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亭司探案录—— by麋解
麋解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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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儿用手一指:“你手里拿的,不就?是常安平日上山砍柴时,捆绑柴火的绳子?”
沈青黛抓住绳子,问?道:“绳子都一样,你怎么确定这个是常安的?”
烟儿走上前去?,指着一端道:“你看,这里有火烧的痕迹。是我不小心烧的,当初常安还骂我来着,我可都记着呢。”
赵令询眸色一凝:“常安还没回?来?”
“这几日用柴比较多,他见柴不够,便上山砍柴去?了。”
烟儿说完,向门外张望几下?:“都这个时辰了,他应该回?来了啊!”
沈青黛同赵令询对望一眼,常安也不见了。
赵令询转身看向王安若:“王公子,常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可会功夫?”
王安若听出他话里的意味,眉头蹙起:“大人,可是常安犯了什么事?”
赵令询举起绳子,突然想起,他是个瞎子,便又放了下?来。
“陈奉死了,勒死陈奉的,就?是这根绳子。”
王安若扶着石桌,缓缓坐下?:“大约五年前,有次我外出医治眼睛,在路边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常安。他本是个镖师,走镖途中遇到山匪,货物被抢走,人也被打伤。他在我家修养了一段时间,才?渐渐恢复。得知他货物丢失,回?去?不好交代,我便借了他几十两银子。后来,他变卖了家财,抵了货物,便来寻我。我见他无?处可去?,便让他留下?,此后他就?一直跟着我。”
五年前遇到的,镖师,沈青黛默默思索着。
烟儿听了半日才?反应过来:“你们的意思是,常安杀了陈奉。可是,常安与陈奉并没有什么仇啊。难不成,山匪还是陈奉不成?”
施净猛地一拍脑袋:“对啊,这样就?说通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陈奉,很可能?就?是当初的山匪。常安在此两年,就?是为了报仇。”
王安若摇摇头:“不对,我救常安的地方?,距离此地甚远。”
沈青黛从方?才?便一直低眉沉思,施净忍不住推了推她。
沈青黛问?道:“平日里,常安和陈奉一家有过交道吗?与他们相处如何?”
王安若道:“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常安除了照顾我日常,便只有去?卢郎中处,还有砍柴时才?会出去?。”
烟儿也跟着点?头道:“常安一向独来独往的,在村中并无?相熟之人。每次去?上牛山砍柴,也都是一个人,应该不会与陈奉一家有什么交道。”
沈青黛嘱咐两人:“我们还要出去?一趟,这些日子不太平,你们关好门窗,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外出。”
烟儿听完,似乎有些怕了,紧紧拉着王安若的胳膊。
待走得远些,赵令询方?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施净接道:“这么明显的事,当然是去?找常安了。”
沈青黛摇摇头:“不,赵世元他们出去?找玉郎,若是常安隐藏起来,同样也可以找到。”
施净不解:“那咱们出来做什么,只要安安静静地等着找到常安不就?好了。”
赵令询凝眸道:“陈奉之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沈青黛点?点?头:“走,去?停尸处,我要确认一件事。”
夜色沉沉,屋内灯火摇曳,沈青黛望着草人上的银针,皱着眉头。
赵令询轻声道:“你不是早已想到了,否则也不会回?来验证。”
施净双手抓着头发:“每次都是这样,你们又知道凶手是谁了是不是?”
沈青黛轻叹一声:“先回?吧,我有些累了。”
一路上施净不停追问?,都被赵令询冷冷地瞪了回?去?。
“你安静点?,没看到她在想事情。”
三人沉默着回?到住处,才?到门口?,赵令询徒然一惊,下?意识将两人挡在身后。
沈青黛用力一嗅,风中飘来隐隐的血腥味。
赵令询眼神示意两人小心,沈青黛忙摸向袖间的百花针。
赵令询轻轻推开大门,三人方?小心翼翼地走进院中,浑身戒备瞬间变成了惊恐。
借着惨淡的月光,只见地上一片湿漉漉的鲜红,王安若与烟儿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王安若呼吸还算平稳, 只是烟儿,情况不太好。
三人把他们抬进屋内, 借着灯光看去?。王安若只是衣带上染上了血,并无伤痕。烟儿腹部中了一刀, 血还在流。
沈青黛忙找来布条, 先替烟儿包扎了伤口。
暂时止住了血, 沈青黛抬眸看了一眼赵令询。
赵令询会意:“玉郎不在, 只能去?找贵哥了。天黑路不好走, 我去?吧。”
沈青黛点点头:“路上小心。”
施净一听赵令询要走,忙起身拉住他:“你要出去??凶手、还有留行门的人可?能就在附近,你要走了, 万一他们杀过来,我们怎么办?”
沈青黛看了施净一眼:“要不,你跟他一起?”
施净点着头,拉着赵令询的衣角:“对?对?对?, 跟着赵令询安全。”
赵令询一把掰开他的手:“你消停点,这?会很安全。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后面这?一句却是对?着沈青黛说的。
沈青黛定眸道:“放心,去?吧。”
看着赵令询消失在黑夜,施净忙从袖中掏出沈青黛为他准备的神机弩。
夜寂无声,凉凉的月光透过雕窗,漏在王安若与烟儿身上。
沈青黛久久望着两人, 脸上尽是惋惜之?色。
烛影摇晃,晃乱了沈青黛的心神。她方起身剪短了灯芯, 便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施净一脸戒备,紧紧抓住神机弩。
门被推开,赵令询带着贵哥走了进来。
施净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神机弩。
贵哥看到床上血淋淋的两人,吓了一跳,慌忙放下药箱,上前去?查看。
“王公子无事,应该只是暂时昏迷了。”
待检查完烟儿的伤口,贵哥脸色沉了几分?。他仔细清理了伤口,小心地上了药,才?轻轻包扎起来。
“烟儿中这?一刀,差点就要了她的命,不过有惊无险,明日一早应该能醒过来。明日,我再?过来换药。”
听他这?么说,几人才?放下心来。
贵哥方才?过来,就看到屋内被翻得一片狼藉,这?会才?得空问道:“遭贼了?我们这?虽然有几个小偷小摸惯了的,可?杀人却是不敢的。”
沈青黛摇头道:“应当不是。”
来时路上,赵令询已经同贵哥说过,陈奉死了。
他对?陈奉并无什么感情,乍闻他的死讯,也无多?大波澜。
陈奉一死,未被充公的田地与铺子,自然就落到他的名?下,他甚至还隐隐有几分?欣喜。
可?眼见王安若与烟儿被害,他还是有些不安。
他低声问道:“是凶手干的吗?以我和陈奉的关系,他会不会杀了我啊?”
赵令询淡淡扫了他一眼:“我送你吧。”
送走了贵哥,沈青黛看施净一脸疲惫,便道:“这?里有我守着,你先安心睡一觉。”
施净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没事,我可?以坚持。”
沈青黛笑了:“你若是不放心回房,就趴在桌上睡吧。放心,赵令询马上就会回来。”
施净见被看穿心思?,也懒得再?装,索性回屋拿了被褥,铺了张席子睡在一边。
待收拾好,施净累得两眼一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门大开着,赵令询与沈青黛并肩坐在门槛前。
柔和的月光落在两人直挺的肩头,模糊了两人的轮廓。
施净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却无端地心安。
他嘴角带着微笑,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
啾啾鸟鸣于山前,远山朦朦胧胧的雾气?已被吹散,白?云轻抹,山光无限。
施净被一阵鸡鸣吵醒,睁眼一看,沈青黛与赵令询正坐在屋外饮茶。
他方起身坐下,才?喝了一杯茶,赵世元便带人过来。
赵令询问:“人没找到?”
赵世元低着头:“村子里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人。”
沈青黛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放下茶杯,对?着赵令询点点头。
赵令询让赵世元靠近,轻声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赵世元诧异道:“世子怎知一定在那?”
赵令询只是道:“你带人去?看看,应当错不了。找到人后,带到这?。”
施净看着赵世元离开,问道:“你们就这?么坐着,今日不查案了?”
沈青黛笑笑:“等玉郎被找回也不迟。”
赵世元方走片刻,就听屋内一阵细微的响动,王安若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因昨日受了伤,常安又不在身边照料,他眼上的白?绫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么多?日以来,沈青黛第一次看清王安若的眼睛。
尽管他是个瞎子,可?那双眼睛却好看极了。
他的眼珠是褐色的,颜色淡淡的,看人的时候,如同他的人一样,温柔从容。
他似乎有些不习惯眼上没有白?纱,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住眼睛。
他循着声音,朝着沈青黛道:“大人,烟儿怎么样了?”
赵令询起身,把他扶到石桌前。
沈青黛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放心,还活着。”
王安若肩膀微微放下,脸色稍稍舒展。
沈青黛问道:“昨日是怎么回事,我们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王安若长眉皱起:“我不信常安会害人,昨日一直让烟儿点着灯,等他回来。晚些时候,我在屋内听到动静,便让烟儿去?开门。谁知烟儿刚出去?,我就听到了她的惨叫声,于是连忙跑了出去?。我一走到院内,就感觉脚底有些粘,这?才?闻到有血腥之?气?。我担心烟儿的安慰,还未蹲下身去?查看,便被人从背后打晕了过去?。”
王安若本就看不到,又被人从背后打晕,自然不知道是何人动的手。
沈青黛低眸想着王安若的话,一时无言。
王安若还有些不放心:“烟儿真?的没事吗?虽然看不到,可?是我感觉到了,好多?血。”
赵令询道:“贵哥昨夜来过,已经上了药,待会他会过来换药。”
王安若听到是贵哥过来医治,便问:“玉郎不是离得更?近?”
当然,还有一句,他没有说出口,玉郎的医术更?好。
赵令询看了他一眼:“玉郎不见了。”
王安若有些愕然:“不见了,玉郎也出事了?”
沈青黛解释道:“玉郎给守卫陈奉的捕快送去?了迷药,给了凶手可?乘之?机。玉郎,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王安若沉默了片刻,说道:“若玉郎是帮凶,那常安更?不可?能是凶手,玉郎与常安根本就没什么交情。”
施净道:“这?事也不一定非要有交情,你看玉郎昨日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定恨极了陈奉。只要稍加刺激,很容易被人利用。”
沈青黛想了想:“陈桉出事前,曾被人泼过污水。我们事后发现,是有人用绳子在树上绑了污水桶,等到陈桉经过时,拉动绑在桶上的绳子,才?导致他被泼了一身。”
王安若道:“你们就是因为这?根绳子,才?怀疑的常安。”
他叹道:“当日,常安砍柴回来,看到我受了伤,知晓是陈桉所?为,他的确很生气?。我猜,往陈桉身上泼脏水之?事,确实有可?能是他做的。他跟了我许多?年,始终对?我照顾有加,最见不得我受气?。”
话还未完,他又自嘲道:“这?些年,为了这?双眼睛,我颠破流离,比这?更?偏的地方都去?过。若他是坏人,你说,我一个瞎子,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若他是为了报仇,又为何会白?白?浪费这?么些年?”
听得出,王安若对?常安很是信任。
除此之?外,沈青黛还听出来了,王安若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很在意自己的眼睛。
她突然就想起了烟儿的话。那日,烟儿曾对?着他说:你当真?稀罕当个瞎子?
烟儿,果然是最懂王安若的人。
说话间,贵哥已经提着药箱过来。
王安若听到贵哥的声音,上前拉住他,又问了一遍:“贵哥,烟儿真?的无事?”
贵哥笑笑:“王公子放心,烟儿的伤,看着惊险,实际却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几日。”
几人跟着贵哥进屋,看着贵哥熟练地帮烟儿换了药。
贵哥包扎好伤口道:“烟儿姑娘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她可?曾醒过?”
沈青黛摇头:“昨日昏迷以来,还未醒过。”
王安若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贵哥安慰道:“无事,只需稍等片刻,她便会醒来。”
“世子,人找到了。”
一道欣喜的声音远远传来,是赵世元。
几人跨到院内,正见赵世元押着玉郎进来。
一见到赵令询,赵世元便喜道:“世子真?是神了,我们根据世子所?说,上了牛山,快到峰顶的时候,顺着斜坡滑下去?,果真?就找到。”
赵令询指着沈青黛,笑了笑:“是她先想到的。”
玉郎浑身沾满了泥土,双眼茫然中带着一丝恐惶恐。沈青黛才?看他一眼,他便很快垂下头去?。
沈青黛走到他跟前:“玉郎,赵捕头他们的酒是不是你送的?”
玉郎点了点头,却不敢抬眸。
沈青黛问道:“你可?知酒内有迷药?”
玉郎依旧点头。
沈青黛又问:“酒是谁让你送的?”
玉郎猛地抬起眼眸,随即摇头否认:“没有,是我自己送的。”
沈青黛轻声道:“陈奉死了,若你不好好交待,那你就有很大的嫌疑。杀人是要砍头的,你知不知道?”
玉郎眼眶里含着泪水,攥紧拳头:“酒是我送的,人也是我杀的,你们抓我吧。”
贵哥上前拉住玉郎:“你说什么呢,就你,怎么可?能杀人?玉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郎甩开他的手臂,怒道:“人就是我杀的,陈奉他该死,他害死了师傅,他死有余辜。”
沈青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出凶手了?你以为只要你咬口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吗?”
众人抬头望向?沈青黛,王安若摸索着走到她跟前:“大人,您知道凶手是谁了?是常安吗?”
沈青黛轻叹一声:“不是,凶手另有其人。”
赵世元同施净急忙问道:“那是谁,是留行门的人吗?”
沈青黛艰难转身,缓缓抬手,指向?屋内。
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王安若看不见,见众人突然没了声音,急忙问道:“大人,您倒是说啊。”
“凶手……就是烟儿。”

第78章 牛山之木(完)
王安若愣了片刻, 一脸不可置信:“大人,怎么可能是烟儿?不可能的,她不是也被凶手刺了一刀?”
贵哥也跟着摇头道:“大人, 烟儿平时是蛮横了些,可要说她杀人, 这不太可能吧。”
沈青黛看向一旁的玉郎:“你藏身之地,是不是烟儿告诉你的?陈奉死的那?日, 你亲眼瞧见了是不是?你这样, 不是在帮她, 也帮不了任何人。”
玉郎抬起头来, 呆呆地看着沈青黛, 嘴唇动了几下?,就要张开口?。
“咳咳……”
屋内传来一声轻咳,烟儿捂着腹部, 翻身下?床。
她倚门?而立,原本饱满鲜活的一张小?圆脸,此刻却格外惨白。日光映在她的脸上,整张脸晶莹剔透得白玉一般。
“好多人, 你们都在啊,是过来看我的吗?”她笑得一如既往地天真。
“烟儿,你醒了?”王安若止不住欣喜,忙上前?拉住烟儿。
看到王安若如此担忧,烟儿突然红了眼眶:“王安若,我好疼啊!”
王安若轻声道:“是我没照顾好你,都怪我。”
沈青黛长叹一口?气?:“烟儿,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吗?陈奉一家三口?, 都是你杀的吧?”
烟儿拉着王安若的衣袖,眼神中带着乞求:“王安若,咱们走吧,他们都是坏人。”
王安若一动不动,他问:“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人是烟儿杀的,你可有证据?”
沈青黛看着一脸委屈的烟儿,缓缓道:“牛山村第一个死的,是陈榕。我们开棺验尸,发现他是被银针封住了血脉。施净验尸时发现,银针刺入时,是斜着向上的。也就是说,凶手身长在陈榕之下?。如此一来,常安就不可能是凶手。”
施净频频点?头道:“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昨夜你们扎的草人,是陈榕的身量,你们是想根据银针的倾斜方式,来判断凶手的身长。”
沈青黛颔首:“我原以?为,凶手身量仅仅是略低于陈榕,可我却错了。我们试了多次,最终确定了凶手的身量,仅是四尺六寸左右。若是有疑,诸位可拿草人一试。”
王安若客气?道:“仅凭身长怎么说就是烟儿,大人会不会太武断了点??”
沈青黛望向赵令询,他接道:“若是如此,的确不够周详。不过,能用银针封住穴位,凶手必有内力在身。前?日晨间早饭之际,说到慧娘尸身被寻回,烟儿似乎有些生气?,她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筷子朝桌上戳去?。可是,筷子碰到桌面的时候,她却停住了手。”
他抬头看着烟儿:“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后来,我才意识到,你是怕内力不受控制,若扎下?去?,会暴露你会功夫的事实。”
烟儿咳嗽两?声:“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内力。若是不信,你大可一试。”
赵令询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内力不算上乘,若是受了重伤,内力会不稳,此时若再封住几个穴位,根本查不出内力。”
烟儿笑笑:“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没有证据。”
赵令询不紧不慢道:“你的伤总会好,封住的穴位也不可能长久。”
烟儿脸色微变,随即嘴角勾着一丝微笑。
沈青黛看向烟儿:“若陈榕之死,你还能辩解。可陈桉与陈奉之死,你却无可辩驳。”
“陈桉死后那?日,我们起得格外晚。起初,我只以?为是山间幽静,以?至于睡得有些沉。可是很快,我便觉察到不对。赵令询曾说,他每日都会晨起练武,这么些年极少间断,几乎养成了卯时必起的习惯。可那?日,他却起得迟了。很明显,有人在我们的饭食中下?了迷药。”
施净想了想,不住点?头:“对,赵令询这家伙,比更漏还准。”
沈青黛接着道:“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并无直接证据。直到,陈奉也死了。”
“去?到陈奉死亡现场,我便觉得哪里不对。后来我才意识到,是线索太多。凶手前?两?次杀人,皆是干净利落。可这次,现场留下?了太多线索,倒显得有些刻意。你故意留下?一双大脚印,还有吊死陈奉的那?条绳索,为的就是,引导我们将?矛头指向常安。”
“我虽然对你有所怀疑,可还是没有实际证据。于是,我们便拿着绳索回去?,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果然,你一看到绳索,便主动告知,那?是常安捆柴所用。”
烟儿冷冷看着沈青黛:“那?本就是常安之物,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沈青黛举起绳子:“你太心急了。你急于把一切都推到常安头上,所以?,你便想办法坐实,绳子就是常安的。于是,你便编出绳子曾被你无意中烧过的谎言。”
烟儿面无表情:“绳子的确被我烧过,我没有撒谎。”
沈青黛微微叹息:“绳子的确被你烧过,不过,不是曾经,而是昨日。”
“相?处多日,我发现,你还真是毫无生活经验。你仔细看看,这绳索烧过的痕迹,分明是新的。”
沈青黛在绳索被烧过的地方,拿手使劲一捻,缓缓举起手来,只见指腹上一道黑色痕迹。
“你还说,你没有撒谎吗?”
烟儿看着她举起的右手,也不再装,她娇俏一笑:“沈大人,你这个人,真是聪明的让人讨厌。”
王安若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失望道:“烟儿,真的是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人?”
烟儿委屈地看着王安若:“你为什么要凶我?他们都是坏人,是他们该死。”
赵令询愤然道:“那?卢郎中呢,他也该死吗,为什么连他都不放过?”
烟儿气?道:“你凶什么,卢郎中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的。”
赵令询脸上怒气?瞬间化为愕然,季云是自杀的?
烟儿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会杀他呢,他也是我半个师傅啊。”
她抬眸望向沈青黛:“你让他们都出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沈青黛看看左右,指着赵令询与施净:“他们要留下?。”
烟儿笑了一下?,点?点?头。
待人全部退出,院内只余他们四人,还有王安若。
沈青黛道:“现在只有我们了,你可以?说了吧。”
烟儿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你们能找到玉郎,想必是知道了浸骨草,那?我的身份你们必然也知道了。”
沈青黛点?头:“没错,你是留行门?的人。”
王安若眉头微皱:“留行门??”
沈青黛看了看烟儿:“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
烟儿嘴角勾起薄笑:“王安若,你不是问我是什么人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是一个杀手。”
她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神情淡然得有些不像她:指元由口.口裙巴.爸叁铃七妻.呜三陆“我自幼便无父无母,一直跟着一个老乞丐讨饭吃。六岁那?年,机缘巧合被留行门?收留。他们把我安排到一间密室内,整日好吃好喝。我还以?为自己走运了,哪里能知道,他们只是把我当成毒罐子。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都被他们用来试炼各种毒物,中了毒医,医好了又毒。中的毒多了,竟慢慢成了个小?毒物。”
她吃吃一笑:“你们不知道,那?些毒蝎毒蛇见到我都不敢张口?。他们慢慢发现,我竟然毒不死,就把我当宝一样供了起来。”
王安若鼻尖酸楚,哽咽道:“烟儿,别?说了。”
烟儿笑了笑:“我倒是庆幸,自己成了个小?毒物,从此在留行门?内,没人敢再招惹我。”
沈青黛看她笑得一脸天真,略微有些心酸。
她缓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为何会来牛山村,你又是如何知道浸骨草的?”
烟儿道:“我虽擅长下?毒,却不擅解毒。上头为了让我学会解毒,便让我跟着卢郎中来了这里。浸骨草,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王安若失神道:“既然你是留行门?的人,只要完成任务便好,为什么要杀了陈奉他们?”
沈青黛静静地看着他,他是真不知道吗?烟儿杀人,多半是因为他啊。
烟儿盯着王安若看了片刻,垂下?头去?:“在这生活两?年,我第一次感受了有人疼有人爱的滋味。卢郎中,他像父亲一样,教我学医术,从来不嫌我吵闹,更不嫌我笨。慧娘还有秀姐儿,她们待我像亲妹妹一样,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我喜欢,都会让给?我。还有……你,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惹了什么祸,你从不骂我……慢慢的,我习惯了这种生活,我多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不变。”
她脸色徒然一变:“可是,那?个陈榕,他毁了这一切。他竟要娶慧娘。他是个什么东西,他配吗?”
沈青黛道:“所以?,你便杀了他。”
烟儿点?点?头,她感伤道:“是啊。我以?为,只要杀了他,慧娘就能同卢郎中在一起。可是,到最后……”
她抱着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杀了陈榕后,我便一直陪着王安若,在家帮他换药。谁知不过短短两?日,慧娘死了,卢郎中也死了。”
她眼中充满怒火:“我找到卢郎中的时候,他已经喝下?了毒药。他说,他杀了慧娘父母和陈奉,还连累了无辜之人,他是罪人。他就是迂腐,不过杀了几个恶人,有什么错。”
烟儿自幼混迹底层,又在留行门?这种地方长大,对她来说,这世间的善恶,完全就是以?自己为标准。凡是对她好的,就是善,凡是她讨厌的,就都是恶。
她望向王安若,眼中泛着泪光:“卢郎中死了,王安若的眼治不好了。王安若,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想让大家都好好的。”
王安若下?意识地揉揉她的头:“傻丫头,人各有命,我怎么会怪你呢。是我不好,没有早点?觉察到你的不对,没有能帮到卢郎中。”
沈青黛看着烟儿,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天真无拘是真,肆意妄为同样也是真。
她心中的善,只对那?些关心过她的人,而她的恶,同样如此。
“急于杀死陈桉,是不是因为,在他纠缠秀姐儿的时候,你发现了慧娘的玉佩?”
烟儿止住眼泪:“不错。陈榕虽死,可一切都是陈奉纵容的结果。我打定主意,要杀了陈奉。不过你们却来了,我就想便把计划拖后。可那?日,我竟然看到了慧娘的玉佩。那?玉佩慧娘贴身带着,她下?葬之前?,我偷偷去?看过她,玉佩她一直贴身带着。她下?葬的时候,我也偷偷跟着,我亲眼看到她下?葬的。可是,玉佩却莫名其妙出现在陈桉手里。我猜到可能是陈奉搞的鬼,于是,我便趁人不备,去?挖了慧娘的坟。果然,慧娘不在里面。事后,我刻意在你们面前?提起玉佩之事,就是为了引起你们的注意。”
“本来,我不想这么早动手的。可是,他竟然敢骂王安若,还敢欺负秀姐儿。我一气?之下?,就把他杀了。”
王安若皱眉道:“陈奉已经被抓,你为何还要杀他?”
烟儿秀眉微扬:“陈奉才最该死,都是因为他,卢郎中才自杀的。卢郎中不出事,你的眼睛早好了。”
王安若喉间一动:“常安呢,你为什么要诬陷他,他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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