府的这位嫂嫂相交多年,从未有过什么害人的心思,此刻话虽然说的重了些,可她是真心实意的对女儿阿念好,比之府中的二弟妹真诚百倍不止。
张氏倒是嘴甜了,可她阳奉阴违的行为让姜怀山也是寒心到极致,自然是不愿真的得罪了这位王家嫂嫂的,于是抱拳就请罪的说道。
“嫂嫂莫怪,我只是一时听到这消息略有些惊讶而已,汉州裴家,乃是世家大族,我们姜家怎么可与之相提并论,若不是因着阿念在侯府中长大,这样好的亲事也未见得能落在她头上,只是还请嫂嫂也体谅一下我这个做父亲的心,好不容易与女儿见着了,还不到半年就说她要远嫁,我心中着实不舍。”
姜怀山说的是实话,言辞也恳切。
文渊侯瞧着眼前的场面有些难堪,做惯了和事佬的他理所应当的就和稀泥的帮着妹夫说话。
“好了好了,一家人不过是说快了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阿念的亲事妹夫知道的突然,自然是多几分惊讶的,咱们好好说话就成。”
裴氏不是个会与人斤斤计较的性子,既然夫君都开口劝了,她也就没揪着不放,算是将此事给揭过了。
裴子谡当仁不让,往前站了两步。
“姜伯父的顾虑,子谡明白,这些话大表哥和表嫂也曾与我说过,但子谡既然认准了阿念,便不会退缩,所以当日我与她说的话,今日便再与诸位说一次,也好让你们放心些。”
“什么话?”
姜怀山一脸疑惑的看向他,裴子谡不惧。
将在公主府那些话脱口而出,听得在场之人是个个都面面相觑。
尤其是二表哥王宽,他素日最喜欢和这位裴家表弟玩笑打闹了,但没想到大事面前他竟这般果敢,顿时就竖起了大拇指,眼中全是赞许和敬佩。
姜怀山大约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般,在西京城置宅,不需要自家女儿受那嫡长媳的约束,甚至连子嗣问题都能被他这般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他顿时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开口阻止了。
姜时愿侧脸看了这位裴表兄一眼。
大约是此刻外头的光线正好撒在他的身后,就好似他整个人都闪烁着一层粼光般的耀眼,忽而想到自己听见这些话之时也是一副错愕的模样,于是环顾一圈,大家的惊讶也没有比她更少,心中就满意了。
婚事既然她应了,那么抵抗风雨的时候她也不希望自己是缩在背后被人护着的那一个,所以也站到裴子谡的旁边,对着父亲姜怀山也坚定的回了一句。
“女儿自娘胎中带出来的病,是裴表兄母族中的一位隐医救下的,十年来,那方子上要寻的药引可谓是刁难人的很,竞舟的那一日,裴表兄什么都没要就要来了四味无根之水,那些便是女儿凝香丸的药引之一,且不论这些话裴表兄能不能做到,但是女儿续命的这十年里,靠得正是裴表兄从汉州寄来的药丸,风雨无阻,从未断停过。”
姜时愿知道爹爹对于她的病是最关心的,因此开口说出此事的时候,这事对于姜怀山的震惊甚至超过了刚刚裴子谡的那番话。
毕竟说到和做到是两码事。
可裴子谡已经有了十年默默无闻的付出,这种事谁家的父母听见了都会感动和放心吧,姜怀山也不例外。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意中人,虽然这人并非他心中认可的理想对象,但能做到这份上,他也着实觉得不易。
眼神中带着些探求的意味,就看向了自家女儿,而后开口问了一句。
“阿念,当真愿意?”
“女儿愿意。”
裴子谡再次听到表妹这坚定的回答,嘴角和眼眸中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了,于是也不避嫌的往她身边蹭了蹭,露出一副平日那般的阳光明媚之态,耀眼得姜时愿都有些失神了。
不得不说,这位裴小将军着实似骄阳。
事到如今,姜怀山也知道自己阻止也无用了,叹气一声,无奈至极,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转而对着王老夫人和侯夫人裴氏说道。
“阿念母亲去得早,姜家也没有个合适的当家主母,所以阿念的亲事还请岳母大人和嫂嫂多费心了,一应事由支出皆从我姜家来,这些年,我也还是给阿念攒了些嫁妆的,还有她母亲留下的也一分为二入了她们兄妹俩的私库了。”
姜怀山说完这话的时候,姜时愿眼圈都红了。
她知道父亲疼爱她,可她没想到父亲默默的也做了许多,虽然年幼的时候离家了,但是因此她得到了两边亲人的关心和照顾,就这一点上,都足够让她感谢上苍了。
而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裴子谡,如今她感谢的行列倒是又多了一个。
王老夫人听完女婿的话,此前对他的诸多厌烦也还是收敛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起码在对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上,他这个做爹的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儿,所以也就准了姜时愿与她爹一道回府。
来时本就突然,东西自然是两边都有。
因此,姜时愿离开的时候只是带了几套换洗的衣裳罢了,别的就没有再多拿,跟着父亲姜怀山上了马车以后,掀帘看了一眼外头来送的裴子谡。
他的神情还算淡定,凑近就说了一声。
“我会尽快安排下订亲事宜的,阿念。”
“裴表兄看着安排就是,阿念不挑。”
她既然下定了决心,那这亲定是要成的,因此早点晚点对他而言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但裴子谡好不容易才得了全家人的支持,不快着点把此事落成,他可不放心。
所以等到姜家的马车驶出了裴子谡的视线后,他也没闲着,径直就往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整个西京城,如今他能看得中的盟友,也就是清欢公主一个。
且他能感受得到,清欢公主对于他们二人桩亲事也是满意的很,因此他登公主府的门自然是要将这事给促成才行,表妹这般才情和容貌,要是被人盯上了,那他岂不是要得不偿失?
脚步匆匆忙忙的很,而此刻跟着父亲回家的姜时愿却在闭目养神,她自己也没想到,三两日的时间就把这亲事给定下来了,说起来也真是快了些。
嘴角微微扬了扬,如此模样让一旁的姜怀山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句话“女大不中留”,他眼眸中全是无奈和苦涩,好不容易得来升迁入京的机会,却没想到还是要分离,叹息声重了重,听得姜时愿睁眼就开口说道。
“爹爹不必难过,女儿出嫁即便是去了汉州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且那位隐医也在汉州,说不定她能将女儿的病给彻底根治呢,所以您宽宽心,否则要是让别人看见您这蹙眉的样子,指不定要怎么想呢,或许还会猜女儿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她调侃自己的说了一句,也是为了让父亲能别总想着远嫁一事,姜怀山如何不明白女儿的苦心,眼眸中染上了心疼,随后摸了摸她的额发就说道。
“你啊,当真是有主意的很了,挑谁嫁不好,要挑这位裴小将军,汉州虽好,裴家权势也大,但你一人嫁过去,爹爹怎么能不担心,哎,人人都说家中有女要上嫁,可这上嫁吃得苦头怎么会少?说句你不爱听的,昨儿你二妹妹已经回家去哭过一场了,现在家里头愁云惨雾的,你祖母和二婶也后悔着呢。”
姜时槿回家哭了一场?
还是昨日?
忽而姜时愿就想起了昨天清欢公主席上说的那些话,看样子她这位二妹妹又动了什么歪心思,从公主那里走不通路,便想着回家来逼迫父亲。
继而沉了沉心思的就问了一句。
“爹爹,二妹妹哭到你面前来了?”
“那倒没有,当日她抢了世子这门亲事,爹爹对她也多有恼怒,因此严禁她再到怀心院去,二门的小厮早早就侯在那里等着说是她在你祖母院子里头,所以为父也就没过去,她倒是差人来问过好几次,但我一概回绝了。”
姜怀山说起这侄女的时候,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想当初,他怜惜二弟早亡,特意将他的一家妻妾子女都接回了府中,彼时夫人也在,所以二房这一脉人也都规规矩矩的,不曾闹过什么大事。
可夫人病逝,女儿北上,儿子又被送去进学,他这院子一下就空了出来,也是这时候侄女每日都来请安问候,甜甜的又很乖巧可爱,他那满腹思女的情绪无处安放就都投射在了姜怀瑾的身上。
对她,可谓是宠爱至极。
这么多年,姜时槿在府里一直都是很有地位的存在,好些外头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这侄女就是姜家长女呢,他解释过几回,见她有些失落自卑,便也就不怎么干涉此事了。
谁知道,自己的一时心疼反而还助长了她这爱顶替的毛病,从前在徐州也就罢了,来了西京城后也是如此,因而姜怀山对于这侄女之前有多疼爱,此刻就有多失望。
“爹爹,不是女儿要挑拨离间,但是二妹妹这次登门只怕是有目的的。”
“什么意思?”
“昨日女儿去公主府赴宴,恰巧就遇上了淳王妃带着二妹妹登门,公主怕我们见面会有些尴尬因此就没让碰上,但过后公主与女儿说过一下,好似是世子爷的庶长兄得了个不错的位子,因此王妃有些心急,就是特意去找公主想要从她那里为世子安排些差事的,听说瞧上的是河道署。”
姜怀山为官多年,这点谨慎还是有的。
听完女儿的一番话后,很快就将事情在心中串联了起来,脸色也较刚刚凝重了不少。
“这事为父此前还真没打听过,不过宗正寺与河道署离得远着呢,为父又只是个区区少卿,清欢公主都办不妥的事情,我便是有心也无力,所以你二妹妹想找我帮忙使路子,那倒是想简单了。”
“未见得就是要找父亲使路子,只不过想缓和关系是一定的,她在淳王府中只怕是举步艰难了,否则以她的性子恐怕是不会那么快就回娘家低头的。”
姜时愿分析了一句,姜怀山也听进了心里。
马车也在二人的沉思中,很快就停了下来,外头的车夫低声说了一句。
“主君,大姑娘,到家了。”
二人听到这话,自然是要下马车,却没想到人才刚刚进了府门还未往后院去的时候,就有一面熟的婆子站在月门处,四下张望着,见父女二人出现后,原先还焦急慌乱的表情,很快就晴开了了。
快步走上前来,就给二人请安说道。
“老奴见过主君,见过大姑娘。”
“杜妈妈怎么等在这儿了?可是母亲有事?”
姜怀山口中的杜妈妈,正是姜老夫人身边照顾多年的妈妈,原本两家人乃是近邻,又都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拉扯着孩子长大,因而关系还算要好。
姜家因为姜怀山一举高中,而后迎娶了文渊侯府的女儿,自然是平步青云,反而是那隔壁杜家的儿子不争气,日日吃喝嫖赌的,原本家中就清贫,最后沦落到卖儿卖女还卖老母亲还债的地步。
也就是那时候,这位杜妈妈带着孙儿孙女入的姜府,因着过去的关系,一家子得了姜老夫人的眼,便留在了身边伺候。
第29章 姜家人齐聚泰安院
“主君说的是,老夫人听说您去接大姑娘回府,说是家里头许久都没聚在一起吃饭了,所以让老奴请二位过去略坐坐就能开席。”
这位杜妈妈还算是个体面人,姜时愿记得前世自己出嫁前后,府中众人的嘴脸,可这位杜妈妈倒是平常心待之,既不过分献媚讨好,也不会拜高踩低。
因此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姜时愿也没有想为难她的意思。
姜怀山在来的路上听女儿那般说话后,他自然是有些提防的,于是蹙着眉头问了一句。
“世子妃回来了?”
“没有。”
姜时槿不在,那大约场面还能好看些,因此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见她并未有明显的抗拒,这才问了一声。
“阿念可想去,若是身子不舒服,那为父自己过去就成,你先回去歇着吧。”
“瞧父亲说的,女儿又不是泥做的,再说了女儿回府自当是应该去拜见祖母的,只是有东西是特意为祖母备下的,先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女儿回院取一下,稍后再去。”
“行,那为父也回去换身衣裳,穿着官服去拜见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父女俩应下了,杜妈妈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一步离开。
回到听时轩,姜时愿有种阔别许久之感,明明她只离开了三日而已。
院子里头有人专门洒扫,因此即便是她不在,这里也干净的很,姜时愿落座后,看了一眼类似文渊侯府内自己闺房的陈设,而后从那紫檀小几的暗格之中就拿出了张单子,递给绿萝就淡定吩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