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弱不禁风by三只鳄梨
三只鳄梨  发于:2024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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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他死的时候,这河坝尚未决堤。
可没几个月汉州就遭了殃,他的那抹魂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丧命淮江的缘故久久不散,自然就目睹了淮江下游那些颠沛流离的百姓们过得有多难,所以裴子谡才会暗中调查此事。
不难想象,背后之人要么是野心昭然若揭的益王,要么是贪赃枉法的潞州官吏,可无论是谁,都应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才是!
沉默着合上眼前的箱子后,趁着黑夜就悄悄的离开了。
走的时候,连门锁都没有破坏,而周围的百姓们还睡得正是香甜着呢。
翌日,天光云影。
姜时愿起身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些忙碌的脚步声了,坐起身来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想起她与清欢公主的约定,于是对着外头唤了一声。
“流华。”
“奴婢在。”
推门掀帘而入,那流华已经准备妥当,手里端着铜盆放在架子上,当即拧了帕子就递到姜时愿的面前,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
“大姑娘回了侯府,睡觉都要比在家中踏实许多。”
“说的是呢,我昨儿都没怎么醒过。”
姜时愿笑着回了一句,她的身子最怕燥热,因此在侯府她所住的这屋子是特意改过的。
屋檐后方有一处特别修建的自雨亭,一到夏日就开始不断的落雨来降低屋子的温度,内里又放着招凉扇,因此她这屋子可比外头要凉上好几倍,就是造价上也不菲。
当初为着给她做这些,文渊侯府可没少花力气。
但姜家上下才从徐州搬来,一无财力二无工匠,所以只能在她住的院子前后多多种了些树木,可到底不是积年长成的,因此还不至于能到华盖整间屋子的地步。
自然,姜时愿也就没有在侯府这里住得那般自在逍遥了。
简单梳洗后,绿萝拿来了一身宽敞的衣裙,夏日里头穿最是舒服,就是有些太家常了,姜时愿瞧了一眼,便开口说道。
“你忘了今日我与公主约见之事了吗?穿这个不大合规矩,你去把前些日子舅母刚给我做的那身罗兰紫织银丝芙蓉团花的长裙来,另外再把那套银镀金嵌南红玛瑙的蝶恋花簪子给找出来,我若是太过素净,公主又要说了。”
“还是大姑娘想得周到,奴婢这就去。”
衣裳上了身,发髻也用那簪子固定好后,原先还清水芙蓉的姜时愿立刻就化身成为花中仙子一般,尤其是那发簪,灵动飘逸,甚为大气,倒是成了通身打扮中的点睛之笔。
吃了几口刚送来的小碟饭菜后,姜时愿便歇了筷子。
她的胃口一般,所以丫鬟流华也没有过多的劝说她,而是端了薄荷水让她净口后,便动手给自家姑娘上起了妆。
姜时愿底子很好,所以无需如何描眉画眼,只需略做些扑粉遮盖一下原有的苍白即可,唇上用的胭玉斋新出的芽红色蜜,只一点,用清水化开后再涂抹上去,小半日都不会退却,还会愈发自然。
瞧了铜镜中的自己一切装扮妥当后,姜时愿这才出了门。
先是去王老夫人的玉华院里头拜见一二,言明今日要去公主府的事情后,那老夫人就让庆伯备好了马车,又拨了几个会拳脚的小厮跟着,这才放心让她出了门。
谁知姜时愿人才走到前厅的抄手游廊上呢,就遇见了裴子谡。
他今日倒是没有昨儿席面上那般夺目的打扮,身着鹞冠紫的束腰圆领锦袍,上面以银丝绣着万字纹,乍眼一看,倒是和姜时愿的长裙有些撞了。
站在他身边的二表哥王宽一贯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于是上前调侃了一句便说道。
“你们二人今日这打扮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啊,我原先还奇怪呢,子谡这小子从不穿这色的衣裳,原来如此啊……”
王宽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换,惹得裴子谡不免轻笑起来,他原本就潋滟的那双桃花眼眸此刻更是微微上挑,带着些清晖看向了姜时愿,结果却被她眉间的轻蹙给打断了。
“大清早的,二表哥就开始说醉话了吗?”
他无辜的摊摊手,而后便不再多言,昨日他还担心这表弟表妹的好姻缘没着落呢,今日能偶遇上自然是要带几句的,却没想的惹得表妹不虞,因此还是闭嘴的好。
裴子谡看了一眼今日特意打扮过的姜时愿,眼中露出不少赞赏,而后便开口便问了一句。
“阿念是要出府吗?”
“嗯,清欢公主相邀,我过去陪公主说说话。”
“哦?巧了,我这也收到了公主府昨日送来的帖子,如此咱们倒是可以同路而去。”
姜时愿有些疑惑的看了裴子谡一眼,他与清欢公主什么时候走的这般近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可既然对方有了帖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微微行礼后便言道。
“裴表兄想来是要骑马的,我则是乘车,你我虽然同路,但男女有别,一起入公主府只怕会让人非议的,所以还是先后些吧,看表兄的方向,大约是要去给外祖母请安,阿念就先失陪了,请。”
说罢,姜时愿就带着丫鬟流华和绿萝走了。
她的步履还是稳稳的,似乎也没有什么落荒而逃的样子,不愧是王老夫人亲自带大的,待她行至圆门没了身影后,那二表哥王宽才凑近了说一句。

第18章 公主府献媚惹人厌
“阿念昨日说不嫁的时候,可是斩钉截铁着呢,你若是当真非她不娶,就快些把障碍都扫除了再与她交心的谈一谈吧,祖母对她可是心肝肉一样的疼,所以即便是你拿裴家来压,她老人家也未必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我知道。”
裴子谡人活两世,什么场面没见过。
前世是顾及着自己这朝不保夕的身份所以才没敢先迈出那一步,可宫宴上,他仔细瞧着那世子对她也不算体贴,甚至还能从她的妆容下看出无奈和郁郁寡欢之时,裴子谡就后悔了。
原想着回去就要做些安排,将人“抢”过来的,可谁知却死在了那场计划周全的谋杀中,浑浑噩噩的,自己的魂魄也不知飘荡了多久。
他亲眼见着家中族人四分五裂,见着父亲愚忠而亡,见着弟妹皆身不由己的成为了那场浩劫中的棋子任人摆布,见着他心中珍视的女子病逝在那院中角落处无人问津,他自是悲愤的。
因而,既然有机会再活一次,这一回,他绝不让那些噩梦再发生就是!
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阴鸷和狠戾,但很快就被他给压下去了,再看向那王宽的时候,眼神已经平和了许多。
“走吧,还要给老太太请安呢。”
“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裴子谡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的就打趣说道。
“你才多大年纪就如此容易忘事?我看确实应当换个地方历练历练,省得日日待在西京城里头,意志都给消磨殆尽了。”
“你还说呢,就是听了你的话,一大早的父亲就去了都水监堵人,什么结果我不清楚,但看样子你这次折返回汉州的时候,我估摸着要一道走了。”
二表哥王宽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欲哭无泪的绝望。
他生在西京,长在西京,这么多年来,京郊附近倒是去狩猎过,可再远些的地方却没有踏足过了,因此乍然要离开,心中当然会不舍。
“年纪轻轻的多磨练磨练对你也有好处,就别想那么多了。”
因为知道接下来的卫尉寺可是有大事要发生的,早些离开也能让二表哥避一避那祸事,省得被牵连挨一场无妄的板子,也算是他这个做表弟的一点心意了。
只不过,这些话他还不能随意说出来,因而裴子谡拍拍他的肩膀,二人就朝着老夫人在的玉华院而去。
另一头,已经上了马车的姜时愿此刻正静心养情着。
老皇帝子嗣不算多,一共有三位皇子,四位公主,但要论说谁最得宠,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与清欢公主相提并论。
因此,她的公主府邸就设在了淳王府旁边。
这里曾是老皇帝的潜邸。
自清欢公主出生后就一直在修葺,至她可以单独出宫立府后,老皇帝又厚赐了不少的封邑,因而在这西京城内,人人都知道公主府富得流油,自然府邸上也多是描金画彩的磅礴样子。
下了马车,那公主府门前候着位慈眉善目的嬷嬷,姜时愿见到她时,扬了笑,恭敬的上前就说道。
“沈嬷嬷怎么来了?”
“公主今日本是想与您单独相约的,可突然遇着隔壁淳王妃来访,她身边还带着世子妃,公主想着怕您二位见面有些不自在,所以特意让老奴出来候着,咱们先去隐翠堂坐坐,待那边的事情结束后,公主自会过来的。”
“原来如此,那劳烦沈嬷嬷前面带路了。”
“大姑娘请。”
沈嬷嬷乃是清欢公主身边最信得过之人,自跟着清欢公主出来后,阖府上下皆以她的命令为尊,因此能得她亲自出来相迎的满西京城都找不出十个,可见姜时愿在公主府很受欢迎。
隐翠堂是内院中的一水榭处。
这里三面临水,绿荫葱葱,是公主府里头最凉爽的地方,因为清欢公主知道姜时愿闻不了香片,所以早早就让人放了些瓜果在此地。
凉意中透着些果香,姜时愿闻到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就说道。
“公主有心了。”
“那大姑娘稍坐片刻,老奴这就去看看公主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没有?”
“嗯,您忙。”
沈嬷嬷走之前让人送了姜时愿平日爱喝的眉山雾茶过来,那东西最是金贵,一两千金,也就是公主府才会有这东西,平素姜时愿在其他地方可喝不到。
轻抿一口,味道一如既往的幽香回甘,并无厚重浓郁之感。
看着外头满眼青翠欲滴,姜时愿的心情也跟着舒缓了不少,倚靠在美人阑旁远眺这池子中时不时会出现的金鲤,她接过公主府中丫鬟送来的鱼食后,就投喂了起来。
一点也没有因为淳王妃和世子妃的到来而烦扰。
内府正院中。
那清欢公主斜倚在一如意贵妃榻上,百无聊赖的听着淳王妃与她又说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往事,面上虽然淡淡的,可心里头多少是有些厌烦的。
若不是因为淳王叔乃是父皇的同胞兄弟,两府又恰为隔壁,她才懒得招呼面前的二人呢,尤其是那装得一副恬淡温婉的姜二姑娘,不对,如今该唤做世子妃了。
手中把玩着一颗犹如清桃般大小的东珠,那光泽莹润的好似万辉争春一般,而这若是与她那身品月色的缂丝凤凰梅花长裙相比,则有些不够看了。
料子乃是内廷所织,满绣的梅花铺满衣裙边不说,上面还用各色丝线绣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自显懿皇后去世后,这天底下能用凤凰之人唯面前的清欢公主一人了。
便是太子妃见着都要眼红三分,更别提是淳王妃和世子妃姜时槿,张口就不住嘴的将清欢公主从头到尾的夸赞了一番,听得她愈发的兴致淡淡,而后就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王婶见谅,我这一大早的就听你在这儿与我闲话家常,着实有些累了,父皇还召我午后进宫陪他说话呢,要是精神不济,于御前失了分寸那就不好了。”
原本还笑意盈盈的淳王妃忽而脸上就多了些难堪。
她一个小辈在长辈面前总是派头做足的样子让淳王妃原本就有些嫉妒的心里又添了几分不满,可碍于清欢公主的宠爱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愠怒,继而端了个还算体统的笑意就说道。
“瞧我,每次与你说话就总是记不住时辰,这个点府里也该是要事务分派的时候,那就不打扰清欢了,下次王婶再带些你爱吃的泥黄糕来看你便是。”
“王婶不必客气,公主府里头的厨娘手艺也不错的,这泥黄糕,我想吃还是能吃得上的,就不劳烦世子妃大清早的起来做了,我这一口都没动,也怪可惜的。”
清欢公主瞥了一眼那食盒中尚未端出来的泥黄糕,脸上的嫌弃十分明显。
她是喜欢吃东西没错,可也分是谁送来的,姜时槿打得什么念头,她心知肚明,所以愈发的觉得她惹人讨厌。

第19章 淳王妃替儿谋前程
一番话说的姜时槿面颊蹭的就红到了耳根,清欢公主还是如从前般不给她面子,如此开口不就说她连府里的厨娘都不如了吗?
眼泪在眶中打转,她牙齿咬得生紧。
她也想不明白,同样都是姜家的女儿,凭什么那大姐姐姜时愿就能得清欢公主高看,时不时的就邀她来公主府里小聚,而自己便是请了王妃婆母带着上门也还是得了个奚落的结果。
一时间委屈得不行。
清欢公主性子直爽,打小就被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娇养着长大的,因此平素里最见不惯的就是这种使小性的人,一见姜时槿这副模样后,便想到了宫里头那些装乖卖惨的妃子。
顿时面上就挂了不虞,冷着声音的就问道。
“世子妃这是瞧不上我公主府的款待,所以没事儿上赶着来给本公主添堵了?你哭什么呢?”
她这一开口,淳王妃也有些不满了。
这一大早的她就来找清欢公主,不还是想要在她面前替儿子求个差事吗?
可怎么拐弯抹角的这公主都不表态,末了还说出这样的话,眼看儿子差事无门,淳王妃便将怒火都撒在了儿媳身上,开口就怒斥的说道。
“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规矩,看样子你是忘记了我日前对你教诲了?”
姜时槿没想到婆母在人前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心中酸楚一下子涌了上来,可还要死死的咬牙忍着,用帕子擦了擦泪后,立刻起身就对着二人歉意的说道。
“婆母莫怪,是儿媳不懂事惹恼了公主,这就给公主赔罪。”
说罢,当即就跪下,恭敬的磕头赔罪。
按理来说,以她如今世子妃的身份,不说是要与公主如何的平分秋色,但也不至于要到下跪赔礼道歉的地步,然而她这一招釜底抽薪的,倒是让清欢公主没了说嘴的由头。
看了一眼旁边也是起伏不定的淳王妃后,随意扬了扬手就说道。
“行了,本公主也不是那种抓着小辫子不放的性子,只是与世子妃实在是前世的纠葛,今生的无缘,所以日后我们二人还是少见面的好,你说是吧,叔母。”
淳王妃的脸色此刻有些挂不住了。
她成亲十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好不容易送他坐上了世子的位置,目的就是想要让他可以顺理成章的接过淳王的身份,所以才想尽法子的替他找合适的亲事。
起初的姜时愿,她也瞧不上。
多年久病的名声,说到底子嗣肯定艰难,但架不住她外祖家和娘家的向上之力,家中不但男丁众多且前程都大好,联姻后两家人互相帮衬着倒也是一条助力。
她甚至都想过,只等三年。
若是三年后那姜时愿还是无法诞下一儿半女的,到时候就让儿子纳几房姨娘,总会有孩子出生的,届时那姜王两家也无法诟病什么,还得为着女儿和外孙女不在王府里头吃苦而多多帮忙。
可惜,她算盘打得虽精,却没想到横出了这么个“祸害”来。
坏了两家的亲事不说,那文渊侯府的王老夫人更是联合了不知哪方势力将原本该派给自家儿子的差事给搅黄了,这让淳王妃如何能不气恼?!
但儿子与这姜家二姑娘的事情在西京城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没法子只能是捏着鼻子的将人迎进门,看姜时槿就跟看什么孽缘一般不顺眼,自然是多有为难的。
王府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他们母子二人的王妃和世子之位也是被人虎视眈眈的厉害,她想要保住这应有的荣耀,那便只能另想法子了。
平缓了些情绪后,笑着看向了清欢公主。
“清欢说的是,你既不喜欢她,那日后叔母来找你叙话不带她便是,过些日子咱们府里头估摸着又有喜事要办了,到时候你可得来喝杯喜酒才是。”
“喜事?什么?”
清欢公主的眼神在那姜时槿的肚子上打量了两眼,可看到姜时槿也是一脸错愕后,很快就明白了,这喜事与她可没什么关系,转念想到了日前从沈嬷嬷处听到的些流言蜚语后,心中就有了点明白。
“现而今还不好直言,等事情敲定了,我自会派人上门送帖子的,到时候清欢赏脸来一趟就是。”
看样子淳王妃还没说动赵家,所以才没有直言相告,清欢公主乐得看淳王府内恶果自食的场面,含笑着就回了一句。
“既如此,那我就等叔母的好消息了。”
坐在一旁的姜时槿听到这话的时候,努力隐忍着心里头的慌乱,她在府中本就没什么地位,说得好听是世子妃,可是却连府中先她进门的那些庶嫂嫂们面前都说不上什么话。
赵家姐妹要入府的事情,自竞舟那日后便没了下文。
她还以为淳王府说动不了姐妹二人入府一样而有些放心,结果现在听婆母这么一提起,着实不知道前路该如何行进。
她原以为只要能嫁入这淳王府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这里头却是豺狼虎豹之窝,没有个父兄娘家做支撑寸步难行,因而她还是得回家再勤快些的。
大伯父虽恼了自己,可他有用,这种时候自己便是回去哭回去求,也要让他软了心肠的如从前那般对待自己才行。
姜时槿如是想着,而后起身跟着淳王妃离开了,等她们走得没影了,清欢公主看了眼那食盒,略有不屑的便说道。
“丢了吧。”
“是,公主。”
隐翠堂中。
姜时愿倚在那美人阑上都有些困了,可还不见清欢公主过来,便想着起身走走,反正这地方她来过许多次,因而也不必下人带路,自然都是找得到的。
姜时愿出门不多,除去文渊侯府,她最喜欢的便是公主府了,这里的繁复和华丽非外头的屋苑能比,不愧是当今陛下亲自督工修葺了十余年才弄好的,一看就知道用了心。
堆山凿池,起楼竖阁。
姜时愿眼到之处,无不是白石抱栏,飞楼中插空间隐约可见的草木葱葱,奇花珍草,顺着那穿山游廊往上行几步,继而就看到了北面那平坦宽阔之处,多了个拔地而起的两层小楼。
上面写着,慧音阁。
看到那名字的时候,姜时愿就想起了不少往事。
那一年,清欢公主从宫内搬出,开府后便宴请了西京城内的权贵世家,文渊侯府自然也在宴请的行列内,所以她便跟着外祖母和舅母一同来了。

第20章 天仙配惹出真性情
因着她生病,这些年的许多场合她都没怎么参与过,所以身边除了个好友项秀卿外,倒也不认识其他闺阁女儿,她看见那被簇拥在人群中的清欢公主时,就自觉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歇着,与项秀卿说话解闷,好不自在。
忽而有人喊了一声:开戏了。
于是众人就各自落了座,一曲《天仙配》惹得多少权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拍手叫好,可姜时愿却觉得索然无趣,清欢公主也不知怎么的就看见了,便开口问了她一句。
“你是哪家的人?怎么从前未曾见过?”
“回公主,家父徐州府丞,现因养病暂居在外祖文渊侯府,今日是跟着外祖母和舅母一道过来的。”
“你不喜欢这曲?”
“不喜欢。”
公主开口问,是个聪明的都得毕恭毕敬的说上一句欢喜到心里,却唯独姜时愿不肯,王老夫人都做好了要致歉的准备,结果却听那清欢公主笑着回了一句。
“本公主也不喜欢,只不过人人称好,这不喜欢也得变成喜欢了。”
一句话,让在场之人变得尴尬无比,可姜时愿倒是正视了这清欢公主一眼,没想到公主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后面一来二去的她们自然就成了朋友,甚至在项秀卿嫁入文渊侯府做了长兄王宿的夫人后,那清欢公主还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要不,我从你二哥三哥里头挑一个嫁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处玩了。”
姜时愿被她这话给逗得前仰后翻,二表哥和三表哥的脸色更是精彩无比,他们二人自觉还有大好的前程要奔,可不敢被这位“公主”给瞧上眼了,于是没过多久,文渊侯府就传了消息出来。
二子顽劣不堪,四处招猫逗狗,三子远赴汉州,立志不退南军不回朝安家。
她还记得这消息传出去没多久,公主府也不遑多让。
清欢公主以招幕僚为名,可是圈养了不少“有才有貌”之士,人人都在说这公主行为放荡不羁,奈何老皇帝一点也不在乎皇室的名声会被抹黑,还亲赐了两名进士入府,从此这公主府也多了个震人的威慑之名。
曰:进士冢。
至于那些进士们,外头人不知道,姜时愿还是知晓些内情的,统统换了身份,成了公主暗中培植的势力去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们过来你都没听见!”
忽而听到动静,姜时愿回头看了过去,正是刚刚在内院大杀四方的清欢公主,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人,不偏不倚,正是今早上才见过面的裴子谡。
清欢公主是出了名的明艳动人。
无论什么人与她站在一起,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被她吸引过去,可这裴子谡却是个例外,即便是跟在公主身后三步之余,可他的光芒似乎还将公主给笼罩了不少,一看就是让人忽视不了的存在。
姜时愿也不想盯着他一直看,尤其是二人还有那莫名其妙的“亲事”梗在其中,于是就换了目光看向清欢公主,扬了个温婉的笑便说道。
“想起刚见公主的时候,你问我可喜欢《天仙配》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确实胆子大,那种场合便是王老夫人只怕都要说句喜欢来应承本公主的。”
姜时愿亲昵的挽上清欢公主的手臂,继而就回了句。
“臣女有先见之明啊,知道公主不喜欢人人追捧,故而反其道而行之,你看这不就如愿了吗?”
她故意装得“谄媚”嘴脸,如此模样倒是把清欢公主给逗笑了。
“那倒是,如今满西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本公主的挚交是你,且告诉我,看到那些夫人小姐对你投去羡慕和妒忌的眼神时,有没有暗爽到?”
清欢公主一句话,姜时愿就放出了一脸的无奈。
“那倒没有。”
“怎么可能?难不成还有不长眼的会为难于你?说,是谁?本公主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姜时愿就笑了。
“公主误会了,臣女的意思是我这副模样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可能她们还来不及顾虑我是公主的挚交就先羡慕上了吧。”
“好不要脸!不过说的也算实话,毕竟你这大绥第一美人的名头还是我传出去的,不得不说,本公主真的很有眼光啊!”
二人聊着天,显然是把一旁的裴子谡给忘记了。
不过他倒是乐得见一见这样的阿念表妹,比之记忆中总是带着抹散不尽的忧愁,她此刻要显得开心俏皮多了。
清欢公主侧身看了一眼旁边的裴子谡后,便缓了缓语气,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着他便说道。
“裴小将军今日过来,也是凑了巧,本公主与阿念早先就有了今日之约的,你不介意吧。”
“臣为何要介意?”
裴子谡说话的时候回的虽然是清欢公主,可眼眸看向的却是姜时愿,她倒是想要避一避这太过炙热的眼神,奈何此地也没有其他人,只能硬着头皮的面对了。
清欢公主一向聪明,且对于男女之事还是熟门熟路的很。
仅仅透过裴子谡这毫不遮掩的眼神就看明白了许多事,挑眉瞧了旁边的姜时愿一眼,她虽然表现的镇定,可自己与她相交多年,这模样一看就知道她紧张了。
从前就是看到公主府中那号称艳冠大绥的行安,也不曾见她眼眸波动过什么情绪,今日这般一下子就勾起了清欢公主的好奇心,咳咳两声,继而就好客的说道。
“与那二人说了一早上的话,本公主都饿了,要不咱们还是回隐翠堂吧,厨娘新做了几道淮南菜,味道甚好,你们二人也尝尝看,如何?”
“公主,臣女云英未嫁,怕是不好与裴小将军同坐一桌的。”
“怕什么,本公主还不是没嫁人,再说了,我这公主府铁桶一般,谁要是多余往外漏一句嘴,本公主拔了他舌头!”
清欢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比谁都甜,可她眼中泛着的冷意还是让一旁的沈嬷嬷给捕捉到了,立刻上前就帮着说道。
“说起来,姜大姑娘与裴小将军也还算亲戚,一家人陪公主用个午膳,也合情合理的很。”
听到沈嬷嬷如此说道,清欢公主这才满意。
姜时愿无奈,家里头避不过,没想到都躲到公主府来了,还是避不过,心中叹息一声,也只能跟着折返回了隐翠堂。

很快,三人入了座。
清欢公主居正中,姜时愿和裴子谡分坐下首两侧,丫鬟们鱼贯而入,手中的漆盘上放着一式三份的菜肴,不多会儿就摆满了桌。
看着面前这些菜色,清欢公主就提了一句。
“阿念不是爱吃河鲜吗?那定要尝尝你面前的碧螺虾仁,若是喜欢了,改日让厨娘用眉山雾茶给你做一次试试,估计你会更喜欢的。”
公主府豪奢,便是一两千金的眉山雾茶也可以用来做菜的配料,清欢公主说得出,厨娘们也做的到,就是姜时愿觉得有些浪费了,于是笑着回了句。
“倒是新奇,臣女先尝尝看吧。”
见她用筷子捻了一点入口,表情露出些许的惊喜后,清欢公主满意了,连忙追着问道。
“怎么样?”
“果然好味道。”
“你喜欢就成,再尝尝其他的吧,估计那黄焖河鳗你也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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