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色—— by时玖远
时玖远  发于:2024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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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了沪都,办厂之初他们商量需要商标,她便想起了这个图案,画了下来。没想到马建良和周泽阳都觉得这个图案和“叶茂”的名字很贴切,也就一致通过选用了这个图案做为商标。
现在只要是叶茂生产的衣服,标签处都会印上这个图案,但?白闻赋袖口的图案显然不?是印上去?的,而是出自?手工绣制。
跟叶芸熟悉的人都知?道,自?从她把裁缝铺子关?掉后,就不?对外接那些零碎的活计了。只做一些高档成衣,由于每件衣服都是她花了心?思设计制作的,费事耗工,因此只要是出自?她手工制作的衣物,完工后,她都会亲手绣上这片叶子。
久而久之,这便是心?照不?宣的事了。在坐的几位太太平日里跟叶芸关?系走得近,有幸穿过叶芸亲手做的衣裳,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图案。
“这不?是叶茂的商标吗?”何太太诧异地看向叶芸。
梁太太已然凑近看了眼,说道:“不?是印上去?的。”
言下之意?,这件衣服不?是叶茂工厂生产的,那么疑问便落在了叶芸身上。
梁先生一头雾水地问白闻赋:“你之前就找小?叶做过衣服?”
白闻赋的手指从袖口拂过,只是回了句:“这衬衫是我太太做的。”
叶芸抬起眼睫,如水的杏眼嵌在柔媚的面庞上,眸色晕染,半是纠葛半是徘徊。
在众人向叶芸看去?时,她睫毛微颤,敛下视线。
尽管事情听?来有些蹊跷,但?叶芸本人就在场,她一直没说话,其余人当然也不?好妄加猜测。一顿饭吃下来,气氛总归是有些微妙。
不?久叶芸便告辞了,她同众人告别,眼神瞥过那道巍然的身影,白闻赋的眼里泛着清幽的光,笼罩在她身上,目光短暂地纠缠,分离。
梁太太将叶芸送到门口,回头瞧了眼,私下问了她一句:“白老板身上那件衬衣是你做的吗?”
梁太太说的是衣裳,问的却是背后的意?思。
叶芸晃了下神,回答她:“是他太太做的。”
梁太太笑了笑,没再多?问,让她路上慢点。
叶芸刚离开梁家,便有人追了上来叫住她:“叶小?姐。”
叶芸认出向她走来的是白闻赋的人,那天?舞会上,就是这个魁梧的男人守在屏风外面不?给她进去?。
“什么事?”她停下脚步问他。
“白老板说那天?在舞会上误拿了叶小?姐的东西,想明天?登门拜访,将东西还给叶小?姐。”
“我在这等着,你拿来给我就是。”
“白老板说东西贵重,没带在身上,希望明天?去?贵府亲自?还给叶小?姐,不?知?道叶小?姐明天?傍晚前后有没有空?”
叶芸垂下眼帘:“我要是没空呢?”
大块头一板一眼道:“白老板会等到叶小?姐有空为止。”
叶芸盯着他:“你叫什么?”
“鲁子。”
“真名。”
这大块头四四方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难以启齿的尴尬表情,跟他这粗旷的长相极不?协调,叶芸甚至觉得他好似在难为情,她不?理解问个名字有什么难为情的?
随后,这大块头吞吞吐吐地说:“张秀花。”
“啊?”
这位上次还对她态度强硬,将她拦在屏风外面的汉子,此时面对她,脸色涨红。
叶芸压住嘴角的笑意?,同他挥挥手:“回头见,秀花同志。”
......
自?从马建良得知?傍晚白闻赋会造访后,换了身板正的衣服,还一本正经地问叶芸:“你说,他见着我不?会打我吧?”
叶芸拧起眉:“他打你做什么?特意?登门为了打你吗?”
“我们要是真打起来,你帮谁?”
“你是嫌命太长吗?非要找他打架?”
马建良正色道:“那可?不?好说,他上次见我就想打我了。我事先跟你说好,他要真打我,我可?不?会顾及你面子,肯定会还手的。”
叶芸轻飘飘地说:“他不?会给你还手的机会。”
“......”
马建良转而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还准备跟他来往吗?”
叶芸顺着被风吹起的白色纱帘,看向阳台外面,没有回答。
昨天?临别前她并?没有告诉鲁子她住在哪里,如果今天?傍晚白闻赋真能摸来,也就印证了他已经打听?过她的情况。就是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她现在和马建良住在一起,从前,他总是很介意?她跟马建良来往。
叶芸悠悠转回视线盯着马建良,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你要么......回避一下?”
马建良刚整理好衣领,扶正眼镜,欣赏着自?己的容颜,听?见这话,反问她:“我为什么要回避他,这是沪都,不?是二尾巷,他能拿我怎么样?”
叶芸笑了下,便不?再说话,起身打开阳台的门。
夕阳缓慢地从天?际下坠,叶芸坐在阳台的软椅上,看着洋坊街上斑驳的砖墙和熙攘的人影,早已平淡的内心?,还是会因为他的出现,重新激起渴望。就像是身体中的一种本能,既害怕又?向往,想理性?却无法克制,遇见他,所有章法都乱了,这样失控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叶芸的生活中了。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停在楼下,叶芸视线往下轻瞥,白闻赋穿了件半长风衣从后座走了下来。
他立在车子边抬起头,目光交汇,夕阳用它独特的手法给她身上的素色长裙点缀出奇艺变换的色彩。她仅仅坐在那一动不?动,便仪态闲雅,美目流盼,像一幅构图绝伦的画。
叶芸脸生得漂亮,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再看难忘的长相。只是从前太过怯懦,习惯在人群中谨小?慎微地过活。一旦走出狭小?的躯壳,甩掉懦弱和自?卑,身上的耀芒便能不?费吹灰之力让人为之疯狂。
白闻赋眉稍微扬,大步踏入店门向她而来。
楼梯上传来了映安的声音:“叶老板,有人找。”
马建良的心?提了起来,对叶芸说:“人来了。”
“看见了。”叶芸站起身。
马建良已经杵在楼梯边上等着了,白闻赋的身影刚出现在二楼,眼神便跟他撞个正着。
他信步而来,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却给了马建良一种兵临城下的错觉,黑色皮鞋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二楼,原本安逸的空气瞬间被打破。
马建良的表情略显严肃,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闻赋的眼神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圈,二楼上来是个宽阔的空间,左边是一间餐厅,右边靠近阳台的地方是会客厅。所有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有女人的物品,也有男人的生活痕迹。三间屋门都是关?着的,看不?见里面的陈设。
白闻赋将视线落回到马建良身上,声音沉稳有力:“你好。”
岁月是种很神奇的解药,它磨平了人与人之间的尖刺。白闻赋并?没有对马建良表现出恶意?,相反,他保有了一个客人该有的礼貌。不?是多?待见马建良这个人,而是给足叶芸体面,毕竟这个男人能走进她后来的生活中,某种程度上,是受到她的认可?。
马建良提着的心?脏稍稍落定,招呼他:“你好,我听?小?叶讲你要过来送东西,要么坐会儿吧。”
白闻赋的目光转向从阳台走进屋子的叶芸,她看向沙发对面的椅子:“坐。”
白闻赋这才在椅子上落了座,叶芸则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衣裙下的小?腿白净匀称,白闻赋眼神扫过,毫不?避讳地跟她对视。
马建良见状坐在了叶芸身边,两人都没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别扭。
马建良主动缓和气氛:“听?说你来沪都有一阵子了,是过来谈生意?的?”
“是......”
“......也不?是。”
白闻赋停顿的回答,让马建良刚落下的心?,又?悬了上去?。他面上无波,继续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白闻赋将眼神从叶芸身上移向马建良,眸深如潭:“我没打算回去?。”
马建良的表情略显僵硬:“你要在沪都定居?”
白闻赋撇了下嘴角,以示默认,重新看向叶芸,目光含着某种深意?,不?加迂回。
叶芸起身走到旁边泡茶,马建良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既然这样,以后难免会碰上。小?叶在这里从无到有,也不?容易,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既然过都过了,就没必要旧事重提了,是吧?”
马建良这番话算是给了白闻赋一个下马威,明着告诉他
,叶芸在沪都不?是孤身一人,他不?希望白闻赋再来招惹她。
在马建良看来,叶芸身上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是来自?白家人,从本心?上来讲,他做为多?年挚友,一路看着叶芸跌跌爬爬走到今天?,不?太希望过去?的事情再牵扯住她的脚步。
白闻赋显然是听?明白了,下颌收紧,唇边漫过哂笑,没接这话。
马建良面对白闻赋强大而镇定的气场,内心?稍有不?安,紧接着开门见山问了句:“你弟弟现在是什么情况?”
叶芸拿着茶叶的手顿住,听?见白闻赋开了口:“两年前他南下闯荡,去?年在那稳定下来,年中的时候把我妈接过去?安了家。”
寥寥几句,得以了解闻斌似乎过回了正常日子。
叶芸拿起热水冲泡茶叶,再次听?见这些事,忽然遥远得像是发生在上辈子。
心?里头还是会浮现那种挣扎的无力感?,只是心?境不?同了,她能够更加坦然地听?白闻赋讲那个人的近况。可?能后来叶芸遇到的很多?事都难如登天?,如今回过头来看,起码大家都活着,还能呼吸,还能安然地去?生活,那么,还有什么糟糕的呢?
叶芸将茶端到白闻赋面前,递给他,他抬手接过时,指腹从她手指划过,细小?的电流透过指尖肆意?蔓延,叶芸敏感?地曲起手指,他若无其事地接过茶低头抿了一口。
两人之间细微的互动落入马建良眼中,他侧过视线用眼神询问叶芸,叶芸转过头回视他,表情并?无异样。
白闻赋将茶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陶瓷杯底和玻璃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空气中,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屋里的气压低了几分,他从外套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茶杯边上,掏出那枚小?小?的戒圈放在盒子上面。
白闻赋将这枚原本套在叶芸无名指上的戒圈摆在两人面前,已是亮明态度,也算是回了马建良先前的那番话。
他能从叶芸手中摘走戒圈,也能让它彻底消失不?见。这比打马建良一顿,更具震慑力。
“没带什么来拜访,准备了份礼物,就不?叨扰了。”
白闻赋抬眸看向叶芸:“不?送送我吗?”
马建良盯着那枚戒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白闻赋竟然是过来送这个东西的。
叶芸起身相送,白闻赋路过柜台时,目光从映安身上掠过,稍一蹙眉,映安规规矩矩地站得笔直,目送这位客人离开。
出了店门,叶芸没瞧见那辆车子,以为停在外面的大马路上,便同白闻赋顺着洋坊街而行。
洋坊街是条并?不?算多?宽阔的老街道,两旁种有参天?梧桐,据说租界时期栽种下去?的,见证了这里的繁荣与衰落,战争与和平,革命再到改革。也或许见证过那个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他。
叶芸走在白闻赋身旁,问道:“为什么要特地送过来?”
“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认为你是想看看那枚戒指的含义。”
叶芸瞄了他一眼:“所以你的真实意?图能说给我听?吗?”
“当然,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他身上的风衣选用的是华达呢的面料,组织结实,防风防雨的同时看着更加笔挺。这最早是由英国人将其制成风衣,目前来说,国内穿这种风衣的人不?多?,叶芸又?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但?是克制住了。
“舞会结束后,我打听?过你的情况。叶茂的背景很容易打听?到,关?于你的私事,在外人看来,好像是个谜。”
叶芸笑了起来:“所以呢?”
他看向她,目光被她的笑容缠住,顿了顿才回答她。
“所以我要亲自?上门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孩子。”
他薄长的眼睛像蛰伏的猎豹,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心?跳不?止。
只是他的说辞难免让叶芸觉得太过荒唐。
“难道不?应该先确认我有没有结婚吗?”
“你当年离开我才20冒头,遇到合适的再找也正常,况且有个男人在身边,起码你日子不?会太难。”
叶芸刚准备为了他这一番剖白而鼓掌,感?慨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大度的男人。
紧接着,他又?道:“这都是违心?的话。”
“......”
“我需要知?道你有没有孩子,考虑到孩子的身心?健康,我会对你收敛些。但?是据我观察,你并?没有。”
叶芸神色微讶:“你的言下之意?,只要我没小?孩,你才不?会管我有没有结过婚,身边有没有男人,是这个意?思吗?”
叶芸从没见过谁能同时将悖逆和真诚两种相矛盾的气质融进骨子里。虽然她早领教过他的离经叛道,但?还是有种被直击心?脏的震荡,奇妙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滋生,她的心?尖像被一片羽毛扫过。
“为什么要跟他住一起?”白闻赋直截了当地问道。
叶芸撇开视线:“为了生存。”
叶芸没有隐瞒,那时候她一个人住在洋坊街,年轻貌美的独身女人,总会招致一些别有用心?的男人,她时常需要将门窗锁好,夜晚避免出门。
后来周泽阳搬进厂房,马建良要在市里找房,叶芸也需要有人跟她共同承担房租,顺便摆脱围绕在她身上的困扰。那么这便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为了生存。
她和白闻赋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直到叶芸问他:“送你来的车呢?”
“开走了。”
叶芸有些意?外: “开走了?你怎么回去??”
“走回去?。”他不?慌不?忙。
叶芸瞥了眼他的腿:“你确定要走回去??”
“你要不?放心?送我回去?。”
日头落了下去?,起风后,有些凉意?。叶芸本以为只是将他送到楼下,穿了条单薄的裙子就下来了,此时冷得双手抱胸。
“我把你送回家,然后我再走回来?从这里走到建山路,你知?道有多?远吗?”
白闻赋饶有兴味地转过视线:“你还知?道我住哪?”
叶芸盯着脚下的路:“我也是听?人说的,你在那买了栋洋房。”
“想去?看看吗?”他的声音顺着风吹向她,猝不?及防的邀请让她始料未及。
松松的发髻被吹散,她借故抬手将碎发别到脑后,掩饰不?安的心?跳。
白闻赋的声音却凉飕飕地传来:“去?了也不?给你进门。”
叶芸停下脚步,双目圆睁。
街边昏黄的灯晕染着梧桐,白闻赋回过身来的时候,叶芸颤了下身子。
他眼尾稍勾:“我又?没凶你,抖什么?”
叶芸抱着胳膊:“我冷。”
他拽了下她的手臂,将她带到身前,顺势敞开风衣把她单薄的身躯裹进怀中。
墙壁上刻着斑驳的痕迹,远处老屋的门窗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沧桑的咯吱声响传进角落。
叶芸被他的体温淹没,心?跳放肆发酵。
光滑的裙子贴合着她柔美的曲线,手掌抚过腰肢,她切切实实地在他怀里,温软相依。
他低下头,呼吸埋进青丝间,眼圈发热。
叶芸抬起手抚摸着他的风衣,白闻赋无奈地松开她,将风衣脱了罩在她身上,手指轻抚她的下巴,眼里满是眷恋:“你就这么喜欢我衣服?”
远处的身影停了下来,叶芸侧头看去?,叶茹抱着一大袋东西震惊地盯着他们。
叶芸脸色泛红跟白闻赋拉开距离,接过叶茹手上的东西,瞧见送白闻赋来的那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路口,鲁子就站在车门边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并?且不?知?道已经瞧了多?久了。
叶芸整个人燥得快要化掉了,转过身匆匆往回走。
叶茹小?跑跟了上去?,路过白闻赋身边的时候,叫了声:“姐夫好。”
这次,他应了。
......
叶茹今天?去?工厂拿货,这会才赶回来,刚跑上楼看见桌子上放的精美盒子,便问:“这是什么?”
“白闻赋送来的。”马建良告诉她。
叶芸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对她说:“打开吧。”
叶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优雅的女士腕表,看着就很高档的样子。
她“哇”了一声,将盒子拿到叶芸面前:“是手表。”
马建良问道:“他为什么要送你手表?”
当初他们差点就结婚了,三转他配齐了两样,就差这一样手表。时隔多?年,他亲自?登门将手表交到她手中,已是表明来意?。
叶芸接过盒子,手指抚过表盘,眼尾晕开难以捕捉的情愫。
稍晚些的时候,叶茹跟叶芸说,她想进厂学习。叶芸本打算让叶茹跟着映安后面干些售货算账一类的事情,也不?算太累。没想到她去?了一趟
厂房后,就提出想进厂做学徒,并?且来找叶芸说这件事的时候,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叶芸见她已经拿定主意?,也就没拦着她。
“那我回头跟周泽阳说一声,让他照看下你。”
叶茹却一口回绝了:“还是别麻烦周厂长了,他那个人......看着不?太好说话。”
叶芸笑道:“行吧,不?过你要是在厂里真遇到什么事,可?以找他。”
“我不?会找他的。”叶茹斩钉截铁。
第?二日叶茹就从洋坊街搬去?了厂里的职工宿舍,正式进入叶茂服装厂做学徒工去?了。
而周泽阳自?从舞会过后,这阵子一直在积极推进和俞老板的合作事宜。为此,周泽阳和马建良兄弟两还发生了一次不?小?的争执。
源于马建良并?不?同意?让白闻赋来当这笔生意?的担保人,他告诉周泽阳前两日白闻赋登门造访,送了叶芸一块贵重的手表,其用意?不?纯,不?希望再跟他有所牵扯。
周泽阳翘起腿,一副撂挑子的模样。
“我都跟俞老板定好了,你要不?想让他来当担保人,可?以啊,两天?之内,你找个合适的人过来。”
这句话让马建良脸色为难,他询问道:“能不?能再多?几天?。”
周泽阳打开抽屉,将商贸的交货时间往马建良面前一扔,摆明告诉他,多?拖一天?时间,他们的工期就缩短一天?,超了工期谁也赔不?起。
马建良绷着脸不?说话,周泽阳点了点办公桌,提醒他:“牵不?牵扯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问你,白老板送小?叶手表时,她什么反应,有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为难、排斥?”
马建良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她什么反应,她也没说什么。”
周泽阳往椅背上一靠:“那不?就行成了,白老板就是用意?不?纯,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人家小?叶都没说什么,你还跳出来不?同意?了,当真跟她住一个屋檐下,就能替她做主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最后以周泽阳拍板定案,敲定了签约日期。
周泽阳早年间就来沪闯荡,进过厂,也下过海,厂子办起来后,他主抓生产,工厂那边的事情他基本可?以直接定夺。
马建良主要负责对接客户,日常跑跑合作商,维系客户关?系,还负责一些零售工作,这都是他的老本行,做起来得心?应手。
而关?于设计、款式、面料、工艺等产品方面都是由叶芸拿主意?。
如此一来,三人组成了牢靠的铁三角关?系,各有千秋,分工明确。虽然刚开始也经历过一些坎坷,不?过短短几年,便将叶茂推上轨道。
叶芸近来总要往学校跑,就连马建良都没什么机会跟她说上话。趁碰面的时候,他将签合同的日子知?会了她一声,让她务必空出时间来。
奈何那天?下午叶芸有很重要的作业需要提交,关?系到毕业。她赶去?俞老板厂里时,其余人已经先到那了。
叶芸抱着一沓设计图走入会议室,神情算不?上轻松,眉宇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豫之色,只是在众人向她看去?时,她迅速调整好表情:“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俞老板笑着说:“好事多?磨,今天?就是等到太阳落山,我们也势必得等到你。”
叶芸这才注意?到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她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到场。
周泽阳拉开身边的椅子,叶芸径直向他走去?,刚落座放下手上的一堆东西,马建良就将茶杯递给了她:“喘口气。”
叶芸从学校一路赶来,嗓子都要冒火了,此时接过茶,顾不?上矜持,先喝了起来。
在她喝茶的间隙,周泽阳侧过身子跟她讲:“条款我们已经确认过了,你看下,没问题签个字就成。”
叶芸昂起脖颈,茶水顺着喉咙滑落,余光却撞上对面端坐的男人,差点呛了口水。

白闻赋双手交叠在桌前, 衬衫与外套内浅外深的搭配,利落不?失格调。
他的?目光睃巡着对面,叶芸将头发全部梳到了脑后, 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柔润的脸蛋, 叠穿了件针织背心,脖子上系了条小?丝巾,颇具文艺气息。
见她这几次,每一次她给白闻赋的感觉都不一样?, 时而如棉絮般轻盈,时而带着锯齿状的尖刺,拥有?自己独特的?形态, 总归都?是蓬勃的?样?子。
彼时周泽阳和马建良对视一眼, 目光里有?了暗涌的?较劲,毕竟之前因为请白闻赋来当担保人, 他们意见相左,此时都在静观叶芸的态度。
叶芸放下茶杯, 转过头低声问周泽阳:“他怎么在这?”
马建良神色微妙,周泽阳则从容地解释道:“他是担保人,所有?条款都?要过目的?。你过来之前,白老板过了一遍合同, 提了几处地方,这边是改动前的?, 你可以对比下。”
三方人马, 让今天的?签约现场变得气氛紧张。
叶芸“嗯”了声, 接过合同翻阅起来。周泽阳对马建良挑了下眉梢, 大有?说他杞人忧天的?意思。马建良讪讪地转过视线,当无事发?生。
叶芸神情专注地低着头逐条看过去, 奈何会议室里其他人早在她来之前,便已经就合同内容商讨过了。这会儿无事可做开始唠嗑,俞老板让人送了吃茶过来,大家坐着闲聊吃东西,有?些像是茶话会,吵吵闹闹的?。
叶芸本就有?些心神不?宁,这下不?禁轻轻耸起眉来,半晌才翻过一页。
俞老板那边几人说起周末去钓鱼的?趣事,说到兴起之时,还回过头来问白闻赋:“白老板平时钓鱼吗?要么改天约一下?我知道个好地方。”
白闻赋松开交叠的?手,垂下视线,线条分明的?轮廓透着冷锐。鲁子转过视线看向俞老板,目光颇具强势的?压迫感。
俞老板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突然就泛起了嘀咕,嘈杂的?会议室因着气氛不?对,逐渐安静。
俞老板瞪了眼旁边还在嬉皮笑?脸的?手下,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起来。
叶芸的?注意力始终在纸张上,自从会议室清静下来后,她耸起的?眉头渐渐抚平了。
诺大的?会议室,顷刻间?噤若寒蝉,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
叶芸过了遍第一版的?合同,着重斟酌被圈画出来的?部分。
合上合同的?时候,她抬眼朝白闻赋看了下,拿过修订后的?翻开。合同里原本存在歧义和风险的?部分被改掉了,改过后的?版本明显对他们更加有?利,俞老板不?会瞧不?出这点,但?还是签了字。
叶芸看完后,抬起头对众人说:“耽误大家时间?了。”
她侧过视线低声同周泽阳交流了几句,周泽阳点点头,而后说道:“我们希望再加上一条。”
他看向白闻赋:“担保人费用按照合同比例写进?条款里,由我们支付。”
白闻赋的?眼神瞥向叶芸,她已经落下目光,端起茶。
俞老板当然没什么意见,立马安排手下员工去重新制作合同。
等待的?过程中,俞老板提议结束后招待白闻赋去大饭店,但?被婉拒了。后来俞老板又?说起老码头那新开的?游船,白闻赋随口问了句,俞老板趁热打铁,提出待会带白闻赋一行人去参观。
期间?叶芸并?没有?参与他们的?闲聊,低着头在画稿上勾着线条,铅笔沙沙的?声音被他们的?交谈声淹没。
俞老板转过头来问她:“叶老板,你们要没什么急事,也一起过去吧?”
叶芸听见叫她,心不?在焉地扬起视线:“去哪?”
马建良告诉她:“去老码头。”
“哦。”她应了声。
俞老板再询问白闻赋时,他眸光微抬,看向对面来回划拉的?笔
尖,没再拒绝。
大家签完字后,叶芸将手上的?一堆东西交给小?缚帮她送回去,也就跟着大部队一起到了老码头。
通往老码头的?巷子四通八达,巷子两边不?少店铺开着门,人潮熙熙攘攘。
巷子很窄,他们边走边逛,俞老板和白闻赋他们进?了家渔具店。
叶芸则凭着记忆拐进?了一家小?店,这家店的?老板做扎染手艺很好,她之前误打误撞来过一次。
和老板交流一会过后,叶芸从店铺出来,原本分散在巷子里的?人都?不?见了。
她站在店门前左顾右盼,瞧见白闻赋靠在对面的?店门旁,手指间?拿着根烟,默默地注视她。
叶芸提步向他走去:“他们人呢?”
“到另一边逛去了。”
“你在这等我吗?”
他觑她一眼:“没瞧见我在抽烟?”
叶芸双眼轻睖,刚欲转身。
白闻赋灭掉了手中的?烟,拽住她领子前飘扬的?丝巾,叶芸脖子一阵凉意,丝巾便到了他手中。他又?再次递还给她,叶芸伸手去接,他捉住她的?双手用丝巾绕了一道捆住,将她连人拽到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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