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直言不讳,上来就奔主题。
可惜二婶张氏的脸色一下子就愣住了,而后借口就说了一句。
“你大姐姐也从文渊侯府回来了,原先也是要与我们一同用膳的,可她的身子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才坐着说了两句话便气都捣腾不匀了,怕她出事,所以让你两个妹妹陪着她先回去看看大夫,再做话说。”
姜时槿略为惊讶,怎么就回来了呢?
她特意挑的就是大姐姐不在府里的日子带着世子回府探望的,没想到差点就撞上了,还好她身子出了问题,否则岂不是要让自找麻烦?
脸色略有些难看,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笑着对世子和三公子宋时骓便说道。
“看来不巧了,原先还说是能见见妾身的家里人呢。”
淳王世子看到夫人姜时槿投来的那充满歉意的目光后,心里也受用的很,觉得自己还好没有听从母亲的话娶了大房的那个病秧子,否则连坐着说两句话都能上气不接下气要看大夫的人,娶回去岂不是要坏了王府的运道?
想到这里,便不在意的挥挥手说道。
“无妨,有的是机会,今日登门拜访,小婿还带了三弟前来,也叫他凑凑热闹。”
听到自己被引荐,那三公子宋时骓便从二人身边走了出来,也装作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对着那姜老夫人抱拳就说道。
“见过老夫人。”
“三公子莫要客气,您是贵客,我们迎还来不及呢,可别嫌弃了才是。”
宋时骓笑笑并无二话,只是眼神在两位姨娘身边流连了几眼后,就有些挪不开了。
海姨娘貌美,杨姨娘温柔,两位虽都是生儿育女之人,但落在宋时骓眼中就有些风韵犹存的勾人劲儿,他那滴溜溜的眼神看得两位姨娘十分不自在,脸颊忍不住的就窜了红。
他不自知,更觉得风情万种的厉害,眼神也有些游离起来。
如此德行落在姜怀山眼中,他甚至都不用去求证就知道这宋三公子是个什么垃圾货色了,于是眼眸也没了刚刚的那点敬意,冷着嗓子就吩咐说道。
“杨氏,海氏,下去备菜吧。”
“是,主君。”
她们二人得了机会能逃离这地方,自然走的比谁都快,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宋时骓看着她们离开时的慌乱甚至还多了些玩味的笑,眼神中也有些让人看不明白的嬉戏。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姜老夫人也看出来了。
心中咯噔一下,对于大孙女姜时愿的话立刻信了七八成,看样子这门亲确实不能结,别的不说,坏了孙儿的前程那可不行,于是收敛了心思后,便往后退了一步,与那淳王世子兄弟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咳咳几声就语带讨好的说道。
“还请世子移步水榭,今日宴请老婆子相陪便是。”
宋时也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却无了刚刚的暖阳之感。
他们登门所为何事,姜家上下该是一清二楚的,送那病弱的大姑娘回去,过会儿又该让府里其他的姑娘出来见见才对,可这话什么意思?
敢情他们上赶着来,还来错了?
瞬间,脸色就淡了下来,看得出他有些不虞,姜老夫人硬着头皮的看过去,心中害怕归害怕,但是孙儿的前程要紧,可一旁的二婶张氏却巴不得上前捂了婆母的嘴,她这般说,不就是要打自家姑娘的脸面吗?
眼神多有不满的盯着姜老夫人,连带着旁边的姜时槿也多了分怨气,祖母一向对她疼爱有加,明明说好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至于姜时临,则有些站立不安。
他本就是庶出,在家中过得马马虎虎,若是因此事惹得外头流言蜚语,那四姐姐的前程又该怎么办?
胆怯间,就听二婶张氏开口圆场的说道,口气里却带着几分撺掇的意味。
“呵呵,婆母说笑了,世子和三公子来都来了,怎好叫家里头的人一直避而不见呢,大姑娘病弱见不得人,可三姑娘,四姑娘不是都好好的吗?待会儿等大姑娘看完大夫让人叫她们过来便是,一家人吃顿便饭罢了,自然无人会多说什么。”
姜怀山本就觉得此事欠妥当,听到二弟妹还不死心的口气,当即站出来就对着淳王世子说道。
“还请世子移步,我与母亲、临儿相陪就是。”
话里话外的都没有将张氏和其他的女眷算在内了,宋时也看了一眼坚定的姜怀山,虽然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何事,但心中有气但也不会在此刻发作,又扬了过去那般和煦的笑后,便抬步离开了。
宋时骓和姜时临随即跟上,只是二人本就不是一路人,自然无话可说。
屋内的男子一走,便只剩下妇人们。
姜老夫人看着二儿媳的脸色十分难看,压低了嗓子的就警告说道。
“反了天了,你敢在世子面前同我顶嘴,今日这事你最好给我遮掩着糊弄过去,否则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氏恨极,但也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靠山,若是真的惹怒了她这婆母,只怕她往后在姜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只能冷着脸的不发一语,可头却低了下来。
姜时槿不明白什么局面突然就变了,可碍于今日的场合也不好多问,于是只能搀扶着老夫人说了一句。
“祖母别生气,母亲即便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心也是为着这个家的,四妹妹那里不见就不见吧,孙女等会儿好好与世子和三弟说一说就成。”
她的乖巧让姜老夫人很是受用,于是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就说道。
“还是槿儿懂事,那三公子不成,你大姐姐刚刚就说了他在外头的名声不好,估摸着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这才会诓了你来咱们姜家选人呢,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又是姜时愿!
姜时槿牙根咬得生紧,怎么她总是和自己过不去!
想到这里,她就巴不得这姜时愿立刻病发死了才好,省得与她八字不合,总是不对付,但面上还得装作一副无辜和不知情的样子,略有些惊讶的说道。
“啊?孙女竟不知情,都怪我事先没好好了解,险些害了四妹妹。”
“与你何干?祖母不是也差人打听了吗?也没打听到什么,这种阴私事,必是要些门路才能了解的。”
在姜老夫人心中,二孙女并非坏人,所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定是被人骗了才会如此,所以反而还安慰起姜时槿来,她装得无辜弱小,那姜老夫人也就没再多说。
“走吧,让世子他们多等不好。”
“嗯,祖母说的是。”
随后那姜时槿就伸手扶着姜老夫人,一如过去那般亲密无间,朝着那水榭之处就走了过去。
等她们到后没多久,菜就上齐了。
今日的饭菜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过的,有世子爱吃的八宝酱鸭,有姜时槿爱吃的玲珑荟萃,也有老夫人爱吃的香辣蹄膀,却唯独少了符合姜家其他人口味的菜色。
姜怀山吃得平静,心里头更多的则是想着快些将这淳王府的人给送走才好,反观二婶张氏,则是一个劲儿的劝菜,很快就将世子和三公子的碗都堆尖了。
三公子宋时骓心中对于这种没由来的讨好十分不喜欢,可毕竟是自家嫂嫂的母亲,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两位姨娘帮着上菜的时候,眼神还是不死心的盯着看来看去,惹得姜怀山鬓边的青筋都有些暴突了。
相比起海姨娘的失措,杨姨娘稍微淡定些。
她就站在自家主君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只是为面前的老夫人和主君添菜就是,至于上酒的时候则是让一旁伺候的小厮去倒,自己是决计不肯向三公子所在的那边多行一步路的。
海姨娘则是站在二婶张氏的后面,同样唯唯诺诺的,不得召唤轻易不敢上前,她自然是感受得到那三公子不怀好意的眼神,可她却不敢多说半个字,只能有苦肚里咽。
世子还算健谈,与姜时槿一起说说笑笑的,连带着二婶张氏也高兴,可除了二房的人吃得开心,其他人则是各有心思闷着,包括远在听时轩里头的姐妹三人。
自回到了听时轩后,那姜时月的泪就没停下来过。
只不过因着不是自己的院子,稍微还是控制了些许,但听她哭的久了,屋子内的众人也还是会生出些烦闷,一旁的姜时纾神色担忧的看着她,帕子也递了两条过去,可惜还是不顶用。
姜时愿斜靠在躺椅上,看着面前那小声啜泣着的姜时月,心中就忍不住的叹气一声。
“四妹妹别哭了,你就安心待在我这院子里,等那边结束自会有人来报,到时候你再回去便是。”
“大姐姐好心肠,若不是你今日仗义执言,只怕妹妹入了虎狼窝还浑不自知,可是今日之事母亲已经放了话出来,妹妹是怕……怕往后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姜时愿就有些冷了心思。
手里的团扇不自觉的摇着,本就躁热的天气被她这么一哭也跟着变得烦闷了不少,旁边的绿萝见到自家姑娘面色有些沉了下来,立刻就出声说道。
“四姑娘快去洗把脸吧,您今日的妆再哭下去,只怕是花得不能看了。”
她一句话,让那姜时月如惊鹿般就站起身,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果然脸上特意扑得蜜粉是有些晕开来了,于是用帕子轻轻遮了遮,就委屈的说道。
“可否请绿萝姐姐带我去洗漱一下?这样子,是没法见人了。”
绿萝也不是很喜欢与这位四姑娘打交道,但起码比在这里听她一直啜泣要好,因为耳房里头的东西都是姜时愿一人独用,她不想其他人碰自家姑娘的东西,于是就带着姜时月去了左厢房处。
等她们二人都走后,那姜时愿才长吐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她对于姜时月也并没有多喜欢,顶多算不讨厌罢了。
“大姐姐,四妹年纪还小,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二夫人一向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今日四妹这般顶撞她,只怕日后确实难过,若是大姐姐能帮,还请您帮一帮吧。”
差不多的意思,但是从姜时纾嘴里说出来,姜时愿却觉得舒服多了,看向这个一贯都很低调的三妹就特意点了一句。
“她可聪明着呢,否则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子公然和二婶决裂,话里话外的把自己的前程都压在了我头上,仿佛她日后要是嫁不进好人家便是我的错一般,三妹妹心善我知道,但你今日开口为她求情,却有些没必要了。”
听言,姜时纾震惊之余神情一黯。
看得出来满腹的委屈,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姜时愿何等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见她更多的是哀戚和委屈,于是脸色更甚刚刚要沉了些,拉过她就问了一句。
“可是我与爹爹带你去侯府的事情,让二婶知道为难你与杨姨娘了?”
“大姐姐,我……我人微言轻且福薄,实在是当不得你和爹爹对我的好,姨娘她在后宅的日子过得也艰难,我不想再因自己的事情多生事端了。”
姜时纾虽未直言,但意思很明确。
第35章 三姐妹心思各有异
姜时愿有时候真是觉得这二婶的脑子不知道是如何长的,明明都是姜家人却总是要分个你高我低,好似踩死了大房的人她能得多少痛快似的,于是眼眸中也染上了一层怒意,继而问道。
“她怎么为难杨姨娘了?”
“我们离府后,姨娘就被祖母召了去,说她平日里不思规矩,偷懒成性,所以被罚跪了碎瓷片,我去看姨娘的时候姨娘还没说,要不是我看到那伤药瓶子,只怕还不知情的。”
“严重吗?”
姜时愿关切的问了一句,姜时纾点点头,而后眼神中满是心疼。
“青紫一片,走路都有些费力,还有些细碎的伤口,擦药以后结痂了。”
听到这里,姜时愿也觉得杨姨娘实属无辜,这么多年在后宅里头就从未生事过,如今就起过这么一回心思竟然就被二婶这般折腾,而祖母也是个不讲理之人,日日被二婶就这么哄骗着,竟连私刑也动了起来。
“爹爹知道吗?”
姜时纾委屈的摇摇头,眼眶红了一大圈,可还是压着不让情绪过分的流露出来。
“姨娘说爹爹最近事情多,就不要用这种小事去烦他了,日后若是大姐姐相邀,该去的席面还得去,可我实在不忍姨娘为我受苦,所以大姐姐,我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吧。”
她说这话,一点心思都不带,全是担心自己姨娘的难过,可比刚刚的那四姑娘要真诚的多。
姜时愿不傻,自然看得出来,正准备说几句,恰巧正逢姜时月回来在门外听了个大概,立刻提裙进门还带着几分激动和示弱的说道。
“大姐姐,你是要带三姐出去吗?能否把我也带上呢?这么多年了,妹妹连前厅都不曾去过几次,更别说出门,母亲日日都将我锁在屋子里头,妹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话一出,在场之人皆看了过来。
姜时愿眼中并没有震惊,毕竟她什么性子自己已经心知肚明,不过这小丫头大约也是年纪小的缘故,所以说话办事总有些过于急功近利,继而淡了语气就平静的说道。
“四妹妹听错了,三妹说的是日后有席面也别叫上她,所以你说我是该答应呢,还是不该答应呢?”
姜时月略有两分尴尬的看着面前的姐姐们,心里头也是懊悔不已。
自己会错了意不说,刚刚还那样着急的开口,若是大姐姐瞧出什么不妥来,那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自己嫡母那里算是得罪的透透的了,若是大姐姐这里也不能得些好处,那她还不如折回去听从嫡母的话相看相看那位王府的三公子呢,于是尬笑一声就说了句。
“三姐的性子淡,不爱出门也理所应当,大姐姐与三姐决定就好,我做妹妹的不敢多话。”
姜时愿看着面前这有些扭捏作态的四妹,心中对她的印象又落了三分,不过生活在二房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自然是多些心眼才能过得安稳些,所以只要她没有太出格的举动,姜时愿也不会怎么过分的对待她。
于是递了帕子给三妹姜时纾后就轻声细语的安慰说道。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若是一味忍让外人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所以我觉得杨姨娘说的对,该去还得去!”
她的话,姜时纾听了未见得多有用,反而是入了姜时月的心。
是啊,她们本就生活在这烂泥堆里头,若是自己都不挣扎向上,谁又会愿意拉她们一把呢,人就活这么一辈子,当然是要好好活才行,想到这里,低顺的眉眼间绽放出不少算计的小心思来。
姐妹三人说着话,外头忽而来人了。
“大姑娘,席面散了,老夫人说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可以各自回去了,不过若是想留在大姑娘这里说说话,也无妨。”
那丫头瞧着是个面生的,不过也没人怀疑。
有了前车之鉴,三姑娘姜时纾不敢多待,因而起身就恭敬行礼的离开,那四姑娘姜时月倒是想多留一会儿,可惜她看出来了大姐姐的疲累和送客态度,因此也不好一直厚脸皮的在此地待着,于是也和三姑娘一道离开了听时轩。
等姐妹二人走后,那绿萝才走到姜时愿身边,忍不住的抱怨一句就说道。
“大姑娘是没见着,四姑娘将这院子上上下下给夸了个遍,就连寻常的铜盆和水,她说都比她在自己屋里用得要金贵,哎,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行了,再怎么说四姑娘也是主子,你我身为奴仆,不可妄议知道吗?”
流华出言阻止了绿萝想要继续往下说的冲动,姜时愿瞧见了便轻笑一声。
“都是小事,就莫要放在心上了,不过二婶今日倒是提醒了我,四妹妹才十三家里头都开始料理她的亲事了,三妹妹已经十四,确实是不能耽搁,赶明儿回了侯府,我找表嫂问问看,她或许会有些门路。”
“大姑娘怎么不问侯夫人呢?她平日里接触的贵夫人应该更多吧。”
姜时愿看着绿萝这天真无邪的样子,真心觉得这人还真是个没心眼儿的,在侯府这几日竟然都没看出来,舅母不怎么喜欢三妹妹,反倒是表嫂对她多有些关心。
于是莞尔一笑就对着她解释说道。
“舅母往日结交的大多是公爵伯府,这样的门第太高了,三妹妹想嫁进去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表嫂这边更可行些,她的祖父是尚书令,六部之中多有青年才俊该是她们家都认识的,挑那种家世清白,人口简单的,或许是更好的出路。”
“原来如此,大姑娘就是聪慧,如今在家里头就能将这些事情给解决的漂漂亮亮,往后嫁去汉州,也定能做好裴家的当家主母!”
绿萝的“恭维”倒是很走心,一点都不掺假,流华听了她的话,也忍不住促狭一笑,姜时愿倒是一脸的淡定,而后用手倚着下巴,还露出副无奈的样子。
“是啊,大姑娘我不但冰雪聪明,还天生丽质的很呢,怎么办呢?老天爷就是格外疼惜我些。”
“呀?大姑娘这话可不能自己夸,嘿得奴婢们来夸才最好,要是让外头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您不知羞呢。”
绿萝连忙打断她的话,那副紧张的表情惹得姜时愿和流华都笑开来了,而今日下午在泰安院发生的这些事情,也跟着笑声被抛诸脑后了……
第36章 二房门豺狼皆心狠(加更)
世子带着弟弟离开姜家的时候,姜时槿借口好久没有归家想陪母亲说话,所以便留了下来。
槿芳轩中。
母女二人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海姨娘可谓是居高临下的恶毒,姜时槿暂且要装一装,可那二婶张氏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看了一眼身边的齐妈妈,而后就见那老奴使了劲的就在拧那海姨娘身上的肉。
疼得她冒了汗,可一声都不敢吭。
“你养的小蹄子,胆子竟如此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让我下不来台,路铺好人倒是跑了,我瞧席上那三公子对你这徐娘半老的东西倒是青睐有加,看样子女儿不成,你这个做娘的却风骚不减当年啊!”
二婶张氏说话十分难听,那海姨娘恨不能一头碰死在这里的好。
她当年会成了二爷的姨娘,也是因为醉酒后被迫的,并非是自己要爬床的,因此二夫人一直针对她,她也是有苦难言的很。
如今二爷没了,她在后院守着孩子们过得本来就艰难,现在还要被二夫人如此贱骂,她便是个泥人,也忍不住要回嘴了,于是眼泪滚落成线,无辜的哭求着。
“二夫人明鉴呐,奴婢哪里敢?那三公子的年纪与二哥儿,四姑娘她们一般大,奴婢怎么会……”
她的话尚且没开口呢,就见旁边坐着的姜时槿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
“海姨娘这话说的奇怪了,三公子的年纪就算是与你一样,也不是你能妄想的吧。”
“二姑娘,不不,世子妃您这话可就是要冤死奴婢了,奴婢怎么敢啊!”
她哭求的厉害,那齐妈妈下手更是狠重,盖着衣裳自然瞧不出来,可掐得她手都疼了,可想而知那衣裳下的皮肉定是伤痕累累。
“既然姨娘不敢,那还是回去好好劝劝四妹妹吧,三公子这样好的亲事论说起来本就是你们高攀的,倘若识相就自己去祖母面前求回来,但若是你们非不情愿,那我与母亲也就不白费这力气了,听闻城东王家员外刚丧了妻,家里头正缺个主母呢,海姨娘要是觉得这门亲事不错,那我倒是也可以找人去提四妹妹说一声,不过就是这年纪上可能略大了些,好像前几日刚过了七十大寿吧,不过年纪大些会疼人,四妹妹若是真嫁过去了,倒也是现成的儿孙满堂呢。”
姜时槿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温婉动人,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为妹妹谋良缘的好姐姐呢,可听得那海姨娘却一脸的生无可恋。
七十的王员外,还嫁过去?
这不是明摆着去守活寡还要遭人非议吗?
海姨娘不知道这种苦难的日子还要熬多久才能出头,只是恨不能自己去替了儿女们,也好让她们别再受罪了。
屋子外头的角落里,那姜时月听到这些话,吓得连声音都不敢出,拉着一旁的弟弟姜时临立刻就转身离开,连院子里头的其他丫鬟都没敢惊扰到。
等回到了自己在的月影阁后,这才松了口气,眼中皆是惊恐,看着旁边的弟弟就着急的说道。
“怎么办呀?倘若真是嫁给那王员外,我还不如去死呢,这么想想三公子这门亲事还真是我不识抬举了……”
“四姐,可是大姐姐说了那三公子喜怒无常,他今日……我瞧着也不是个体面人,这样的亲事真的能应下来吗?”
姜时月哭着喊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怕吗?可是你告诉我,两条路选什么?今日我去大姐姐房里的时候,屡次三番的想让她关照我些,可她却一点都不回应,心里想着的只有三姐,哼,果然隔着一房就是不一样,说到底我不过是她一个不起眼的堂妹罢了,她那样过惯了神仙日子的人,哪里还会在乎我们这些泥里挣扎的?”
姜时临长长的叹气一声,对于这位大姐姐他了解的也不甚多,平素就说过那么几句话,瞧着倒是个良善的性子,可人在外,什么德行不都是可以装的吗?
因此,他也不敢肯定了。
抓着四姐的手,想到此刻还在二夫人房里被虐待的姨娘,心里头如乱麻一堆。
他倒是想长大起来庇护一下她们,可自己一不擅武,二不擅文,三不精财,简直是一无是处,于是伤心间也跟着红了眼眶,姜时月瞧见了也是又气又怒,最后化成一滩眼泪,怜惜起自己和眼前的弟弟。
“行了,都怪我们命不好,投胎也不长眼偏偏入了姨娘的肚子,她不争气,连带着我们也自小就过这苦日子,往后的路我不要再听她的,什么一味的隐忍,我偏要去出头,去争去抢,否则等着我的日子如今天这般的,还会源源不断……”
这话恰巧被刚刚受刑回来的海姨娘给听见了,她捂着嘴不敢放声,就怕惊动了孩子们,听到这话,她心里如何不难过,可难过也没用,最后只能默默的退出了这院子,独自去舔舐伤口。
家宴这场小风波,很快就消散了。
太阳照常升起,月亮照常落下,没什么人注意到二房里头的平日里本就不起眼的姜时月悄悄变了,更多的则是各自关门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
眼看着就进了六月,西京城内的席面一场接一场的办了起来,这其中要说是最热闹的,那一定是半月后的文渊侯府夫人办寿宴之事。
提前了许久,帖子就已经送到了各位权贵人家的府上。
料理此事的乃是堂嫂项氏,她虽然有孕,可现在胎相已经稳当,因此忙起来倒是也不觉累,尤其是此次怀胎孕相极好,一无孕吐,二无嗜睡,还感觉精神无比旺盛。
见此,特意来陪着她料理舅母寿宴之事的姜时愿就忍不住的调侃了一句。
“我瞧其他妇人有孕的时候,恨不能天天躺在家里养着,便是出门也是三五成群的伺候着,生怕晒到一点,表嫂倒好,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仙丹呢,瞧瞧,肤色都亮堂了呢。”
表嫂项氏闻言抿嘴偷笑了一声,眼波流转间就放下了手中的册子,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三姑娘姜时纾就说道。
“看看你们姜家的这位大姑奶奶,说话还真是厉害,我竟听不出来她这是明夸呢还是暗贬呢?”
姜时纾这两日都陪着姜时愿待在侯府里,旁人倒是没怎么见,可这位侯府的大少夫人还是熟稔了些。
知道她善意,因此姜时纾也少了初来乍到时的拘谨。
第37章 生辰宴贵客汉州来
伸手从果盘中挑了一块切好的蜜桃,姜时纾用面前那刻梅雕玉的银叉就递了过去,而后就开口补充了一句。
“大姐姐自然是夸大少夫人气色好。”
旁的话,她倒是不敢多言,只是顺着姜时愿的这一句接了过去,姜时愿看到自家堂嫂吃了块桃子,而后就笑着提醒道。
“可不能多吃,这桃子甜的厉害,我之前就问过大夫,说孕中之人还是要忌口的。”
听到这话,那姜时纾一下子就着急起来,这大少夫人腹中的可是文渊侯府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因她手里的这块桃子出了什么问题,那自己该如何交代?
“我……我不知道,大少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眼看她脸上一下子就因紧张噌红起来,表嫂项氏立刻拍了拍她的手背就安慰说道。
“你听她胡诌呢,这桃子我吃了好几日了都没什么问题,偏她就是要吓唬你,再说了我吃的也不多,无妨的。”
“嫂嫂这就冤枉我了,我可没胡说,要不待会儿找大夫来问问看?不过三妹妹也别害怕,我要吓唬的是嫂嫂,不是你!”
表嫂项氏知道她的性子,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而后就对着身边的丫鬟丹杏无奈的吩咐了一句。
“以后这果盘隔半月送一回便是,看看这妮子嘴巴厉害的,若是我再吃些下肚,只怕她该让婆母上门来收拾我了!”
姜时愿得了逞,自然是高兴的,眉眼间洋溢着笑的就说道。
“我也是为着嫂嫂好,甜口的果子吃多了是会发胖的,孩子还是适中些好生,你日后也不大受罪的。”
闻言,那表嫂项氏就有些吃惊的看了过去,满眼的好奇。
“阿念,你一个闺阁女儿怎么还知道这些呀?”
“都是从大夫那里打听来的,这可是外祖母心心念念的重长孙(女),我自然是要多多关切的。”
表嫂项氏点了点姜时愿的额头,虽有不舍,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那银叉,随后就见丹杏端走了那果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