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色—— by时玖远
时玖远  发于:2024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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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组委会?一行人?往这里走来,通知大家做好准备,根据拿到的号码牌依次进去,现场报名?,许多厂商围了过去拿号码牌。
叶芸远远瞧见了白闻赋的身影,他一身黑衣黑裤双手抄兜,冷厉的气场在人?群中尤为瞩目。
叶芸偏了下身子,缩回梳妆镜后面,对这家具厂商说?:“你们先报名?,一会?结束我再来找你。”
说?完,叶芸退出人?群,走到茶歇的地方,那里有工作人?员事先准备的热水,可以自取。
叶芸拿起热水瓶刚倒了杯水,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沉冷的声?音:“见着我躲什么?”
她心脏怦然而跳,蓦地转过身,白闻赋立在她身后,挺直的身躯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靠近她。
叶芸第?一时?间?朝左右瞄了眼,确定没有其他人?看见,才回过视线说?:“避嫌。”
白闻赋冷呵一声?,毫不客气地夺过她手中的杯子,兀自喝了起来。
叶芸张了张嘴,刚欲走开,白闻赋不紧不慢挡住了她的去路,将她逼到墙角。
他弯下腰来,目光压到她面前,语气里多了丝玩世?不恭的味道:“就这么怕跟我沾染上?关?系?”
叶芸的身躯被他笼罩着,嘈杂的环境,随时?有可能走过来的人?群,他们的距离太暧昧,暧昧到她心尖发颤:“我不应该怕吗?”
他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你怕我打搅你现在的生活?”
叶芸双手攥住衣摆,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我怕背上?不好的骂名?,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了。”
话音刚落,便有脚步声?越靠越近:“白老板,还有十五分钟开始。”
叶芸无处躲藏,下意识拽住他的前襟,用他宽阔的体形挡住自己。
白闻赋低头扫了眼叶芸不安的神情,对那办事员说?:“知道了,你先过去。”
办事员瞧见了一双女人?的脚,意识到什么,虽没靠近,依然好奇地伸了下脖子。
白闻赋抬手将叶芸的脑袋按入胸膛,回过头目光凌厉:“瞧什么?”
办事员被训斥了一声?,赶忙收回视线,匆匆离开。
叶芸感受着他的体温,心跳失速,赶忙逃离他。白闻赋怀中的温软瞬间?落了空,嘴角微撇,放下水杯,语气不悦:“什么叫高?抬贵手,你说?给我听听。”
叶芸的身体贴着墙壁,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像蛊毒,危险却又令人?着迷。这是同其他男人?相处从没有过的感觉,她无法从他的眼神里抽
离,在他面前,紧张得像个不经人?事的处女,他不经意的触碰都能让她产生强烈的反应。
她警惕着这种感觉,更警惕着他:“还请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顾及下我的清誉。”
手腕一紧,她被他拽到身前,他像猎鹰俯视着她:“我们什么情分?”
她的记忆交替错乱,心头潮湿得像不断被海浪冲刷。
她不肯再说?话,白闻赋便握住她大步向前,直接打开一扇门,将叶芸拉了进去,门里是长长的阶梯,冷风盘旋而下,叶芸声?音挣扎:“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声?音响彻在楼道间?,荡出一声?声?刺耳的回响。
白闻赋回过身警告她:“你可以再叫大声?点,把所有人?都引来,看到时?候你跟我还能不能撇清关?系。”
叶芸瞬间?噤了声?,脸色苍白而无力地瞪着他。
白闻赋哂笑道:“生气了?多气会?。”
叶芸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圈禁在楼道里,她不去看他,他干脆捏住她的下巴提起她的视线,她被迫看着他。
“你做得够绝,为了不让我找到你,连自己家都不回了?”
叶芸目光闪烁,反过来质问他:“你不是开始新生活了吗,为什么要找我?”
他额头青筋暴出,眼里的光恣肆难驯:“看你到底过得怎么样,你要过得安生,我哪能解气?”
他指节收紧,心空掉的感觉一遍又一遍袭击着他。叶芸柔润的面庞被他捏得扭曲,她眼里布上?水色,声?音微颤:“疼......”
这个字像一根尖刺戳进他的心窝,他蓦地松了手,俯下身迁就着她的身高?,盯住她惹人?怜爱的眉眼:“你跟我还有情分吗?”
叶芸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她回答还有,便被他再次诱上?不顾世?俗的道路。如?果回答没有,她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等着她。
她的思绪被他扯在一起,乱如?麻。嗓音发紧地说?:“你不要逼我。”
她眉头皱在一起,忧愁的表情带着几分苍凉,像迷失在大雾里的小舟,寻不到港湾。
他的声?音落在她面前,字字分明?:“我要是没有女人?,你还会?不会?想跟我撇清关?系?”
叶芸眸色摇晃,迷迷惘惘,她不是20岁孑然一身的处境了。现在的她在这座城市扎根,太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她不得不谨慎,在没有完全?弄清楚情况之前,她不会?让自己以身犯险。
叶芸提醒他:“你该回去了。”
白闻赋没再逼问她,但也不打算放过她,他直起身子语气冷硬:“我还没解气,你待在我身边,等我忙完了再跟你算帐。”
白闻赋攥住叶芸的手腕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带着她从楼梯往上?走了一层,到门前时?,他才松开她。
叶芸推门出去,喧闹声?随之而来,原来是厂商都来了楼上?等待报名?。叶芸愣了下,听见了叶茹的声?音:“姐,姐。”
她转头见叶茹急忙从周泽阳身边朝她跑来,嘴里念叨着:“姐,我刚才碰见......”
话还没说?完,叶芸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白闻赋惹人?注目的身影从通道里走了出来,叶茹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眼皮子直眨。
白闻赋走到叶芸身后时?,悄然落了句:“不想让我在人?前为难你就跟我走。”
周围的厂商见到白闻赋,试图上?前同他攀谈,他及时?抽身朝内场走去,却放缓了脚步等她。
叶芸跟叶茹说?了声?:“我还有点事。”
周泽阳诧异地瞧着叶芸的背影,问叶茹:“你姐干吗去,那边是报名?室。”
叶茹嘀嘀咕咕道:“......这个,你还是不要问了。”
走入宽敞的报名?室,组委会?人?员已经就位,最前面摆了张长型的会?议桌,桌上?放置印有姓名?的座位牌。
两名?办事员上?前将白闻赋引到会?议桌前,叶芸停住脚步没有跟上?去。
白闻赋侧身同工作人?员交代了句,不一会?他们又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他座位旁边。
白闻赋回过身,看向叶芸:“过来。”
其余组委会?成员朝叶芸看去,她穿着素雅的套裙,赏心悦目,却又不失庄重。
有人?问道:“白老板,这位是?”
白闻赋气定神闲地回:“我请来的一位本?地顾问。”
他如?此介绍,无形中抬高?了叶芸的身份,其余人?自是客气起身同她问好。
叶芸走到白闻赋身边,坐下轻声?道:“你真?是张口就来,什么顾问?”
他稍作侧身:“那你想让我怎么介绍,老相好?”
叶芸脸色不自然,扭过头去。
白闻赋将为他泡好的茶,推到叶芸面前:“还你的。”
刚才叶芸倒的水被他抢走喝了,她也不同他客气,拿起茶杯,听见他说?:“都是本?地单位,帮我把把关?。”
叶芸看向前面的报名?台,报名?单位陆续进来了,有相关?工作人?员接待,他们需要填写报名?表,递交一些申请材料和展位需求等。
最后单位代表人?到会?议桌前跟组委会?进行简单沟通,组委会?根据综合情况审核和安排。
叶芸在白闻赋身边如?坐针毡,总会?有些熟面孔进来后诧异地盯她多瞧几眼,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坐在白老板身边。
叶芸不愿旁人?多想,趁着白闻赋同人?说?话的时?候,悄悄将椅子往另一边挪了些,试图用这种方式跟他划清界限。
白闻赋回过头盯她看了眼,她拿手挡住半边脸,身下的椅子却突然移动起来,白闻赋直接将她连人?带椅子重新拽回身边。椅脚跟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叶芸不想被人?注意,反倒引得组委会?、办事员和报名?的厂商都瞧了过来。
他是故意的,她离他远,他就故意让她难堪。叶芸双手抚着额头,气得在桌子下面用膝盖狠狠撞他,都快撞上?去了,又突然想起他靠近她的这半边是右腿,赶忙收了力道,最终像是她拿膝盖蹭了他一样。
白闻赋撩起眼帘,目光似钩地看过来,叶芸这下就更难堪了。
她刚缩回腿,膝盖覆上?温热的手掌,拇指轻轻摩挲,酥酥麻麻的感觉像在她身体里洒下了罪恶的种子。
周围的交谈声?,来回走动的声?响,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所有声?音紧张地叩击在叶芸的心脏上?,她将手伸到桌子下面拂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她绷着唇角去看他,他若无其事地对上?她的眼,用最一本?正经的表情,同她说?着最离经叛道的话:“能坐在我边上?,你以为把椅子挪远,别人?就不会?认为你是我情人?了?”
“情人?”两个字深深戳着叶芸的神经,他在她快要跳脚的时?候,又及时?收回手:“乖乖坐着,别给自己找事。”
接下来白闻赋不时?会?询问叶芸几句,例如?报名?单位的规模,在本?地的影响力,主?要销售渠道,口碑和实力,商业信誉等等。
好在今天能来报名?的都是叫得上?名?头的大厂商,叶芸就算没接触过,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情况,大致都能答得上?来。
只是回答得语气生硬,又碍于在场的情况不能发作,总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白闻赋目光玩味地盯着她瞧,叶芸每被他瞧一次,就感觉自己被他扒了层皮,脸上?连同身体都像是被针扎着。
刚才跟叶芸交流的家具厂商进来了,见她竟然坐在组委会?席位上?,颇感惊讶,刚走过来就对着她露出友善的笑意,同她打招呼。
叶芸点了下头,便垂下眸。除了白闻赋问她事情,她回答他,其余时?间?她只是安静地坐着,不主?动参与到他们的审核中,当然,更不会?去干预。尽管面前这位家具厂商一个劲的试图跟她促成某种眼神交流,她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紧接着严世?华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在本?地面料厂商中算是有些实力的,自然底气足。只是在转过身看见组委会?桌子前坐着的叶芸时?,面色微变。
白闻赋的余光瞥向叶芸,问道:“这家单位你
有什么评价?”
严世?华见着白老板跟叶芸说?话了,心中警铃大作,不停催促面前的办事员速度快点。
叶芸抬起视线看着严世?华着急忙慌的样子,眼里泛起冷意,随后低下头:“没有评价。”
其他单位她多少都会?说?几句客观的情况,彼时?却拒绝回答,端起茶杯,事不关?己的模样。
虽然严世?华不知道叶芸到底是怎么攀上?组委会?这层关?系,但他认定叶芸在白老板面前说?了他的不是,拿着一叠材料气势汹汹走过来,放在白闻赋面前,同他讲:“白老板,你可别听旁人?的一面之词,我们可是老厂子,资质过硬。”
白闻赋漫不经心地问:“我听谁一面之词?”
严世?华那小眯眼往叶芸身上?一瞄,白闻赋合上?材料,直起身道:“也没人?跟我说?过什么,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有不打自招的意思。”
他将严世?华的材料推到一边,公事公办道:“你先回吧,审核完会?有人?通知你。”
严世?华还想争辩几句,白闻赋眉梢略抬,凛然的目光扫向边上?,立即有两名?办事员走上?前将严世?华请了出去。
中间?暂时?休息了十分钟,组委会?要根据现有的展位数量大致商量一下。
叶芸顺势退了出去,找到那个家具厂,他们已经准备撤离了。
对方瞧见她,忙问道:“你是组委会?的领导?我们能拿到展位吗?”
叶芸摆手:“我也不清楚,我不是组委会?的,只是恰巧在那。”
她再次询问那件花梨木梳妆镜,却被告知前一刻被人?买走了。这让叶芸有些失望,询问对方多少钱买走的,家具厂商如?实告知,叶芸听到这不菲的价钱算是死了心。
同家具厂商道别后,叶芸跟周泽阳他们汇合,便一道回去了。
白闻赋见她半晌没回来,派身边的鲁子去寻,没一会?儿鲁子走回来,俯下身对他说?:“白老板,人?走了,要不要追回来?”
白闻赋的手指敲打在她喝过的杯身上?,眼里沉着一丝清寂:“不用了,这次走不远。”

第57章
几日后?的下午, 叶芸如约来到梁太太家,她戴了顶红色的贝雷帽,白色荷叶边的衬衣配上大裙摆, 从远处走来, 灵动飘逸,甜得像柔软的糖果。
梁太太眼里不禁露出欢喜的笑:“你这?副打扮是去?做什?么?”
叶芸拿掉贝雷帽,回道:“去?学校拍宣传照,他们要求我穿得活力青春些, 只能这?么打扮了。”
“别说,小叶这?样看真?像个18、9的小姑娘。”何太太笑说。
郑太太接过话:“没生过孩子看着就是年轻。”
“人家?小叶本身也不大。”梁太太招呼叶芸赶紧坐下。
叶芸刚落座,郑太太就问她:“你听说前几天的事了吗?”
叶芸唇边上还挂着笑意:“什?么新鲜事?”
“就我们之前聊到的那位活阎王, 前几日在隆达饭店邀请了一位女士跳舞, 听说还一连跳了两?首曲子。”
叶芸唇边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没接话, 低着头摸牌。
何太太惋惜道:“我那晚本身是要去?的,我先生临时约了饭局, 不然我就该去?现场看热闹了。”
梁太太问了句:“那女人什?么来历?”
叶芸耷拉着眼帘,耳尖微烫,沉默不语。
郑太太打出一张牌:“外面人讲是船王之女,和?活阎王好多年前就是旧识, 说不定人家?早就暗通款曲了。”
何太太打断她:“赵老女儿都多大了,比我们都大不少, 孙女还差不多。”
“赵老没有孙女, 孙子倒有两?个, 不过赵老在外面有个义女, 多大年龄就不知道了。”梁太太说。
梁家?来了人,佣人跑去?开门, 原来是谢玉淑过来了。她来了后?,几人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争论?起到底是孙女还是义女。
而话题的主人公正跟她们坐在一起打牌,一言不发地听着她们争论?不休,整个人异常安静。
叶芸没料到一场舞而已?,竟然能够引起诸多猜测。好像只要跟白闻赋沾上关系,就不能太平。从前在二尾巷是这?个样子,现在来了沪都,圈子大了,关系杂了,他还是能轻易将?她拉到风口浪尖上。
外面大门又有动静了,几人面面相觑,郑太太问:“还有谁来,牌桌都坐不下了?”
梁太太让谢玉淑替她打,她过去?看看。不一会儿,梁太太的笑声?便传了来:“欢迎欢迎,久仰大名,别客气,来这?当自?己家?。”
打牌的几人听这?动静,来人不像是她们这?个圈子的人,更像是梁家?来了客人。
正这?么想着,梁太太把人领了过来,还没走入牌室,就听见她说道:“没事,都是跟我平时要好的姐妹,她们都听过你的大名,来了正好大家?认识一下。”
牌桌前几人抬起头来对视一眼,目光都转向牌室门口,梁太太率先走了进?来,眉飞色舞地说:“你们猜猜看,谁来我家?了?”
大家?都等不及她卖关子,伸着脖子向她身后?看。梁太太让开身子,对门外的人说:“请进?吧。”
旋即,一位身高体阔、浓眉锐目的男人走了进?来。此?人颇具看相,但绝非是奶油小生的长相,实际上跟她们身边绝大多数养尊处优的男人不同。他轮廓英气,即便穿着体面,依然难掩强健的体魄,举手投足流露出阳刚之气。
饶是她们这?些见惯优质男性?的太太们,仍然为之眼前一亮。
“这?位是?”郑太太挑着眉眼询问道。
梁太太跟大家?介绍:“这?位是白老板。”
又补充一句暗示道:“就是隆达饭店舞会上那位。”
梁太太不好当着面叫人“活阎王”,只能这?样提醒道,牌室里的女人们刚刚才谈论?到他,此?时经梁太太稍一暗示,立马会意过来。
白闻赋含笑道:“打扰你们雅兴了。”
他的目光掠过,不着痕迹地落向坐在靠里的那抹白色身影上,所有人都眼带兴致地瞧着他,只有叶芸垂着眸,缓缓转动着手里的这?张牌。自?打白闻赋踏进?牌室起,她的心绪便像无?法控制的野马,来回撞击。
在外面碰上是一回事,他冷不丁走进?她的社交圈,像是危险的掠食者一寸寸侵占她的领地,对叶芸来说打了个措手不及。从白闻赋走进?这?间房起,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不打扰,我们也就随便玩玩。”何太太说话间已?将?面前的男人从头打量到脚。
梁先生这?时也走了进?来,对大家?说:“晚上都别走,我难得招待这?位故友,大家?一起留下来吃顿饭。”
其他几位太太笑着没说话,叶芸此?时将?牌立在手边,说了句:“我就不了。”
梁先生点名留她:“小叶你还真?别走,我待会找你有事。”
说着梁先生先去?安排晚餐了,叶芸轻轻拧了下眉,谢玉淑侧过头来问她:“你有什?么事?不重要的话,晚点再?走。”
她斜了眼白闻赋,大意是提醒叶芸,难得有机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走了多可惜,却不知道叶芸此?时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梁太太招呼白闻赋:“你随便坐,我去?厨房看看。”
这?牌室也算是个接待室,空间够大,边上有沙发可供喝茶。不打牌的,坐着聊天也是惬意的。
然而梁太太离开后?,白闻赋并没有往沙发那走,反而不急不缓地走到牌桌边上,看起她们打牌来。
他个子本高,又自?带一股无?法撼动的气场,往人身后?一站,身影压下来,难免使人拘谨。
郑太太笑着抬起头:“白老板你坐啊,站这?我摸牌都摸不利索了。”
白闻赋扯了下嘴角,明?明?外面有沙发有椅子,他偏走到了牌桌最里面,坐在了叶芸身后?的那张凳子上。
桌上几个女人视线轻抬,虽一句话都没说,眼神已?经交流了无?
叶芸深感如临大敌,就算她对白闻赋再?难以忘怀,也绝对不可能跟一个有妇之夫不清不楚,可白闻赋好像根本没这?方面的顾忌,依然我行我素,不受道德规矩约束。
郑太太默默打量起白闻赋来,他眉骨上方的确有一道疤痕,但却不像外面人说得那么丑陋。或许是他英挺的五官弱化了这?道疤的存在感,乍一看,反倒会被他俊朗的五官所吸引。
何太太察觉到郑太太的眼神,打趣道:“传闻果然不能信吧,白先生仪表堂堂都能被传成那样,郑太太该和?小叶赔不是。”
白闻赋的眼神移到叶芸身上:“我被传成哪样?”
郑太太话锋一转:“那都是些瞎话,小叶不都说了,不能以貌取人。”
“是吗,那要感谢叶小姐替我说话了。”
叶芸垂着视线,尽管一下都没有回过头去?,仍然能感觉到身后?无?法忽略的视线,让她坐立难安。她胡乱打出一张牌,放了炮。
何太太倒牌后?,玩笑道:“白老板坐在我们小叶身后?,害得她牌都不会打了。”
白闻赋的声?音里带了丝笑意:“既然是我的错,叶小姐输的钱算我头上。”
郑太太立马对叶芸挤眉弄眼,叶芸无?视太太们的玩笑,转过身去?找茶喝,身子刚侧过来,茶便端到了她手边,叶芸脸上闪过局促,大家?都在看着,不接这?杯茶太过失礼,可一旦接了,就显暧昧了。
她在这?打牌,他坐在后?面陪着,本就是先生对太太才会有的举动,这?会再?递杯茶给她,像什?么样子。
就在她踌躇的功夫,白闻赋亲手帮她揭了茶盖,叶芸赶忙接过茶,生怕再?迟个几秒,他就要把茶送到她嘴边上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但是以她对白闻赋的了解,只要他乐意,才不会管别人怎么看。
叶芸接过茶喝了起来,牌桌其余三人神色各异。不一会儿梁先生过来喊白闻赋上楼待会,他便起身离开了牌室。
人刚走,谢玉淑便忍不住对叶芸说:“你刚才喝了白老板的茶。”
“什?么?”
叶芸回过头去?,她的茶放在那边纹丝不动,白闻赋递过来的,是佣人特地给他泡的狮峰龙井。
郑太太口无?遮拦地说:“还是我们小叶招人喜欢,白老板坐下来一口茶水都没喝上,先给了你,也不枉你上次那么维护他。”
一丝淡淡的尴尬与不安弥漫在叶芸的脸上。
晚餐前,大家?结束了牌局,从牌室出来后?便去?了院子透透气。走到半道,叶芸想起来贝雷帽丢在了牌室,又折返回去?拿。
叶芸拿完帽子从前厅穿到后?院,刚踏出后?门便听见机匣清脆的“叮”响。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白闻赋嘴里叼着烟,手中的打火机无?意识地一开一合,他侧过头时,眼底蓄满了碎芒,冷隽却也烫人。
他的目光落在叶芸身上,漫不经心地打量。跃动的裙摆从他眼前晃过,腰收得窄窄的,荷叶边被风吹得荡漾,再?加上那顶秀气可人的贝雷帽,甜得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白闻赋的眼里浮着一抹躁动的影子,出声?道:“我那天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叶芸脚步略顿:“什?么问题?”
他眼神浸在余晖里,似被点着:“我要是没有女人,你会不会想跟我撇清关系?”
叶芸的心跳空了半拍,他眼里的余晖仿若也烧到了她的身上,清风微徐,傍晚的空气中夹杂着茉莉的馨香,幽幽淡淡,却又撩动人心。
她下巴轻昂,剔透的眸子染着绮丽的晚霞。
“所以你有吗?”
白闻赋咬住烟嘴,眼神像隔着雾,迷离惝恍。
叶芸没有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便不再?停留,走回那些太太身边。

晚餐备好后, 梁太太过来请她们移步到餐厅,梁先生已经带着白闻赋先落座了。
圆桌上,梁先生和梁太太分别坐在白闻赋的两边, 叶芸被安排在他对面。开席不?久后, 梁先生对叶芸道:“小?叶啊,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吗?我这位朋友想找一位手艺精湛的裁缝,我听?我太太说你今天?会过来,所以想问问你, 有没有意愿接白老板这单生意?”
叶芸面上挂着淡笑,温和地回道:“我现在时间紧张,能接的活有限, 一般情况下, 只接熟人的单子。男士,特别是已婚男士的单子我是不方便接的。”
梁先生还是头一次听闻叶芸接活有这个规矩, 便转过头看向白闻赋:“我还没问过你,你现在结没结过婚?”
桌上其余人看似夹着菜, 实则全都竖起了耳朵。
白闻赋将外套脱了交给一旁的佣人,神情肃然:“我跟我太太分开了。”
叶芸垂眸捏着手边的茶杯,轻轻晃动。从听?到那句“分开了”,她的内心?就再也无法平静。
郑太太问道:“是离了?”
白闻赋抬起眸来, 看向她:“只是分开了。”
梁先生颇感?意?外:“我连你有太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开的?”
白闻赋脱了外套后, 里面是件白色衬衣, 熨烫得一丝不?苟, 大概没怎么穿过, 看着还很新的样子。
他低头整理袖扣,眼神黯了几分:“有几年了, 那时候没条件给她过上好日子,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叶芸呼吸微滞,喉咙顷刻哽住。
傍晚时,她问他的问题,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了她答案。
苏红说白闻赋结过婚了,太太比他小?很多?。她从没有想过苏红口中的人是她自?己。在看见叶芸抚摸无名指上那枚戒圈时,苏红露出了复杂的神色,那是她第?一次在苏红脸上见到如此凝重的表情。
突然之间,叶芸好像明白了苏红为什么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而是匆匆与她告别。
叶芸眼眶逐渐温热,其实她并?没有跟着白闻赋过苦日子,那时候他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她。他对她从不?吝啬,无论是穿的还是吃的,他总是想办法让她用上最好的。如果不?是后来发生变故,或许他们孩子都有了。
叶芸拿起茶杯灌下一口水,将往上腾升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白闻赋在说完这句话时,解开了袖扣,将袖子往外卷了一道。
缝在衬衫袖口里的图案便显露出来,梁太太坐在他旁边,最先注意?到,神情愣了下,侧过头来:“白老板这件衣裳......”
她这一说,所有人都将视线聚焦在白闻赋袖口的图案上。那是一片很小?的树叶形状,细密的针脚,灵动的造型,仿若空中飘零的落叶。
叶芸抬眸盯着他的袖子,心?脏像被丢进沸水里,翻滚冒泡,蒸腾不?止。
在离开他以后,她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能亲眼看见他穿上这件衬衫。当初决定跟他一刀两断,是顾虑到恋人可?以换成别人,家人却不?能选择,她走了以后,就不?可?能再跟白家、跟他有任何牵连了。明明也劝他放下,劝他以后找别的女人,可?还是在做好这件衬衫后,悄悄在袖口里面缝上了这片叶子。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绣上这片叶子,在那样混乱而复杂的心?境里,下意?识这么做了。
现在回想,说到底还是不?甘心?,不?甘心?他真的找别的女人,真的将所有宠爱给了别人,把她忘了。她想让他惦念她,想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她对他所有的不?舍都化为了针脚袖进了这片叶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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